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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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如瑄想要摇头,却没有力气,只能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就好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样。”
“但你知道是我做的,不是吗?”那环在他身侧的手收紧了一些,过紧的拥抱压到了他的伤口,痛得他眼前一阵发黑。“为什么你没有告诉百里寒冰,刺你一剑的那个人是我?”
“因为我想不出理由,我想不出……漪明,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我的武功虽然和百里寒冰相差极远,可要杀了你还是绰绰有余。”白漪明微微一笑:“可是如果我真的杀你,又何必故意偏上那几分?”
如瑄的心往下一沉。
“你放心!”白漪明的笑容越发欢畅起来。“我不会让你死在我手里的。”
“我不明白……那么你的目标又是谁呢?”如瑄闭了一下眼睛,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
“还能有谁?”白漪明的脸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呢喃似地说着:“当然是我们那位天下第一的百里城主了。”
如瑄浑身一震,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的力气,抓住了白漪明的衣袖。
“你想知道理由,对不对?”白漪明自然不会在意他微弱的抗拒,轻易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腕。“我会告诉你的理由,我会让你知道的原因的,然后你一定能够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如瑄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白漪明用手钳制住了下颚,强迫着转过了头去。
“那个晚上,你还记得吗?”和粗鲁的动作相反,他说话的声音语调却一直都很柔和。“就是在十年前,他重重地伤了你,然后扬长而去的那个晚上。”
那一晚,怎么可能会忘记……
“可是你一定不知道,等他回来之后,看到了你的尸体,接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是光线的关系,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带着种奇异的扭曲:“他以为你死了,却不愿承认是自己害死了你,到后来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的。你要是看到了那时候的他……”
“够了!你别再说了……”如瑄胸口一阵绞痛,气都喘不上来。
“你别激动,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白漪明帮他轻抚着胸口,却没有停下诉说:“有时候想想,我还真是替我大哥不值!就因为有个对百里家愚忠的爹,就因为城主大人几句意识不清的疯话,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斩了一只手下来……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居然要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
“什么?”如瑄瞪大了眼睛。
“那晚我大哥莽莽撞撞地打了你一掌,害你吐了许多的血吧!”白漪明轻轻地笑着:“就算谁都明白,你不是因我大哥而死的,可我们的城主大人却始终对那一掌耿耿于怀。就好像是除了他自己,其他人要是伤了你,就是不能饶恕的罪过呢!”
“那么,白总管他真的……”如瑄颤抖着嘴唇,怎么也说不下去。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我听说城里出了事,匆匆忙忙地从书院赶回来,然后就在冰霜城门外,我看到了我爹、我娘还有我的大哥……雪积得很深,他们就跪在门外的雪地里。”白漪明半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一种深沉的痛苦:“后来我才知道,百里寒冰要把白家赶出冰霜城,为了求他回心转意,我爹娘和大哥就在那里跪了一天一夜。”
“不会的!他怎么会那么做呢?”如瑄脸色惨白。“不可能的,虽然名为主仆,但他把你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怎么可能把你们赶出城去?”
“百里寒冰这个人骨子里有多么冷酷无情,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吗?”白漪明对着他摇了摇头。“只是瑄哥哥,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我应该明白什么呢?”
“对百里寒冰而言,别说是下人仆役,就连他自己的妻儿也不过是必须而非必要的东西。在这世上,他只有对你……只有对‘如瑄’是不一样的。”白漪明强迫着抬起他的脸颊:“如瑄是百里寒冰唯一的弱点!要是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欣喜若狂,觉得为他付出一切都值得了?”
“你胡什么,那根本就是……”如瑄只觉得自己喉咙哽塞了一下,急急忙忙移开了视线:“无关的话就别说了,白总管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你不信吗?不过这也难怪……”如瑄眼中闪过的那抹黯然,没有逃过白漪明的眼睛,他嘲讽地勾起嘴角:“你问他们怎么样了?那你说要是一个刚断了手臂的大孩子,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在雪地里跪上一天一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如瑄目光闪动,几乎想开口叫他别再说下去了。
“我爹受到惩罚了,虽然他从来没有表露过,可这些年以来,他心里没有一刻得到过安宁。我虽然恨他,可他毕竟生我养我,我也不能对他如何。”白漪明叹了口气:“三年前他去世的时候,还嘱咐我决不可以记恨百里家。想必他是多少有所察觉的,否则那些年我要杀百里寒冰简直易如反掌,又何必像今天这样狼狈辛苦?”
