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祸福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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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碧水如带,他领着赵豪、杨霄、孙一羽还有那可爱的小师侄女宋蝶舞,嬉闹在溪涧,欢笑大喊,撒起满天的水帘,突然,溪涧裂开一个巨口,他掉了下去,瞬间一片黑暗。
“啊。”南天意惊叫着醒了过来,“原来是梦啊。”
他动了动,发现全身毫无知觉,根本无法动弹。微微转目一扫,发现自己似乎躺在水上,可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沉到水下去。仰面上望,浓浓的云雾飘荡在高处,看不见一线天空。
南天意终于想起自己是从落鹰峡掉下来的了,当时怀里还有只白狐吧,现在不在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水有点暖洋洋的,还真是舒服啊,要是能动就好了。
自己的修为还在吧?他试着想让自小修炼的风雨八荒气沿着往日修炼的经脉运行,可居然一出丹田就毫无动静。难道不但全身筋骨已断,连经脉都全部毁损了?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耳边响起一声欢快的轻咛,转瞬之间,一只全身雪白的白狐跳上了他的胸口。口中衔着一枚通红的山果,凑到了他眼前。“呵呵,你没走啊。”南天意不由发出一阵笑声,从白狐晶莹的双目中,似乎看到一丝喜意,莫非,这只白狐通灵?心底不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白狐衔着朱果凑到他嘴边,呜呜地低咛。
“你要我吃下这个果子?可是这样我不就吃了你的口水么?”话一说完,他就不由讪笑,白狐就算真的通灵也不可能听懂他的话啊。白狐的眼中却似泛上一抹羞意,但仍是呜呜低咛着将朱果朝他口里塞。
抵挡不过的南天意只好张口吃下了这个朱果,暗想:“这一开头,以后少不了要多吃狐狸口水了,但愿自己早日能动啊。不过,这狐狸的口水好像并没腥味,还反而带着点说不出的甘美。难道真是灵狐么?是了,要是俗物,又怎会被封在晶石之中?”
吃了朱果的南天意忽觉睡意上涌,渐渐陷入梦中,恍惚间,似乎有个温暖柔腻的身子紧紧的靠在他身上,异香扑鼻,耳边不知是谁在呵着热气,伴着轻脆甜美的笑声,像是润物的春雨,丝丝地直达心间。他喃喃微语,终于沉沉睡去。
“好冷,好冷。”刺骨的寒意将他从睡梦中冻醒。记起来了,那天就是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冰风将他冻僵才掉下了山崖。
全身的血脉似已凝固,惟有心口还保持着一线温暖,因为,那里盘伏着一只白狐。
“你去吧,躲起来,再呆在这里你也会被冻僵的。”看着这善心的白狐,南天意感动地道。这等冰风,连真气都能冻住,自己重伤之下,动弹不得,必死无疑了,白狐护在心口也不过是拖延点时间而已,看它瑟瑟发抖的样子,恐怕再下去连它都冻死了。
但白狐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他,一动不动,透出无比的坚定。
“你要陪我一起死么?真是傻狐狸。”南天意看着胸口的白狐,不由微笑起来,“好吧,既然你不肯丢下我,那我试试看能有什么办法吧。”
南天意凝神聚气全力催发丹田内的风雨八荒气想往经脉之中运行,可是毫无效果,全身似乎根本没有经脉可供真气运行了。正在他绝望之际,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缓缓向着全身流动起来,凝固的风雨八荒气也随之缓缓而动。没有经脉,没有路径,就这么随着热流在全身缓缓而行,到达周身每一处。
南天意感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他感到似乎不再是冻的刺骨了,连胸口的白狐都似乎感觉到了暖意停止了颤抖。“好伙计,咱们不会冻死了。”他对着白狐微笑,似乎看到它的眼中也有了笑意。他不知道,白狐喂他的乃是蓟柏树的果实,吃了他,能使人身体产生热量,不怕寒冷,虽然尚不能对抗这股冰风,但所起的作用却不是一点点。当年白狐被冰封于晶石中之前,就曾吃过这个果实,不然,难么多年来一直悬在崖间受着这股冰风的每日折磨,即使隔着晶石也是冻死无疑的了。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南天意守着那丝暖流,全力与冰寒抗争。
就像来时那么突然,不知多久之后,冰风忽然消失了。全身心都在同冰风搏斗的南天意,几乎已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在这种环境下能支持对抗到此时,几乎已经超越他的极限。外邪消失,南天意意志一懈,顿时又昏死过去。睡梦中,似乎又有温柔细腻的身躯靠在他胸前,依旧是那么异香扑鼻。是梦么?他不知道。
等他醒来,又不知已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谷中很亮,虽然不见阳光,但猜想该是中午时分吧。
白狐不知又从哪里叼来一个通体雪白的果子,喂到他嘴里,只觉满口生津,咽下之后不但饥饿感全消,还通体一阵清凉的感觉。
“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居然能找到这些个奇异的果子。”看着它疲惫的双目、沾染着枯枝败叶的躯体,南天意自是明白白狐为找这果子吃了不少苦,心下感动,“等我全身能动了,一定拿更好的东西回报你。狐兄,要是咱们能活着出去,一起结伴遨游天下如何?”
