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羽化真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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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长剑虽未刺到那囚犯,却在方预平背上斜斜划了一道口子,幸亏那囚犯及时将他拖开,才不致伤得太深饶是如此,方预平背上衣衫仍是渗出墨色的血来。刺水剑之毒,由此可见一斑。那囚犯不敢迟疑,忙轮指封了他周身要,凝内力于双掌之上,按在其胸口,代为逼毒疗伤。
方预平糊糊中猛觉一股刚阳柔暖的内力从胸口传来,缓缓在周身血脉间散开,顿觉舒畅好多,但背上伤口处却如刀割火烫,渐渐吃痛起来,咬牙睁开了双眼。那囚犯见他神志渐清,示意要他不要做声,又过片刻,方才收气回神。方预平双眼一酸,两行热泪顿时滚下。那囚犯见他似有话说,微微摇头,转身对一脸关切的林奇道:“用清水将他背上的毒檫干净,再涂上些金创药就没事了。不过,毒水不可乱倒,以免伤及无辜。”众锦衣卫连连道谢称是,取水拿药,不在话下。
那囚犯环顾四周,见谷小满和离歌爪往剑来,争斗的难分难解,不禁暗自付道:“没想到,不过十几年没见,她又创出了这般绝学。”再看谷小满,招式凌乱毫无章法,直如街上市井流氓泼皮无赖打架一般,只是其速度之快倒也非是凡人。
高手过招,输赢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任你招式如何奥妙绝伦,倘被对手抢了先机,乘虚而入,也只能受制于人。
只可惜谷小满只知蛮打,爪上内力喧而不泄,便如利刃在手,却未出壳一般,只将他急得头上大汗淋漓,面目狰狞。那囚犯心下骇然,暗道:“这是什么功夫?”那囚犯沉思片刻,茫然无序,想起谷小满抬手间就将婉儿甩出两三丈之远,知她必然受伤,皱眉一望,见好文正抱着她,闪身过去,见她手指微动,忙将她扶正,对好文道:“她受了内伤,先让我来给她输些内力。”好文闻言,猛地想起当务之急,大骂自己一声糊涂,含泪而谢,退在后面。那囚犯刚一搭手,便知她是女儿之身,也不说破,凝神运功,直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人头顶都已是热雾缭绕,这才收手,导气归元。
婉儿“嘤”了一声,显是身上依旧疼痛。好文见婉儿醒来,忙将她扶住,关切地问道:“婉儿,好些吗?”婉儿缓缓睁开眼睛,见好文满面泪痕,浅浅一笑,道:“哥,你怎么哭了?”说着,伸手檫了檫他的泪痕。好文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醒了,哥高兴,这不就哭了嘛。爹爹说,这叫……这叫……这……”一时心急,抓耳挠腮,却忘了此词为何。婉儿笑道:“喜极而泣!”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好文道:“是这位老前辈救了你,还不快道谢。”婉儿回头一看,见那囚犯正微微笑着望着自己,也不禁报之一笑,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那囚犯点头笑道:“小事一桩。不过,伤你那人内力古怪,你半月之内切不可运气,否则牵动内息,后果大是不堪设想。”婉儿闻言,想起谷小满,转眼一望,见并无他的踪影,不禁担心,忙问:“谷大哥呢?”好文全心扑在婉儿身上,对周围形式并未在意,抬眼一看,见谷小满,离歌和东郭楚琴都已不见,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囚犯道:“那少年功夫怪异,绝非善类,你们最好离他远点。”见时候已是不早,起身对林奇道:“该上路了吧。”林奇微微一怔,那囚犯也不打话,径直走出酒楼,反手将自己关在囚车里面。林奇扶起方预平,对其四人使个眼色,四人会意,持刀抢出酒楼,布在囚车一旁戒备。方预平背上剑毒已去,伤口又浅,已无大碍,走到钱柜旁掏出三锭银子丢给掌柜的,道:“这些银钱赔你的座椅,剩下的给那两位公子开两间上房,再买些人参来给那位受伤的公子养养身子。”
那掌柜的躲在钱柜后面正提心吊胆地心疼,忽然见了这大块的银子,正所谓喜从天降福因祸得,哪还管他说什么,只是忙不迭地答应。好文对方预平拱手而谢,婉儿脸色微红,略一点头。方预平爽朗道别,由林奇扶着走出酒楼。
谷小满冲出破窗,看见一条黑影闪向街头,怒吼一声,发足便追。离歌左足轻点,跃上房顶,几个起落,便已没在房屋之后。谷小满大怒,跳了几次,均是碰在墙上。街上之人见了,纷纷好笑,但见他面色狰狞,也只好远远躲开,指指点点。东郭楚琴在旁看了,无奈一笑,颇含讥讽。谷小满听见,双目怒转,恶狠狠地道:“你笑什么!”