“你想杀百里寒冰……”
“他一条命,抵我母亲和哥哥两条命,不是已经便宜他了吗?”
如瑄一时语塞,没有办法加以辩驳。
“瑄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的。”白漪明低头伏在他的肩上:“你不会说百里寒冰的命更加宝贵,更不会说身为他的家奴,不论他怎么做都是对的……”
“可是……”如瑄背脊发寒,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是你有就不想想你的妻子,孩子……”
“没有那种东西。”白漪明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我既然已经决意复仇,又怎么能被家室所累?”
如瑄用全然陌生的目光望着他,然后勉力把手抬了起来,阻隔在两人的中间。
“是我的错……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心有不甘,又怎么会连累你家破人亡。”如瑄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漪明,你真要报仇的话,杀了我也就够了。”
“我就知道……”白漪明森然冷笑:“不论他做了什么,哪怕是负尽天下人,你也不会说他半句不是,对不对?”
“对!”如瑄坦坦然然地回答:“除了他,别人我是顾不上了。”
“好!好个世间少有的痴情种子!”白漪明猛地松开了手,任由他摔倒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可惜遇上百里寒冰,任你再怎样一往情深,也只能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虽然身下铺着毛裘,可被他这样猛地一摔,如瑄还是气血翻腾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可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要不是你死而复生,我又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天赐良机?”白漪明冷漠地俯视着他:“瑄哥哥你待我极好,这我可是一直都记在心上的。”
“为了能够报仇,你什么都不顾了吗?”如瑄暗暗擦去唇角沁出的血丝,撑起身子望向白漪明。“唐有余的心思路人皆知,你这么做不是与虎谋皮吗?”
“唐有余唐有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他自作聪明,想出婚宴刺杀这种蠢办法,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白漪明冷冷一哂,隐约带着得意:“人人都说唐有余是只老狐狸,可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急功近利的傻瓜!蜀中唐家数百年的基业,恐怕是要断送在他的手里了!”
“婚宴?”如瑄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说,司徒朝晖不是被唐家绑去,而是被你……”
“唐家纵使有再多的毒药,也不可能抵挡朝廷的千军万马。就算再给唐有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权重一方的靖南王作对。”白漪明淡淡地回答:“不过你也尽管放宽心吧!我虽然掳走了司徒朝晖,可没动过一根头发,甚至让人一路护送他去了唐门。只要等慕容舒意一到那里,他自然就不会有事了。”
“这么说来……”如瑄看他的神情,心里有了计较:“你愿意把这些秘密都告诉我,是不准备让我活着离开这里了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白漪明竟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不会动手杀你的。”
这个时候,隐约传来了沉闷的“空空”声。
如瑄正盯着白漪明,想从他表情中窥得一丝端倪,突然听见这好似扣动门环的声响,不由得微微一惊。
来人在一片寂静中由远及近,白漪明迎着脚步声走了过去。
“总管。”那人对着白漪明行了个礼,然后轻声地说了一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好,你去吧!”白漪明点了点头:“千万不要疏忽大意。”
虽然那人来去匆匆,但如瑄在惊鸿一瞥之中,看清那人是城中仆役的打扮,甚至觉得面目也依稀相熟,偏偏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
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白漪明已经走了回来。
“你一心专注于他,又怎么留意到其他事情?”白漪明弯下腰,笑吟吟地对他说:“瑄哥哥,冰霜城已不是当年的冰霜城,更不再是百里寒冰的冰霜城了。”
白漪明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出手封了他的**道。
其间如瑄昏昏沉沉,只是大致知道自己被放上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急行,也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去。
虽然白漪明点的并非重**,不久也帮他解开了。可他身上的伤着实不轻,怎么也经不起这样奔波辛苦,权势靠着焦虑担忧勉强支撑。
但咬牙撑到了第三天,他最终还是支持不住,神智渐渐涣散开来。
那就好像是将睡未睡,半梦半醒时的感觉,又像是在水中沉浮漂流,四周空空荡荡,毫无着力之处。
