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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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旅馆,冰蓝刚一开口说要定四间房间,就后悔了。原本他们三人的钱币都是交给冰蓝保管的,但是一路旅程下来,所带的钱币都已经用光了。现在的他们,除了罗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如何支付的起这四间房的房租?
“还是先去佣兵工会取钱吧。”吉拉淡淡的说道。其实他完全可以让罗风支付的,毕竟现在的罗风已经是自己队伍的一员,但在他想来,罗风刚入团不久,那三个金币也是支付给他的药费,现在再要回来,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罗风却主动地掏出了一把金币出来,掉在柜台上叮叮当当地响,分了一半给了服务员,又拿了一把给冰蓝说,道:“叫点酒菜吧。”
冰蓝有点愕然,罗风见吉拉和麦迪,甚至连那服务员都是这神色,不禁问道:“不够?”
冰蓝摇摇头,麦迪倒是直爽地说:“其实这些金币够我们四人吃住一个礼拜了,只是我们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呃,人,身上会带这么多钱。”冰蓝冷不丁地瞪他一眼,麦迪顿时住口了。罗风倒只是随意的笑笑,又偷偷地打量下自己,村里呆的久了,这样的衣服都穿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哪里寒酸……
吉拉正经地说:“即使是这样,明天我们还是得去佣兵工会一趟。一来,取点钱出来,二来,看看队长到了没有,到了的话,还有幽冥的事情要解决,这事有点难搞。”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罗风一脸的不在乎,很悠闲的抚抚肚皮道:“我们还是先吃饭吧,饿了。”很自然的表情,配上了奇怪的言语,到是让边上的冰蓝一愣。她紧紧的盯住了罗风,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他的神态和语言方式和他好像……
旅馆环境不是很优雅,普通的摆设,平凡的桌椅,和华丽这个词眼根本搭不上边,但是平凡之中有似乎透露出了沧桑风尘的味道。也许和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有关系吧。罗风随意的环顾了旅馆里的各色各样的人物,就跟着吉拉三人在一个角落空位上坐了下来。
菜很平常,比不上以前王府里的华贵,也没有村庄里的野味,没有酒,因为吉拉和麦迪两人受伤了,喝酒伤身。不过罗风也没有多少讲究,虽然他出生高贵,却没有纨绔之色,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优点吧。
餐桌上很平静。麦迪自顾自的狼吞虎咽,而吉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嘴巴在吃饭,脑子想的眼睛看的都不是餐桌上的饭菜,估计是还在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路上遇上的幽冥佣兵团烦恼吧。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是这个小队的副队长,阅历丰富,在天星佣兵团里也是说的上话的,责任在身。
餐桌上安静,不代表旅馆很安静。相反,现在的这不大不小的旅馆到时热闹的很。一队一队的人差不多将整个酒馆的空间都给分配了。
“唉,现在这个世道啊,越是不安分的地方,聚的人越多,也就越不安分了。”
纷纷杂杂的声音之中,罗风搜索到了这么一道感叹,循声望去,斜对面的一张餐桌上坐着两个老头。是两个平凡的老头,罗风没有在他们身上感觉一丝的斗气,不过他们那有些昏黄的眸子可以看出,他们也算是在生活上挣扎了一辈子的老辈。
“不安分?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这叫乱世,乱世出英雄你懂不?没有这动荡不安的尘世,冒险者们去哪里锻炼自己?就像数十年前那样,尘世不定,群雄奋起,这才造就了传奇的天罗军团。”
“呵呵,乱世出英雄确是不错,天罗军团也的确配的起传奇二字,我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听到天罗军团和天罗大将军的名号,就有行膜拜之礼的冲动,但是现在呢?时光晃晃,数十年前的风光终究烟消云散。依我看呐,乱世不仅造就英雄,乱世也是湮没英雄啊。”
上一刻还是一脸好奇的罗风,一下子停止了嘴里的咀嚼,原本安静的桌子也不知为何晃动了一下。
“湮没英雄?你这话又不对了,当年的天罗军团和天罗大将军成为历史,这的确不错,但是罗惊天是英雄,这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他终究还是在整个大陆的历史中留下了一笔。如何能说湮没?如今的天罗王成为一个挂空名号,这也只是因为江山辈有人才出,不同的时代,造就不同的英雄而已。”
“不同的英雄?呵呵,那你的意思是说,西多夫是新的英雄?”
