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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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长长的回廊,萧盛轩行至宣明宫的正殿前,无视于两旁侍卫的跪拜,直接进入殿内。
正在清理茶具的晴雪因而抬头,见来人是皇上,正欲上前行礼,忽然注意到他臂弯中的身影。隐隐现出的绝美面庞略显苍白,此刻正无力地躺在皇上怀中静静沉睡着……
“二皇子……!!”一声惊呼自口中唤出,晴雪惊慌的奔至萧盛轩跟前。发生了什么?!半个时辰前主子明明还谈笑自若的在殿里和丞相大人商谈事宜,怎么现在竟……?!
无措间抬眸向上望去,晴雪张口正要问些什么,映入眼帘的却是皇上威严冰冷的厉眸。萧盛轩周身散着慑人的沉稳威势,俊冷面容现出不悦之色,冷漠的注视着眼前阻他去路的小宫女。
晴雪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屏住呼吸怯怯的向后退了几步,颤声道:“皇上……奴、奴婢……”
将视线从这个“大胆”的宫女身上收回,萧盛轩并未多加言语,只是起步径直穿过殿门向中厅之后的内殿行去。
宽大的殿室内一片寂静。绕过屏风,萧盛轩缓步来到床前,正欲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在床上,忽觉胸前衣襟一紧。垂眸看去,只见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前襟,冰冷的眼眸因而温和下来,萧盛轩再次收住怀抱,转身坐在床边让逸然睡在他的怀中。
苍白的面容已经恢复了血色,朱唇上的白痕也已淡去,只留些微血迹。视线微微向上移去,点点泪珠依然挂在闭合的眼睫边……萧盛轩俊挺的眉宇再次蹙起。
倾身垂首,棱角分明的俊逸薄唇缓缓贴上轻合的眼帘,轻轻吻去睫边的泪痕。很温柔的吻,蜻蜓点水般的,不带一丝**。眸光下移,正欲以同样的方式吻去唇上的血迹,俊逸的面容却忽然顿住,默然注视片刻,终是转身拿过小几上的一方丝帕,轻轻拭去那点点血痕。
因这些微的碰触,逸然稚嫩的眉头微微蹙起,小嘴咕哝了两声,转身更加偎入温暖的怀中。握着巾帕的手定在空中,萧盛轩面上现出淡然宠溺,却在看到帕上的血迹时,再次凝重。
事情的发生似乎没有预兆,竟连逸儿自己都毫无知觉,仿佛突然间被什么所控制似的……难道会是辉月国师的摄魂之术?
不,不可能是辉月国师所为。记得初次见到逸儿时,他对这里的国家甚至一切都一无所知,仿若在这世间凭空出现一般,还有那身怪异的服饰,紫色的瞳眸……
逸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眉宇间现出少有的疑惑神色,萧盛轩怔然的看着怀中闭眸沉睡的清纯容颜。忽然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以及当时望向自己的那双绝望的,渴求死亡的紫色眼睛……
心头微震间,萧盛轩眸色忽凝,凛然霸气顿时涌现:无论你是何人,朕决不放手,任何人都休想将你带离朕的身边!
酉时已过,华灯初上。
“皇上,快到初更了,您没用午膳,现在……”候在殿外的李公公来到内殿门外,恭敬问道。
“退下。”沉冷的声音从内殿传出,打断了下面的话语。
李公公微愣,踌躇片刻,终是躬身退出殿外。
萧盛轩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姿势,静静抱着怀中的逸然。墙上的机括已经开启,硕大的夜明珠显露在外,华光笼罩着宽大的殿堂……
忽觉怀中之人的鼻息渐渐清浅,萧盛轩垂眸看去。如扇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张了开来,露出下面的清澈紫眸,逸然慢慢撑起身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微微张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却在此时,紫眸对上斜上方的幽邃眼睛,逸然瞬间愣住,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父皇?”清脆的嗓音透着刚刚睡醒的喃呢,在宽大的殿内轻轻响起……
“饿吗?”看着怀中神情依然迷茫的逸然,萧盛轩面色平和的温声问道。
“嗯……有点儿……”反射性地答着,逸然垂眸一看,自己正坐在父皇的怀里,再望望四周,面上不禁现出疑惑神情,“我……”我什么时候睡在父皇的怀里了?
“既然饿了,就随朕用膳吧,小家伙可是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声音带着淡淡的调侃,萧盛轩在逸然道出疑问之前出声说道,对早晨的事情只字不提。
“呃?一个下午?”逸然有些惊异的抬眸向上望去,却见父皇隐带笑意的直直盯着自己,白嫩的小脸儿瞬间通红,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入父皇怀里,暗自咋舌:居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自己有那么贪睡吗?
