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羽化真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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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捆在十字铁链的邢架上,眼前迷糊着两盆炭火,不禁诧异,闭目摇头,睁开眼时却见两个护卫模样的汉子正狞笑着望着自己
其中一人手持长鞭,见谷小满醒了,“啪”得一声抽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你他娘的终于醒了,害老子在这破地方呆了大半个月,耽误老子多少银钱,多少银钱!你他娘的贱种,直娘贱!”那护卫心里面惦记这少收的银子,越打心头越恨,“啪啪啪……”一鞭鞭地越落越重,每一记都足以叫谷小满皮开肉绽。
谷小满挨了这许多鞭子,脑中虽是清醒了几些,但鞭子裂口处火辣辣地疼,脸上流出血来,热乎乎地淌在脸上脖子里,极是粘腻。那护卫似还不解恨,又抬脚踢在谷小满身上几下大骂道:“你他娘的直娘贱,贱种,贱货……”
那护卫边打边骂,每一下均打在伤口上,谷小满咬牙紧撑,硬是没哼出一声。待那护卫踢完,谷小满早已是青筋暴露满身热汗。汗中有盐份,渗入到伤口,自然又是另一番疼痛,直令他几欲昏厥。
另一名护卫拉过他道:“我说张大哥,这小子今天好不容易醒了,可别再弄死了他,到时候咱哥俩可不好向大人交代呀。”那姓张的护卫心想不错,反正上头交代事情已经办好了,说不定还可以趁机捞点油水,这才释怀,朝谷小满脸上吐了口浓痰,问道:“那李老哥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那姓李的护卫道:“先把他拖牢里去,等明儿一早再通报大人。到时候,还少得了咱哥俩的赏钱?”张衙役笑道:“就听你老李哥的。”说着,解开了锁链。谷小满身子一松,立足不稳,斜身砸在张护卫身上。
张护卫大怒,一把将其推开,又踹几脚,从一个盆中抓出一把盐来撒在谷小满身上,胡乱喝一口酒吐下,哈哈笑道:“老子给你小子提提神,别她妈明天又睡着了,哈哈!”谷小满满身是伤,被他这样一折腾,只觉得伤口再次被撕裂一般,噬骨吸髓,神志却是更加清醒,这疼痛自然更增几倍,直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堪堪挤出两行眼泪。但他脸上血污满垢的,却也看不清楚。
李护卫担心谷小满出事而交不了差,将他拖起道:“别跟这小子弄了,万一真死了,咱哥俩的脑袋可也得换个地方了啊。”张护卫见谷小满气息渐弱,也不禁担心起来,但又不肯服气,支吾道:“死不了的,放心好了。这小子咱哥俩变着法子打了大半个月都没死,也不差这两下子的。”李护卫道:“你先去,我把他送过去就到。”
也不理他,扶着谷小满穿过黑暗的狱中走廊,对两名狱卒道:“今儿把这小子一个人关起来,好不容易醒了,千万别再被人给弄死了。”那俩狱卒接过谷小满,其中一人笑道:“今儿李哥哥可得去喝几杯啊,这大半个月可辛苦着呢。”李护卫笑道:“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两狱卒谢了,将谷小满拖过一段,随手丢进一间牢房,胡乱锁了牢门便自喝酒去了。
谷小满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钻心地疼,看来身上已无完肤,四周更是霉臭扑鼻,阴森昏暗,哪里是人待的地方。谷小满摇了摇头,暗道:“谷小满,你不能再晕过去了,娘亲一定也在牢里,你若死了,谁来救你娘亲呢!谷小满,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想到母亲近在咫尺,精神不禁为之一振,慢慢地坐起身来,却见隔壁牢房里七八个囚犯正在望着自己,不禁一怔。
其中一个老伯道:“小伙子,你终于醒了,快来吃些东西吧。”说着伸过一只破瓷碗来,里面有些脏乎乎的米和菜。
谷小满刚进牢房之时,张李两个护卫尚还每天朝他喂些米饭和水,后来见那老伯也在喂他吃东西,也不说破,每天多于他些吃的,倒省了自己好多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谷小满喉中一阵哽咽,问道:“大伯,我,我被抓进来多少天数了?”