“西多夫?不是不是。”老头直摇头:“他不是英雄,他是枭雄。英雄永远不可能胜过了枭雄,这就是为什么大剑圣罗惊天会败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西多夫手里。”
西多夫……罗风的脑子里深深的刻上了这三个字,同时又传出了“啪”的声音。原本被他紧捏着的筷子已经断成两截。
吉拉三人纷纷抬头,好奇的望着罗风。下一刻,他们都停止了手里的,嘴里的动作。现在的罗风,他那深邃的眼神让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绝对的心灵震撼。这似乎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流露出的威慑,但面前的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隐藏了实力的那种?为什么会这样?三人不解。

筷子断了,斜隔壁的对话并没有断。
“枭雄……”另外一个老头吟了两字,最终点头道:“枭雄二字用的好,但是英雄永远胜不过枭雄,我觉得这话还是说的有些过了。”
“过了?不,不,这绝对没过。”老头摇头直笑:“当年要不是西多夫拿他们的天才小王爷当诱饵,他会有机会夺下天罗王手里的兵权?如果罗惊天也像西多夫那样,有点手段,稍微狠一点,他会因为一个孙子就滥用兵权,留下把柄?”
“这里面也不能只怪天罗王一人吧?夺兵权这件事,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纳兰二世,皇帝要拿天罗王,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如果不是皇帝发难,西多夫一人,就算他是一代枭雄,又能有何作为?”
“错!”老头铿锵有力的否定了耳边的言语:“你知道为什么皇帝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出来,天罗王就乖乖的交出了兵权?原本他兵权在手,皇帝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皇帝找了罪状,天罗王也完全可以拒绝。但是他还是交出了兵权,为什么?你知道不?其实,这里面最关键的还是西多夫,更确切的讲,是西多夫的手段。居然能找到一个武圣来给他卖命。凤,这个名字你听说过不?传说中的武圣啊!在这仅次于神的存在的面前,天罗军团又不再身边,两个剑圣能有何作为?”
“凤……武圣?这我倒的确没听说过了。”
“唉,可惜了.要是换作我是天罗王,我是根本不会因为一个孙子而让整个家族受辱,要是皇帝想拿兵权,嘿嘿,老子就让云歌国的名字倒过来读。不过皇帝也算是聪明,没要天罗王的命,不然的话,就算再来十个凤,也无法阻止云歌国的覆灭,毕竟,天罗王这三个字在天罗军团乃至整个大陆上威望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让整个家族受辱……罗风的心肌猛地抽搐了一下,全身无力之间,无形的刺痛像是淬了毒的箭头,刺在身上,麻在心里。他突然对着柜台里的中年男子大吼一声:“老板,来两坛酒,要烈的!”
桌上的三人都是一阵的差异,望着眼前的这个看似很平凡的青年,有些莫名其妙。等两大坛子酒落到桌上的时候,冰蓝首先反应了过来:“吉拉和麦迪受伤了,不能喝酒。”
罗风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的拎了酒坛子往楼上走了去。
“喂……”
“我先上去休息了,又事叫我。”罗风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三人怔怔的望着那道沉默的身影,不明所以。刚刚还是一副无所无为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像是死了老爹一样了?
片刻的沉默后,吉拉回过了神:“吃饭吧,吃完了,都好好休息,明天要去佣兵工会,对了冰蓝,你现在应该算是高级魔法师了吧,明天再去趟魔法师工会,通过了测试应该可以穿上代表身份的魔法袍了。”
夜如雪,纯的一塌糊涂,丝丝的凉风吹灭了镇上的灯火,天上的半轮残月,遮去了幕帘里的点点闪烁。打开窗户,感受着这凉意的拂面,冰蓝深深的吸了口气,有些享受。很纯粹的夜晚,没有半丝的杂质,这是在王宫里根本寻觅不到的。
她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仰着头开始慢慢的品味悬在空中的那道美丽的半色金黄。
“真美丽的月夜。”她喃喃而道,却又默默的咽了口气:“如果能一直这么淡淡的活着,那该多好。”有人说命运是人决定的,也是人改变的。但是对她而言,决定她命运的人并不是她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不是她自己能做的,生活在帝王之家,她不是她。
“父皇,你虽然疼爱女儿,但却是永远不会明白女儿的心思。”想到自己的命运,她的眼睛不禁有了些湿意。“我不想嫁过半月国去,我不想成为一件政治工具。我厌恶王室里的善恶是非,我讨厌宫殿里的险恶人心。您明白吗?”
“其实您是明白的,对吗?您之所以装作不明白,那只是因为您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冰蓝苦笑:“十五年前,您明知西多夫用心不轨,还不计后果的削掉了天罗皇叔的兵权,我知道,这只是您为了实现您的皇位着想,没有兵权的皇帝,称不上皇帝。是的,兵权是削掉了,您也终于成了纳兰皇族史上第一个完整的帝王。可是,罗风哥哥却成了这件事的牺牲品。”
“现在您把我嫁到半月国,也是为了平抚战争,巩固政权,预防西多夫的野心。这我都明白。可是……”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凝望着远方的眸子里突然出了坚定的色彩:“女儿真的不想成为第二个罗风哥哥。”
冰蓝的眼睛突然有些发呆,无意之间,她在那轮残月之下看到了一个人影:“罗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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