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你的宿舍，你们四个一起住，我住隔壁的房间。”
名叫霍伊的少年领着驹来到了酒吧后门不远的一条背街，他们走进了一幢老公寓的三楼，推开了被画得五颜六色的房门。
凌乱房间仿佛中学生的宿舍般摆着两张高低床，一张桌子和几个柜子，一个男孩正躺在下铺看书，另一张床的上铺一个人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杰，伊南又不在啊？”霍伊冲那看书的男孩问道。
“哦，是啊。”男孩坐起身，瞧住了跟在霍伊身后走进门的驹。
“他是新室友，顶替小泽的位置。”霍伊指了指驹，杰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古怪神色，但随即冲驹笑笑，“你好，我叫杰。”
“我叫驹。”驹笑着指住了贴在门口墙上的一张纸，“‘睡觉圣地，不得污染视听，违者和小弟弟分家！’——这是什么意思？”
“哦，那是室长伊南定下的规矩——他不许人在宿舍里接客！”杰似乎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接客？这里是妓寨吗？”驹愣住。
“他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吗？”杰转头问一脸幸灾乐祸的霍伊。
“你们是妓女？”驹苦笑看着杰和霍伊。
“别他妈的看我，我只是调酒师。”霍伊冷笑。
“我们的职业是陪客人唱歌跳舞的公关，不过为了营业额大多数人会陪客人上床，”杰很有耐心地向驹解释，“女孩们的生意总是很好的，我们就得加把劲了，我们宿舍里我和小狼男女客人都陪，伊南只陪女客上床，小狼他……”
“谁叫我？——有生意吗？”对面上铺伸出了一颗黑脑袋，少年只有十七八岁，小麦色的皮肤，稚气未脱的可爱脸孔。
“没人叫你，小狼，”杰苦笑仰头看着一脸睡意的黑人少年，“这是新室友驹，他顶小泽的位置。”
“噢……”叫小狼的少年兴趣缺缺地瞥了驹一眼，“看起来没什么竞争力嘛！”他打个呵欠又抱头睡去了。
“你这家伙——太拼命了当心过劳死！”霍伊嘲道。
“不要你管，假正经！”床上的小狼扔了一卷卫生纸砸在霍伊头上。
杰指了指小狼的下铺，“驹，这是你的床，那边靠墙第二个柜子是小泽的，你把他的东西扔垃圾袋里吧，还没人去清理……”
驹把背包放在了床上，床上铺着浅蓝的菟丝草花纹的床单，被子叠得很整齐，显然这个叫小泽的男孩是个很有收拾的人。
“你他妈的不准备逃跑吗？”霍伊似乎对他的从容悠闲大为不解，“你他妈的想当男妓？”
“不想。”驹笑着耸耸肩，“不过经理只说让我陪人唱歌，我只要让客人高兴，也没必要非上床不可吧。”
“你开玩笑？”霍伊瞪着他冷笑，“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这种菜鸟？——小泽就算是坚持得最久的了，也只坚持了两个月就被人架上床了！”
“你不用为我担心。”驹笑嘻嘻看着脸孔憋红的霍伊。
“谁，谁她妈的为你担心啦——”霍伊脸上更红，愤愤地转身要走，“你他妈的想找死就尽管留下吧！”
“等一下！”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出手的敏捷让霍伊和杰都愣了愣。
“告诉我小泽是怎么死的吧。”驹笑着拖他在床边坐下。
“你……你会中国功夫吗？驹！”杰似乎有点崇拜地看着他。
“不会。”驹笑着指了指他扣在床上的书，“你在看高中课本？”
“唔，是的。”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等我存够了钱，我要去考大学。”
“你真的想知道小泽的事？”失神了片刻的霍伊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是的。”驹转过金色眸子望住了霍伊，那边的杰垂下眼睛没再说话。
“他被人下了药，被十几个男人干了一晚上，最后还没有收到一毛钱……他在宿舍里，就是这张床上躺了三天，可是奎斯经理要求他去上班，他就在俱乐部的藏酒室里自杀了……”霍伊虽然极力轻描淡写，但看得出来小泽的死让他受到了很大冲击。
“唔，在俱乐部的藏酒室？你是说……他不是在这间宿舍里自杀的？”驹微微有点迷惑。
“当然不是！他在藏酒室里上吊死的……他一定死得很快，因为他把一箱酒用绳子拴在自己的腰上，当他蹬掉踏脚的桌子时，那箱酒的重量差点把他的脖子直接扯断！——当人们发现他时——事实上是我第一个发现他，在我去取酒的时候——当大伙把他从横梁上取下来时，他的脑袋一骨碌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他喷出的血污染了好大一片藏酒……”霍伊森寒的口气仿佛讲鬼故事，但他攥紧的双手泄露了他的恐惧。
“老板很生气，因为很多好酒都被污染了，而且他花了很多钱才让小泽的死没有暴光，小泽被他们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在这里要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就是这么容易！”
“我看也不是那么容易吧……”驹仰头望着天花板苦笑着吐出口气。
“你说什么？”霍伊转头认真地看着驹，“你快逃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会说你在路上就走掉了，杰和小狼也会说没见过你，伊南也还没回来……”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驹看着门口打断了霍伊。
“啊——伊南！”霍伊和杰都露出了一点畏惧神色。
“干吗啊——什么事要背着我干？这小鬼是谁？”从门口走进一个二十来岁的高大青年，叼着烟冷笑道。
“我叫驹，我顶小泽的位置。”驹微笑看着健美青年。
“你——笨蛋！”霍伊跺跺脚，起身要走。
“等一下，霍伊，谢谢你告诉我小泽的事，不过很可惜，我想我现在已经走不了了！”驹向霍伊苦笑笑。
“什么，其实伊南也——”
“不关这位大哥的事，”驹打断了他，笑道，“小泽是不是浅金头发，绿眼睛，左耳穿了七个耳洞，右手是六根手指？”
“咦？——你，你怎么知道！”全屋的人（除了呼呼大睡的小狼）都惊异地盯住了驹，屋子里并没有一张小泽的照片。
“因为他没有消失，他一直在这间屋子里……”驹微微抬了抬唇角，指了指天花板，“他一直吊在天花板上瞪着我呢！”
“哇啊！”杰吓得惊叫了一声，霍伊也跳了一步，伊南虽然没有动，但脸上也明显闪过了一丝慌乱。
“你你你他妈的别瞎说！”霍伊叫道。
“我没有瞎说，我从一进门就看见他了，所以我以为他是死在这里的……”驹摊开手，苦笑道，“很抱歉惊吓了各位，不过你们可以抬头看看，他就在那里，那团水渍的旁边，正向我们吐舌头呢……”
“哇啊啊——”杰跳起来跑出了房间，霍伊也吓软了腿扶住了门框。
“住嘴！”伊南一个巴掌扇在了驹的脸上！
《10.吊在天花板上》完。
2008.03.12／22:25
pool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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