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铃失
平静的生活让人舒坦、清闲
这几日两人都闭口不谈其他事，安逸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至于能多久，谁也不知道。也没人愿意去打破。碧瑶是不在了，可心底依然不愿意去承认。反出青云，寄身魔教。为鬼王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不去想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原来是可以做个好人的，甘心做师姐的小师弟。好好孝敬师父，还有诸位疼爱他的师兄。因为那嗜血珠，诛仙剑。从此一切都不由他了。如今，就只能守护这唯一的纪念“合欢铃”。今后呢？何去何从/
陆雪琪心里也同样有着疑惑。青云门此时怕是实力最虚弱的时候，师父临终前将首座之位传给她。她不能让小竹峰这一脉在自己手里没落。天下形势不明，祸福难测，自己是可以跟他而去，心里放得下吗？会安心吗？终究师门的重担她不能撂下。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着草庙村。大黄倒是起得早。张小凡习惯性在那儿转悠。每天早上去看看那合欢铃，心里会好受些。
忽的，脸色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冰凉。木然。死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应该说什么？有用吗？
天若有情天亦老，为何要这般折磨他？人有如此，情何以堪？
他未动，心里一片死寂。双腿木得没点感觉，像柱子似的，伫立在那儿。仿佛一尊石雕，千年未曾动过。想必自己都不会动了吧。如风雨日晒依旧那般磐石不移。
他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动着。
他出其不意得笑了，苦涩。
杆子上空空如也，破碎的衣角徒自飘摇。
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结束了嘛？
睁大了眼睛，试图从那空白虚空里找出金铃。
终究是没了。
良久，叹气。
不知何时，陆雪琪也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凡”陆雪琪轻呼一声。
他转身走了。
大黄似乎觉察主人心情不好，耷拉着脑袋不语。至于那不甘寂寞的猴子，又不知死哪儿去了。
心情不好时，就去河边走走。踩着松软的沙子，走向那片树林。
风过树林沙沙作响，夹杂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既已来了，何必在藏，出来吧。
领头的正是那燕回，鬼厉手下一号战将。
“宗主，你回来吧。宗内已经乱了。就这些日子死伤无数。手下威望不够，约束不住。还请你回去主持大局，兄弟们都服你。四大圣使玄武也已现身，各位长老客卿各有支持事成水火。金瓶儿的呼声也很高啊。形式有些难做，请宗主速回。”齐刷刷的跪了一片。眼内冒着金光，显得极为崇拜，虔诚。
不语，许久，谁也未动。
“你们起来吧，我不想回去。”
“宗主”燕回有些懊丧道。长跟在他身边对他的脾气也算了解。
“大家跟我走吧，宗主想明白了，自会回来的，不会不管大家的。”张小凡望着这帮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眼睛湿润了。
临走时，燕回道：“不管怎么样，你总不能看着圣教就此断送吧。碧瑶姑娘对得起吗？”张小凡神情恍惚，脸色变了好几次这句话对他还是有触动的。
“罢了，万事随缘吧。”默默向树林深处走去。
另一侧，陆雪琪望着那空荡荡的杆子。久久不出声，上天为何这般作弄他呢？为何连这最后的希望也给抹杀了。小凡……
正当陆雪琪出神沉默时，几个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来得正是小竹峰三位新近最出色的弟子。曲青漪、东方樱、黄灵儿。三位俱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身骨轻灵，俊俏。曲青漪面相温和，似笑非笑。，一副暖心的笑容不由得让人生出亲近之意。不似东方樱一身劲装，神情冷峻。冷冰冰的，似万年寒冰雕刻出来的冷艳。黄灵儿倒是和那魔教的金瓶儿有几分相似，天生媚骨，风情万种，诱惑之意不显而露。小竹峰历来盛产美女，倒也不是谣传。小竹峰实力强劲，加上都是一帮女子，抢眼。在青云门内名头最是响亮。陆雪琪天众奇才容貌绝美风头更胜。
