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你再不来，我们不等你了！”几个青年站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一辆银灰色的轿车边，无奈又尴尬地望着不远处正对着一面玻璃又打又踢的红发少年。
“他什么时候和玻璃结的仇啊？”
“不对，是镜子，看清楚——他正指着自己的影子骂人呢！”
“……他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别开玩笑了！我可以保证这小子没有吃‘药’！”
“那是不是吃了什么过期食物？”
“喂，吃坏肚子的话早就趴下了，怎么会这么精神？！”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什么？”
“他在发神经！”
“啊，快看，警察过去了——”
“哎哎，快上——救人！”
银灰的加长轿车在一条偏僻的小街停了下来，车里传出了咒骂声。
“驹！你他妈的到底在干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异国他乡，你知不知道我们的乐队正在巡演中，如果你被警察抓走，我们到哪里去找鼓手？！”
乐队的老大，吉他手安迪用力戳了戳红发少年的脑袋。
“哎，老大，你知不知道那块玻璃有多可恶——不但冒认神仙，还敢自称主角！”十**岁的少年睁着火红乱发下带着几许妖异的金褐色眼眸，愤愤不平地叫道。
“是吗？”安迪沉住气，挑起一条眉毛，“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
“什么？”红发少年驹也挑起一条眉毛。
“昨晚演出你扔鼓棒打观众，今早破坏旅馆的水龙头，早餐弄丢我的钱包，午餐弄丢我们的相机……走在街上和镜子干架引来警察……十分钟前因为超速让我们被罚款！”
“喂，超速关我什么事啊，开车的是拉特啊！”
“如果不是为了逃避警察，我们用得着开飞车吗？”安迪扭住了他的脖子摇晃着，“——你小子啥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不用等多久了……”驹叫道。
“什么？”安迪停下了动作。
“乐队名扬世界之后，我会离开……”驹趁机扳开了他的钢铁大钳。
“你他妈的说什么？”全车的目光都集中到驹的脸上。
“我不开玩笑……”驹一本正经地看着伙伴们，“我想用不了多久了，我们几乎已经是世界一流摇滚乐队了！”
“我不是说这个——你说离开？你干嘛要离开？！我虐待你了吗？”安迪吼道。
“老大——”贝司手拉特拍了拍安迪的肩头，苦笑道，“请您冷静一点——虽然我们可以证明你没有虐待驹，可是如果你的嗓门招来了警察，那他就不一定知道真相了……”
“好，”安迪压住怒火，沉下声音，“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记得三年前我们发过誓，大家要‘共患难，同富贵’！”
“我当然记得，我爱你们——每一个人！”驹笑了起来，阳光似乎闪耀过昏暗的车厢，“要不要来个烈火之吻证明一下？！”
“别他妈的说笑了，我在说很严肃的事！”安迪的脸孔似乎红了一下。
“我也在说很严肃的事。”驹揉了揉安迪阴沉的脸，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后伸伸懒腰，笑道，“出发吃晚餐——然后上舞台啰！”
入夜，九月的伦敦城飘漫着一层薄雾。
某音乐俱乐部。后台。乐队休息室。
乐队成员到前台调试乐器，乐队主唱雷文拉住了走在最后的驹。
“等一下，驹，我有点事想问你……“
“喂，雷文，已经三分钟了……”驹坐在凳子上，仰起了红色乱发中如烈火般神气又迷人的稚气脸孔。
“我知道。”雷文搓搓手，抓抓脑袋。
“如果你还没想起来要说什么，我要出去了。”驹站了起来。
“不，等一下——”雷文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个……我想说……你决定离开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你？”驹怔了怔，笑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不……哦，也许……你知道，我有点介意，就是那个……”雷文垂下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我……老实说，我一直很嫉妒你的容貌，那个，就是你一直都那么光彩，而作为主唱，我却不受关注——不那么受关注，我一直都很苦恼，你，你才是真正的明星！你比我更象主唱——你一个人就可以照亮整个舞台，我只是陪衬，我……”
“是吗？”驹抓了抓乱糟糟的长发，笑道，“那你让我当歌手吧！”
“这！——这不行！我不会打鼓啊！而且我喜欢唱歌，非常喜欢！”雷文涨红了脸，仿佛要他让出最心爱的玩具。