记得上次有这样的感觉,已经是许久以前……那之后又经过了不少岁月,年复一年的,他无心再专注医学,对一切意兴阑珊,虽然饮食依旧,起居如常,可就像很多年前他曾对人说过的那样。不管如瑄还是卫泠风,都不过是在世上行走的一个死人罢了……
但是阿珩不愿意看到他死气沉沉的模样,所以他努力与人交谈、看书煎药、品茗赏月,按照阿珩所希望的那样生活。每当了无生趣之时,他就会想到阿珩,会想阿珩是用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把自己这条命给救回来的。只要那样想,他便觉得不论怎样,还是要放宽心胸,尽量活得开心些才好。

可这一回,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阿珩的脸,偏偏是想起了太医阁里面西的那扇窗户,虽然从那里望出去,只有一道阴郁森然的墙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从进太医阁到离开那里的**年间,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枯坐在那扇窗前,对着朱红色的宫墙发呆出神……
他这次的昏睡,似乎持续了不少时间。
不过对他而言,这种状况倒也不算难以忍受,甚至连胸口的伤处也不是那么痛了,只是口中有股甜腻的气味盘桓不去,叫他觉得不怎么舒服。他也知道有人在自己舌下放了什么东西,虽然那东西含着又腥又涩,可好歹能冲淡口里的甜味,所以他也没有太多抗拒。
等那种苦涩的味道有些淡了,就会被换上新的,其间更是一直有人给他灌着难喝的汤水。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渐渐摆脱昏沉,神智也缓慢地回复了过来。
他渐渐分辨出来,相隔不久就有人喂自己喝下的汤水,都是用富贵人家都很少见的贵重药物熬制而成。而自己舌下含着的事物,非但有着比山参浓烈数倍的味道,而且有种奇特的血腥气。
他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自己舌下含着的,定然是千年血参。
千年血参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据说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含上两三根参须就能把命给吊回来。这种稀世灵药他也只在医书上看过,从未见过实物,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含在嘴里,亲自体验一番效果。
不过这个给自己用药的人实在是暴殄天物,千年血参何其珍贵,怎么能像茴香八角切得如此大块?稍有见识的大夫,看到有人如此糟蹋千年血参,恐怕都会欲哭无泪吧!
“既然会笑,那便是没事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没想到你伤得这么严重,差点就……”那人继续说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安心:“不过总算是救过来了。”
“漪明,我昏睡了多久?”他定了定神,轻声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有七日了,这些天可把我折腾坏了。”白漪明见他言语清楚,神智分明,终于安下了心,甚至打趣地对他说:“你没看到日正当中,现在自然是……”
“午时?”久等不到白漪明说下去,他接了句口:“怪不得外面这么热闹……我们这是在城镇里吗?”
他说完之后,好一阵的沉寂。
“你……”
“我的眼睛废了。”他把方才自口中取出的参块放在鼻边闻了闻:“漪明,你小时候常常帮我晒药,那时候我应该教过你,药物的存放大有讲究。就好比这血参性烈燥热,麒麟花却是极寒之物,是万万不能放在一起的。还好时间应该不是太久,于药性影响不大,不过你千万记得把剩下的分开存放,不然真是可惜了这救命的灵药。”
“先别说这些,说说你的眼睛。”白漪明语气中分明是不信:“你当时命在旦夕,荒郊野外的也找不着大夫,我给你含着血参,就想先保住了你的命再说。可你人是好端端的活过来了,这眼睛怎么又会瞎了?”
“我体内积毒反噬,眼睛最是柔软易伤,自然抵挡不住毒性。”相比之下,如瑄倒是显得异常平静:“要不是你用血参救我,我此刻早就没了性命,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你的。”
“你不用谢我,要谢的话谢百里寒冰就够了。”他表现出的这种平静,让白漪明产生了误解:“如果不是他把藏宝室的钥匙交由我来保管,我也没机会把这千年血参**城来。”
“是吗?”如瑄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笑了出来:“那就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白漪明一愣,想不明白他刚刚盲了眼睛,怎么还能这样说笑。
“人家都说,一个人能得到多少,能活得多长,在出生之前就已是注定的了……虽然宿命之说消极颓唐,但只要一想到出生前就注定要遇到他,我却又觉得命运好生神奇。”如瑄抬起头来,面朝着感觉中有阳光照来的方向:“我一个人孤独地过了十年,漫长又寂寞……我之所以躲在皇宫里面,是因为那里的墙壁又高又厚,我翻不过也冲不出……”
他的眼睛看去没有异常,找不到半点晦暗迷朦,甚至连往昔总沉淀在眼底的抑郁忧伤也不见了踪影。
“可最终你不是见到他了吗?”白漪明仔细地端详着他,总觉得有些异常,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其实早在三年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他了。”如瑄把脸转了过来,那双据说是瞎了却丝毫不见盲态的眼睛,看得白漪明心中一凛。
“三年前?”白漪明立刻回想起来:“是他闯进皇宫,把顾雨澜救回来的那一次吗?”