除去几位长老外。陆雪琪已然是高手了。年轻辈中更是佼佼者。自水月大师辞世，文敏远嫁大竹峰。她们三位也帮着打理门内之事。
“师姐，长门萧逸才师兄请你回去议事。”
所为何事啊？
“大约是青云以后的走势，张小凡的处置，新掌教继位之事。”
陆雪琪淡淡一声。“哦，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黄灵儿性急，还欲再说什么。曲青漪反身拉住，示意他别再说了。
“那师姐我们回去了，等着你回来。”
“怎么刚才不让我说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姐和那张小凡之间的纠葛，师姐知道轻重，师父不会看错人的。你我言尽于此就好了。”几女匆匆而来，又匆匆的去了。
夕阳落下山头，黑夜披上大地的斗篷。夜之精灵悄然而至。闲逛了一天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率先口口。“雪琪，合欢铃不见了。”
“恩，我知道。”陆雪琪轻轻答应了一声。
“我要去把它找回来？”
“去哪儿找啊？”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找回来，那是碧瑶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嗯，你去吧，我等你。我永远等你。陆雪琪转过身去，不再看张小凡。”
“雪琪，我，我对不住你。”
两人沉默了一阵。陆雪琪缓缓道：“今天，师妹来找我了。说青云有事要我回去。我得回去。师父的遗命我必须得完成。小凡那你以后去那儿啊？
鬼王宗我暂时还离不开，我会好好约束他们的。
青云是我的家，闲了我会去看你的。
两人不在言语，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再说吧。
陆雪琪静静靠在他的肩膀上，唯有这一双臂膀让她心安。小凡有你真好，只是短短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你我都身不由己。该回去了。月光盈盈包容着这两人。气愤难得的安逸祥和。
张小凡道，“只要你喜欢，这臂膀永远为你留着。不曾改变。”
两人欣赏气月色来，也许是最后一次上月，谁也不再说话。
“小凡，你说人真的可以成神吗？那《天书》又是何人所写？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两人关系亲密，张小凡也不藏私。
天书总计五卷，第一卷在魔教滴血洞里，当时我和碧瑶一起发现的。第二卷在鬼王手里，后来他也传于我。第二卷取自鬼王宗，顺理成章，修成了此卷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厉。第三卷就是西方大泽中，天帝宝库你我共同看到的那卷。本卷与玄火鉴同源，与我同源，与善良同源。练了这卷《天书》后的不久，便救了天狐小白，竟然从炼血堂杀人到焚香谷救人。第四卷受伤后为天音寺所救，后山无量玉壁，普红大师为救我摆下金刚伏魔阵，不想天亦不容我，引发天刑毁了无量玉臂，却是天书第四卷。第五卷就是那把诛仙剑了。道玄终究是死前悟透了。
这天书一二卷是修魔之道，炼之嗜杀，我当时已难以控制那股血气。第三卷当为修佛之道，佛家隐隐金光正是克制了我心头的杀意。二、三两卷是根本对立的，就像冰与火、光明与黑暗、玄火鉴与烧火棍，谁都无法战胜对方，对决将变成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如此，内心里的善良与邪恶实力相当又水火不容时，最终痛苦的人是谁？
焚香谷，玄火坛：噬血珠被八荒凶神的邪力所刺激，空前强大。玄火鉴也因为得到了充足的能量补充，变得狂暴起来，主动攻击噬血珠……十年入魔的经验，只有这一次，他是清醒的。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他必须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青云山，幻月洞府：在幻月镜直指人心的神力照耀下，张小凡和鬼厉彻底分道扬镳了，他“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匍匐在普智的尸身前面，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终于，原谅了普智，初步学会了天书四，窥到了万法归宗的法门，道法上一日千里。
天书博大精深，变化无穷，奥妙无比。想必是哪位前辈或者神人遗留吧？佛魔道三家修习法门各有不同。彼此相异有互为因果。修习深时，自是可以互相转换。在某种特殊环境下压缩可以完美的融合为一种能量。佛家讲究体悟闭塞外界，用心去感悟世界，感受能量波动。道家养生，重借外力以长自身。魔道更是奇险，走偏锋，但也往往有奇效。若是三种法门结合，日后或可成神。
