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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朱厌扔进浴缸,然后那一缸水就从透明变灰变棕变成深浅不一的黑色。
朱厌的脖子上系着颗什么东西,连同挂着这东西的绳子已经黑得辨不出来颜色——萧琰只当它是地摊上十块钱可以拿三样的小玩意,伸手便去摘。
可是朱厌把全身都蜷了起来,双手死死护着这颗圆东西。
大概,是一颗珠子吧。
既然如此,那一定是父母留下来的遗物,萧琰友好地一笑,指了指那东西说,可是你还是得把它洗干净啊。
朱厌点点头,伸手自己摘了下来,挂在浴缸的龙头上。
一边由着萧琰帮他洗澡一边自顾自清洗那东西——最后萧琰发现那是一颗龙眼大小的……宝贝?
萧琰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东西,即使他不是什么古董鉴赏专家但是他也能很明晰得感觉这玩意绝非凡品。
硕大的珠子上,精细地雕着九条龙,惟妙惟肖,似乎要腾空飞起来一样。萧琰忽然很相信画龙点睛龙能一飞冲天的故事——并且,整颗珠子散发出淡淡的,柔软的紫色光泽,不知道是玉,还是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可能是由于那绳子经受了太多摧残,洗着洗着就断了。
咕噜噜顺着流水淌进了下水道。
朱厌一愣,萧琰忙指手画脚地说,没事没事,换根绳子也是一样的——朱厌微微笑笑,爸爸。任什么绳子过了一千年,怎可能不断掉。
那是,爸爸的绳子。
朱厌把所有的眼睛全闭上,他不想让萧琰知道他是个全身长满眼睛的妖怪。
萧琰给朱厌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一块大毛巾把他裹起来擦干。
毛巾很柔软,还有干燥的淡淡香味。
萧琰发现朱厌后颈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伸手摸了摸,朱厌敏感地缩起脖子,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其实那是朱厌无法隐藏的第三只眼睛,它睁开的时候是纯粹的湖水青色。
只是它现在好好地闭着,安安静静,像是每个人的旧伤痕一样。
萧琰用吹风机给朱厌吹干头发,他的头发洗干净以后是纤细而柔软的,却不像大部分细致头发那样带着浅茶色或是褐色,而是彻底的黑。
朱厌舒服地眯起双眼,乖巧地蹭蹭萧琰的手掌。这样温热的风,是朱厌从未见过的。第三只眼悄悄睁开一条缝,又被热风吹得赶紧闭上。
萧琰寻了条从前挂护身符的红色绳子,帮朱厌把珠子穿了起来,再挂在朱厌的脖子上。
鹿陆回来的时候听到浴室的水声。有时候这种水声有如号角,哗啦啦一响,都有某些东西蓄势待发。
踹掉鞋子进屋,然后他就看到了衣着整齐规范职业的萧琰。
爸爸。

鹿陆大惊,公文包砸在地板上,惊起鸥鹭无数。
鹿陆右手指定萧琰背后的漂亮小孩,一脸悲愤如在床上发觉二奶内衣的泼妇般惨叫,这这这是谁家的?!
朱厌仰起洗脏了三缸水的漂亮脸蛋看着萧琰,朱厌说,爸爸。
这是咱家的。萧琰很平静。
枕着鹿陆大腿看着朱厌抱着一桶饼干大啃特啃的时候,萧琰觉得这样三个男人的家庭也很不错——如果地上没有那么多饼干屑的话。
朱厌很迷恋饼干。
事实上他还很迷恋巧克力糖果果冻薯片话梅甚至泡面。因为朱厌没有吃过。
其实朱厌几百年前就习惯了腐肉的味道,它们除了入口有些过于绵软吃完会导致口腔异味以外倒也没有太大问题。当然比不上新鲜血肉,撕咬吞咽,沿着嘴角淌下的都是略带腥气的甜美,长长的舌头席卷每一丝空隙中可能存在的食物,只剩下森森白骨。
朱厌吃过最鲜脆的东西就是眼球,滑腻的球体在唇齿间,咬,咬,咬,微微“喀”的一声,快感窜过脊髓,各色甜腥液体一并漫过咽喉,嚼碎通通吞下。
可是饼干不仅脆,而且甜蜜。
朱厌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
萧琰摸摸朱厌的头,乖,慢点吃。
朱厌猛地一震,双手死死抱着饼干筒,抬起头来狠狠瞪着萧琰,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蔓延出浅青的错觉。兽与妖都有这般天性,因着食物得来不易,所以尤为珍惜。生怕被谁谁谁不小心夺了去。
鹿陆笑了起来,又递了一筒饼干给朱厌,好了好了又没人跟你抢。
萧琰慢慢伸手,试图安抚朱厌惊惶失措的情绪。
朱厌一动不动地盯着萧琰,有些突兀地笑了起来,灿烂得一塌糊涂,有点邪恶有点天真甚或还有几分妩媚。他说爸爸,然后乖乖蹭了蹭萧琰的手掌。
漆黑的长发柔软服帖,擦过萧琰的手指,像丝绸一般的触感。冰冷凉薄的丝绸。
鹿陆其实一直都记挂着电话里说的那件事,萧琰浴袍外的肢体皮肤惹得他口干舌燥,多少杯水灌下去,熄了饥火,熄不了欲火。
好不容易等到少儿睡着,**中意的**游戏马上开场。
月亮像一只苍白的眼睛。
萧琰刻意压抑的呻吟让鹿陆如沐春药。
朱厌站在月光下,皮肤上笼罩着浓重的血色。
萧琰的手指绞紧陷入鹿陆的肩膀,**呼啸而至,冲刷过来让人舒服得仿佛全身毛孔都张开。
朱厌所有的眼睛都睁开,在苍白月光下闪烁着捉摸不定的青色光芒。
我是一个妖怪,爸爸。朱厌微不可闻地叹气,然后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脖子上的珠子在空气中掠过,划出一道浅浅的紫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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