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江南04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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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她起身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壶,猛地向地上掷去。
茶壶顷刻碎裂,茶水奔涌而出,溅到地面时竟像沸水般不断冒泡,转瞬间,又化为白沫於地面漫延。
眼看此景,众人皆是一惊。
惟有周忘杨却淡笑道:“太久不见,我都忘了红蝎外出,身边必会挟带一个竹筒,筒中装有各类毒蛇,供她闲时提炼毒药而用。”
“不错。”红蝎说著,解下披风後的竹筒,拨出软塞,道:“只不过,我到达桐山镇後,筒里的蛇便一条条消失不见。”
“你养的蛇一旦察觉附近有毒就会蠢蠢欲动,四处寻觅,就如蜜蜂寻花一般。”周忘杨边说边向薛贵看去,“现在它们齐齐聚集在这喜来客栈中,薛老板,看来你里的毒性真是不小。”
想起那条缠在自己颈上的竹叶青,惠若林不禁打了个寒颤,再望地上那摊冒泡的茶水,他霍然明白,为何之前红蝎还未露面,周忘杨便知道她即将出现。
原来,一路上他早已怀疑是红蝎安排住宿,现又在客栈内发现毒蛇横行,断定此地是家黑店,才将各地毒蛇引来大半。
而能拥有这些毒蛇的,必定就是红蝎。
谋财诡计被拆穿,薛贵凶相暴露,狞笑道:“没用了,就算你们知道这是黑店也没用。那小姑娘已经喝了我的茶,而你们其他人之前吃的饭里就已掺了毒,不出半炷香,你们就统统玩完了……”
“老板!你……你这是杀人!”薛贵语出惊人,令赵二大为震惊,他上前劝道:“咱们客栈虽然没生意,但也不能做这坑蒙害人的勾当呐!”
“你懂什麽?”薛贵掴去一记耳光,怒道:“天天守著这间破店,我早就守烦了。整整两个月,这店里除了你我,连条狗都不愿意进。现在有人来了,来了好,来了我就再不让他们走……”
薛贵眼睛泛红,红蝎倒也不怕,她道:“薛老板,你店里私藏的孔雀胆,是从云游自此的西域人那里买来的吧?”
听此一问,薛贵脸色一变:“你怎麽知道?”
红蝎冷眼看他,右臂用力一颤,竟从袖中抽出一条长蛇来。那蛇盘剧在她的手臂之上,突然大张蛇口,吐出一枚墨绿石块来。
红蝎弯腰捡起那枚石块,道:“真正的孔雀胆色泽碧绿,无色无味,人畜一沾即刻毙命,与天山雪莲并称西域二宝。你从旅人那里买来的冒牌货,不过是他们为赚盘缠,讨生活的工具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薛贵冷汗直冒,他与众人僵持了片刻,眼看面前几人面色正常,并无中毒之相,薛贵一时无技可施,狗急跳墙,从账台内抽出一把长刀就冲众人挥来。
只可惜,他面黄肌瘦,力气太小,刀未近身,就被冰龙一把拧断了手。
“得去搜搜这厮的客栈,这附近有无头尸作怪,说不定就是他把人剁了,捏进了包子。”
冰龙一声令下,小童最快响应,即刻就要向厨房跑去,却被赵二拦住。
望著跌在地上不住呻吟的薛贵,赵二叹气道:“诸位要搜客栈,我可以带路。但不瞒你们说,薛贵先前所说并无虚假,我们店已有两个多月无人入住。今日之事,我想他也是一时糊涂,各位客倌大人有大量,放他一条活路,让他自己去官府投案吧。”
赵二的话点醒了周忘杨,他原也猜想,桐山镇上的无头尸应是哪个旅人遭黑店毒手所致,与红蝎在安徽听到的几起事件并无关系。
但回头一想,黑店要做人肉包子,留颗人头怎会够用?
赵二说完,正准备带几人去搜客栈,忽听周忘杨说道:“不必劳烦小二哥了,你扶上你家掌柜的去衙门投案吧。”

周忘杨语气笃定,想那薛贵手段幼稚,连夥计还未说服就敢动手,下的药还是掺了假的次品,量他就算有心劫财,也没那杀人的本事。
此刻,薛贵倒在地上哀嗷连连,赵二与他主雇一场,也算有些感情,谢了众人一番後,扶著他一拐一拐出了客栈,朝衙门走去。
小童担心两人潜逃,硬是拉著惠若林一同跟去,半个时辰後,又折了回来,说是薛贵已供认罪行,被收押候审,客栈会暂时交由赵二打理。
见惠若林与小童归来,红蝎取出一个玛瑙瓶,取出数颗小丸分与众人,道:“薛贵的孔雀胆虽是假药,但也含带毒性。大家先服些百花散,解了毒再上路。”
百花散乃红蝎以百味草药提炼,可解百种简易之毒,故而得名。
周忘杨想起自己也有一瓶,是受於烟罗所赠,随口便道:“五妹,之前我身中怪毒,於姑娘把你赠她的百花散给了我,如若你与她再会,记得替我言谢。”
红蝎微笑说好。
几人一同服下百花散後,冰龙道:“薛贵历此一劫,估计往後也不敢再生邪念。不如我们早些上路,若是稍後被衙门的人传唤,没个三天五载,怕是走不了。”
周忘杨同样没有耐性,坐在桌边,揉了揉太阳**道:“大哥言之有理,现在起程不出两日应该就能抵达苏州。”
众人意见一致,纷纷提了行装,出门上路。
入到江苏境内,一路景致都与记忆中的画面一一重叠。可惜周忘杨无心赏景,一路无话。途中,惠若林了说了两个灰谐段子,本想博他一笑,却遭白眼反馈。
周忘杨心烦,苏州离他越近,他越感觉无所适从。
五年了,再见裘茵,她已将为人妻,自己又要以何种面目去祝贺她?
颠簸的马车中,周忘杨眺望远方,目无表情。
出了桐山镇後,众人马不停蹄,继续南下。次日一早,还从驿站内租了一辆马车上路,车把式拍著胸脯保证,天黑前必定能进苏州城。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
马车依旧穿梭於重重山林,惠若林在车厢中闷得实在难受,掀帘坐去了车头,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与车夫打趣道:“大叔,上路前你说入夜不进苏州就不收车钱。你看,现在太阳就快落山了,你可要抓紧些才是。”
春寒料峭,山中更是寒冷,车夫额头这一刻竟满是汗水,他手握缰绳,焦急道:“这条去苏州的山路,老夫起码走了十多次,今天怎麽就走不出去了?”
抹了把汗,车夫口中念念有辞,突然一惊,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大叔,你怎麽了?”意识到车夫神色的变化,惠若林紧张问道。
“清明……今天是清明。”车夫嘴里低喃,“我这老糊涂,怎麽把这事给忘了,清明乃是鬼门大开的日子,不宜远行,我怎麽就载客上路了……”
夜幕降临,山中不时发生怪鸟低鸣,车夫越赶越急,越急越乱,迟迟找不到出路。惠若林见他情绪急躁,原想安慰几句,不料衣袍下摆却被人拽了一拽。
他疑是周忘杨叫他,回头望向车内,却见里面四人均已闭目养神。正觉奇怪,衣袍下摆又被扯动了一下,惠若林低头去看,却不想就是那一眼,竟让他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差没有大叫失声──此时此刻,在他的座位下竟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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