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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傲岳凝视着元夔,说:“谢某今天到贵庄城堡,并非为献技而来,而是来办案。(网友手打文字更新
元夔收住笑声,肃杀之气笼罩面庞,“我知道,就是奉旨前来捉拿元某这个罪人。”
谢傲岳摇了摇头,说:“不单是这个,还有查清元庄主爱妾被杀一案的真相。”
元夔一怔,随即脸上布满杀气,“那你可查清了,是谁蓄意陷害我凌雄山庄?若能抓住此人,我元谋定当寝其皮,食其肉!”
谢傲岳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投射在城堡侧边的悬崖峭壁。深秋的近午阳光,像个抱病的行者,勉强于行走悬崖间,一不小心,即坠入深谷,为涧底升腾起的水雾所俘虏。谢傲岳的视角与阳光一样,落不到深谷的尽头,就已被水雾所阻挡了回来。
他收回目光,答非所问:“元庄主是否与凉州的梅花派有过节?”
元夔怔了一下,说:“我曾与梅花派的掌门秋葵英有过一次交手,以家传的惊雷刀法胜了他,切下了他的左手半只手掌。怎么啦,莫非陷害我的正是秋葵英这畜生?”
谢傲岳点了点头,说:“梅花派右手使剑,左手使针。剑为辅,针为主。你废了秋葵英的左手,等于废掉了他的武功,也就是羞辱了梅花派。至于是否是秋葵英陷害于你,尚无直接证据。我且再问你,你庄内有无一名左手食指被切的家仆?”
元夔瞪大了眼望着谢傲岳,“你是说,木化天这厮杀了我的小妾梅璀?”
“木化天,木化……梅花……天,元字穿头……看来此人当是梅花派中人,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正是他杀死了你的爱妾,并制造的假象,嫁祸给钦差大人,迫你动怒,杀死朝廷命官,招来灭庄之祸。(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
元夔目眦欲裂,“这厮,这厮居心如此狠毒!我元夔不诛杀此人,誓不为人!”
旁边有弟子嗫嚅道:“师父,诛杀此人恐怕无需再劳我们动手。当日官兵来袭时,弟子曾目睹木化天死于官兵的刀下。”
元夔面色颓然,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岁。良久,他抬起眼来,看着谢傲岳,“你之前说的,木化天这厮假扮,杀死梅璀,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如何得知是他所为?”
谢傲岳如山间岩石般,不动声色,道:“我今晨前往凌雄山庄,仔细查看了当日的案发现场。虽然山庄当日曾发生剧战,但案发现场并未有官兵闯入,加于破坏,所以仍能找到不少线索。虽然谢某知道有些事情会挑惹起元庄主的难过之情,但为了帮助元庄主更好地知晓案情的经过,也容谢某在此仔细地分析一二。”
元夔摆了摆手,示意但说无妨。
“在下找到的第一个线索便是被子上的印痕和血迹。如我不曾猜错的话,案发现场,梅夫人是赤身地躺于被子之上,衣服抛掷地上,然后心口中了一刀而亡的,对不?”
元夔点了点头,面露神伤之色,“正是如此。”
“我想元庄主应了解,任何一样事物,在遭遇其他东西挤压之后,均会留下印迹,其中挤压的东西分量越重,印迹也就越深。而我观察案发现场留下的被子,发现其印迹很浅,基本上只是一个人的重量挤压所致。另外,床上褥子未见明显压痕。由此,可以初步断定,凶手并未对梅夫人实施,而是先迷昏后杀害。至于被子上的精物,是凶手自渎遗下的。”
元夔呼吸急促了起来,“你又如何断定凶手是先迷昏梅璀,后加害于她?”
“因为我检验过了桌子上的茶水,发现里面被人下了迷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这种迷药无色无臭,能使人无知无痛,昏迷过去。据我所知,梅花派所使用的暗器梅花针之所以被江湖称作‘血枯精散毒蛰针’,正是因为在针头上淬了这种迷药。这是其一。其二是,我观察过,床上的血迹仅有被上一滩,蚊帐之上则未见血痕。按照常理来说,心脏乃人体血脉集中之处,若是一刀下去,必然血液迸裂而出,会激射数寸乃至数尺之高。而案发现场之所以未见血液四溅,据我推测,乃是因为凶手迷昏梅夫人之后,将其衣服匆匆脱下,放置于被上,随后进行自渎,最后才行凶杀人。时乃深秋天气,入夜室内未燃炉炭,极是寒冷。梅夫人未着衣裳,躺着片刻,身体即转为冰冷,血液循行凝滞,故而刀中胸口,未有激血迸出。
“凶手应是以右手自渎,并以左手持匕首行凶。因为我在被子的大滩精液之右侧,发现凶手以被擦手的痕迹,而匕首的手柄浸血,只见四指紧握的痕迹,少了食指。由迷药和少食指,我便猜知,凶手应是梅花派之人,并且藏身凌雄山庄应有些时日。”
“迷药只有梅花派所有,谢捕头怀疑凶手是梅花派,元某可以理解。不过元某不解的是,谢捕头又如何猜知凶手长期隐匿于山庄之中呢?”

