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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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怒卷铅云,飞沙横掠千里。
无尽山河破碎,满目残垣断壁。
旷野静寂无声,四顾不见生灵。
没有昼夜更替,不见日月繁星。
陶醉孤独的游荡在这方陌生的世界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他神色麻木,不知疲倦的往前走着,走着。漫长的静寂能把一个人逼疯,为了不让自己的精神崩溃掉。陶醉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唠叨着:“我叫陶醉,今年三十七岁。我叫陶醉,今天三十七岁……我有很多梦想……我想读大学……天天听最牛的教授讲课……我还想办一所学校……我还要想写几部书……我还想注册一家公司,专门出版有关传统文化的儿童读物……嗯!还要出版那本我自己编撰的五行历……当然,我要赚很多钱,买一个四室两厅的房子,里面一定要有一间独立的书房……”
一个人唠唠叨叨的走了很久,在这个没有花草树木,没有水的大漠戈壁,在这个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满目风化腐朽的苍凉之地,陶醉有气无力的喊着:“这是哪儿啊?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儿?”
阴风和飞沙,没有回答。
陶醉眼神涣散的对着虚空问:“我是不是死了?啊?牛头马面呢?黑白无常呢?都给我出来!告诉我,这里是阴曹地府,还是十八层地狱?……啊?……说话呀?”
阴风和飞沙,没有回答。
陶醉踉踉跄跄的往前走:“黄泉路!奈何桥!孟婆汤!阎罗王!嗯?都在哪儿呢?阴差小鬼!你们都在哪儿呢?来呀!快来抓我呀?”
陶醉走到一堵残墙边,狠狠的朝着它踹了一脚,砖石哗啦啦倒了满地:“跟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完全不一样,难道我没死?我穿越啦?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幻觉?真正的我,正在医院被抢救中?”
陶醉用力的拍打自己的头部,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醒过来!醒过来!给我醒过来!醒!醒!醒!”
没用!没用!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这根本不管用。
筋疲力尽的挣扎了一通过后,陶醉再一次陷入了迷茫状态。他继续朝着那个固定的方向麻木的走着,走着。一路寻找着,一直等待着。不知寻找什么,也不知等待什么。
往事一幕幕掠过眼前。
陶醉曾是一个农村娃,当初他最朴素的理想就是脱离庄稼地,再也不用继续过“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顺着垄沟找豆包”的日子。
陶醉想起小时候,每一次下雨村里的路都泥泞极了,他的鞋子总是陷进泥里拔不出来。每到这个时候,妈妈总会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的送他去上学。
“妈!你的脸上都是汗。”
“等你长大了,还能记住小时候妈背你上学,妈就知足了。”
那个时候,陶醉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
陶醉想起小时候,背心线裤上有很多虱子虮子,晚上痒痒的很,他最喜欢妈妈给挠背,妈妈那布满皴裂的手掌,只要在后背上轻轻的那么一搓,别提有多解痒了。
时光荏苒,陶醉读了初中。
农活催人老,妈妈的腰累弯了,鬓角也添了几丝白发。
岁月如梭,陶醉读了高中。
种地不赚钱,妈妈去了建筑工地,经常几天几夜不合眼的加班,她的头发全白了,牙齿也掉光了。
而陶醉却落榜了。
一个除了答题,什么也不会的书呆子,到底要投身哪一行?他的未来在何方?
陶醉心灰意冷,自卑自责,内疚而又茫然无措。
电镀厂、屠宰场、门窗厂、网吧、电脑城、软件公司、企业策划、打工、创业……
二十年拼搏,一路跌跌撞撞,一路坎坎坷坷。
接近四十岁的他,依然一无所有。
不!他并非一无所有,他虽然没车没房没存款,但是有贷有债有妻儿。
他比一无所有惨多了!
父母生病了,他束手无策。
朋友需救急,他无能为力。
交房租、交水电费、交采暖费、交孩子学费、日常生活天天要消费……还信用卡、还花呗、还白条……
不服输,才能走出阴霾。
不服输,才能让你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
而生活,每天都在问陶醉同一个问题服不服?
今天,陶醉三十七岁了。
下班的路上,他想一个人独自走走,他需要偷得片刻的宁静和清闲,仔细思考思考未来的人生。
他心猿意马的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商机,关于经济形势,关于自己的职业规划……关于曾经的梦想,失败的教训……
忽~悠~一下,陶醉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他惊慌的倒吸一口凉气……
脑海里电光石火的掠过一个念头:擦!没有井盖。

眼看着破碎的土石在迅速坠落……地震啦?路面塌陷?
