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斩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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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斩相思
天音寺
法相正襟端坐,一片祥和安宁之意。法善也闭着眼睛,却不知在思量什么?
法相看了他一眼,师弟坐禅不可心不静,佛法广大,好自揣测。
憨憨一笑,师兄这般坐禅有用吗?你可悟出什么来,普智师叔他老人家游历天下,不是也终成一代高僧么,行亦禅,坐亦禅,这般空自体悟反而离道远矣。张小凡施主不是也在尘世中历练吗?为何方丈说他很有佛性呢?这般坐禅,真的就可悟到佛法吗?寺内修行和尘世历练或许有相通之处?
法相惊异地看着法善,徒地灵光一闪,一道禅悟闪念而过。继而,仔细回味法善那番话。见法相不再言语,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法善挠挠脑袋,师兄莫怪,我信口而言,师兄请勿见怪。
法相依旧没答话,眼内精光不断变换着。
师兄,师兄……
哦,师弟,法相回过神来,师弟,为兄刚体悟到一点灵光,是啊,普智师叔就是普德大师和师父都是很佩服的,尘世历练也是必不可少。张小凡施主,一生命运多舛,遭遇非凡问道入魔此等经历尚且看不破,我等这般空自思量如何看得破?
那师父为何又辞去方丈之位呢,无量玉壁的毁坏那也是天命不可违,面壁参悟,遁世修行,辞去掌门。师父有何罪责?修佛之人应该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苦乐随缘,这般,岂不是着相了。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执念于其中,岂可得道,难成正果。
法相没有答话,低头沉思,显然法善今日之言,对他颇有触动,看来的确自己执念其中,反而不得解脱,离道远矣。“师弟”,再次深沉地叫道,看来师兄也是着相了,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呵呵,多谢师弟,不入地狱何以成佛,深山古刹中能参禅,俗世红尘中因亦参禅,诸般烦恼,何以不可成就大功德,入世也罢,出世也罢,在乎一心。
师弟能有这般悟性,是我天音寺之福啊,我怎会怪你呢?
法善,憨憨一笑,师兄我是随意想到的,就说了。又是那般真悟?
法相面相慈和,款款而道:“师弟无意中窥破困扰我多时的疑惑,无量功德。秦无炎施主曾也说过这番话,当时未曾在意,看来这位施主佛法修为也不低啊。”
师兄,怎的突然提起魔教毒公子秦无炎,这等魔教之人其晓得佛法。
呵呵,师弟刚才怎说的,着相了。佛家修行,岂有正邪之分。魔教之人也未必都是妖人,也有不少有志之士啊,想张小凡施主这般,身在魔教,心在佛家,也是修行啊。
法相果然不愧普鸿大师高徒,这般见解确实颇为难得,慧根不浅。
师兄可记得第一次遇见秦无炎的情景。
呵呵,如何不记得。死亡沼泽,焚香谷李询,青云门曾书书,林惊羽,我等几人遇到秦无炎。一番交战,历历在目。林惊羽那一剑不可小觑,此人日后定当直追当年的万剑一。
当时焚香谷李询,青云门曾书书二人奋起神威,片刻间将无数巨蚁挡在一旁,林惊羽身化毫光,如电冲上,斩龙剑化做冲天碧光,立刻把周围森林黑暗逼退了数丈之多,当头向秦无炎斩了下去。
这一剑威势之大,连秦无炎也皱了皱眉,只是看他神色却并无慌张之意,左手依然舞动控妖笛,发出呜呜异声,指挥无数死泽巨蚁围攻上来,右手上则现出了一把清光四射的匕首,堪堪抵住林惊羽的这一剑。
这把匕首正是十年前青云之战中,毒神所用的万毒门奇宝,“斩相思神匕”!
闪身到林惊羽身边,却也没有急着出手,淡淡道:“可惜如此神兵,阁下这般人才,却是误入歧途,何不回头是岸?”