那老伯道:“有二十天了吧。先别问了,快吃些饭吧。好不容易醒了,可别再饿着。”其余的人也纷纷附和,叫他先吃了饭再说。谷小满被众人一劝,顿觉腹中饥饿难耐,咕咕直叫,伸手接过婉来,拿起木筷,略一迟疑,终于狼吞虎咽起来。他脸上另有几道鞭痕,此时脸肌运动,更有一番苦楚。好在他虽生于富贵之家,却也未被娇生惯养着长大,更有南下逃命的苦难折磨,加之其心性执拗,竟是忍着,不吭一声。
待谷小满吃完,另一人问道:“小兄弟,他们干什么抓你呀?”谷小满一愣,随即想起婉儿,忙在脖子上一摸,果然没了佛珠,心中大骇,起身抱住两根碗口粗的狱柱大声叫道:“还我佛珠,你们还我佛珠,快还我佛珠!”
那两名狱卒正自吃酒,听见呼声,吆喝着抽刀而来。
隔壁的囚犯急声道:“快回来快回来!”谷小满心系佛珠,哪里在意他们的劝告,见狱卒过来,又叫道:“把佛珠还给我!”一名狱卒听见,莫名地笑道:“吆喝,老子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囚犯敢跟我兄弟们要东西的,你他娘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谷小满怒道:“佛珠是我的,还给我!”那狱卒闻言,勃然变色,抬起一脚将谷小满踢翻在地,怒道:“你他娘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在这里,就连皇帝老子都得听我的!”谷小满挣扎欲起,那狱卒哼了一声,拿起狱旁的尿桶泼在他身上,骂道:“好好照照你那死人德行吧!”扔下尿桶,扬长而去。谷小满挣扎而起,只觉得满身骚气,奇臭无比。
狱中人都道:“小伙子,算了吧。这自古民不与官斗,少说有那么几个赢了的,还不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再过上几百年几千年也还是这个样,咱就认了吧。”谷小满闻言,心知如此,也不再作声,但知没了佛珠,这救母的唯一希望便也化为浮光泡影,怎不叫他心灰意懒,恨恨而叹?转身坐下,似乎心有所动,问道:“伯伯,您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众人闻言,纷纷叹气。那老伯道:“唉,还不是因为自家的那块地。这官老爷要给小妾建房子,要收了我的地。那可是我一家老小的命根子呀,我就低三下四地说了这么几句,结果就被抓进来了。唉,这一来就是一年多,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唉——”那老伯说一句,叹一句,声泪俱下,其余之人,也不禁黯然。
这老伯姓周,名叫周广才,五十多岁,本是高大身材,在牢里待了这许多不见天日的时光,早变得骨瘦如柴,暗无光彩。
另有一人姓李名良,原是个读书人,因写诗得罪了官府,也被抓了进来。众人纷纷诉说,有的是被诬告,有的则是交不起地租,更有人却是因惊了官府的轿子,如此种种,不待众人说完,谷小满已是惊愕不已,但又想自己因一颗佛珠而南逃千里,倒也不足为怪了。
狱中昏暗,谷小满伤口转痒,辗转难眠,一夜无寐。
次日,张李二护卫前来将谷小满拖起便走。谷小满以为是上公堂,也未反抗。三人直走出狱门,谷小满陡然见到强光,顿觉双眼刺痛,脑中眩晕。
两护卫将他拖进一顶轿子,掩上轿门。张护卫对轿夫说声“走吧”,轿夫也不多问,起娇就走。谷小满心中纳罕,探出轿子,见不知何时轿旁已多了好些官兵,张李二人却是不知去向了。
正待再看个清楚,轿旁一个官兵假装瘙痒,拿胳膊肘将轿帘子蹭了下去。谷小满心中无奈,愈加怀疑,心知问也无用,索性等到公堂之上一看究竟。
如此行了两柱香的时间,忽而一名丫鬟掀开轿帘道:“公子声音翠如莺燕,极是动听。
谷小满又是一惊,疑虑更盛,起身下轿,见是一间房屋,屏风秀鸾,装饰不凡,却不是衙门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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