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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出林木之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残月西沉,过了四更时候,少林早课的钟声业已当当响起。
石承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望那少室峰头的黑寂巨石,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无限的悲苦。
爹爹的血海深仇,师父的遭人暗算,这两桩大事,在他心中织成一片十分紊乱的画面,轩辕豪、澄因大师、云天四皓等人的名号,也不停在他的心中起落。
他呆呆的站了不知多少时候,直到那萧琼来到他的身后,都不知晓。萧琼见他这等失神,心中大吃了一惊,暗道:“倘若自己有着对他不利之心,此刻只要举手之劳,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了!看来他的心中,必是隐藏了太多的痛苦之事!”
她迟疑了一下,方始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石公子!”
只见石承先浑身一震,蓦地掉过头来。
他目光之中,有着茫然之色,脸色有着戒备的神态,看在萧琼眼中,芳心又是一阵震悸。
敢情一个武功甚高之人,若非他真正的遇到烦心之事,决不会有着这等失常的表情。
当下她连忙低声道:“公子,妾身准备好了!”
石承先怔怔的瞧了她一会儿,这才长叹了一声,道:“姑娘,请恕在下,适才失礼……”
他语音顿了一顿,竟然指着那少室峰道:“姑娘,先父就是在那峰顶之上,遭了大劫……”
显然,他还有些心神不属!
萧琼暗暗的皱了一皱眉,忖道:“这等时刻,我可不能不顺着他说话了……否则,他郁积在心头的痛苦,会造成一场大病……”
她自从追随那灯阵主人秦湘子,虽然接触的事情不多,但对医药一道,却有着甚高的造诣,只因那秦湘子的医术之高,直可与葛天森比美。
是以,她眼见石承先这等情状,便有了一种感觉,他积压在胸中的不如意之事太多,必须容他向外宣泄一番,方可不伤精神。
一念及此,她微微一笑,道:“公子,那少室峰头,你去查勘过了么?”
石承先道:“去过了!”
萧琼道:“可有什么发现么?”
石承先道:“有!”他剑眉一扬,但突然间又锁在一起,道:“姑娘,在下虽是发现了可疑之处,但却无法把那最可能目睹一切之人找到,岂不枉然?”
萧琼道:“公子指的是不是轩辕伯伯?”
石承先道:“不是!”
萧琼不禁呆了一呆,忖道:“他怎地会说不是呢?”她口中却道:“那另外有人知晓一切了!”
石承先道:“不错,在下认为至少有两个人知晓当日一切!”
萧琼道:“他们是谁?”
石承先道:“少林长老澄因大师和一位丐帮的长老!”
萧琼道:“妾身明白了!”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姑娘明白了什么?”
萧琼道:“公子要去少林,想必就是找那澄因大师的了?”
石承先摇头苦笑道:“姑娘,澄因大师不在那少林寺中!”
萧琼听得甚是意外,道:“哪里去了?”
石承先道:“那澄因大师本是在少林的初祖庵中坐关,但在下赶去之日,却又出了岔事!”
萧琼道:“那位澄因大师逃走了么?”
石承先听她说澄因大师逃走了,不禁失笑道:“一派长老,怎会逃走呢?”
萧琼心中也暗暗好笑,暗道:“是啊,那澄因大师乃是一派长老,德高望重之人,自然不会逃走的了!”
粉脸一红,只因隔着面纱,所以石承先并未瞧到。
这时,石承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那澄因大师,乃是被人绑架去了!”
萧琼顿时吃了一惊,脱口道:“有这么巧的事?”
石承先道:“可不是?否则……在下也不会在心中这等焦虑了!”
萧琼见他脸色渐渐回复正常,当下笑道:“公子,妾身有句话,说出来公子莫要见怪!”
石承先道:“姑娘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便了!”
萧琼道:“公子,你这等焦虑,不好啊!”
石承先道:“在下倒不觉得。”
萧琼道:“公子,如是到你自己发觉之时?就怕公子已然心神憔悴,神形俱毁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这个……”
萧琼道:“公子,妾身也许是有些交浅言深,你可莫要见怪!”
石承先道:“不敢,姑娘一言,倒叫在下如同醍醐灌顶,在下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萧琼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有许多事,你不用挂在心上,船到桥头自然直,妾身也许是多话了!”