秦无炎大笑,左手舞笛,右手匕首清辉闪动,忽地连行五步,身形潇洒,口中吟道:“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读啦网)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他一向平和的脸色,此刻忽然浮现起淡淡紫气,与身前斩相思神匕发出的清辉交相辉映,瞬间清光大盛,将斩龙剑的碧光渐渐压了下去,同时少见的面现傲气神色,朗声道:“大师看我沉沦魔道,我却笑大师心中痴迷,这世间万道,在在道理,难道你的岸方是岸,我的岸便是海吗?”
如今想起来,当日却是我输了,佛法体悟此人不浅啊。
这般说来,秦无炎当真也是一枭雄,可惜啊,就此送命。
当时我与李询等前往探查魔教的行踪,到了毒蛇谷,眼中所见,一派恐怖景象,发现了许多魔教中熟悉的尸体:百毒子、吸血老妖、端木老祖,又相继发现更多的魔教成名人物,包括毒神的三大弟子、合欢派里许多重要人物都在,连三秒夫人都在那里……
萧逸才等年岁稍长的这般说了,“这里死了很多人,魔教重要人物都在这里了,万毒门好像都死了。”以秦无炎的机谨岂会轻易为兽妖所害,金瓶儿后来也不是脱险了吗,我所心存疑惑也不好说,自是自终,未发现秦无炎的尸体。也许活着也未可知,此人如活着必是我正道大敌啊,但愿死了吧?
秦无炎当真死了吗?……
周一仙看张小凡低着头,继续道:“守护之家,传承历代的使命,有时也未必全听现今的掌门人,他们坚信当初的使命,这也是诸多人头疼的地方。任由这样强大神秘的力量存在何尝不是一种威胁呢。”我一直不想小环再参与鬼王宗之事,只是拗不过她,他对你终究忘不了,都是命啊。我看破生死,却看不透轮回。”
让小环回来帮你,也正是她的心愿。小环现在修为不浅,也不会是累赘的。小时候,失足落井后竟能学会还魂术,鬼道中最精深的法术。与万万不能中,竟能学会还魂术,当时我也很是吃惊。岁那年,竟然口出狂言,道:“那些粗浅的相书有什么难懂的?明明是爷爷你自己往日不用功,居然还好意思说。”这些“粗浅”的相书——《命理九算》和《玉柱相学》也是青云子祖师的绝学,也就是小环天资聪颖……换了常人,看一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岁的小姑娘,就能精通相术中的“往生相”,对“来生相”亦能略知皮毛,这亦是奇迹了。
老夫我道行尽失,河阳城义庄不是小环,今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鬼医竟然肯把他一生所学,传于小环,也是她命好啊。
一月之后,就遇到神秘人道玄。“血与骨片”很是厉害,这般阴毒的法宝越是厉害,对施术者本人的要求也就越苛刻,要是功力不够,极易遭到反噬。庭院之中,小环的鬼道异术声势逼人,一时场面上完全压倒了,她招呼出来的黑骷髅不停地发出凶厉之极的鬼箭,虽没射中道玄,却也逼得他不停闪躲,这阴森诡异的鬼道之力,连他竟也不愿直接其锋,一个晚辈逼得他避开正面交锋,近身强攻,以他的道行,竟然也对小环的黑骷髅洒下的红色光幕有着几分忌惮。
要不是小环死力坚持老夫我就看不到你了,等不及你和陆雪琪的救援了。这份天赋就是当年青叶也不及啊。
张小凡黝黑的眸子终于闪烁着异样的火花。何况几经大战,鬼王宗恐再无能力大战,自保尚是问题了。小环一身鬼道之术正好帮得上你!
焚香谷正邪你如何看啊?