我隐隐觉得天书应该不止五卷。一石激起千层浪，陆雪琪一惊。
张小凡随不善言辞，也说了点大概。陆雪琪当下疑惑稍解。
一人讲一人听，其乐无穷。夜深，风凉，树稀，影动。
“哈哈……”两位情意绵绵论道很惬意吗。老夫叨扰了。来人身形模糊飘忽不定。一身的霸气压得两人呼吸有些紊乱。看气息、劲道似是鬼道中人，也有几分正道真气的迹象。让人费解。张小凡运起大梵般音若抵御，淳厚的佛家真气正是这鬼道的克星，陆雪琪一身道家真气倒也不惧。呵呵……
两个娃娃不错，一个天书五卷修之三成。一个小小年纪青云道法以至玉清境界，夹杂着些天书之法。不错！老人仔细打量着两人，两人也仔细打量着老人。霎那间一闪而过，老人率先开口：“铃铛咽，百花凋，人影渐瘦鬓如霜。深情苦，一生苦，痴情只为无情苦。”老人清唱慢吟。张小凡心内如汤煮，急速翻滚着。这词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对了，滴血洞。金铃夫人，碧瑶读过那词的。一想到碧瑶张小凡的心又隐隐做疼。老人不顾张小凡惊愕的表情，继续道：“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三生七世，永堕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你如何知道这厉血咒的，张小凡极为激动。金铃夫人的词，厉血咒。鲜为人知。除了他和碧瑶，难道是黑心老人？不可能的？那已是七八百年之前的人物了，他又如何知晓金铃夫人的词？他认识金铃夫人？张小凡心中满是疑惑，神情变幻不定。肚子里翻滚过千万个想法，却又无解。
老人继续道：“你已阅尽《天书》五卷，可参悟长生之谜？”至于我的身份你暂时不用知道。现今就问你一句：“还想救碧瑶吗？”
你说碧瑶还有救？
张小凡不顾一切的冲向老人，一道无形的气墙将他弹了回来。
年轻人不急，听我说来。碧瑶身体可曾破碎？
张小凡努力回忆着……当年鬼王四灵血阵大成，狐岐山山洞震裂，有些地方塌了。当我匆忙赶到时，碧瑶已不见了。碎石堆里我之找到一块破碎的衣角。
那就是你未亲眼见到尸身碎裂？碧瑶神秘失踪，你找不到她而已。
我再问你，碧瑶可曾魂飞魄散？
当年碧瑶为我挡下一剑，催动痴情咒，幸而合欢铃摄取一魂一魄。十几年来，我历赴南疆寻找救治之法。得苗族大巫师鼎力襄助，施手救治，搜魂奇术将要成功时，却功败垂成。要不是这合欢铃，怕早已魂魄散尽。
只要有一魂一魄，得一阴历阴时阴日阴月纯阴女子施法。搜魂奇术，便可成功复活。
十几年再也未曾听他说过话，以往的事历历在目。那个绿衣女子，初见面她竟问他“我好看吗？”傻乎乎的他竟然说花上的露珠是花泪。她笑了，很美。滴血洞，两人生死与共共进退，他知道了她很多事。她说的话“不是的，我没有受苦。你不知道，这世上真正苦的是人的心里……”。是啊，最苦的是人心。通天峰受审之前去竹林时，她竟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看他。面对面彼此注视半响，她嗔道“呆子，你说话啊”。他为她擦竹子，她从怀里拿出一片手帕，轻轻擦拭他袖口的污渍，从她柔软的肌肤上，传来淡淡的温暖。“就算全天下的珍宝都放在我的眼前，也比上你为我擦拭竹子的这只袖子”。多少年后，你回首往事，还记得当年，曾有人对你，低声诉说心语么？那天真狂热的话语，你可还曾记得么？就像深深镂刻在心间，不死不弃的誓言！
“当初在小池镇外那个树林里，你曾经在满月之夜看过一口古井，我想知道，你在古井里，看到了什么？”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告诉你。”不想竟是永别。
寂静的石室中，隐隐有悲泣之声，轻声哽咽：“你为什么这么傻我还没有对你说，我在那口古井里，看到的人就是你啊”。泪水自眼角滑下，滑下……
当一切都已成往事时，突兀的消息让他如何不吃惊啊……
前辈你是说真的。骗你何谓？有机会你只需帮我做几件事足矣。你可愿意？
到时前辈只需吩咐，晚辈定当尽力而为。
哈哈，好。老夫信你！
去找周一仙吧。他会告诉你的。灵光一闪，凭空消失。余音飘荡在天空……
主魂不散，玄阴不唯，鲜血为媒，噬魂为引。
张小凡绷紧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雪琪，碧瑶有救了。
她不知何时早也不见了踪影，他望着远方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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