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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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时,永贞和胜伟来看她,主管只允许他们在厂门外说话,门口的两条大狗看得严严地。思佳装得一向都很好的样子,让永贞姐放心工作,永贞送她两件夏天的衣服和一些巧克力便走了。思佳眼巴巴望着远去的身影,真想叫他们多呆一会儿。
好歹熬过了一个多月,思佳领到三百块工资,看着手上磨起的新茧子和愈合的伤口,既难过又高兴,总算安定下来了。想想这么点钱不值得寄回老家,不如和下个月的一起寄。她想看永贞姐,主管开恩准她半天假,并且开车捎她到陈厝合。思佳出门前略微打扮一下,看得史主管心痒痒的,边开车边腾出右手翻看她的左手。思佳不好意思地抽出手笑着说:“全好了,后来我听你的话小心多啦,现在那钳子和刀子很听话了。”她顽皮的吐吐舌头。在她心里,只当史主管是哥哥一样的长辈来尊敬。尽管有时,史主管的举动超出了老家人对男女交往的界线,但是这一年多的所见所闻也让她知道南方人并不介意的,她完全没有戒心。史主管是她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帅的男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主管顺手捏了她的脸蛋,突如奇来的这招让她有些不安。他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老实回答没有。
过了一会儿,他诡异地问她:“你知道阿兰去我哪里干什么吗?”
思佳认真地想想问:“你说的是哪天呀?”
他神秘地笑着说:“那个,跟我装傻。就是那夜你看见我和她那次。”
她脑海一略想起来,于是无所谓地说:“她干什么也不关我事的啦,帮你打打水也是应该的!”
他有点儿困惑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感觉她就是不开窍呢,他老婆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生第二个孩子了,也许她是沉府深藏而不露。他突然问:“阿佳,你没去过‘好开心KTV’玩过吧?”
“没”
“我们正好路过这儿,我带你玩玩,一切费用我出。”他兴奋地说。
思佳望着车外奇怪地问:“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他不说只央求她下去玩儿一下。思佳倒是很想玩玩,可是转念想一男一女怕让人看见了说闲话,而且又一心想见永贞,便婉转地说:“你不是要到金元街办事吗?我今天也很想我姐,这样吧,咱们改天休息时多几个人来玩儿。”
他试探地问:“那明天晚上吧!”
“那不加班?我还指着挣加班费呢!”
他口气满大地:“不加班了,陪我玩,照样付你加班费,厂里我说了算。”
思佳更好奇了,再次追问他:“那里倒底有什么好玩儿的,吸引你连班都不上了。”
他只是笑着说:“进去你就知道了,保证你那个大开眼界,是你想不到的玩法。”
思佳傻乎乎地笑着说:“那好,改天一定来,可今天你答应送我到陈厝合的,再磨蹭一会儿,我怕是赶不上回厂里了。”史主管很扫兴,只得送她到陈厝合,然后掉头直接回了厂子,他根本就没事可办。
一进小院就闻到阵阵花香,大多数人都在上班,院子里恬静安谥,还是这里舒心呀。想着永贞姐他们可能还没下班,就到街上逛了一阵,花四十块钱买了一件半袖纱衣和一件黑色短裙,炎热让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再回到院子里,正赶上饶平妇女带小胖男孩在院中玩耍,那一团儿小粉嫩的肉球着实稀罕人,不由得想逗他玩儿。思佳一概称饶平妇女“阿姐”,她依然很友好地待思佳。阿姐问她:“爱乐班?(你下班了吗)?”见她不明白,只笑了笑摇摇头。
思佳自然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她懒得猜也懒得问,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我请假来看我姐和阿萃。”阿姐说:“去啦,去啦。”思佳说:“可能还没下班。”阿姐突然不耐烦地又说:“你去啦,去啦。”抱起孩子就回了屋。
思佳只好悻悻上了三楼,一看阿萃居然在床上躺着呢,心里很高兴。阿萃只说自己病了,思佳慰问了几句后就打听永贞的情况。阿萃告诉她,胜伟和永贞被公司派到澄海分公司了,澄海是全国玩具最大的生产基地,出口量也多,总公司在那里接了许多订模具的货单。永贞做了主管,临走时留下了电话和地址让转给思佳,还有一百块钱和几件化妆品,思佳怅然若失,放下水果要走,阿萃非留她吃饭不可,思佳也想省点力气,等阿升回来用单车送她回厂子就应下来。
三个人一起吃饭很香,皮蛋瘦肉粥、煎海鱼、蛋炒苦瓜。从上班到今天总算是吃了一次美餐呀。天色已晚了,阿升却非留她过夜,因为晚上有老乡约他打麻将,阿萃也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她,想到厂里乱哄哄的机器声和大蚊子也就顺从了。阿萃比来时憔悴了。两个女孩躺在蚊帐里说着家长里短,阿萃不是个健谈的人,加之满脸的愁云任凭思佳怎么问她也不说。她只说在发廊上班比较累,可思佳很羡慕她每月都能挣一千多块,就试探着问那里还要不要人。不曾想阿萃倒述起苦来说:“佳姐,你不要去,侍候人是很辛苦的,时常受气挨打挨骂,你干不了。做计件工多好,想干多少就干多少,别人管不着。来年我也想换个工作,我都干得够够的啦,可阿升不允许,我还有二个弟要念书,我妈又不能干农活,到处都要使唤钱呀。”

思佳心里觉得阿萃是不想帮她忙所以说了这一堆儿词,便笑笑说:“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哎,你俩结婚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生宝宝呢?”
