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继父干活回家了。在吃晚饭时，继父一边吃一边嚷：“田里的稻谷已黄了，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去收割！别人家收割了，我们没收完，偷我们的怎么办？”
母亲有点厌恶他嚷，说：“让他们偷吧！——志成们读书钱都还没愁拢来，又去愁稻谷！”
继父板着脸吼：“哦！你们那是大事！若是稻谷被人偷了，看你们吃什么！”
母亲瞟了他一眼说：“咦！就把我吓唬倒了！志成爸爸去世那一年，我一颗米没有，我们同样活到今天了！”
“只是欠别人二三千斤稻谷！”
“这二千多斤是你到我家来才欠的！你若有能力，会不向别人借呀！”
继父冷冷地说：“难道是我一个人吃了吗？”
“不是你一个人吃？我们叫你来，是靠你了！若是只养自己，叫你上门来干什么？”
继父听母亲说没吭声了。母亲继续唠叨：“你！钱，钱没找得一分！一年四季全靠我喂猪！你只做田里活，而且连口都糊不了，粮食家里没有一颗。你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你一天到晚把脸拉着，好像我们母子三人吃你的，穿你的。自从你到我家来，钱粮欠起几寨人的。”
志成站在一旁听他们吵，只是发愣！
晚上，母亲看见志宏出去几天还没回来，便骂：“志宏，该死的娃儿！三天五天朝冯惠芬家跑，不知别人爱不爱他！——真是厚脸皮！”
赵志成和母亲商量明天去县城买被子和床单。若再不去卖，没时间了。
母亲叫他顺便邀亚娟们去看她爸爸，好给志成买东西讲价看货。志成很少买东西。曾经母亲拿钱叫他买食盐，他把钱丢在百货商店的柜台上，没拿食盐便回家了。当母亲问他食盐时，他才记起钱给了没拿货！
“你到县城碰见志宏叫他回家来了！”母亲说。
赵志成第二天清晨踏着清风，水露去了。他去亚梦家，赵志成有点犹豫，不应该什么事就去叫她们，好像自己很无能。他徘徊了许久，还是依母亲的话去了。
赵志成到他们家时，饭已经吃过了。他们几姊妹叫他吃饭，他说吃了。
赵志成把母亲吩咐的话说一遍。亚娟和亚梦觉得志成很迂腐，都撅着嘴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要去看我爸爸，顺便去吧！”
她们俩梳妆打扮了半小时，一起走了。
他们来到县城，恰好遇上志宏，冯惠芬和袁国来。他们相遇，会意一笑。
亚娟和亚梦怕给志成买东西不好挨志成的母亲啰唆，便悄悄地说：“亚梦，我们走了。叫大哥和二哥们去买吧！”
亚娟对志成说：“大哥，我们走一走，你若要买东西叫二哥和你去吧！”
志宏听亚娟说要买东西便问：“买什么？”
“买鞋、口袋、被子……”
志宏立即说：“可以……你们去吧！”
亚娟刚转过身又回过来说：“你们若要去看我爸爸，二点钟到看守所等我们！”
“好的……”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亚娟们走后，志成转身笑着问袁国来：“老袁，今年的学校得了吗？”
“师专……”
“可以的。将来一定要好好为人师表喔！”
志宏笑着说：“他的身材这么结实，在师专去读三年，身体更加棒了！若有一天我儿子到你门下当弟子，你千万别教他和我作对哦！”
袁国来看了冯惠芬说：“你自己说的？”
冯惠芬听见袁国来说，心里有点悸动，脸上泛起少女的羞涩。
赵志成问袁国来：“你什么时候走？”
“我还没有得通知哩！”
“什么时候得？”
“彭主任说明天，有可能今天下午得！”
冯惠芬看见他们说得投机，小声地对志宏说：“你们到这儿玩，我要去照相。”
“我们一块去吧！”
袁国来笑着说：“你看老张和赵志宏说，害怕我们听见，你给我们说不是一样吗？”
冯惠芬在心里笑，装着很平静似的。
他们朝照相馆走去。在路上，他们碰上了周炳圆，周明真和一个湖南考生。
志成顺便问：“你们干什么？”
胖子说：“你们知道吗？他（湖南考生）今年通知书来了，但是招生办不让他领，有人说他们是湖南考生。”
这没别人知道。胖子这一说，好让湖南考生认为是志成兄弟俩去招生办告密。实际上胖子去告他们，因为胖子没有得他们的钱，而且他高考，数学作弊，他们那考场三十人得了零分，只考上师专。他很不高兴，便作出这一举动。
志成吃惊地说：“不可能吧！——有谁知道？”
周明真说：“是的。但是不知谁泄露了。”
