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沦陷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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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年的六月十日,安卡拉行省偏远的一个小镇。
大雨谤沱,乌云密布,夜黑如墨。
大战过后,人迹箫条,道土都长满了野草,黑黝黝的小镇上空荡荡的,雨点打击木板发出了嘀嘀哒哒的响声,不知哪扇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荒凉,寂寥,若不是在镇上客械门口还有点燃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人们会以为自己进了一个死镇。
夜幕中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在这漆黑的夜里,一队赶路的人马来到了小镇上。
骑手们把马牵到了屋檐下,推开了客栈的门。
与外面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堂里蒙蒙胧胧坐着不少人,靠墙有一个正燃着的壁护,火光跳跃,照得大堂里暖烘烘的,劣质酒味,烟草味,炒肉的香味,汗腥味,人群聚集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风雨中赶路的众人顿时感到一阵暖乎乎的。
屋子笼罩在如云雾一般的嗡嗡的谈话声中,当十几个披着蓑衣的陌生人推门进来,就像一把刀子猛然切下,谈话声顿时消失,各张桌子上的人警惕地望着这群新来的人。
领头人眼扫了一通大堂里的人们,眼神亮得刺人。
接触到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大多数人不白自他回避了,说括声又重新响起了,不过声音已经低了很多。
瘦巴巴的店小二上前招呼:“有客来了!快里面请。”
领头人径直到了拒台前:“掌拒的,你这里有多少间客房?我们全包了。”
同样干瘦巴巴的店老板显出为难的神情:“这位客官,客房倒是有。只走已有人先住下了。客官,来往都走客,咱走百年老店了,这大风大雨的天气,不能往外赶人啊。”
几个人对视一眼,首领问:“住的都走些什么人?”
“几个西边来的客商,还有些别处的人。咱也摸不清他们是啥子身份。不过看来都不是坏人。客官您就安心的住下吧。瞧,他们都在大堂哪儿喝酒聊天呢!”
首领沉吟着,下定了决心:“掌拒的,拾我们九间房子,我们一共十六个人,把晚餐都送到客房里去。”(鹏腾网文http://www.xiaoshuodaquan.com整理发布)
“好咧!客官您稍等——小二!快带客官上楼去歇息吧!”
其他人都跟着店小二上楼了,首领却独自在大堂里坐了张桌子,要了壶酒,靠在璧炉边歇息下来。他喝了两口酒。顿时感到一身都暖烘烘的。
虽然端着杯子一个人独斟,但他锐利的眼睛却不住的到处观察,细细打量着店堂里的人。
和大多数小镇客栈一样,这家客栈也兼营酒馆,坐的大多是土里土气的当他乡民,有一桌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睡着了,首领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他们够不上威胁。还有两个瘦巴巴的行商,他们也不会有危险。
引起他注意的是靠近门口的两张合并在一起的桌子上,一群粗豪的男子围在一起喝酒,谈话声量很高,猜拳猜码声震得屋顶都在嗡嗡发抖。
大汉们衣衫鼓鼓的凸起一块,很可能是藏有兵器,再结合他们旁若无人的粗鲁举止,首领不禁暗暗猜度他们身份:“是强盗,土匪,或者叛军?”
旁边桌子的谈话引起他的注意:一个乡民问一个行商:"老哥你这次从西边来,带来了什么消息啊?听说,魔族兵已经拿下帝都了,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顿时,说话声都低下来了,人们侧着耳朵倾听,关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过来。
眼见如此受重视,那商人顿时矜持起来。他抚一下短短的胡子,托着腔说:"老哥,这个消息,兄弟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也知道,这个乱糟糟的时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毕竟人心隔着肚皮,万一这里有十六纵的人在,把我抓去了那可怎么办啊?”
“噢!”叫声里充满了失望和懊丧的情感,大家心痒痒的。自沦陷以来,东部领土与紫川家内地的消息就被隔绝了,位于沦陷区的人们,他们最希望听到战场的消息,焦虑的心情简直如沙漠里渴望清泉一般。
连拒台的老板也坐不住了,他端了壶酒到那桌上:“先生,这走本店的一点心意,拾您润润嗓子。您只管放胆说,十六纵驻镇上的兵我都是认得的,像马维那样的人,我们这里没有!有什么消息,您就放心的给大伙说说吧!谁去魔族那边通风报信的,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四面的桌子上传来的鼓噪:“对对,老板说的没错,这位先生,您就给大伙说说吧!”