我不会死吧?
轰~~!
陶醉浑身一震,心中暗道:我命休矣!曾经想象中阴曹地府的景象在心头一闪而过,继而他眼前一黑,就彻底晕死了过去。
醒来时,他就来到了这方陌生的世界。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昏迷中的长梦,又或者是一次离奇的穿越。又或者,自己已经死了,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陶醉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只是遭遇了一次倒霉的路面塌陷,还是说整个冰城都遭遇了一场大地震。
他一直都非常担心家人的安危。一般来讲,地震都是有前奏的,不会突然一下就这么剧烈。种种迹象表明,自己恐怕是被一次路面塌陷给意外ko了。
陶醉真是后悔,之前要是买一份意外险或者人寿险就好了。可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人,你让他从哪里抠出买保单的钱呢?况且,从概率上讲,类似这种意外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是说,人死以后,七天就是回魂夜吗?
自从醒过来,陶醉已经不知疲倦的翻过了十几道山梁,走了上千里路。
他心想:我来到这里,怕是已经远远超过七天了吧?
然而这段漫长的时间是真实的吗?它会不会是某种错觉?
真希望它是一种错觉啊,而我正在某家医院里被积极的抢救中。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希望医生再努力一下,千万不要放弃我啊。因为,我真的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我心里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我死不起啊!
希望我伤的不要太重,抢救花的钱不要太多。
抢救我的钱要从哪里筹措呢?
一定是父母从叔伯姑舅们那里借的吧?
这个月的信用卡还不知道怎么还?
有两张卡怕是要过账期了,晓雪能记得还上吗?……
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
爸妈一定很伤心!他们的身体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悲恸吗?晓雪带着孩子怎么过?她也许会带着孩子改嫁吧,或许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个很好的结局,只是苦了悦悦了……
该死!真是该死!为什么非要提前下车走走,走尼玛走?啊?好好回家不好吗?非要整理尼玛思绪!整理尼玛哔呀整理!王八蛋!混蛋!混蛋!混蛋!
陶醉深深的自责!
他一边骂着自己,一边肆意的发泄着情绪,泪水不争气的流着。
他拔起腿,疯狂的跑了起来。
要么冲出这方世界,要么累死在这里。
给我醒过来!给我穿越回去!
给我醒过来!给我穿越回去!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没有疲惫感,也没有饥饿感。
流不干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呜呜呜呜~死了!死了!回不去了!呜呜呜呜~”
陶醉一边哭一边跑,一边哭一边跑。
跑过一条条破碎的山河,越过一道道断壁残垣,没有黑夜,也没有白天。
“叮啷~当啷~~”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陶醉的脚边响起。
嗯?
陶醉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他擦干眼角的泪水。
残破的宫殿!眼前是一片残破的宫殿!
狰狞的石兽,高耸的石柱,碎裂的匾额,倒在地上的宫门……
阴风卷着飞沙,残旗猎猎,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
陶醉已经懒得再问了,他低下头,脚下不远处有一块巴掌大的老旧铜牌,铜牌上锈迹斑斑,牌面上依稀镌刻着一些古怪的符文。
陶醉弯腰捡起它!
凉丝丝,沉甸甸!
拘魂令!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早就认识它一样。
“拘魂令”三个字瞬间占据陶醉的心头。
拘魂令?
陶醉仔细凝视令牌,果然在牌面上看到三个古朴的篆字“拘魂令”。
“啪!”
拘魂?陶醉手一抖,吓的把令牌扔到了地上。
他一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边下意识的嘟囔道:“这玩意儿不会把我给拘进去吧?”
陶醉小心翼翼的退出几百米后,才稍稍放下心,他开始仔细观察这处废墟。
那是一片颇为雄伟的宫殿建筑群,看上去有点像一处府衙,残破的匾额上还留存这端端正正的几个篆字,陶醉猜它许是“阎王殿”?可是中间那个篆字明显不是王字,既然猜不出,他索性也就不猜了。
奔走了这么长时间,陶醉找的就是这种异常之地。因为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有可能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才有可能探索出自己回到人间的希望。或许此处就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关窍,只要打开它,自己就能从昏迷中苏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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