石承先道:“姑娘,在下明白了!姑娘这等关切,实是叫在下感动得很……”
萧琼道:“公子,咱们可以去那少林了!”
石承先直到此刻,才彷佛心神已告回复,剑眉一扬,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似乎要把那胸头抑郁之气,一口吐得干干净净!他回顾了萧琼一眼,道:“不错,咱们应该去了!”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姑娘,你当真没有别的事要办么?”
萧琼道:“公子,妾身真的没有别的事啊!”
石承先点了点头,道:“既然姑娘真的没有事,在下只有偏劳姑娘了!”
萧琼道:“公子,你这么说,却是叫妾身心中不安了,其实,我不过是跟公子交换一个彼此互相有利的条件,怎会谈到什么偏劳不偏劳啊!”
石承先隔着面纱,看了她良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走吧!”转身大步而去。
萧琼在心中暗暗一笑,很乖顺的随在他身后,向那少林寺走去。
盏茶时光不到,两人已然来到了少林山门之前。
石承先忽然回头一笑道:“姑娘,你那些丫鬟、灯娥可跟来了?”
萧琼道:“没有,她们就在那儿等我。”
石承先一怔道:“她们为什么不来?”
萧琼道:“公子,少林寺既然不许女人入内,妾身当然不想再给公子恁添麻烦啊!”
石承先道:“其实,要她们在山门以外等候,那岂不是很好么?”
萧琼道:“公子,你当真不认为麻烦么?”
石承先道:“当然!”
萧琼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接道:“那……妾身就告诉她们,要她们在这小桥的旁边,等着我们!”
只见她探手入怀,取出一根寸许长短竹筒,抖手向天空掷去,啪的一声轻响过处,一溜银色焰火,冲天而起。照得这少林山门,恍如白昼一般。
石承先看得皱眉道:“姑娘,这可是你召唤她们的讯号么?”
萧琼道:“不错,倒叫公子见笑了!”
石承先笑道:“她们看得见?”
萧琼道:“十里之内,皆可见到!公子,咱们可以进去了!”
石承先一怔道:“怎么?你不等她们前来?”
萧琼笑道:“不用了!”
石承先还待再说什么?忽然听得那少林山门呀然一声霍然大开。几名僧侣,大步走了出来。
那为首的一僧,正是长安院中首座,伽因大师。
他本来是含怒而来,但当伽因一眼瞧见站在寺外的竟是石承先时,立即合十笑道:“原来是小施主么?老衲只道这是又有什么强敌临境呢!”
敢情,萧琼那一支信火惹来了少林寺中僧侣的查询!
石承先连忙抱拳道:“惊动长老了!罪过得很。”
萧琼这时略为有些不安,低声道:“公子,这是妾身的错啊!”
伽因大师目光一转,向萧琼打量了半晌,道:“这位女施主是什么人?”
萧琼福了一福,道:“妾身萧琼!”
伽因大师道:“萧施主……”他怀疑的看了石承先一眼,接道:“石施主,你跟女施主一路而来的么?”
石承先道:“大师,这位女施主乃是第二代勾魂灯阵主人,晚辈约她同来拜见宏法掌门!”
伽因大师闻言,呆了一呆,道:“这位女施主便是灯阵主人么?”
石承先道:“大师莫非不信?”
伽因大师合十道:“不是老衲不信,只因……这位施主年轻得很啊!”
原来伽因大师被那灯阵主人四字所震,竟是未曾听明白石承先所说的第二代三字!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萧姑娘乃是第二代灯阵主人,那自然很年轻的了!”
伽因大师哦了一声道:“第二代主人么?这就难怪的了……”
石承先暗道:“这位大师,似是被灯阵主人四字吓坏了……”但他口中却是接道:“大师,掌门人可在寺中?”
伽因大师又看了萧琼一眼,这才说道:“掌门人和几位施主,正在寺中等候小施主呢!”
石承先笑道:“大师,萧姑娘可否入内拜见掌门人?”
伽因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这个……”
显然,这等事使他大感为难了!
萧琼低声道:“公子,如是不便,妾身就在寺外相候口巴!”
石承先皱眉道:“那……不是委屈姑娘了么?”
萧琼道:“不要紧,公子入内也不会很久,妾身等上一刻,那也没有关系!”
伽因大师道:“石施主,本寺前殿,并不拒绝妇女入内,就请萧施主在前殿客堂侍茶可好?”