白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双目微微的向上弯起,好像在开心的笑。
“咦,这水怎么热起来了。”身下的水渐渐起了变化,从温暖如春变得无法忍受,可温度还在不断的上升,最后,南天意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熔炉一般,全身都在燃烧,无比的痛苦吞噬着他坚强的神经,原本伏在他身上的白狐,也忍受不住跳了开去。
“狐兄,难道你也知道这次我真的过不去了么?”正拼命抵抗灼热的南天意见状不由的心灰意冷。正打算放弃的时候,一股凉意又自丹田升起,裹着微弱的风雨八荒气向全身缓缓流淌,所到之处,灼热消退一点。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颗雪色果子的关系?南天意压下心头的疑惑,全力守住那股凉意抵抗身外之水的灼热。
当池水热意渐退的时候,他也终于精疲力竭的再次昏睡过去。睡梦中,还是那温暖,那清香,那笑声。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狐又已伏在了他胸口。“你这家伙,刚才临阵脱逃,还以为你抛下我不管了呢。”看到白狐焦急的摇头,南天意不由大笑,“知道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你怕热么?还是知道我这次能行?也许是两者都有吧?真是只仙狐啊。”

往日的生活是多么幸福。能自由的练功、玩耍、睡觉,有师祖疼,有师父爱,有师侄们一起快乐的嬉戏,那样的日子,还会再来么?南天意常常对着天空呆呆的想。
谷中无日月,一年到头均是白雾弥漫。借着光明与黑暗的交替,南天意能明了到就这么躺在水中度过了三年的光阴。三年来,白狐每天都衔些各种各样的果实来喂他,各种果实千奇百怪,其中许多都是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但一入口中,常常不但能令他饥饿全无,还能使他精力充沛、丹田真气蓬勃。
三年了,他就这么死尸般的躺了三年,其间每半月还要各经受一次极寒和极热。以前,他总认为天下间再没有比师傅狠揍自己时的痛苦更难承受的了,后来经历了这极寒与极热,他才发现那时的痛苦跟这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但现在,他才明白最难忍受的却是孤独。三年来,他只能在同一个地方、用同一种姿势一直这么躺着,对着白狐说话,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如果没有白狐,他一定会受不了这孤独而自杀吧,南天意心中常冒出这样的念头,与白狐间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每每冰风和灼热出现的时候,体内都会有暖流或寒流随之出现向全身缓缓流动,而此时风雨八荒气亦能随之流转全身。每经历一次冰风和灼热,南天意都能感到自己的风雨八荒气似乎更强大了一分,而且更能自如地融合于那寒暖之流中流动全身。到后来,那些发自丹田的寒暖之流已完全消失在风雨八荒气之中,南天意的风雨八荒气奇迹般能自由流转全身各处,且流转之时带着种奇异的冷热特性,又能冷热自如转换。他知道,借着这冰风与灼热,还有其他他也想不明白的原因之助,他奇迹般地在三年之内练成了一种全新的风雨八荒气,更练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需要经脉也能运行的奇异的行气之法。
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只不过是一具丝毫不能动弹的尸体罢了。有时候,他拒绝白狐的喂食,想让自己就这么饿死,便不需要再经历这无休无止的痛苦了,可是,当看到白狐因为他拒食而似乎伤心的双目欲泪时,他便只好放弃,白狐,在他心中已经不再是一只狐狸,而是伙伴,是兄弟了。