阿萃幽幽地说:“我们不结婚,不过同居三年了。”
思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啊”了一声。
阿萃不满地说:“那你稀奇什么,南屋那个带小孩子的同居了三年,去年才腼着大肚子结婚的,这很平常啦。”
思佳实在觉得这些南方女孩子不可理喻,便说:“娘呀,这要是在我们北方,早给唾沫星子淹死了,父母都跟着抬不起头。”
阿萃白她一眼说:“大小姐,别老跟我提你老家,这是特区。”思佳无以对答,望着窗外满天的星斗想起了妹妹。
甜甜最近发现史主管总是心事忡忡地望着思佳的背影,思佳自己也感到主管的眼神有点让她琢磨不透。甜甜提醒她要小心主管和妙兰。她把看见妙兰在主管屋里以及主管在车上说的话学了一遍给甜甜听。
甜甜悄悄地说:“厂里人都知道阿兰是主管的马子,这都不是秘密了,你就看不出来吗?”
思佳从没听过这个“马子”的词,重复一遍问“什么把子,干什么用的。”
甜甜又好气又好笑回她道:“没听过?还—干—什—么用,睡觉用的呗。”
思佳笑骂她:“小丫头,不害臊!”然后拍了她**一下。
甜甜不满地说:“嗨,人家偷男人都不害臊,我害什么臊。佳姐,妙兰好讨厌你哦,她跟别人说主管要让你当办公室的管理员,她恨得牙痒痒,她在吃你醋哩。”
思佳嘟着嘴说:“吃我哪儿门子的醋,我与她毫无瓜葛呀。”
甜甜忽而认真地说:“姐,史主管可花心了,听说这厂里前后有三个女孩子跟他睡过觉,我看他对你好得过头儿。”
思佳也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我才没那么贱,他有老婆有孩子的。”
甜甜端起盆说:“我是怕他害你。”然后去了水房。
思佳有时真佩服这个小丫头,思琴简直没办法跟她比,就是自己有许多事也不如她明白。但是,此时她怎么也不能把史主管和色狼相提并论,在她脑海中,色狼是坏蛋,坏蛋一般是贼眉溜眼、獐头鼠目、恶声恶气的,可是史主管笑盈盈的,浓眉大眼蛮帅的。假如思佳看过相书会知道,史主管左眼的鱼尾纹和鬓角间的一颗绿豆粒大小的痣,表示其感情不专一,有多个恋爱女性。若有经验者从其超乎年龄的许多鱼尾乱纹也会估计出是房事过繁的表现。
史主管呢,起先对刘思佳多半出于好奇——物以稀为贵嘛,随着时间推移天气越来越热,她薄薄的衬衣里露出的浑圆躯体和俊俏的笑容,越来越吸引他的目光,正如人们常说的:二十岁男人看女人的脸和胸,三十岁男人看女人腰和臀,四十岁男人看女人的脚和小腿……,他正当三十有七。妙兰的脸蛋是漂亮,但是她的躯体象露气的气球,怎么吃都圆不起来,他在那躯体上都能数清楚一根根的肋骨条,没有肉质的柔软和弹性,于是他对思佳想入非非。
吃完晚饭,大家都去冲凉,思佳每次都最后洗。阿芸跑来叫她说主管找她呢。主管带她通过林建的配料室小西门,来到仓库,这里原来堆满原料袋子,只有车间的西门口处为了人们行走方便留个小道儿,今天这里收拾的利利净净的。靠西边的墙下放着两台新机器,南边就是主管房间的北墙。
史主管笑迷迷地说:“阿佳呀,明天就来这个位置上班的啦,那我教你烫金,好好干保你挣很多钱喽。”
思佳一听能多挣钱来了兴致,问:“主管按计件算还是按钟点算,能挣八百块吗?”
他一听看看左右没人,话里有话的问:“你就那么想挣钱吗?”她傻乎乎点点头。他喜得满眼发亮光说:“我就猜你是深而不露。现在好了,你们是三人倒班,工作时只有一个人很方便的啦,晚上你一叫我,我就可以听到的啦。嗯,我要给你换个钟点。”这时有人找他打麻将,他拍拍思佳肩狡黠地笑着走了。思佳望着面前的新机器同时想着主管莫名其妙的话,心里琢磨着似乎不该告诉他自己想多挣钱,让他以为自己“铜臭味儿”十足,或者觉得自己太贪婪,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对外人讲这个想法啦,不太好!睡觉前林建从阁楼的男宿舍下来通知阿芸明天上早班,甜甜上中班,思佳上夜班。
阿芸是饶平人,今年十七岁,人比较纯朴,中午一下班进了宿舍就嚷道:“可解放了,弊死人的啦!阿佳,一点意思也没有,鬼一样地坐着,只有建哥看了一下,啊——好困觉,吃什么?”思佳逗她说:“猪食!我帮你打好了,在床上。”阿芸嘻皮笑脸地反问:“你是猪喽!”思佳笑着抬手要打她,她早端着饭跑到车间里找人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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