石承先看了萧琼一眼,道:“姑娘,咱们就在前殿等那少林掌门如何?”
萧琼皱眉道:“方便么?”
伽因大师连忙合十道:“方便得很……”
余音未已,只见一阵灯光闪动,那二十四名丫鬟,和二十四名灯娥,已然连袂而来。
伽因大师脸色一变,道:“石施主,她们是……”
萧琼微微一笑道:“这是妾身手下的灯娥!”
伽因皱眉道:“她们来此作甚?”
听他言下之意,这四十八名少女出现,竟然充满了不安与敌意。
石承先心中暗道:“这事看来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就要引起误会了……”当下接道:
“萧姑娘的属下,本是要在那深谷之中等候于她,是晚辈要萧姑娘将她们召来,一则就近相候,有个照应,二则也可……”
他本是想说,可以相助少林,以防强敌侵犯,但因忽然想起以少林威望,自己这句话出口,八成又要引起伽因的不快,是以话音一顿,连忙改口道:“也免得少时离寺之时多走一段路程!”
伽因大师道:“原来如此!”
他目光扫视了那四十八名少女一眼,接道:“萧施主,她们可要入寺小坐一刻?”
萧琼摇头道:“不必了!”
伽因大师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道:“两位施主请!”
敢情,他在萧琼未说出不让那四十八名少女入寺之前,还有些不信这位第二代灯阵主人,真个对少林寺并无侵犯之意!
石承先这时略一抱拳,道:“不敢!大师请先走!”
伽因大师迟疑了一下,接道:“如此老衲就替两位施主领路……”转身向山门之内行去。
石承先、萧琼随在伽因身后而行,但那另外的四名僧人,却是守在山门之外,未曾入内。
石承先看得心中失笑,暗道:“他们倒真是死心眼得很,倘是这灯阵主人当真对少林有何不利之心,就凭这四个和尚,又能管什么用呢?”
他心中虽作如是之想,人却已然走进了山门之内。
三人进入了大殿,那萧琼竟然抢步上前,在佛祖神像之前,跪拜下去。
伽因大师睹状,呆了一呆,但立即双手合十,喃喃口宣佛号不已。
石承先也不禁随在萧琼的身后,拜了三拜。
萧琼在佛祖之前,默祷了一会,这才站起身来。
伽因大师在萧琼叩拜了佛祖之后,大概是对她的观感有了极大的改变,眼见萧琼站了起来,便迅快的走了过去,合十道:“女施主,快请随同老衲去至客堂……”
转身领着两人,向右侧的客堂行去。
知客的僧人,奉上了香茗,伽因大师陪着两人坐了一会,便起身入内去告知掌门。
这时,寺内早课的钟鼓,已然响起,大殿之上,传来一阵阵诵拜之声。
没有过了多久,只见客堂门口,人影闪动,伽因大师伴着戴天行,葛天森和雷刚三人,快步而来。
雷刚一眼看到石承先,立即抢先上前,大声道:“公子,你没有受惊吧!”
石承先感激的笑道:“大叔,我很好啊!”
雷刚似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道:“真叫老奴担心死了!公子倘是再不回来,老奴可就要去找你了!”
石承先歉然抱拳道:“多谢大叔关心……”
伽因大师招呼了众人坐定,向萧琼合十一笑道:“女施主,掌门人因要领导全寺弟子早课,暂时不克分身,尚盼女施主见谅!”
萧琼忙道:“不敢,晚辈多等一会,也不要紧。”
犬王戴天行目光在萧琼身上转动,向石承先一笑道:“老弟,这位姑娘,可就是灯阵主人么?”
石承先道:“不错,萧姑娘正是第二代灯阵主人……”
说着,便与几人引见。
萧琼对于戴天行和雷刚似是不大注意,但对葛天森却多看了几眼,起身福了一福,道:
“晚辈久仰几位老人.家大名,今日有幸拜见,真是高兴得很……”
戴天行皱眉冷冷一笑道:“姑娘,在令师心目之中,只怕不会有老朽这号人物的了!”
他说的原是实话,但使人听在耳中,却有着一种赌气感觉。
萧琼顿时怔了一怔,道:“怎么会?犬王、药王大名,晚辈自幼就耳熟能详……”
戴天行的脸色,似是微微一变,却没有再说什么!