这天,当他看到伏在胸口的白狐头上顶着片枯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它摘去。当伸出的右手将要碰到枯叶的时候,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能动了的南天意惊喜的大叫起来,“天,我能动了,我能动了!”真气流转间,他从水上轻轻飘起,一个转身,身形优美地落在一旁。就这么抱着白狐,他在山谷中不停奔跑跳跃,似乎想让这三年多的痛苦在这一刻完全发泄。当他终于精疲力竭地停下来的时候,轻抚着怀中的白狐,说不出的感激:“狐兄,多亏了你啊。”
腹中一阵如雷般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沉思。“哈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饿了,狐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给我找吃的,这次该轮到我给你做吃的了。”话音未落,抱着白狐一展身形朝远处跃去,很快消失在雾气中。
南天意翘着腿写意地躺在一棵参天古树上,白狐一如继往的蜷缩在他的胸口。轻抚着狐首,低声笑骂:“你这家伙,倒是在我胸口待上瘾了啊。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跟着我以后你可有口福了,这里野味众多,吃是不成问题了,就是太无趣啊,也不知风雨门里的小师侄们怎么样了,不知这里有没出去的路。”
蜷在胸口的白狐突然跳了下来,落地之后回首呜呜低咛了几下,向远处跑去。“狐兄,你知道出去的路么?”大喜之下,南天意紧跟而上。
在参天的古树林中一阵急奔之后,一人一狐来到了一平滑如镜般的山壁之前。
只见白狐跃至镜壁之上的一微凹之处轻轻一触,一道七彩霞光从镜壁中发散出来。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当这些以小篆写成的文字在霞光中逐一显现之后,镜壁仿佛一道门般朝后缓缓打开。
白狐朝南天意颔首示意之后当先进入门内。
原来不是出口而是一个密室。当南天意跟着进入之后才明白。
当门而塑的是一似人非人的神像,不知是何物做成。神像前放着两丹药瓶和一卷书籍。
南天意拿起丹药瓶一看,上面分别刻着“蓟柏丹”和“冰心丹”几字。“看来就是我吃的两个丹药了。”略一思索南天意就已明白,顺手打开丹瓶一瞧,却见内里空空如也,“空了?也太小气了吧,居然只有一颗!估计书卷也不是什么宝贝。”失望之下,将丹瓶放回原处,拿起书卷阅来。《内观经》。“道以心得,心以道明。心明则道降,道降则心通。神明之在身,犹火之因卮也。”开篇第一句,即将南天意吸引住。如果说风雨八荒气是炼气的法门,那么这部《内观经》就是一部极高深的炼神法门。风雨门也曾是一辉煌一时的门派,但在门内的最高深炼神法门不知何故莫名失传之后,便渐渐没落下来,虽说还有其他的炼神法门在,但却要待风雨八荒气炼至极致到炼气还神之后才能修习,故风雨门除了几个天资极佳的弟子之外往往只有派中长老才能修习,而凭南天意的超卓天资,本再过3,4年后也可将风雨八荒气炼至极致。这也是派中长老们如此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而这部《内观经》,南天意一看之下便知道,是无须炼气也可炼神的无上真经,当下自是喜不自胜。将经书收好之后,南天意又不死心的将密室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翻,在确定里面再无其他的密室或通道之后,才失望地带着白狐离开。
春去秋来,又一年时光匆匆而过。
期间,靠着冰风与灼热的助力,南天意的风雨八荒气奇迹般的仅用一年时间就炼至极致,并且与以往众人炼成的不同,他的气流转之时带着种奇异的冷热特性,且能冷热自如转换、能随意遍布全身任何之处;《内观经》也已炼成,只是还不能明白炼神到底到了何种境界。而这一年来,在冰风与灼热中的修炼对白狐似也助益不少,虽然南天意还是未能明白这白狐究竟是妖是仙,但它也在修炼却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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