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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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的印象中,周北很少得病,但他这回还是病了,被送到幸福医院打点滴,晕晕沉沉卧床不起,脑子里一片浆糊,稀泥般搅来搅去。晚上森林打来电话慰问,说你小子怎么可以这样,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病过啊?
周北说:“没吃过屎的人也很多,不代表他们不会吃屎,兴许摔一跤就吃到了,再说生老病死太平常了,想那么多干啥”
森林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去上海了,陪一个姑娘考研”
周北叹了口气说:“走好!”
周北忽然觉得幸福医院是一个不幸的地方,只要一进来准倒霉,小时候来这里拔牙,剧痛难忍,本能地飞起一掌打掉了牙医两颗门牙,可完全不是故意的,那牙医居然还跟周大福索赔,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不是牙医么,有本事自己照着镜子安好啊。还有升初中的时候体检抽血,自己为缓和一下现场气氛,随便讲了一个笑话,没想到笑的那个小护士前俯后仰,一针把抽血的胳臂给戳了个对儿穿,妈的我怎么这么狈啊。
周北读大学的时候流行一句话:“人苦不能怪父母,命狈不能赖社会”,所以周北并不怨天尤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修身静养,等待重出江湖。
深秋时节,古城下了一场大雨,周北闲来无事,作打油诗一首。
无题
碎打窗沿无情雨,睡听风雨无忧虑,
千头万绪莫恋我,事事为难不做人。
周北摇头晃脑地把这首诗念了两遍,同打点滴的一位病人突然跳起来赞道:“好诗!”
周北心想总算来了个知己,于是问:“何好之有?”
那病人神情恍惚,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事事为难不做人,不做人,不做人……”,说完打开窗户,一翻身跳了下去。
周北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门外冲进来几个护士,大声喊救人,场面混乱不堪。第二天,周北听说这个病人尿毒症晚期,受不了药物折磨,自杀。
自己分明是重感冒进了医院,却从警察局出来,周北做完笔录,觉得愤愤不平,警察的罗嗦快都赶得上唐僧了。“死者生前都说过什么?”,光这个问题就问了七八遍,还要问死者是怎么跳下去的,你们自己去跳跳不就知道了么,让我怎么说,立定跳?三级跳?还是撑杆跳?我要不是大病初愈、精神不振,早抽你们了。
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周北觉得有三件事情一定要做,第一件就是尽快恢复体力和斗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第二件是要为自己找好方向和出路,人有近忧也不能没了远虑,第三件则是要坚定不移地为梦想而奋斗。
先说第一件事。周北待业在家,每天睡到自然醒,体育锻炼的机会并不多,周北年轻的时候肌肉发达,小臂是一个大块,大臂又是一个大块,他有一个ABCDE理论,就是真正优秀的肌肉应该是大块套碎块,比方说一个沧桑的男人经过刻苦锻炼,A和B两个大块中间突然冒出C,接下来AC和BC中间再冒出D和E。

大学是一个摧残青年的地方,周北的碎块早已被岁月这风沙无情地抹去了,他决定是男人就要重振雄风,于是制定了一个可实现的练功计划。
1.每天做俯卧撑10组,每组100个
2.从楼顶到楼底,每天上下楼梯20次
3.用头撞墙,每天10下
写完计划,周北又有些犹豫,他把俯卧撑10组改成5组、爬楼梯20次改成10次、头撞墙10下改成5下。
关于第三条有必要解释一番,周北小时候看过一部少林寺题材的电影,里面的铁头功十分厉害,所以这么多年来,周北一直不忘练功要从“头”开始,实战中也是屡试不爽,你想想,两个人对殴的时候,你出左拳对方右臂拦住,你出右拳对方左臂拦住,接下来怎么办,你用头一撞,不就全搞定了么。
为了检验锻炼结果,衡量肌肉水准,周北再一次突发奇想,决定把自个身上抹上油,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欣赏,这个举措并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国际选美大赛的猛男们也都抹油,周北和他们唯一的区别也就是抹的油不同,人家抹的是橄榄油,周北抹的是菜油,没办法,因为自己打架赔了那么多钱,家里现在穷的只剩菜油了。
周北自我欣赏完毕,迅速冲进厕所把油洗掉,菜油毕竟有一些恶心,而且如果不这么做,被别人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他是某邪教的忠实教众,正打算**殉教,那样可就冤屈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北躺在床上,随意翻了几本历史书,开始感慨时运不济,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要把自己生在一个新中国的盛世呢。上下五千年,周北所憧憬的汉末唐初,一个是三国,一个是隋末,都是英雄倍出的年代,任何一个热血男儿,在那个年代都可以披挂上阵、披荆斩棘、披肝沥胆、披星戴月,建立千秋功业,成就王霸江山。
姜小红推开门,告诉周北水已经烧好,可以冲牛奶喝了,周北觉得没劲,怒喊了一声:“不喝!”,站起来又把门关上,反锁。
我喜欢干什么?可以干什么?干什么有前途?这三个问题必须依次满足,周北在废纸堆里面抽出一张废纸,开始用排除法为自己确定人生方向。
第一行写了五个职业:通信工程师、电子工程师、结构工程师、销售经理、技术支持。写完以后,周北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觉得实在无聊,摇了摇头,找了跟红笔将这一行全部划掉
第二行又写了五个职业:技术总监、销售总监、集团总监、集团董事长、功夫明星。这些差不多都是自己喜欢的,不过有点难度,尤其是最后一个,毕竟现在有伯乐精神的星探太少了,于是周北又把这一行全部划掉。
第三行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周北冥思苦想,突然间灵光一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荡漾,咱为什么要替别人工作,难道就不能自己创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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