“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当值。半夜里听到外面吵闹,我就打开了窗户……就是那扇窗户……你说凑不凑巧?”如瑄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恍惚:“我看到他站在墙上,一点也没有变,就好像我常常梦到的那样……”
“当时你一眼就认出了他,可他却没有把你认出来。”
“我和他多年未见,而且那之前我又大病了一场……”如瑄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自觉地把手放上了颈边。“他要能认得出来,那才奇怪。”
“既然你早就在宫里见过他,又为什么……”白漪明欲言又止。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被他撞见以后,还能安心留在宫里当我的太医,却在被顾雨澜认出来以后,立刻就要出宫躲避?”如瑄似乎猜到了他的疑惑,轻声地叹了口气:“你要问我,我也说不清……就好像爱恨纠缠,欲断难断……相遇时恨不得从不相识,分别时却希望守在身边……”
“所以你不会找他,也不刻意避开他,就看天意如何安排?”
“天意最爱弄人,只会叫人错过。”如瑄却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用针或者是其他药物,效果未必会比‘千花’差上多少,可我却偏偏给了顾雨澜‘千花’……那药的香味特别,很容易能够辨别出来。所以,我应该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白漪明惊讶地问:“要真想回到他身边,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那时自然有我的原因,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是有些意气用事。”如瑄轻轻一笑:“好了漪明,你也该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宁可冒极大的风险,也要把我从冰霜城里**来了吧!”
“你在百里寒冰身边多年,有没有听他谈到过一种叫做‘离忧诀’的内功心法?”
如瑄摇头。
“那是百里寒冰在机缘巧合之中所得。”白漪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到武学上的天赋与成就,我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加卓越优秀的人。”
“各种内功心法在吐纳呼吸,行功运气的方式上大有不同。他自幼练习冰霜城的家传心法,那么做不但要耗费时间从头练起,而且一旦和原有内力冲突,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性命不保,实在是得不偿失。”如瑄拧起了眉:“不过按他的性子,如果那心法真有独到之处,恐怕……”
“恐怕他当年就是不想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对你提起。”白漪明接着他的话尾说了下去:“传说练成离忧诀的人,能够控制呼吸血脉,断绝饮水食粮,甚至能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活过百岁而容貌不改。”
“无稽之谈!是人就需饮食呼吸,就会生老病死。”如瑄笑了起来:“再说,不吃不喝不老不死,那和一块石头有什么分别?若真是变成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些传说多半言过其实,可是离忧诀晦涩难解,倒是半点不假。”白漪明也跟着笑了:“也许就是那些历来学而不成的人,拼命编造出种种好处来掩饰自己的失败,最后硬是把武功绝学说成了求仙修道的天书。”
“等等!你刚刚说,控制呼吸血脉……”如瑄脑际灵光一现,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这些年里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顿时变得简单清楚起来。“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此情可待’,百里寒冰只是用内功改变了气血脉象,使自己以为他武功全失,身中剧毒。
这些年只要想到百里寒冰为了瞒过自己,居然宁愿相信心思诡异的药师,喝下那种后果不明的药物,他就会觉得不是滋味。结果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年无思言辞凿凿,却是在信口胡说。
再想一想,无思说“此情可待”分明是嘲弄戏谑,偏偏却又一语成谶……
“怪不得什么?”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只能回以苦笑:“你继续说吧!”
“百里寒冰从十五年前开始修习离忧诀,开始那几年虽然略有小成,却始终不能有所突破。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原有的武学造诣对修习离忧诀大有帮助,却同样也是最大的阻碍。但是到了第六年……”白漪明忽然凑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那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件事之后他慢慢神智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但武功却突飞猛进,有如神助。你知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我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又怎么会知道?”如瑄感觉到他的靠近,不自在地侧过脸去。
“就是在你‘死了’以后不久,他去泰山和谢扬风决战。他那时整日失魂落魄,我以为他一定会输,甚至很可能会死在谢扬风的剑下,却没想到……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哪怕自己再苦练上五十年,也不会有和他一战的资格。”白漪明的声音越来越低:“这十年里,我日日和仇人相对,小心仔细地服侍着他,每天晚上都梦到自己枉死的哥哥和母亲……我知道你这十年过得艰难,可是有谁想过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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