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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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落灯全不记得,只不过好不容易撑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并不在董家,却是早先住的青松药庐的客房。
她硬撑着起身,惹来一阵头晕眼花不说,各种扰人的滋味如火山喷发一般齐齐涌了上来,口渴、恶心、疲累……难受得落灯只想立刻再昏睡过去。
“现在知道难受了?”吕妙雪一进来便看到落灯捂着胸口一脸欲吐的模样,忙将手上的解酒汤送过去,“看你以后还喝醉不喝!”神情间竟不再似最初时候的疏离刻薄,反而多了一分淡淡的怜惜。
“谢谢……”落灯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眼前这个女人看似厉害难处,其实却心软得很。
“你别怪我啰嗦,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三更半夜喝醉了酒被个男人背回来……若我是你爹娘,真不知是要杀了那个男人还是打死你!”
什么?!正喝解酒汤的落灯手猛地一抖,差点儿摔了碗。
“谁背我回来的?!”她惊疑不定地瞪着吕妙雪。
“还有谁?姜闲啊!”看得吕妙雪也是一阵疑惑,“难道你不是跟他在喝酒?”
当然不是!莫不是白梦恬叫来的?应该不会,三更半夜的,就算找人帮忙她也只会找谭人仰……那就是碰巧遇上的,莫非姜闲也睡不着出门溜达来了?
“他人呢?”
“你说姜闲?哦,今天有药材运到,他去帮忙卸货了。”
“嗯。”落灯垂下头,继续喝解酒汤。
吕妙雪瞅瞅她,突然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他?”
这回嘴巴里的那口解酒汤差点喷涌而出了,落灯再一次将眼睛撑得像灯笼似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镇上半数未嫁的女人都在对他虎视眈眈,眼巴巴地等着他动手挑。可惜,别说上他的心,就是入他的眼,眼下也一个没有!嘿嘿,难得你跟他走那么近……”说不定有戏!
“你跟他走得也很近啊……”落灯嘴硬道。
“你说得很对!”说着吕妙雪便有些忿忿,“我当年的确也没能逃过他那张桃花脸……”
这话又惹得落灯好一阵发呆。
“你……他知道吗?”
“你说呢?就算我当面跟他说了,估计他还当我是在吃他豆腐……”颇含自嘲地一笑,吕妙雪坦然地直视落灯,“他那种没心没肺的男人,不适合我。”
说得容易……落灯望着她的断然,微露羡慕。
“可是……有些时候,明知道不适合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舍弃的……”
“那得看你怎么想了。”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落灯,“我是个自私的女人,绝不肯委屈了自己,所以,我要的是男人主动来爱我。可这世上有很多女人并不像我,她们更愿意去爱男人,却不顾那个男人心里有没有她……我总说这样的女人傻得要命,可是,很多时候却又巴不得有这么个女人去爱姜闲……因为我总觉得要他自主自觉喜欢上一个女人,这辈子似乎很难了……”
吕妙雪走后,落灯一直在发呆。
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两天是怎么了?在她弄清楚落岚身死的真相后,就接二连三有人暗示她该和姜闲……可是,他是他的姐夫呀!虽然这些年父母都没明说,可是她知道,他们其实早已在心里认可了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和谭人仰……
可是即使心底想得再通透再敞亮,落灯仍不由自主想起那日落岚问她喜欢谭人仰做她姐夫还是姜闲做她姐夫的情形来。
实际上,那日的对话并未就此结束。
落岚同意了谭人仰是丈夫人选后,便笑眯眯地打趣起落灯来,“你那么喜欢姜大哥呀?那你长大后嫁给他吧!”

“这个主意不错。”竟连娘都帮着姐姐。
“你们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合在一起过日子一定很有意思!呵呵……这样好,谭大哥和姜大哥一定是舍不得分开的,那我们姐妹俩也就不用分开了,永远在一起生活,多好啊!”
落灯满面通红,呐呐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姐姐……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如果你能像白梦恬那样忍一忍,也许这一切真可能会实现……
落灯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
难道她真的……爱上姜闲了?!
青松药庐这一次进的药材特别多,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是有很多药材尚需分归。
姜闲一手拎着一袋草药,一手执一株夏枯草正仔细端详着,眉头又没有意外地蹙到中间。可这会儿若有人仔细瞧他,便能看出他的视线其实并不在那株夏枯草上。
“怎么?这草药有问题吗?”
姜闲定了定神,一抬头便看到落灯站在自己不远处,正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夏枯草。
“不是。”他放下草药,上下打量了一番落灯,发现除了脸色有些难看外,她的精神却不错,“睡醒了?头不疼么?昨晚看你喝得不少啊!”
“还好,我喝过解酒汤了。”落灯面上一红,偷偷瞥了一眼姜闲,轻声问:“我昨天没有失态吧?”
姜闲眼珠一转,很无所谓地一甩手,“哦,没有。就是抱着我又哭又笑的,还吐了我一身……”
什么?!落灯恨不得立时一头撞死!
“哈哈哈……你当真啊!我骗你的!”一见她的神情,姜闲竟大笑起来,“你放心,除了睡得像个死人,你什么也没干!”
落灯差点儿一脚踢过去。
这个人真是……讨厌极了!
“以后可别这样了,若是被你爹看见了,估计是要挨骂的。”姜闲渐渐收敛了笑意,但仍是笑笑的样子,“不过,就算他不知道你醉酒的事,你回家也是要挨骂的……”
“你怎么知道?”
“呵呵,你爹难道解除了那道不准出谷的命令?”
自然没有。落灯轻咬下唇,正因为知道回去免不了责罚,所以她不弄清一切之前根本就没打算回去。
“你也别太担心……这样好了,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叫上我。你爹一看见我,肯定马上忘了你不乖的事。”
她怔了怔,“你不怕……”
“挨鞭子?呵呵,挨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
也是……怕他就不会每年都去了……她凝眸深看他,心底有一抹暖意慢慢析出。
这时,有个伙计搬药材进屋,不小心掉了一袋子在地上,许是袋口没绑好,里面的东西都跌了出来。
“你先去吧,这个我来收拾。”姜闲对那伙计道。
那伙计应着便走了。
姜闲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回袋中。捡着捡着,手上突然一滞,只见他拿起一样东西摆在眼前,看得很是仔细,几乎可以说是看得出神了。
“是什么?”落灯见他如此,不禁也好奇起来。
“血琥珀……”
血琥珀,落灯略有所知,可治心悸、失眠,母亲的药里就有这一味。
“有什么问题?”那颗血琥珀呈暗棕色,几近透明,中间有一团黑,却很均匀,不像是药,倒像一颗奇特的宝石。
姜闲将它置于阳光下,仰望着,又看了好一会儿,轻轻一笑,才说了句话,“你看……像不像谭人仰的眼睛?”
落灯猛一闭眼,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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