但葛天森可就笑了,他凝注着萧琼道:“姑娘,令师过世多久了?”
萧琼忽然低下了头去,幽然接道:“三年多了!”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姑娘,有一句话,葛某本是不应相询,但望姑娘莫要见怪!”
萧琼道:“前辈有话,请说便是。”
葛天森道:“令师昔年两度进入中原,葛某均未有缘拜见,传闻令师除了武功过人一等之外,还极擅歧黄之术,不知是真是假?”
萧琼迟疑了一阵,暗暗地看了石承先一眼,这才接道:“不瞒前辈说,先师果然善于用药……”她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但先师也曾告诉过晚辈,举世之中,如论医人之术,她老人家比一位高人要稍逊一筹!”
葛天森闻言,显然吃了一惊,忙道:“真的么?不知那人是谁?”
萧琼道:“先师所指,就是你老!”
葛天森不禁呆了一呆,道:“是我么?”
萧琼道:“先师说,举世之中,行医用药之道,无人可与药王相比,她老人家两度进入中原,到处未曾碰上你老,似是在心中甚为抱憾……”
葛天森忽然长叹一声,道:“不错,葛某曾经听人说过,令师精于医道,未能面请教益,实属生平恨事,如今令师已然作古,葛某的心愿,只怕永远要藏在心底了!”
他话音甫落,犬王戴天行蓦地一笑道:“葛兄弟,你的心愿,似是不用永埋心底,眼下就有那擅于用药之人在座!”
葛天森闻言,愣了一愣!
但当他目光转向萧琼之时,顿时心中恍然,大笑道:“是啊!葛某怎地忘记了?”
他抱拳向萧琼一揖,接道:“姑娘,令师只有你一位传人么?”
萧琼道:“先师只收了晚辈一人。”
葛天森道:“那就是了!姑娘对那医道一门,想必也已尽得令师的传授了!”
萧琼摇头一笑道:“晚辈学是学了一些,但却不足以和前辈专家较论!”
葛天森大笑道:“姑娘很谦虚啊!”笑声一顿,接道:“姑娘,如论用药行医之道,葛某倒是自信,可与令师相将,说不上高低,但有一事令师却比葛某高明……”
石承先听他一直追问秦湘子的医术,心中本就有些不耐,这时闻言,不由得有些茫然,暗道:“原来葛兄是别有居心的了!”
萧琼在葛天森话音稍顿之际,笑道:“老前辈可是指的武功一道么?”
葛天森笑道:“令师武功高过葛某,那本是必然之事,葛某所说,乃是另有所指!”
石承先暗道:“但不知葛兄说的是什么?……”
这时,萧琼显然大感意外,笑道:“老前辈指的是哪一方面?”
葛天森道:“迷人心性之术!”
萧琼道:“这个么?先师……”
她忽地沉吟不往下说。
葛天森道:“葛某生平之中,对于用药迷人之方,虽是涉猎不多,但自问凡是可用之药,葛某都曾试过,但与令师相较,却是差得极远……”
他余音未已,戴天行忽然笑道:“葛兄弟,你这话有些欠通了!”
葛天森一怔道:“哪里欠通了?”
戴天行道:“灯阵之中,纵无生还之人,你说那灯阵主人善用迷人之物,定然是有所根据的了!”
葛天森道:“不错,兄弟自然有着根据!”
戴天行道:“这不是欠通了么?既是无人生出过那勾魂灯阵,兄弟又怎会发现灯阵主人善用迷药之事?”
葛天森笑道:“这也不见得就说欠通啊!戴兄,你当记得那廿年前,兄弟曾经搬运过三具武林人物尸体,前去终南之事吧!”
戴天行道:“记得!那与此事何关?”
葛天森道:“关系大了!”他语音一顿,沉吟了一下,接道:“戴兄,你可知道那三具尸体,是何人?”
戴天行道:“不知道!”
葛天森道:“他们三人,在武林之中,极有名望,而且均是一派宗主身份!”
戴天行呆了一呆道:“一派宗主?那会是……”他忽地站起来,大声道:“兄弟,那三人莫非就是被人传说失踪的华山掌门人洪飞等一行么?”
葛天森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不错,正是他们三人!”
石承先这时听得不但有些不解,而且大感兴趣,心中暗道:“原来华山派的掌门人,也丧生在灯阵之中么?”