一个粗豪的汉字站起来:“先生,求您了,我们心焦的不行啊!听魔族的崽子们说,帝都已经给拿下了,参星殿下和宁殿下都给他们俘虏了,斯特林大将军战死了,各路统领都向魔族投降了!天哪,听到那个消息,我感觉天旋地转,日头都没亮光了!”
一个乡民也出声唉求说:“魔族天天拿着大喇叭在宣传,我们听得饭都吃不下!难道,紫川家就这么被灭了吗?我们有那么多兵马,那么勇猛的将军啊!难道,我们就得永远被绿皮崽子统治了吗?”
“先生,求您了,求您给我们大伙解说解说吧!您见多识广,走过好多地方,我们都是些连镇子都没出过的土包子,如今各种说法满天飞舞,我们压根不知道哪个是对的。魔族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开始,商人海带着矜持的笑容抚着胡子听大家说,但听下去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他神情庄肃起来,把杯子往桌上一搁:“褚位,我许六只是个走串巷卖杂货的商人,军国大事我是不懂的,但是一件事,我是亲眼所见的:帝都绝没有陷落,紫川军仍在战斗!”
“噢!”与刚才截然相反,这次的叹声充满了激动和欣喜的感情,各个桌子上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老板亲自给这位自称许六的商人倒酒:"许先生,您喝口小酒,润润喉咙,然后把那边的好消息给我们说说,详细说说!只管放胆说,没事的!帝都真的没事吗?还在我们的人手上?”
许六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我亲眼看到的,帝都城头飘的仍旧走鹰旗!魔族共兵能攻进去,硬走没法攻进去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了:“许先生,你看到我们的军队了吗?我们人马多不多?”
“多!多得如山上的草根一样数都数不清!”
“是魔族的兵马多还是我们的兵马多啊?”
“自然是我们人类的兵多了!那还用问吗?”
“二位殿下没事吧?听魔族说,紫川宁殿下被俘虏了。”
“魔族胡说八道!魔族攻来的时候,帝都城里的那些大官,贵族通通被吓得手脚发软逃掉了,只有宁殿下留下保卫城市!如今,殿下好好的在帝都内,她打的魔族崽子们鬼哭狼嚎!”
“那家族什么时候发兵过来救我们啊?我们被魔族崽子统治,活得很艰难啊!”
这时,许六含糊其词了:“快了,快了,我们的人就快回来了,不在今年就明年了,不远了。”(鹏腾网文http://www.xiaoshuodaquan.com整理发布)
但沉浸在兴奋和幸福之中的人们谁都没有计较,淳朴的乡民们,他们只要知道家族军队依旧在抵抗,依旧有不屈的战士在战斗,那就足够了。
不管是多么渺茫的希望,只要给他们各盼头,他们就能坚韧的忍耐时间一切苦难。
提问的人越来越多,问得越来越快,许六一个接一个的回答,在乡民的眼里,这位见多识广的行商无所不知,权威得犹如紫川家军务处的发言人。
在众人崇拜的目光里,两口酒下肚,许六飘飘然起来,越来越信口开河:“……说到那紫川宁殿下与魔族猛虎将军温克拉一战,那我是亲眼所见!哎呀,那一战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日月无光,山河变色!两人大战三天三夜,那温克拉气焰嚣张,但我们的宁殿下却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使出了皇族秘技双峰格杀,一招就将温克拉打得吐血三升,若不是羽林云浅雪见势不好连忙来救,那猛虎将军温克拉当场就要一命呜呼!云浅雪更不搭话,上来就走一招开天辟地大碑手,这时我们的斯特林大爷军抢前一步使出开窗见月架住,立即更还一招乾坤烈火拳,那云浅雪惨叫一声载倒落马……”
那行商口若悬河,口沫飞溅,众人听的心驰神往,大呼过瘾,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噗嗤笑声,顿时打断了众人的兴致。
乡民们怒目以视:“谁在那笑!”