“很简单,因为梅花派所使的梅花针极为细小。要灵活施用该暗器,首先要将食指与中指练得一般长短。这个木化天想必是要为师父报仇,然而他也知道,以他的武功,要对付凌雄山庄无异于螳臂当车。要想报仇成功,只有潜入山庄,长期卧底,侍机而动。凌雄山庄向来对用人的挑选甚为严格。而木化天一般长短的食指与中指显然容易令他曝露真实身份。为此,他不得不自行斩去食指,以避免庄内人员的生疑。”
元夔点头道:“为报师门之仇,甘愿断指毁技,这木化天也算是个血性男儿了。”随即深沉叹道:“以前听得谢神捕大名,不以为然,今听君一番剖析,如醍醐灌顶,多日苦思不解之谜,一下解开,才知谢神捕果然名不虚传哪。可叹我元夔自命英雄,没想到,到头来却为一江湖小儿弄得家破人亡,成为朝廷凶犯,可算是昏庸失算哪。更遗恨的是,凶手竟已伏命官兵刀下,令我再无报仇的机会。不过也罢,江湖恩怨,几时干休?算起来也是我伤人在先,那凌雄山庄与梅花派的所有过节就此作算。”
他朝谢傲岳深深鞠了个躬,说:“多谢谢神捕在凌雄山庄找到元凶,让小妾梅璀于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元某深表感激。”随即又挺起胸膛,“凌雄山庄血案了清,我知是错杀了钦差与知府大人,罪当容诛。只是我元某一生快意江湖,刀头舔血,这大好头颅,却不不愿低下去,让别人轻易取了去。久闻谢神捕不仅断案如神,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今日元某就在此一领高下。若元某技不如人,失手输了,那么将项上人头奉送也是无怨无悔!”
谢傲岳道:“元庄主果然是英雄豪杰!若元庄主轻易向朝廷低头,反倒叫我谢傲岳奇怪了。”环顾了一下四周站立的元夔徒弟与凌雄山庄庄丁,微微叹了口气,说:“元庄主可以宁死不屈,但家人及门下众人能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元夔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你是说,朝廷可以放过他们?”
谢傲岳意味深长地说:“他们的命运,更多地是取决于庄主你的决定,而非朝廷的意旨。至少我本次奉命前来的,仅是缉拿你,而非全庄之人。”
元夔道:“我明白了。”
旁有大弟子左拓业趋步上前,“师父你别听他巧言诱惑。我等蒙受师父多年传授武功之恩泽,甘愿与师父同进退,共生死,绝不可苟延偷生。”
元夔仰天长叹了一声,说:“你等心意可嘉,师父甚慰。然而师徒情谊并非同赴死难一途。我希望你们可以代我好好照看元舆。他年岁尚小,还有长长的人生之路要走,需要你们多加陪伴与指点。”
左拓业等其他弟子垂泪道:“弟子领教了。我等定然好好服侍公子,将他抚育成才。”
元夔拂髯,长笑道:“有你们这句话,我元某便再无心愿遗憾,可以放手与谢捕头来一场痛快决战!”
他一摆手,有弟子捧出一乌木锦盒,谨步上前。元夔凝视着锦盒,目中有感伤,更有愧疚。他示意弟子揭开锦盒盖子,里面霍然是一卷残旧的羊皮地图。
饶是谢傲岳镇定过人,仍不禁心头一荡,脱口道:“元军藏宝图?”
元夔抚摸着羊皮地图,手指微微颤抖,“不错,是元军藏宝图。当年先父远赴塞外,金刀浴血,自元军中夺得此宝藏地图。奈何元夔不肖,无以承继先父神威,又冲动坏事,为一名小妾毁了我凌雄山庄的百年基业。如今,凌雄山庄再无力量保护这宝藏之秘密,更知朝廷不会任此藏宝图落在我等手中。只要我元夔不交出藏宝图,庄内将无一人走得出这座城堡。那么就请谢捕头将此藏宝图交由守军大人,换取凌雄山庄门下众人的一条生路吧。”
城堡上,跪下一片,哀哀哭泣声响了起来。
谢傲岳接过锦盒,心头的震撼难于抚平。在来凌雄山庄之前,他从未听及藏宝图一事,甚至圣上给他下的旨意中,也只说捉拿杀害朝廷命官的“逆贼”元夔,并未提及藏宝图。直到在风云客栈门外,他听到陈反顾谈到凌雄山庄藏有元军藏宝图,还半信半疑之中。如今真的见到藏宝图,才知此事并非传言。“那么元夔杀害钦差大人一事,真的只是梅花派的寻仇设计所为,还是另有势力介入其中?如果有的话,那么朝廷在当中扮演什么角色?”他隐隐地觉得,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在凌雄山庄顶上。而他同时觉得心头另有个结硌着,然而这个结究竟是什么,却无从捉摸,只是压得他的心下坠,发慌。这是少有的感觉。谢傲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先将地图交由甘肃都指挥使司陆大人,回头我俩再作决战。”谢傲岳说。
元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有弟子搬了张椅子过来。元夔坐定,闭目养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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