周炳圆便问：“你们去哪儿？”
“照相！”
说罢各自走散了。
赵志成们到照相馆，冯惠芬和志宏甜言蜜语的。袁国来和志成说：“冯惠芬考上商专，你叫她和你一块去吧！”
“我才懒得叫她呢！”赵志成说。
“怕你弟弟说闲话？”
赵志成冷哼了一声。
照好相已中午了，赵志成便去买东西。今天他可买的东西多了。平时，他没认真买一件衣服，鞋子。可上大学就不能和家里比了，母亲吩咐一定要买几件像样点的衣给他穿，以免到大学读书别人瞧不起。志成知道家里没钱也不敢奢望。
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赵志成没找到一家商店，具有物美价兼，两全齐美的。他每到一家商店总是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志宏把他决定算了。
他们买了东西，袁国来说回家。志成们又到看守所来等候。
实际上，亚娟们早以在看守所门外等候了！
赵志成迎上去问亚梦：“可以看了吗？”
“还没上班！但守门的老头子说要叫局长签字，否则不能看。”
亚梦笑着说：“若是再没时间看，可能你看不到了，你没几天就要上学了。”
赵志成笑着说：“是的。我后天就要走了。”
亚娟看见志成提着口袋，问：“大哥，你买得什么东西。”
赵志成把口袋拿给她们看。亚梦一看便大声地说：“天啊，你这被单！洗一次就起毛了。我们曾经买过——多少钱？“亚娟说：“可能只是二十几块！——多少钱？”
“二十二块钱！”
赵志成不好意思地说：“反正才三年，我毕业了把它丢了！”
亚娟笑着说：“是的。反正毕业工作了买好的。”
亚梦问：“大哥，你只买被单？——棉花怎么办？”
“家里还有一床旧的！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这时，一辆桑塔纳骄车从他们身旁开过，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下来了。走出来的中年人，脸上横肉甸甸。
亚梦的伯妈认识他，曾经他儿子抢钱被拘留找过他。她笑着迎了上去，说：“杨局长，请您打个证明，看望下杨再启啊！”
“不行！不能看！”
“这是他打工的两个女儿想来看他！”伯妈指着亚娟和亚梦说。
“不行！下次来看！”
“我们离这儿有几十里路，而且现在农活又忙，求你嘛！”
“不行，你听不听招呼？若不听打招呼，叫你永远不想看。”杨局长不耐烦地说。
亚娟低声地说：“走，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
赵志成和志宏回家了，冯惠芬也回家了。
回到家母亲看见志宏垂头丧气的样子，像吃着生洋葱了一样，安慰他：“你今年没考上，明年只有又去考嘛！”
第二天，亚娟和亚梦来到志成家了。她们知道志成明天要去省城读书了。
她们每次来就碰着他们家吃饭。
母亲见她们来，每次都热情，问：“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吃完饭，志宏夹着几本书上山放牛去了。志成在家准备，好明天不要忘记该拿的东西。
亚娟在厨房里掏出五十元钱塞给母亲，说：“姨娘，我拿50元钱给大哥，让他到路上喝水！”
母亲歉意地一笑说：“你爸爸的事还没办好，你怎么拿送给大哥呢？你自己拿去请律师保你爸爸吧！”
亚梦说：“他……我们天天不吃饭也保不出来。”
亚娟玩一会，便坐在屋檐下乘凉。亚娟看见院子里有一族野花问：“姨娘，你屋前这些花是你种的还是野生的？”
“野生的。我们家没有闲心去种花！”
“姨娘，我去摘了？”
“只要你爱动手动脚，你去吧！”
亚娟对亚梦说：“亚梦——走，摘花去！”
亚梦回头说：“你去，我懒得动！”
亚娟蹦跳着像小女孩。亚梦看见亚娟摘花去了。她从钱夹里取出150元钱递给母亲，悄悄地说：“姨娘，你拿给大哥去买点东西。”
母亲不肯接她的钱，亚梦看了看亚娟说：“如果亚娟看见不好！”
母亲无可奈何地收下了，说：“你们自己都困难呢！”
亚梦说：“我们的困难是永远也解决不了的。除非我爸爸死了就好了！”
下午，母亲做了晚饭给她们吃，便坐着闲聊了半时，她们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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