靠近壁炉边烤火的首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
乡民们看这个人,孤身一人坐在壁炉边,一身风雪蓑衣包裹了头,看不清面目,行迹十分可疑,大家大起疑心。
靠近门边的那一桌上,有几个壮汉起身走过来,神色很不善。
“你,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来我们乌木镇干什么?”
那位首领很镇定:“我是过路的,在这里过夜住一宿。各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管你们的事,你们最好也不要来惹我。”他不卑不亢,言语间隐然透出种凛然不可犯的感觉。
几个壮汉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
领头的粗豪汉字粗声说:“朋友,朗朗乾坤,皓皓日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识相的,自己把头罩解下来,让我们瞧瞧阁下的真面目,看看是不是魔族改扮的!”
“你们敢这么放肆,胆敢称呼神族为魔族?镇子上就有神族的十六纵队驻扎,只要我声一呼,你们就不怕死吗?”
几个壮汉对视一眼,爆发出一阵狂笑。只听噌噌噌拔刀声连续不断,屋子里精油一半人拔刀在手,一时间灼亮人眼。
那粗豪汉字把刀往桌面一插,“小子,你算是走对地方了!我们全是十六纵的,我就是驻扎分队的队长!”
那个行商的顿时面如白纸:“你们都是十六纵对的?饶命啊,诸位大爷……饶命啊!刚才我喝多了,胡说八道……”
“呸!什么胡说八道!”一个本地乡民打扮的粗豪汉字笑道:
“许先生,你放心吧,我们虽然是十六纵的,但我们心向祖国,我们杀得是落单的魔族和叛徒。”
说到叛徒的时候,他阴恻恻的瞄向了在一旁端坐的蓑衣人:“朋友,招子放亮一点,自己把头罩解下来吧,老子最恨就是叛徒!若不是他们,我们大号江山怎么会沦丧如此?凡是把魔族叫做神族的家伙,老子逮住机会杀一个是一个!你自己交待后事吧!”
在众多恶意的目光注视下。带着头罩的首领毫不惊慌,他慢条斯理的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册子,翻开轻声读着:“今年四月间,紫川家巴特利行省马维叛乱,原来驻扎在巴特利行省的紫川家五十六师,五十七师随之叛变,后来神族将投诚的紫川家军队收编,番号为神族王国第十六个纵队,简称十六纵队,专门负责镇压神族统治区的人类叛变,维持社会公共秩序。
合上了本子,那首领以饶有兴趣的口吻问:“各位十六纵的好汉们,神族是你们的主子,主子交托给你的任务,敢情各位就是这样完成的吗?你们太不称职了啊!”
屋子里人人面面相觑,给他旁若无人的镇定气势镇住了。
队长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反手从桌上抽出佩刀:“狗奴才,回家见你的魔族主子去吧!”
他凶猛的一刀横斩,厚背军刀在空中划了一道黑色的弧光,呼啸着斩向那人的头脑,气势凌厉。(鹏腾网文http://www.xiaoshuodaquan.com整理发布)
忽然,刀子一颤,滞在半空中:那神秘人两根白皙秀气的手指在刀锋上轻轻一搭一夹,顿时,无论队长如何用力,刀子再也无法进退分毫!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十六纵的队长大为惊骇,松开了军刀向后一跃,颤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秘人沉默不答。
传说中,魔族皇族以武艺高强和残酷跋扈闻名,众人脸色发白,皇族所至,鸡犬不留。若真是魔族皇族到此,客栈连一个活口都不会剩下的。
在众人恐惧的注视下,蓑衣人抬手解下了头罩,现出一张秀丽的脸孔。
“啊!”众人无不失声惊叫起来。
“他”赫然是个女子,一头齐耳短发,眉目秀丽如画,脸部轮廓如刀削般秀气,神情里隐然透出了刚毅之气,顾盼之间,凛然生威。
这女子天生有一种凛然正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奸邪之辈。
这时,楼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女子的同伴们闻声从楼上冲下来了,看到下面人人拔刀的场面,一声:“保护大人!”骑士们饭桌跳凳地跃过来护在女子身周,闪电般列好了阵形。
十几个人同时拔刀,一股凌厉杀气透出,显出他们训练有素且技艺精良。
十六纵的队长惊异不定地后退一步:“你们是什么人!”
那女子走前了一步,低声道:“我们是远东统领部下,前往内地负有要紧任务!诸位既然是爱国之士,请协助我等!”