我去过祭坛,八凶玄火法阵并非只有玄火鉴才可以启动的,以人血生祭也可激发血气引发法阵。上官云虽跟着云易岚作恶多端,好歹还有几分良知。云老谷主,当年可是说过:“上官师弟,你这么坚持。莫非是心中还尚存一丝为正道的念想吗?这许多年来,为了这份大业,你所做的事也并非如何正道的吧?”这番说辞,哪有一点正道人士的风范,焚香谷在他手里迟早也变成魔谷。他们所谓的百年大计无非是,夺得正道领袖之位,消灭魔教罢了。与兽神合谋,借南疆异族渔人之力,来抢夺“天地冥石”。兽神攻我青云之际,云易岚出手可是留着后手,堂堂一掌门就那么功底如何让人信服。道玄真人不惜入魔也要诛杀兽妖,天音寺普泓大师也是当场吐血,显然也是尽了全力了,天下三大正教,云易岚如此还敢妄想正道领袖之位,让人汗颜。

南疆历来就是焚香谷势力之围,苗族和黎族之战,不是这老道在后面作怪才怪呢。多少人无家可归,战火之祸始于个人野心啊。
“呵呵,这话云易岚听了,不知如何作想啊。”鬼王果然雄才大略,教出如此高徒,难得,难得!
鬼王宗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也是我答应让小环帮你的原因。周一仙脸色凝重,不像是在说笑。
前辈你指的是?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随缘吧……”
“前辈这?……”
“秦无炎果真死了吗?秦无炎心愿未了,如何能够便死?”
张小凡心头一惊,“鬼厉,算你狠!这一棍之仇,我们来日再算!……”
前辈也知晓“斩相思神刃”,这神兵利器曾有秦无炎所有,毒神所用的万毒门至宝,与合欢派“合欢铃”,鬼王宗“伏龙鼎”,练血堂“嗜血珠”合称为魔教四宝。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野狗道人呢或许他也能帮上你。小环帮你算过两次命,可还记得。
前辈之言,依稀记得。“糊涂,糊涂,简直是胡说八道……既然这么说了,你平日有故意去踩狗屎的吗?……那你可看见别人故意去踩狗屎的吗?……如果真有狗屎运这回事,岂有人人避之不及的道理;狗屎乃世间极污秽之物,臭气冲天,人人厌恶,一旦踩到,难道不是倒霉,反而是好的不成?”被他的目光盯住,周一仙老脸一红,干咳一声。
小环天赋极高,相术不可不信,“乱魔命”乃是书中记载的最难测算的一种命数,命理十分诡异。
小妹的话我也记得,“你面容奇特,万中无一,却非能成大功大业的异相。额头三纹较深,却将功德纹挤到一边,且功德纹从中断绝,后续无力,若无贵人相助,你这一生便难有成就。”
“好一句,若无贵人相助,便难有成就。野狗道人的贵人怕就是你了!”
“娃娃,记性不错,这等事也记得。之后第二次替你和秦无炎算命,老夫却不记得了。”
思绪飞转,死亡沼泽大王村。
望着他递过来的“鬼厉”二字,道:“人皆有魂魄,死后魂魄不散者,多为阴灵鬼体,为世人所惧,客官取这等凄厉的名字,分明不信鬼神,何必问我?”未信鬼神者,当然也未信命运也。
第一次和周一仙如此深彻的交谈,他隐隐感觉平日虽说有些恶俗,关键时刻这老神仙的话却不可不信。仙风道骨,游戏人间,如此让人摸不准。百年老道,千年白狐,究竟还有多少事自己尚不知晓?
果真要去求金瓶儿吗?她会再回鬼王宗吗?妙公子为何会甘心加入鬼王宗?他心头却是不知。罢了,总不能看着鬼王宗就此断绝吧!心头暗自沉吟,脚下却是未动。
“那前辈要跟我们一起会鬼王宗吗?”张小凡低声问道。
且看吧,我们出去吧。小环他们还在外面等着,今日之言你我知晓即可。这古屋以后你也许还会再来的,这屋子正是小环父亲生前所居之地,短短几十年竟也衰败到如此地步?
