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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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笑道:“就开三道锁吧,还怕累着了他们?”
“那当然不是,只是为了什么呢?”
李益道:“因为你们小姐是从刘家悄悄逃席出来的,除了托病之外,没有更好的理由,既然生了病,自然就得要像个样子,你懂吗?”
雅萍这才懂,忙跟卢安匆匆地进去了,车子是交给李益驾驶的,一直到了卢闰英的阁楼下,她看见了衣衫凌乱,未及整饰的卢闰英,她才懂得更多。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的衣衫何以会如此凌乱的,这两个人跟她一起在车上,虽然他们曾亲热地偎依过,悄悄地耳语过,但似乎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
可是她不敢深思,脸已经通红了,尤其是李益轻轻地在按按她的鼻尖,她也整个地软了,呆了,虽然她扶着卢闰英,但似乎是卢闰英扶着她进了阁楼的!
虽然她从李益那儿得到的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捏,轻轻的一按,就像大人逗弄着小孩子。
但这些动作所包含的意义,并不是大人逗弄小孩子,至少,李益的笑,李益的眼睛,并没有拿她当个小孩子。
因此,李益把车子又驶出去,交给了卢安,吩咐了一番话后,又回到了绣楼上,那已经有一会儿了。
卢闰英已经换上了一件衣服,头脸都匀整过,除了脸上还带着几分春情,目中还洋溢着未尽的荡意,外表上,已经很整齐了,但雅萍却不见了影子。
茶是新沏的,由卢闰英端了给他,同时轻笑道:“十郎,你真是个害人精,雅萍那个鬼丫头躲在里面,不敢见你了,你对地做了些什么?”
李益在挑弄雅萍的时候,卢闰英是背着的,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神秘性,暗示性……
李益一笑道:“小妖精倒会作怪,我能对她做些什么?”
卢闰英笑道:“我怎么知道呢,不过才一眨眼的工夫,你就把她的魂给勾走了,上楼后。我叫了她几声。她一直在发呆,我又叫了她几声,才失魂落魄地回答了,我叫她沏茶,她倒是很殷勤,忙着端整了,但就是你的这一盅,把我的给忘了不说,听见你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她把茶往我手里一塞只说了句‘这是爷的!’然后就一溜烟躲到后面去了,就像是有长虫追着咬她似的!”
十五岁幼女情怀,别有一番撩人的情韵,李益虽未亲见,但听卢闰英口中说着,却更为撩人了。
李益有点出神地呆了。端着那盅茶,脸上带着一股无以名状的笑意,喃喃自语道:“有意思,有意思!”
卢闰英道:“到底是怎么个有意思法?你快告诉我一声,这小妮子人小鬼大,心眼儿又多,你是怎么害得她神魂颠倒,失魂落魄的?”
李益觉得更有意思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可不能说,讲出来就会全无情趣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小妖精的确很有意思。”
卢闰英轻轻一叹道:“十郎!雅萍从九岁进门就跟着我,这小鬼很聪明,对我很忠心,似乎早就打算一辈子跟着我了,所以我才留下她侍候。”
李益笑道:“好!这是第二个浣纱,却比浣纱有韵味多了,闺中有此可儿,当然不寂寞!”
卢闰英一怔道:“浣纱是谁?”
李益才发觉自己说溜了嘴,笑笑道:“浣纱是小玉的侍儿。就像雅萍跟你一样,是小玉的忠仆,小玉的影子,只是没有雅萍这么慧黠可人。”
卢闰英哦了一声,略作沉思才问道:“昨天你回去后,有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那位玉娘子?”
李益猛地一震,忽然想起了霍小玉,想起了昨夜告诉自己怀了孕的事,原本是要把自己与卢闰英的事告诉她的,经那一打岔,才没有启口,那倒没什么,过一两天再告诉她也没关系。
只是小玉有身孕的事,该不该让卢闰英知道呢?
沉吟片刻,他觉得还是不说的好,今天到两处乐户去荒唐了一个下午,李益是有作用的。
他要看看卢闰英的器度,是否有容人之量。
卢闰英的表现很不错,不像是个醋娘子,这是差堪安慰的,现在她问起霍小玉,语气中也没有妒意,可是让她知道了小玉已有孕,毕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她不在乎,但是卢方与姨母知道了,很可能会横生枝节。
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后的地位受到影响的,霍小玉如果生个男孩子,那会使事情很复杂,尤其是日后长嫡之分,会有很多纠纷,嫡出非长,也是家庭勃豁之由,虽然卢闰英与霍小玉都不是器量小的人,但李益也不愿意有任何不愉快发生。
尤其是卢方知道了,一定会设法干预的,而李益的脾气却很不喜欢有人干预他的事。
此刻告诉了卢闰英,说不定那天她会看霍小玉的。最好是不让她去,在卢闰英没正式过门前,她们两人还是别见面的好,用个什么方法呢?