她说括时,骑兵们们同时把身上的蓑衣一掀,现出了里面黑银两色的紫川家制服,衣领上银色的飞鹰标志灼亮人眼。
自从魔族西侵以来,曾经同志安卡拉三百年的紫川家军扒已绝迹了。眼前,在魔族占领区,紫川家军队公然穿着军服表明身份,这一幕的震撼怎么形容都不过分的!
屋子里寂静得一丝声响也听不到,只听到屋外雨水打浪屋檐上的滴答声音。
过了好一阵,低沉的欢呼猛然响起:“是家族军队!是我们的人!万岁!紫川家万岁!远东统领万岁!”
人群一下子涌了过来,激动的凑近身来,想把家族官兵们看清楚。
一个老农民轻轻抚摸着士兵领子上的飞鹰徽章,脸上老泪纵横:“老天,你们总算回来了!俺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紫川家的兵马了,看到你们回来,我死都瞑目了!”
那个十六纵的队长缠斗的问:“大人,可是紫川大人要从远东发兵来解救我们吗?”
无数条嗓子同时在问:“大人,大人!远东统领什么时候发兵过来解救我们?”
那女子清亮的目光闪电般扫过众人:“人若得救,必先自救!我们的军队定会光复全部国土,会打回来救你们,那是毫无疑问的。但在此之前,你们要想想自己为国家做了些什么!军队只能拯救你们的**,但你们的灵魂,还得自己来解救啊!”
“大人,如何拯救我们的灵魂啊?求你,给我们说说,给我们说说!”
那女子一个一个的望过众人,用那深沉而忧郁的目光。人们觉得仿佛内心都被这位年轻的女军官看透了。(鹏腾网文http://www.xiaoshuodaquan.com整理发布)
她轻轻摇头:“我只是紫川统领大人麾下的一名普通军官不是牧师也不是法官,如何评判你们的行为,我没资格说。担我只能说,哪怕你不能奋起抵抗,也不要给侵略者提供服务和合作,不要去告密和出卖自己的邻人,祖国可以原谅懦弱,但绝不会原谅背叛,当我们的人回来时,你们如何面对他们呢?各位都得凭自己良心生活。”

她轻轻点头:“我说完了,你们慢慢想吧。”
男子们露出了痛苦又为难的神情,那队长讪讪的说:“这位大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当时马维叛乱迎魔族军入成,我们若不肯随他投敌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也是走投无路的。我们虽然身在魔族军中,但依然心向祖国德国。虽然魔族命令我们驻扎在这里,但我们从没有害过自己人,正相反,我们暗中还收拾了一些落单的魔族兵和投靠魔族的败类。大人,求您明察,镇上的父老乡亲都可以为我们作证的。”
那女子哼了一声:“我知道,若不是看你们良心不坏,三千远东铁甲军就跟在我们后头,今晚我就把这个小镇给屠了!”
众人给吓得点头如鸡叼米:“是是是,谢谢大人宽宏,谢谢大人开恩”
好好吓唬了他们一阵,那女子才放缓了声气:“告诉你们,远东统领紫川秀大人已经起兵勤王救国了,五十万远东大军即将入关,我们是给大军打前站的!”
“紫川大人已经从远东起兵了吗?“屋子里想起了惊奇的议论声,人人面露喜色:“紫川秀大人回来了!这下够魔族崽子好受的了!”
“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不要走漏了风声,让魔族有了提防!”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大人,请您放心吧,我们定然守口如瓶!”
那女子满意的点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上去歇息了。”
那队长忙道:“大人,您就放心安歇吧,我给您守夜值勤,如果有魔族部队过来,我们利己叫醒您。这儿我们是地头蛇,不会有一点岔子的。”
“如此就有劳各位了。”
远东一行人起身上楼,围观众人连忙给她让开了一条道来。
这是,意外发生了。
两个乡民打扮的汉子喝得醉醺醺的,趴在桌上睡得鼾声大作,竟连刚才的欢呼喧嚣都没惊醒他,那女子走过时,一个醉汉被脚步惊醒,醉眼朦胧的抬起头“啊,美女!”
这醉汉居然张开双臂,就要朝那女子抱过来。
众人大惊,连忙叱骂道:“混蛋,快住手!”