“这不就是了，你有好嗓子，我有好容貌——作为人来说，你已经很帅了，我是神仙啊，你不能和我比的……”狂妄少年翻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
“好……好了，我知道了！”雷文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知道了？——要不要来个烈火之吻确认一下？”驹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这，这个……我、我是异性恋的，驹！”雷文的结巴更严重了。
“我也是啊——我是异形恋的，哈哈！”驹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微侧着头看着他，“我只是让你知道——我很爱你，雷文。”
“啊，咳咳——我也爱你，驹！”雷文好象被口水呛住了。
“唔——对了，你刚才有看到闪光吗？”驹转头看了看虚掩着的房门，抓抓脑袋，“希望只是歌迷。”
“有……我看到……好多闪光！”雷文处于半失神中。
“走吧！上台了。”驹搭住了雷文的肩头。
“那个，驹……你到底多少岁啊？”雷文随着他走出了休息室，看了他的侧面一眼，“你和三年前入队时几乎一点也没变化啊！”
“这个啊——大概两百万岁，或许三百万岁吧……我说过我是神仙啊。”驹笑道。
“好吧，就当我没问。”雷文苦笑，这小子加入乐队以来的古怪行为和古怪言谈已经让人见怪不惊了。
不过，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的话，他倒真的相信驹绝对是其中一个。
驹在三年前乐队成立初期最艰难的时候加入乐队，他的自信他的美丽他的活力迅速为乐队带来了生机和灵感，乐队从纽约籍籍无名的地下乐队成为已经出版了三张专辑，在摇滚乐界享有赫赫名声的大乐队。
虽然他也莫名其妙地常常制造麻烦，并且时不时发神经胡说八道，但乐队成员都从心底喜欢这个给乐队带来幸运的神气小鬼！
“今天是我们在伦敦的最后一场演出，谢谢大家，晚安——”
在热烈的气氛中演出完美结束。乐队回到后台休息室。
“呵呵，今天我终于听到女孩叫我的名字了！”雷文乐滋滋地抹着汗。
“一直都有啊。”乐队经纪人查理一脸不解地递了听啤酒给他。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你是乐队主唱啊！对了，我的名字上叫率也挺高的，哈哈！”安迪接过了话头。
“咦——我一直认为女孩们在叫‘驹’啊！”雷文怔了怔。
“当然，驹的名字也挺响亮的，嘿嘿！我先去洗澡了——驹，要不要一起洗啊？”安迪笑着向驹眨了眨眼睛。
“才不要！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水的！”驹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哈哈，我看你不是不喜欢，是怕才对！”安迪摇摇头走进了浴室。
“喂，亲爱的小驹——”站在身后的拉特把脑袋放在驹的肩膀上，嘻嘻笑道，“为什么从来不见你洗澡，你的皮肤还这么白白嫩嫩，全身还这么清香清香？”
“这个……唔，我是神仙嘛！喂，别在我的耳朵边说话，很痒啊！”
“我就知道！”拉特苦笑着立起了脑袋。
“各位——”门被推开了，乐队经纪人领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这位是晨报的记者，想采访乐队。”
“安迪在洗澡。”雷文苦笑。
“没关系……我主要想向驹求证一些事！”记者的脸孔激动得通红。
“如果是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择偶标准’‘内裤品牌’的话……”驹翻起了眼睛作思考状。
“不是不是……”记者打断了他的话，几个箭步跨到了他面前，从挎包中掏出了几张照片，“我想问一下你，你和他——是否有关系？”
他指住了照片中的一个人。
乐队成员都好奇地探过了头，从未听驹谈起过他的家庭成员，他们对这少年的家世背景几乎一无所知。
但这并不是一张家族照片，这是一个乐队的合照，最奇异的是，在那几张完全陌生的脸孔中看到了红发如火焰般的狂傲少年！
“驹？！——”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我们没关系。”驹咋了咋舌。
“是的——我也相信这位不是你！”记者苦笑道，“因为这是六十年代末的乐队，这张照片拍摄于１９６９年４月。”
“哦哦！这也太象了吧——”经纪人也忍不住叫了起来，“不会是你的家族成员吗？驹。”
“也许是我老爹。”驹苦笑。
“老爹？！”记者为这独家新闻激动不已，“他是当年的著名乐队ＦＣ的天才吉他手，虽然在队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两年，但却创造了乐队的最辉煌时期！”