东郭楚琴却不理他,微微提气,跃上墙头。谷小满凝神看了,略一神会,也自凝神聚气,弓身点足,猛一用力,堪堪落在墙头。不待稳住脚下,也不管东郭楚琴何在,沿着房屋墙上,直追而去。谷小满在房顶墙头跳来奔去,几次将脚下的瓦片踩碎落下,却也渐渐弄明白了法门,不再慌乱。如此奔了一盏茶的功夫,已到房屋的尽头,前面是一条古道,杨柳成排,河水清淩。却哪里还有离歌与东郭楚琴的影子?谷小满愤恨不已,一时间积火难耐,跳下房去,放足狂奔。
直跑了大半个时辰,已是满头大汗,衣衫尽湿,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极是难受,非但不觉得疲倦,却是觉得体内似有恰如山洪待泻的力气般绵绵汹涌,拍岸喧嚣。谷小满甩开婉儿之时,两人肌肤相触,体内深处的内力迸发出来,竟将婉儿催成重伤;而与离歌交手,内力凝于爪上却无处可吐,体内已被激醒的内力又被困住,不由地渐感烦乱压抑;此时放开双足,倒是颇感舒畅。又奔了大半个时辰,腿上渐渐酸软,只觉得喉中干渴,几欲吐出火来,不觉地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谷小满放眼望去,只见这条路蜿蜒幽远不见尽头,两旁绿柳成排,却哪里有水?一时间只觉口中更是干渴,烦闷难抑,知道离歌已是追不上,却不知他早转身入巷,夺路而去。
如此站了良久,微风拂面,柳香迎唇,谷小满深吸一口气,眼中血丝褪去不少,又隔片刻,隐隐听到背后“救命”及马儿嘶鸣之声,不禁回头,却见四条大汉乘马围着一个女子,兜兜转转,吆喝不已。
那女子一袭水纹蓝衣,背一个包裹,正持剑凝神迎战,路旁倒着一匹白色的马儿,显是被那四人从后致死。
乘马的一人喝道:“兀那臭婊子,快把东西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那蓝衣女子“呸”了一声,杏目圆睁,也不打话,刷刷刷三剑疾声刺去。那人拿戒刀一一拨开,狞笑道:“臭婊子,再不听话,呆会将你衣服剥光了送青楼里去。”旁边一人闻言道:“大哥你也真是的,兄弟们还没快活呢,你怎么就送人了?你跟那飘香楼的老鸨子关系可不一般呢。”说罢啧啧连声,惋惜不已。
那四人哈哈大笑声中,刚才说话那人更是贼眉鼠眼地望向那女子。那女子暗骂一声“无耻”,刺出一剑又欲夺路强行,却又被另一人挡了回去。又一人笑道:“咦,三哥,那小妮子哭了!哈哈。”刚才说话那人拨开一剑,笑嘻嘻地望向那女子,见她杏目微红,果真要哭,煞有介事地道:“老三,哄女人你最在行,今天怎他娘的不说话了?”那排行老三的人伸手捋了捋油光的胡子,下下地将那女子打量了一番,连连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刚才说话之人排行老四,最是性急,忙问:“可惜什么?”老三道:“可惜就是嫩了点,哄好了怕也不够味。”那女子大怒,挺剑疾刺,却被老三一支判官笔拨了开来,正好老二催马过来,俯身在她脸上拧了一把。那女子惊怒一声,抬袖急檫。老二将手以鼻,深深嗅了一口,赞道:“好香!为你哪个情郎哥哥擦的胭脂水粉呐?”
那女子怒骂一声,泪珠儿晃动,一剑刺去,却又被老三拨开。老四嘻嘻笑道:“三哥,谁让你说人家没女人味,这不,认准你了吧,一辈子非你不嫁,这回可认栽了吧。哈哈。”那女子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娇喝一声,和剑扑上,直取老四。老四见她杏目绯红毒怨欲益,更不顾门户大开,竟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心下慌乱,一时竟忘了躲避。
老大看见,纵马赶上,挥刀砍在剑刃上面。那女子顿感手臂酸麻,拿捏不准,长剑踉跄落地。正待捡起,老二挥剑划去,那女子顿觉右臂一寒,衣袖由肩至下而破,玉臂滑然出露。
四人惊呼一声,哄然大笑,策马急转。老四埋怨道:“二哥,你他娘的还真下的了手!别真伤了她,多难得的妞呀!”那女子心中怒到了极点,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也无心听他们说话,只顾得伸手拉住衣袖,堪堪忍住眼泪。见一只手掌抓来,心中惊怒,左臂微曲,拳面迎上,眼见就要被他手掌抓住,忽地变拳为掌,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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