几个护卫抢过来挡在那女子身前,对那醉汉大打出手。
另一个醉汉被吵醒。眼看同伴被打,夜糊里糊涂的加入了战团,一时间,拳声,叫骂声,醉汉的惨叫声求饶声混杂成一片。
混乱中,没人留意到那女子脸上一略而过的惊愕表情。
“住手,”她威严的下令:“这两个狂徒竟敢对我无礼,带他上去,我要好好收拾他!”
“遵命,大人!”护卫们把这两个醉汉架了上去。
围观众人无不哀叹。都说那两个不识好歹的乡巴佬得罪了大人,看来这次有番罪受了。
那女子吩咐将那两个被打的浑身瘫软的醉汉扔进了一个房间里,把部下们都遣了出去。她才恭谨的出声:“下官远东红衣旗本白川,参见斯特林统领大人!”
“白川红衣阁下,真是巧啊!”
醉汉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他们哪里还有四号醉意。
谁人竟能料到,那装疯卖傻,邋邋遢遢的农家小伙子,竟是独领一军,力抗魔族,捍卫东南三省的紫川东南军统领斯特林!
另一个醉汉侍立在斯特林身边,气宇轩昂,眉目间掩饰不住的彪悍之色。
斯特林介绍说:“这位侍东南军副统领文河阁下,他曾在紫川秀手下干过。文河,这位侍紫川秀在远东的得力干将白川,她刚刚才晋升的红衣旗本。”
斯特林严厉的望着白川:“白川阁下,我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但我要代阿秀批评你!在魔族沦陷区,你河你的部下竟然穿着军服活动,还在公共场合表明身份,你们太大意,不,简直是狂妄!我不知道紫川秀派你们入关究竟是何用意,但向来一定负有重要任务。你们这么招张,枉送了自己性命是小事,若是耽误了任务,你纵一死也不能赎罪!”
虽然是军队将领,但斯特林一点都不粗鲁,他是个极有耐心和自控能力的男子,白川记忆中,他几乎就是镇静、坚强和冷静的代名词,从识得他以来,从没见过他发火。
刚见面,白川还沉浸在偶然邂逅的喜悦中呢,他就这样劈头劈脸的给了一番训斥。
一时间,白川委屈极了,眼中珠泪盈盈欲滴。
不顾站在眼前的人识紫川家军事最高长官,她倔犟的昂起了头: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此地识紫川家国土,我是家族军人,紫川家军人在自己祖国上行走,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亮明身份?对不起,远东军人习惯在华天丽日下行走,不屑做偷偷摸摸的老鼠!”
“白川阁下,注意你的言辞!”文河严厉的呵斥道:“紫川大人教你这样对上级说话的吗?!”
“不要急躁,文河”斯特林摆摆手,抹了一把脸。
这时白川才注意到,不到三十的斯特林,此刻却显得那么憔悴和疲倦,眉心仿佛刀刻般的皱纹。深深的眼袋和眼中密布的血丝,这显示了,在魔族入侵的灾难时刻,佐为家族的最高军事负责人,他在承受着何等的压力和重荷,度过了多少焦虑操劳的不眠之夜。
白川心头猛的一颤:几年时间,斯特林真的老多了!
斯特林打开了窗户,大雨特有的水气荷泥土清新气味涌入了闭塞的房间,令人精神一振。
雨已小了很多,窗外滑过条条闪亮的雨痕。
文河拿着油灯在窗口画了一个圆圈,接着,他把这个动作重复了两遍。
回应文河的信号,镇外远处漆黑的丛林中亮过一道闪光,几秒钟后,在另一个方向的丛林里也亮出了闪光,灯光识绿色的,一闪而逝。
文河转过身来:“大人,一切正常,没有魔族朝镇子上接近。”
白川这才明白,在镇子外面,斯特林还埋伏了兵马护卫。
惭愧的是自己,外面埋伏了那么多兵马,自己先头的侦察兵竟然什么也没发现,就这样懵懵懂懂的一头撞了进来——若埋伏的不是斯特林部下的而是魔族兵,那后果会怎样?