张小凡跟着周一仙走出古屋,回头处古屋再也不见了。
“爷爷,怎么这么久了才出来?瓶儿姐姐好像有点有点醉了,我们找家客栈住一晚。大家也都累了,这荒郊野外的我们走吧。小凡哥哥,你扶着瓶儿姐姐。
张小凡迟疑了,还是走过去扶着金瓶儿。金瓶儿不胜酒力,与小灰斗酒,这会儿酒意上头,走路歪歪咧咧的,不时胡乱迈步。他刻意保持着距离,显得极是别扭。
“小凡哥哥,你好好照顾瓶儿姐姐么。难道要爷爷来啦,爷爷和瓶儿姐姐老吵嘴,才不会帮忙的。野狗道人背着那么多包袱,那能闲出来帮忙。我一个弱女子,你还不帮忙,瓶儿姐姐对你也不错,就帮帮她吧。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喝的这么醉?”小环嗔怪道。俏皮地望着张小凡。
几人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夜近中天,张小凡望着圆月痴痴的发呆。一夜未眠,又回来了……
同样一夜未眠的何止他一人?
小环的房间,灯终于也跟着灭了。无尽的思绪却在飘飞……终于见到小凡哥哥了,瓶儿姐姐平日那曾这等心醉过,姐姐也喜欢小凡哥哥吗?只是碧瑶姐姐还未苏醒,他会在意我这小丫头吗?下意识地摸了怀中的黑皮书,不知鬼先生现在如何了?姐姐也不予我说说,还当我是小丫头。小凡哥哥……小凡……我……会……帮……你……救……活……碧……瑶……姐姐的……只要小凡哥哥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红袖添香
黄裳红颜贝齿轻叹
星辰百变夜流霜
紫刃芒中幻海棠
却不见冰糖葫芦心暗伤
芙蓉出水回眸望
玲珑素手夜彷徨
度与暗夜风亦伤
酒酣为君舞夜雨潇湘
星空群星闪烁,星辰璀璨,顺着既定的轨道依旧在旋转。
“夜月斩”、祖师祠堂、“鬼神斩”,我是不是该下山去了?
我是在妒恨他吗?小凡终究不再是以前那个了,我们还是兄弟吗?怎的如此冲动,青云是我的家,也是他的家,终究是要回来的。“惊羽”、“小凡”,平平凡凡,惊人的羽翼,呵呵……呵呵……笑声中带着一丝悔恨,苍凉,彷徨,无奈,愤慨。
师父说的对,我性子偏激,斩龙剑是可以发挥最大威力,却与自身有极大的伤害。青云我还可以继续待下去吗?惹了这么多麻烦,我还有何颜面再见诸位师兄弟,反而成为青云的罪人,师父说的对,男儿何惧,仗剑天下,且与尘世走一遭吧!
夜无语,起身独自渡河汉。
翌日,清晨露出美眸,晕红的脸颊,煞是动人。
他靠在栏杆上尚未清醒,昨夜西风凋碧树,却是有人独自到天亮。
金瓶儿伸伸懒腰,整理一番,走出房门,黄裳依旧那般明艳,漫步信走。
贝齿轻叹,不远处却是他,呼吸均匀的起伏,昨晚是他扶我回来的吗?
玉指轻轻戳了一下,俏脸微红,摆弄着衣角,一副小女子的情态。
“啊……啊……我怎么在这儿呢?”憨憨一笑,却看见金瓶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贝齿轻启,“昨晚是你扶我回来的吧。谢谢你!”
似乎不敢相信这是她说的,低着头,没吭声。
“人家跟你说话呢,却装作没听见。要我耳边说与你听吗?”浅浅一笑,嗔怪的看着他。小嘴悄悄化起浅浅的弧度。
张小凡眉头一簇,与这女子单独相处却是后怕。没理会她的坏笑,低声而道:“我想你回来帮我,好吗?”
“可以啊,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跟你回去。”
“什么条件?”语气徒地一寒。
“要人家帮你,还这么凶。什么条件?待我想起来了在与你说,如何?我不会害你的,这个你尽可放心。”
张小凡默不作声,金瓶儿见状,却是依旧微笑连连。
“堂堂宗主,这份气魄都没有?罢了,何处没有我栖身之地。”转身离去。
你去哪儿?我答应你就是了,夜里,我们就回鬼王宗。
“嗯”!似乎早料到他会答应,乖巧地应了一声。快步流星,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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