但他觉得不解的,却是那灯阵主人,第一次进入中原,曾和九大门派的上一代掌门人动过手,而洪飞也是亲自参与之人,为什么十年之后,竟又丧生在灯阵之中?
他疑思未解,耳中听得戴天行道:“兄弟,这事有些奇怪啊!愚兄有些不信!”
葛天森笑道:“哪里奇怪了?”
戴天行道:“那洪飞也曾在三十年前,吃过灯阵主人的苦头,十年之后,又怎会再次与那灯阵主人周旋?以他一派掌门之尊,总不会那等不识进退吧!”
葛天森道:“这中间的道理,兄弟也不明白,只是兄弟所运的三人,却实实在在的有着洪飞在内!”
戴天行皱眉道:“兄弟,你把他们的尸体弄到手中,又为了什么?”
葛天森道:“好查勘那灯阵主人用的何种武功,要了他们的性命!”
戴天行道:“查出来了?”
葛天森道:“既说查出来了也可,如说没有查明白也无不可!”
他这等回答,只使在座几人,全是一怔!
雷刚忍不住叫道:“葛大侠,这是怎么回事?据你所言,岂不是白费?”
葛天森笑道:“其实,兄弟虽然花了如许精力,正如雷兄所说,真是白费了!”
他笑声一敛,竟然长长一叹道:“想不到灯阵主人手法之妙,竟使兄弟百思不得其解!”
戴天行闻言一怔道:“兄弟,你难道一直未曾找出他们三人是怎生丧命的么?”
葛天森忽然摇头道:“没有!不过,戴兄,不瞒你说,他们三位并未真个死去!”
戴天行大大的一怔道:“他们未死?”
葛天森道:“不错,没有死!只是与那死人却也没有什么分别!”
石承先心中也大为惊讶,忖道:“世间哪有这等怪事?一个人怎会明明死去,却又不曾当真的死去呢?”一时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葛天森道:“这……因为他们昏迷不醒,除了胸前一口气在,长日沉睡,不是与那死人一般无二么?”
石承先道:“有这等事?他们不吃不喝么?”
葛天森道:“问的好!老弟,他们如非被愚兄运回终南,只怕早已饿死在那山野之中了!”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接道:“不过,他沉睡不醒,这吃喝之事,确实叫愚兄费了一番周折,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被愚兄想出了一个法子来了!”
戴天行道:“什么法子?”
葛天森道:“戴兄,他们昏迷不醒,吃喝之事,兄须撬开牙关,喂将下去,到也不难,但那拉撒之事,可就十分麻烦了!”
戴天行道:“不错!不只要人服侍,而且还无法知晓他们何时要拉撒,终不能有人钻到他们胸腹之中等着查看啊!”他话音一顿,接道:“兄弟,你用什么法子,解决了这等困难之事?”
葛天森道:“兄弟费了三个月时光,找出了一个甚是简便的方法,让他们既可长睡,又不用拉撒的妙方,将近二十年来,倒也除却不少困恼!”
他说得十分轻松,但石承先却在心中暗道:“这等人事,只说除却不少困恼,这位葛兄的心胸当真有着常人难及之处!”
戴天行可就应声道:“什么方法?一个人总不会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不死吧!”
葛天森笑道:“不拉不撒,乃是真的,但如不吃不喝,却是不行……”他微微顿了一顿话音,接道:“只是,兄弟给他们服用之物,并非五谷杂粮,而是一种固本培元,维持体力性命的药物而已!”
戴天行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兄弟,也真亏你想得出来!”
葛天森道:“若无这等方法,兄弟真不敢想象,他们三人又怎能躺着长达二十年不死……”
显然,葛天森自己也觉着甚为此事骄傲!
石承先却极于想知道这三人之中的另外两人是谁,是以葛天森话音一落,他立即笑道:
“葛兄,除了华山掌门人之外,另外的两位是什么人?”
葛天森道:“另外的两位么?一个是武当第一高手,当时武当掌门人天聪道长的大师兄天静真人。”
戴天行忽然大笑道:“还有一位必是一心大师了?”
葛天森道:“不错,正是那昆仑长老一心!”
石承先对这三位高人之名,也曾听得师父说过,当下忍不住看了萧琼一眼,心中暗道:
“她那师父的一身武功,当真如此高明么?”