想到这里,她不觉背上微微发热,额角出汗。
“勇敢荷鲁莽无谋完全是两回事。”斯特林转过身来,疲倦的揉着自己额角,语气放缓了很多“白川,你是肩负着重要使命的头号大将,若不明不白的死在一个魔族巡逻队手上,那也很不值得吧?
在需要时候,军人不会畏惧死亡,但在此之前,我们肩负重任,请保重好自己!”
听出了斯特林话中真切的关怀荷爱护之意,白川终于低下了头:“对不起,大人”
斯特林摇头,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白川好奇的问:“大人,我听说您在奥斯指挥战斗,在么会突然出现在魔族的占领区?那太危险了!”
斯特林笑道:“你料不到,魔族又怎么会知道我来安卡拉行省呢?文河一直在魔族占领区进行游击战,我必须和他碰个头。至于碰到你,那是意外的收获了。”
在沦陷区意外的遇到了战友和故交,这是件令人振奋和高兴的事,但在在座的都是身负重任,大家也没有寒暄和问好的空隙了,直截了当入了正题。
文河问道:“白川阁下,刚才我听你说,远东紫川秀大人将入关作战?你知道,相比魔族,人类战斗力还是稍逊,要夺回主动权,能与魔族在野战中一较高下的,唯有远东的半兽人军团。远东军什么时候能赶到?”
斯特林没出声,但也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白川,等候着回答。
看到二人眼中的焦虑,憔悴的脸充满了渴望,白川多么希望自己能响亮的回答:“请二位大人放心,远东五十万大军明日就开到!”
但事实上,她不能,她只能低下头,充满歉意的说:“很抱歉,大人,远东也很吃紧。魔族第五军凌步虚和第七军古斯塔正在进攻我们,实在抽不出兵力来支援内地。事实上,入关的全部人马只有我带的这个小队,远东军还没做好入关战斗的准备。
“啪”的一声轻响。斯特林手中的杯子被捏得粉碎,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手,鲜血直流。
白川惊愕的望着他,年轻的军务处长显得痛心又失落。
“还没做好准备?阿秀是今年三月到远东去的吧?足足过了三个月,他还没能做好准备吗?魔族都打到帝都城下了,紫川家政府都要逃亡了,宁殿下要亲自上阵抵御魔族,甚至元老们都纷纷要买大船下海逃亡了――我们都快亡国了!阿秀还没做好准备吗?难道非要让魔族把我们赶下海,他能做好准备吗?“
斯特林用力地一锤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面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拳印,望之触目惊心。
好一阵,斯特林才压住了急促的呼吸,摇摇头:“抱歉,白川,我不是说你。”
“没事,大人,没事。”白川结结巴巴的说。
她第一次见斯特林如此大发雷霆,一瞬间,他是如此狂暴,慑人,眼神凶狠,气势直如排山倒海般用来,她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温和的斯特林有个令魔族闻风丧胆的外号:“猛虎将军”!发威的他,真的像头咆哮的猛虎,百战征伐的沙场之威!若说紫川秀擅长以柔克刚,帝林给人感觉是冰冷锋利,那斯特林就是最光明正大的王者之气了!
“大人,请允许下官向您禀告。您对我家大人的指责是不公平的,我家大人也知道内地打得非常艰难,与大人您一样,他同样的为家族的命运忧心如焚。他也在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增援家族内地。”
“若问我的看法,远东军入关就是对家族最大的支援。”
“我家大人也很想立即进关与大人您会师,一同应战魔族,但以下原因阻扰了我军的进程:其一瓦伦仍在魔族手中,虽然我军掌握了能通过古奇山脉的山涧小道,但要从这些小道将数十万大部队运送过来是十分困难的。”
文河插嘴说:“这是技术和细节的问题,可以想办法克服。”
“文河你不要插嘴,让白川说完。”斯特林平静的说:“既然有其一,想必就有其二,其三?”
