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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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笑道:“可是他老人家自己就没放开。”
郭威道:“十郎。如果你以为天宝之乱是肇祸于杨氏玉环,那就太冤枉她了。太真不过一妇人,而玄宗皇帝又不是没见过妇人的,否则马收坡前他也不会坐视乱军把杨妃拖出处死了。安禄山之变,内因是朝廷盛平太久,武事荒废;外因则是将帅骄横,苛虐士卒。且主要的是杨国忠居朝人缘太坏,臣下乘乱迁怒报复,玄宗皇帝把杨妃交出,亦所以平众怒而已。实际上扬氏不过较得宠信,还没有像妲己、妹喜那样祸国的本事,而夏商之纪就是因桀纣之流在未登基前,受到的压制过严,自律太苦,一旦得了宠位就忘其所以了。本朝自太宗立国以来对子孙在声色方面,向来是采取放任的方法。”
李益道:“可是导人主于佚游,总是件受人诟斥的事,也是那些卫道之臣交相攻讦的好题目,皇帝要面子,不罪太子而罪侍臣,玄宗皇帝能把杨妃处死以代罪,我李益又何尝不可作代罪的牺牲?”
郭威想想道:“这也说的是,那我们就不替你尽心了!不过殿下倒是有点作为的,我把你究治吏弊的办法提了出来,他很以为然,等继鼎之后,第一件就要着手兴革,那时你还得多费点心!”
李益笑道:“胥吏作怪,是小事情一件,只要一通上谕,令百官一体注意整饬就行了,因为这究竟不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只是贪敝小人而已,知道了朝廷有意究治,自然知所收敛,而不敢胡作非为了。至于要他们一清如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朝廷对胥支差役等不列铨秩的人员,公定的薪俸太低,像允明那样,已经是一个部中的高等僚属,所得仅能聊以赡日,这无异是促使那些人枉法以营分外之利,如果当真雷厉风行,杜绝了他们的财路,只怕不出两年;大小各处衙门都会空空的,县太爷想打犯人的板子,也得自己动手了。”
郭威笑道:“那有这么严重?”
李益笑道:“这本来就是实情,吏隶无职秩品衔,干上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的日子,贵与名都断了望,只有利可图,可是这点利比蝇头还小,不足以仰事俯蓄,还有谁肯来干呢?”
郭威道:“十郎!说要整治的是你,回过头来帮他们说话的也是你,究竟你要怎么样呢?”
李益道:“我也不是邦谁说话,只是指出事实,衣食足而后知礼义,教民尚且如此,何况是胥吏隶役,真要他们力疾从公,无营无弊,就必须要提高他们的俸给。”
郭威道:“那恐怕很困难,朝廷支俸都有一定的预算,由于连年的战祸,用尽了库中余存,更为了体念民艰,没有加重赋征,近几年来都是量入为出,如果要提高天下百吏的俸给,连带的也要增加百官的俸给,那就必须要增加百姓的赋征,关系就大了。”
李益道:“所以这事只能行之于事,不能见之于律令,目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偏劳贵属,悉心调查一下,把各部的不法司吏劣迹重大者,予以严惩,以收儆戒之效,风气就会因此一变,可以稍收转风易俗之效,压压彼等的气焰也就够了。”

郭威一呆道:“可是先前你说得那么严重,我才在殿下面前力陈其事,总算得到殿下的首肯,准备以此作为登基后第一道兴革之治策,那不是开玩笑吗?”
李益笑道:“这是我为你尽的心,你现在就应暗中留意,搜集证据,把几个声势太盛的恶吏家产调查清楚,然后等殿下登基之后,你不妨仍然劝他颁布此令,以示关怀民生疾苦,惩治奸顽之意,到时必然有几个老臣会拿我刚才那番话出来谏阻的,那时你就把证据提出来,证明吏情之恶,已到必须严加收拾的程度了,也证明了新君之明,不过这个措施实行的时效必须注意。”
郭威忙道:“十郎,要注意什么时效?”
李益道:“如果是圣上逊为太上皇,这个办法行不得,以免伤君父之英明,如果是驾薨,则不妨一试,以表现新君之明察时弊,也显得吾兄之忠国事,不要让人以为贤昆仲只是仗着荫爵而显的。”
郭威不禁拱手相谢:“谢谢你,十郎,家祖父就是怕敝兄弟落这样的批评,所以叫我们任劳任怨整天在营里任事,连家都不准回去,以求能做点成绩来给人看看。”
李益点点头道:“是的!府上公忠体国素为时重,亦为朝野所同仰,贤昆仲倒是应该有点表现,才不负将门虎子之誉,不过,小郭,我对你还有点私下的要求。”
郭威忙道:“十郎!你的事就等于是我的事,吩咐下来好了,还客气什么的?”
李益道:“我希望你能抽空私下去一访殷天官……”
郭威忙道:“关于你今秋放缺的事,大家都在留心,现在连殿下都会关心了,你不必急,一定会给你找个最好的地方,以便随时借重。”
李益摇头道:“你会错我意了,我不是要你去关说优缺而是希望你去透露一下,就说是圣上暗中授意把我放得稍微远一点,不必管缺的优劣总之以越快越好,最好几天内有消息,月内即可成行。”
郭威惊道:“这是干什么!你又不急着等俸禄,何必这么着急?又何必要跑得那么远?”
李益叹道:“为了避嫌。”
“什么嫌疑?”
“跟殿下太接近的嫌疑,我知道殿下对我很器重,如果我留在长安,不时常去拜访他,则有失礼之嫌,去得太勤了,则又虽免会落人口实,有巴结逢迎之嫌!”
郭威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沉思片刻道:“你顾虑得不错,这倒是应该避避的,那我立刻就为你进行,不过这实在很遗憾的事,我们要向你请教的事正多。”
李益笑道:“小郭!这不过是暂时的分手,以后我要奉托的地方还多,等机会来临时,还得麻烦你费心,把我再调回来,那时就无所顾忌了。”
所谓机会来临,当然是指新君登位,郭威是明白的,笑笑道:“十郎!放心,今日一聚,殿下对你的印象已十分深刻,到时候不必我提醒,也会召你回京的。”
两个人分手后,李益的心情是兴奋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辉煌的月岁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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