敢情,他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九大门派的掌门,并非因为武功高过同门之人,才能充任,而是除了武功之外,才智心性,都有着过人之处,方会被师父选任,那武当派中,天静道长的功力,就高过他那掌门师弟不少,而昆仑长老一心大师,更是比他那掌门师侄通慧和尚高出数筹,结果,他们却依然陷身勾魂灯阵,落下个不生不死的局面,自然显示出灯阵主人的武功,确有不可思议之处了!
就在他寻思之间,耳中传来戴天行长叹之声,道:“兄弟,你适才一再和萧姑娘查询她师父歧黄之术,可是想明白他们三人是被何种药物所迷么?”
葛天森道:“兄弟正是此意!”他皱眉望向萧琼,接道:“姑娘,葛某想向你请教一事,不知姑娘愿否回答?”
萧琼笑道:“老前辈可是想知道,先师用的什么药物,迷倒了那三位老人家么?”
葛天森道:“正是!不知姑娘可愿相告?”
萧琼道:“老前辈这些年来,想必一直在试用各种药物,为那三位前辈治疗的了!”
葛天森道:“说来惭愧,葛某用了不下千种药物,却是没有一桩有效!”
萧琼格格一笑道:“当然不会有效的了!老前辈即令把天下药物用尽,只怕也救不醒他们三人!”
葛天森呆了一呆但瞬即长长一叹道:“姑娘说的不错,葛某似也有着这么想法,故而近五年来,业已不再浪费心力,寻配药方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萧琼,接道:
“姑娘,葛某也曾想过,他们昏迷不醒,莫非不是受了药物所伤么?”
萧琼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才智过人,他们三人,果然并非纯药物所制……”
葛天森双目忽然大亮,大笑道:“这就难怪了!原来他们真个不是被那药物所制……”
他素有圣手药王之名,如是在药物之上,被人难住,其心中痛苦,自是极深,这时听出那三人并不是全被药物所迷,那二十年来积在心中的闷气和疑团,一旦化解,纵是他涵养极深,也竟耐不住有些快活得忘形了!
萧琼隔着面纱,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安,但她口中却平静的淡笑道:“老前辈,家师在他们身上,还用了别的方法,如是不知原因之人,永远是无法使他们清醒过来的了!”
葛天森笑道:“不错!不错!令师的手法,叫人钦佩得很……”他忽然眉头一皱,道:
“不过,姑娘可否告知,他们究竟是怎生被迷?而且,竟然在身上找不出一丝痕迹?”
萧琼迟疑了一阵,方道:“那是因为……除了药物之外,家师还用金针过**的手法,制了他们身上的几处主要经脉!”
葛天森闻言,怔了一怔,道:“金针过**?”
萧琼道:“不错!”
葛天森摇头道:“不对啊!”
萧琼道:“哪里不对了?”
葛天森道:“那金针过**的手法,葛某也曾研习过很久,如是他们三位是伤在金针过**手法之下,葛某应早已查出来了!”
萧琼道:“这个是因为家师的手法不同!”
葛天森仍然摇头,他扫视了戴天行一眼,接道:“戴兄,兄弟那金针过**的手法,你是见过的了!”
戴天行道:“药王金针过**,堪当宇内独步,兄弟自是相信的了!”
葛天森沉吟道:“这就是了!怎地他们三人……”他忽然话音一顿,两眼神光暴射,接道:“莫非金针过**还有另外的一套手法么?”
萧琼点了点头,道:“前辈所想,差不多了!家师过**的手法,似是与人不同!”
葛天森对她这句话,似是大感兴趣,笑道:“怎样的不同?”
萧琼道:“家师说,人身**道,本是有着一定位置,倘是将它略为变易,然后再将金针刺入**道之内,结果就大不相同,外人也解救不了啦!”
葛天森顿时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戴天行此刻忽然拍掌道:“是了!难怪把你这位药王兄弟给难倒了呢!”
葛天森道:“戴兄,那位灯阵主人能够想到,兄弟却怎地就没有想到呢?否则……”
他长叹了一声,住口不语,显然,心中甚是懊丧。
萧琼这时微微一笑,道:“前辈乃是正直之士,当然不会想到这等乖僻手法了!”
她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不由得使在座之人,对她有了另眼相看的感觉!
只因她这句话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能说得出来。不啻是承认了自己的师父,走了旁门左道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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