“正是,虽然魔族军主力已经入关,但凌步虚,古斯塔两军仍旧留在远东与我军作战。若我军入关,只会把关外的敌人也引入关内,对内地战局丝毫无助。其三,那才是我家大人最为担心的。远东的半兽人军团强悍狂暴,但也极其难以驾驭。在本乡作战,保卫家园和土地,半兽人能打的勇敢顽强,但若离开远东前往内地作战,大人担心他们会士气下落。尤其是如今魔族还有两个军团在远东,若大人强令半兽人军团入关作战,古斯塔却在远东烧杀掳掠,闻知家乡被侵袭,半兽人军团有可能崩溃的。”
白川苦笑着,他想起了那次措手不及的兵变:“就我的经验,跟半兽人打交道比跟魔族打交道还难,魔族虽然凶残,但他们行动都有理可循,但半兽人――我怀疑他们的行动是不是经过大脑的。半兽人很容易被煽动,勇敢时一往无前,怯弱时却胆小如鼠。如果把你当朋友,他们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但他们的情绪变化非常极端,昨天还被欢呼万岁的领袖,今日就可能成为公敌。人类永远也摸不透他们的想法,以人类之身统管远东,大人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大意。”
斯特林轻轻点头,他也知道,白川说的完全有道理,热爱自由,桀骜不驯的半兽人就如狂暴的洪水,紫川秀也只能利用自己在远东的威望将洪水因势利导,但他若要强挡住洪水,那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问:“那么,紫川统领打算如何呢?”
“这正是我家大人派遣我过来禀告的。我军即将开展夏季攻势,打算近期对深入我远东境内的凌步虚军团进行一次反攻,若战局利我,魔族对我东西的包围就将出现缺口,我家大人即将率军进入魔族王国本土,寻求机会知道魔神堡与魔神皇决战。魔族军队本来就是一团散沙,只是因为魔神皇才凝聚起来,若能把他除掉,魔族军将会因为内乱不战自溃!”
斯特林和文河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家族内地还在苦苦支撑之时,紫川秀已经想到了擒贼先擒王。
远东军发难的目标不是凌步虚,也不是古斯塔,竟是传说中无敌的魔神皇。
这是个极需勇气和牺牲精神的人物,任务若成功,那自然一切顺利,但若失败了,被挑衅的魔神皇会把满腔怒火都倾注到远东军队身上,为了向魔神皇邀功,魔族各路将军也会咬牙切齿将紫川秀撕成碎片的!
“太危险了!”
这是斯特林的第一反应,他急速的来回踱步,忽然停下了脚步,眼中闪动着光亮:“但可以一试!阿秀统领有多大把握?”
白川镇定的回答:“魔神皇近卫的是王国第一军团,装甲兽军团,这是王国战斗力最强悍的军队,而且魔神皇本人听说也是超一流的高手,可能王国还有别的部队会参战支援魔神皇。我家大人说,及时一切顺利,成功率也不到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把握?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干了!”斯特林激动的挥手:“那么,阿秀需要我们如何配合呢?我们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你们缺不缺装备?缺不缺粮食?需要家族增派更多的部队进远东助阵吗?”
“缺,我们缺装备,缺药品,缺战士,缺粮食――只要说得出口的,我们什么都缺。”白川老老实实的承认,但她立即又说:“但斯特林大人,我并不是来向你们伸手来着。家族如今也很困难,帝都被魔族包围着,各路军团都在浴血奋战。我们的困难我们自个儿会尽量克服,不会让家族为难的。大人,若我军成功,魔神皇被击毙,魔族军那时肯定会有异样的动向,各路军团会大批撤回本土。我家大人希望,那时家族军队能够主动出击,尾随魔族军入远东增援我们,不要让远东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斯特林握住了白川的手,激动地说:“谢谢,谢谢!白川,你们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定会铭记在心。代表家族,代表人类,我们感谢你们,感谢奋战的远东子弟!请代我向远东军民致意,代表我向阿秀问好,告诉他们,家族并没有放弃远东。请放心,我们会打过去与你并肩作战的!”
“如此,那就是远东军民的大幸了!但还有一件事想劳烦大人您的,奉我家大人之命,我们一行向西负有要紧使命,不知前路凶险如何,希望斯特林大人您能给我们指点。”
“向西?”斯特林问:“到帝都吗?”
“比帝都还要远一点。”
“那你们应该是要往旦雅去了,家族流亡政府如今正设在旦雅。”斯特林自作聪明的说,他沉吟道:“奥斯行省还是我军控制区,问题不大,但过了奥斯再往前走就是魔族控制区了,魔族在帝都前线集结重兵,检查站和巡逻队星罗密布,盘查得很严。我会给你们派当地的向导,看看能不能走小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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