看着怀中之人清纯可爱的模样,萧盛轩不禁欣慰的扬唇淡笑。便是如何不凡,逸然毕竟还是个10岁多的孩子,自然应该有些无忧无虑的孩童模样。
像往常一样将逸然抱至中厅,入座之后,萧盛轩并没有放下逸然,而是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如此行为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逸然虽是不太满意的撇撇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顺从的张口就着父皇夹来的菜色慢慢吞下,也算是吃得津津有味。
约莫过了一刻钟,萧盛轩终于在逸然有些哀怨的眼神下停下了筷箸,确定把小家伙喂饱了。饮茶洗漱后,将逸然安置在床上,嘱咐他今晚早点睡觉。
逸然听话的点点头,轻轻合上眼帘,也许真的是精力消耗过渡,不多时竟真的再次沉沉睡去。感觉逸然的呼吸渐渐绵长,萧盛轩起身步出内殿,示意李公公摆驾御书房,随即离开了宣明宫。
时间点滴而过,不多久已是亥时时分。睡梦中,似有悠扬笛声渐渐响起,久久萦绕在耳边。逸然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子,侧首倾听这暗含淡然忧伤的悦耳笛声……
时有时无的乐声引起了逸然的好奇,他起身步出内殿来到宣明殿前,略一停顿,便随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缓步行去。
沿着青石小路,穿过浓郁的草木来到池塘边,感觉乐声渐近,逸然步上连接着池塘两岸的精致拱桥,明月之下,清澈的池水因夏风的吹拂而泛起粼粼波光,耀人眼目……
抬眸间,逸然望向不远处笛声传来的方向。
便在池塘对岸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双手执笛立于嶙峋的假山之上,月光静静地洒在他冷俊的面庞之上,凉薄的丝质锦袍在夏风中随着悠扬笛声微微飘起,更是衬得他清冷孤傲。
笛声平滑悠长,却现出隐隐凄色,静静地展露着吹笛之人平日隐于内心的淡淡伤感……
逸然正要举步上前,悠扬的笛声却突然停止。独孤傲天猛然转身从假山上飘然而落,身形忽闪间来到石桥之上,正欲出手擒住偷听之人,却在看出眼前雪色身影的瞬间收住招式。
静立于逸然身前,独孤傲天冷凝双眸,面无表情的默然注视着这个白天意欲“杀他”的二皇子。

“其实主子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无知娇贵。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拥有艰辛的过往,主子过去所经历的痛苦磨难比你们只多不少!如若不是皇上,主子恐怕……”
之后的话语雷烈并没有说下去,只是默然地看着远处逐渐离去的皇上和他怀中的逸然……
[他也有着痛苦的过去……?]独孤傲天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绝美孩童。清风中,雪色衣袂随风扬起,在这清冷月光之下,一如平日的出尘飘逸,一如往常的清纯绝俗。
逸然见他默然不语,倒也没怎么在意,目光移向他手中的竹笛,侧首问道:“这个笛子是……”记得他来时没带东西吧?
淡淡瞥向手中的竹笛,“……做的。”沉默片刻,独孤傲天微微启口,依然是没有分毫起伏的冰冷声音,却似乎少了些许拒人千里之外的森寒气息。
逸然讶异地看着那支精致的竹笛,微微一笑:“很好听呢……能再吹一段吗?”