“哦哦！”乐队成员齐齐两眼发光地盯住了驹。
“不过，还有一件更怪异的事……”记者翻弄着照片，又拿出一张，举到驹面前，“——这位又是谁呢？”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四个青年各自抱着一把木吉他裂嘴笑着。
虽然看不出如火的发色，但站在最左边的少年模样、身材、笑容都和驹不差分毫！
“这是五十年代初的一个民谣团，在当时非常有影响力——这些都是我在电脑里无意中搜索到的，这样的相貌，如果只是巧合那也太神奇了吧！”记者两眼冒光，滔滔不绝。
“大概是我爷爷吧。”驹的嘴巴有点抽筋。
“爷爷？可他的年纪——这是１９５２年的照片，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而如果ＦＣ的吉他手是你老爹的话，那他当时应该已经出生了……”
“对，我老爹是我爷爷十七岁时和一个女歌迷生的私生子……”驹开始了招牌式的信口开河。
记者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反正现在他们都翘了，死无对证嘛，哈哈！”驹干笑了两声。
“你有这么辉煌的家族背景为什么从来没对我们说过？”雷文叫道。
“因为——那是假的！”驹苦笑着捶了雷文一拳，“其实真正的真相是——”
“你是神仙！”雷文和拉特没好气地接下了他的话头。
“对！”驹展开了灿烂笑脸。
“你……你是说，你和他们没关系？”记者愣了半天，才嗫嚅着道，声音中满是失望。
“是的。”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这的确就只是巧合而已。”
“啊，在吵什么啊，比我冲水的声音还大声！”安迪抹着头发裹了一条浴巾走了出来，“驹又惹上什么啦？”
“啊，对不起，各位，”记者有点沮丧地举起了相机，强笑道，“我能拍几张乐队合影吗？”
“等一下，我穿衣服！”安迪道。
“可以把这几张照片送给我们吗？”一直翻弄老照片的拉特突然道。
“可以啊，反正我有备份。”
“驹……”雷文低声叫。
“什么？”驹斜了他一眼。
“没说谎？”雷文的表情有点神经兮兮。
“没有。”驹一脸坦白无辜。
“谢谢各位——”记者挥了挥手，“我会把照片寄给乐队的，祝你们巡演顺利！”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两天的荷兰演出后，驹却消失了，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这么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踪迹。
在乐队犹豫着是否取消巡演时，一个少年找到了他们。
“我是鼓手，驹请我加入乐队代替他的位置。”少年红红脸庞光彩闪闪。
“驹？——他在哪里？！”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他走了……我、我也是纽约人，我一直都好喜欢你们，我一直跟着你们的巡演行程，所有的曲目我都会，我从六岁就开始打鼓，我很棒的！”
“好的，你知道驹到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昨天在我去旅馆的路上，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乐队，我说是，他就笑着叫我今天来加入乐队，好象他早就知道我是鼓手一样——驹真的好棒，他是我的神！”少年兴奋地唧唧呱呱。
“这家伙这么做算怎么一回事啊！再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嘛！”安迪暴躁地踢翻了一张椅子。
“啊，对了——”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好象说他要去南美看他的姐姐，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南美？”
“对——我当时太兴奋了，没有留意具体什么地方，也许他没说。”
“那个……巡演还继续吗？”经纪人苦笑看着乐队成员。
安迪沉默了片刻，看了少年一眼，“让这小子试试吧。”
“好的，我马上去召开记者会，宣布临时换员。”
两天之后，小报登出了雷文和驹的亲吻照片，并用骇人听闻的预测指出——“驹的离队是因为情变！”
但是直到两个月后巡演结束，驹也没有再出现。
这个彩虹般绚烂的少年亦象彩虹般消失在了阳光明媚的天空中。
《1.鼓手驹》完。
2005.12.04／23:51
pool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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