三十五章 李年新开达济堂 羽林选编府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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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打甚么时候起,中京城大街小巷里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枯木墙根,开始争先恐后的钻出零星绿芽,到了四月初,街边枝头已成一片翠海。
天街口儿是整个中京城商号云集,最为繁华的所在,铺面之多占遍了奉天门外整条天街,每日里九流齐聚,人头攒动,也只有在这地界儿,奉天门门楼下那帮九门巡城司的老爷兵们才能拿出点羽林气势,把腰杆挺得直些。
却说奉天门斜对过打首第一家铺面原是个珠宝行,据说是某个老侯爷开的,生意也还算红火。不知从哪天起铺面冷不丁就改了招牌,新开了一家药材铺子,店名倒也寻常,便是“达济堂”三字了。
这行当若不是百年老号,有着铁打的招牌,开在这地界无异于白扔银子。更稀奇的是店里一不卖名贵药材,二不见郎中坐堂,竟只派个老掌柜领着几个小伙计守着几味丸药,兼带些药材行当里必备的散碎药草,便在这土贵如金的天街口儿立了牌号。
原本多少人眼热这铺子位置,对着那家清冷冷的门面,掰手指头给数着几天倒散。谁知还没出半拉月便叫那些人瞪掉了眼,如今竟是人流蜂挤,如潮涌般往那家铺子里拥进拥出,本已足够宽敞的店堂,一下子连立足之地都难寻见。
若走进店去,便能见着客人大多是些高门贵宅里的下人仆妇,百十号人抢着要的是一味叫“养颜丹”的成药,再有就是些甚么“清肺丸”、“祛热丸”一类,也是供不应求。
药价也当真唬人,根本不劳细问,墙面木签儿上写得明白:养颜丹,日服一粒,足月见效,五十两银。……清肺丸,日服三剂,十日见效,十两银。……祛热丸,两粒,当日见效,五两银……
别的药也还罢了,这养颜丹每日一粒,整月下来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看这劲头儿,每月怎么也几万两的赚着。
既是人人抢购,药效自然是极佳的,可在这地界儿做买卖,不只货色好便能站得住脚,没个靠得住的后台也绝难立足。见这家药铺平平稳稳的开了快一个月,便有人打听主家是哪方神圣,众议纷纷,竟然谁也说不清楚。
有店自然就有主家,达济堂主家叫李年,不到四十岁年纪,留着两撇小胡子,四方的脸膛上结满了细碎麻疤,那面相让人见了就不想再看第二眼。此人这时正跷着个二郎腿,坐在兵部库部司后院偏堂里,跟苦着脸的库部主事喝茶打擂台。
这李年便是楚靖救下的那个小药铺主家,为报大恩自愿毁容易姓,出头开了这家达济堂。而后为之东奔西走,将清肺散,祛热丸等成药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各地药商。又把兵部上下喂得足饱,谈的便是北关的供药。
那主事也是明白人,验过后见李年的伤金散非但治伤,至少还能防止六成以上的伤口溃烂,价钱却比寻常伤药贵不了多少。这要运往北关,减少了大批伤亡损耗,非但每年能省下大笔抚恤,于军心士气也是极有益处,对他更是大功一件,只是细节上却怎么也谈不拢。
原来此事兵部尚书杨大人极为看重,亲自过问后却命他把方子买下。俗言道民不与官斗,库部主事本以为只要花笔银子,这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哪知这位李爷竟是油泼不进,咬定了只卖成药,任你怎么说都没用。若是要发官威,那李年七拐八绕,竟能扯出一串亲贵旧戚来,可怜他不过是个六品主事,哪里惹得起那些爷们?于是两下里为难,事便这么僵住了。

此事暂且不表,却说跟睿王府隔了两条街,新拨下来的驻地空场上,两千新编成的王府内卫正乱成一片,绊跤的,掐架的,打太平拳看热闹的,闲扯天打闷子的,一个个新发下来簇黑的罩甲也不系,就这么随便套在身上,更有的连盔顶上红缨都不知给扯哪去了,这哪是传闻中的羽林精锐,怕是连帮土匪都不如。
石五眼尖,远远看楚靖来了,忙跟许放、石二几个吹角打旗集结列阵。楚靖在远处冷眼旁观,只见那帮歪盔敞甲的大爷们闹闹哄哄,两千人结个方阵足足用去两刻不止,更有不少人两手空空,佩刀长枪根本不在手头。
虽才进京一个多月,楚靖每日里参政读书,结交的又都是文武朝臣,所谓居移体,养移气,气度早非从前可比,见这光景也只是淡淡的问了句:“这就是从羽林里选出来的精锐?”
石四在边上撇嘴道:“王爷以为这还是从前的羽林卫?羽林大将军自从换了贺凌山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九门巡城司也是羽林统属,您看那帮软蛋,跟京营没个差别。”
他却还有话没说出口,羽林卫士原为内城禁卫军,被你睿王爷挑来做府卫,那身价差哪去了?这帮骄纵惯了的羽林爷们能乐意么?何况您老人家吩咐,只许选兵不准收将,如今两千人里连个军校都没有,又被许放这几个不明不白的生面孔管带着,莫说散乱,不炸营闹事就是好的。
这也不必石四说,楚靖心里自然有数,统共两万羽林,建和帝大手一挥便划拉给他和太子六千,又将贺凌山奏请补额的折子留中不发,自然是为了削羽林实力。按制羽林大将军只负责羽林卫的统领训练,调动权却掌握在皇帝手上,他不放话,一时竟是谁也没辙。
“让他们散了,传许放几个来见本王。”楚靖也懒着再看,吩咐了林莫,带了石四扭头便走。
林莫跟了楚靖一个来月,仍是一如从前,闻言也只是面无表情的一抱拳算是领命,转头大步传话去了。
却说新编的内卫们见没了人管,在营房里撒欢儿似的折腾了整夜。第二日听着号响,一个个打着哈欠慢悠悠的晃出来,光集结就等了一个多时辰,仍是那副歪盔敞甲的散漫模样,拖拖沓沓的被拉出了城。
待到了地头,内卫们就都有些傻眼,这空荡荡的营头不是鹰扬军的驻地么?咱爷们从羽林给降成府卫还不够,难道还要给编进京营?
正东张西望的怔忡着,忽听得齐刷刷的一阵脚步声响,却见几边营门里分别冲进一队军士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人数比他们只多不少,竟都是鹰扬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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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第一卷结束了,此为第二卷开章,找个时间石四会把章节整理分卷的。
连石四都想欢呼,楚靖的郁闷期总算要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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