冰冷双眸静静地看着逸然,却并没有任何动作。长久的沉默,就在逸然以为他又要不理不睬地漠视自己的要求时,却见独孤傲天忽然转身面向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池水,双手执笛缓缓放于唇边。
清幽的笛声再次响起,如同淡淡涟漪般向四周传散开来……
逸然倾身向前,静静地倚在桥侧的精美石栏上。乐声时而悠扬,时而平缓,依然透着淡淡伤感,如泉水般静静地淌过心间……
“很悲伤……吹这首曲子时,你心中想的应该是自己的家人吧。”闭眸倾听片刻,逸然转身望向独孤傲天,低声问道。
笛声瞬间停止,独孤傲天缓缓放下执笛的双手,冰冷双眸中现出幽沉恨意,只听“咔喳”一声,细长的竹笛从中一断为二,被他随手抛入池塘……
断笛没入水中,逸然静静地看着它缓缓沉入清澈池底,在粼粼水波间激起层层涟漪……
正在此时,远处树丛忽然传出轻微声响。逸然紫眸忽凝,转首望向那微微颤动的枝叶,冷声问道:“什么人?”一旁的独孤傲天伸手握住腰间剑柄,不动声色的静立以待。
便在话音落下同时,数道黑影从那树丛四近突然现出,几个起跃间来到池边的石桥两端,正欲上前刺杀目标,不远处的茂密竹林中忽然掠出两个迅捷身影,手持长剑挡在众黑衣人面前。
刺客先是一愣,随即亮出武器围袭而上。这些人的身手与数月前刺杀萧盛轩的黑衣人相比稍逊上一筹,在雷炎和雷烈的合力挡杀之下,6名刺客并没有突破他们来到桥上。
独孤傲天见这边的刺客已被顺利截下,转身看向从桥另一端冲来的3名刺客,长剑铮然出鞘,森冷真气随即灌入剑身。运起轻功掠至3人面前,独孤傲天手持幽蓝利剑向眼前刺客的心口直袭而去,却在他惊恐抵挡的瞬间忽然收式猛然掠向他的右侧空档。
便在长剑触及那人右胸的前一刻,侧旁的刺客忽然横剑挡下他的攻击。独孤傲天眸色一沉,在突袭之势已去的同时撤剑后掠,随即与周身3人缠斗起来。
逸然随身的武器只有那把匕首,此刻众人都被拦截在石桥两侧,他只得静立于中央关切的看着两旁的打斗。9名刺客都在尽力的向中间突袭,很明显目标便是石桥之上的逸然。
一番较量后,从招数上看出3人都是武学深厚的高手,刺客随即改变战术,放弃了原本攻防兼备的围攻阵形。独孤傲天察觉身前刺客的招式忽然凛冽,只攻不守,便趁对方猛然攻向自己后背之时侧身躲闪并顺势出剑向对方的腰腹直刺而入。
刺客瞬间顿住身形,却在下一刻突然伸手紧紧握住刺于自己腹间的长剑,另一刺客见此情形趁机闪身向石桥中央冲去。独孤傲天震惊间左掌蓄力猛然袭向身前刺客的心口,在对方被掌力击飞的同时从他腹中抽出钢剑,转身追击那名向逸然袭去的刺客。
见有刺客冲至石桥中央,逸然从容退后躲过剑刃的同时足尖点地跃起,轻盈的落在一侧的石栏之上,从高处俯视着意图刺杀自己的黑衣人。
清冷月光之下,绝美面庞平静淡然,逸然静立于桥栏之上,雪色纱衣在夜风中翻腾飘飞,出尘绝世之姿仿若悠然降于凡尘的仙神一般……
刺客仰首间因如此情景而倏然顿住。从后追来的独孤傲天趁他分神之际掠至他的身后,锐利钢剑穿胸而过,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缓缓将长剑从对方胸口拔出,独孤傲天抬眸看向桥栏之上淡然飘逸的雪色身影。却在下一刻,轰然破水之声自池中响起,只见一个人影从桥下池水之中一跃而起,瞬间便飞身掠向立于桥栏之上的逸然,手持墨色匕首向其后背直刺而至。
察觉异变的逸然正欲越至侧旁躲过攻击,忽然被人单手拦腰抱住,随即右侧传来一声闷哼,偷袭的刺客瞬间口吐鲜血向后落入池塘之中。
惊异地转过头,逸然抬眸看向将自己救下的独孤傲天,后者面无表情的将他放于地上,冰冷双眸移向石桥的另一侧。
雷烈出剑解决掉最后一个刺客,两人随即来到逸然身边。将逸然上上下下仔细看过一边之后,雷炎终于松下神来,张口正欲说话,却被池中的水声吸引。
被独孤傲天一掌击落水中的刺客此时正奋力向远处的岸边游去。
见此情景,雷烈把剑递给雷炎,以轻功从桥上掠向水面将池中的狼狈身影瞬间提起,并按原路折回石桥之上。
垂眸看向伏于身前的黑衣刺客,逸然正色问道:“是什么人派你们来刺杀我的?”
刺客默然不语,因为身受重伤而静静趴伏在地上。逸然见他不愿回答,心想是否要将其催眠以问得自己所需的答案,却见刺客突然浑身巨震的猛然蜷住身体,浓黑的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溢出……
“不好,他服毒了!”雷炎首先察觉不对,俯身来到刺客跟前以指封住他心脉附近的数个**道。然而刺客所服之毒霸道至极,几次猛烈的抽搐之后,终是无力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逸然微愕,愣愣地看着眼前已然失去生命的躯体,眸中闪过不忍神情……
“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强者生存,本就是这世间的唯一法则。‘我不要杀人’这种幼稚可笑的想法,除了死亡,不会带给你任何东西……”
冷如寒冰的淡漠声音忽然响起,似是无情的嘲讽,却又如同告诫一般。独孤傲天幽暗深沉的墨色瞳眸直直盯着逸然,却在下一刻默然转身离去,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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