李益想了一下才道:“我还没有告诉她。”
“为什么,难道她会……”
“她不会怎么样,因为我跟她早就说定了的,在一起可以,却不能给他名份,何况这也是她自己提出的条件,那时霍邸势力未倒,老王妃坚持不承认她们母女的身份,也不让她正式地嫁人归宿,因此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自然无权阻止我正式授室娶妇,而这个名份也不宜久悬,对她说来,还希望我早日成室……”
卢闰英道:“这不是权不权的问题,我是说她的心里,是不是会不欢迎我?”
李益傲然地笑道:“在我李家不会容许这种事,何况以名份而言,祗担心有她你是否能容……”
卢闰英诚恳道:“十郎,你应该明白我的为人,我绝不是那种不能容忍物的妒妇,虽然她没有名份,我会很尊敬她,希望她也能跟我和睦相处的。”
李益一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受妇人摆布的人,如果她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我就不会跟她相处那么久了。”
卢闰英笑道:“换句话说,如果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子,你也不会答应要娶我?”
李益道:“可以这么说,小玉跟我在一起,长安市无人不知,不给她名份可以,如果把她给弃之不顾,岂只是良心上无法交代,在众人口碑中。我也不能做人了。”
卢闰英道:“可是在昨天,你我只是初会,你就对我那个样子,难道你对我已深切了解了?”
李益一笑道:“不错!你眉宇开阔,就不像是个善妒的人,此其一,你说你对我的认识,是由月娥的口中听得的,而月娥跟我在少年时即有私情,如果你是那种妒性重的人,对这种事应该感到很不快,而不会津津乐闻了,此其二。你恐怕早就知道了小玉的事,即使在河西时没有人告诉你,到了长安,也一定有人会告诉你的,如果你计较这些,也不可能对我有好感了,此其三。有了这三点根据,我想对你已经够了解了。”
卢闰英一笑道:“十郎,你真厉害。好像我这个人在你面前一站,就整个被你看透了!“
李益道:“这倒不是我的眼睛厉害,而是你不善作伪,见面时就以诚相与,使彼此都能很快地了解,如果你城府深沉,不易捉摸。我就不敢领教了。”
卢闰英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呢?至少在昨天回去,你可以告诉她了,难道你还怕我们之间会有翻覆不成?”
李益轻轻一叹道:“我不告诉她,是为了姨丈的条件。”
卢闰英道:“爹又有什么条件?难道爹要你断了她?我想爹不会那样要求的。”
“当然不会,姨丈是个明理的人,假如她只是个寻常女子,或许还会如此要求,我与小玉的事已是尽人皆知了,他不会要我做个天下闻名薄幸人,但是他要我在你过门的一年内,不得接她过门。”
卢闰英道:“爹也是的,这个条件提得多无聊,倒好像我容不得人似的,回头让我跟爹说去。”
李益道:“不必说了,我已经同意了。”
“你怎么可以同意呢?”
“因为我情怯心虚,姨丈说得很认真,如果我不答鹰,他很可能一怒之下,把我们的亲事搁置免议,要是我们没见过面,倒也罢了,可是我们昨天已经互相定情,这一来岂不是苦了你,所以姨丈提的条件,只要不太过份,我都只有答应的份。”
他说话的技巧的确高明,事前他心里毫无这种意念,此刻只是心血来潮,偶而想到,信口道来,竟似早经深思熟虑,逼真异常。
卢闰英倒是充满了歉意,红着脸低声道:“十郎,真对不起,使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好了,爹说爹的,我们做我们的,等我们成亲后,我们就把小玉接进家来,然后跟爹说是我的意思,爹就没话说了。”
李益道:“闰英!不能这么做,其实姨丈这个要求很合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又是只有你一个独女,出阁不到一年,女婿就另置侧室,面上实在不好看。”
卢闰英道:“可是这情形不同呀,谁都知道……”
李益道:“我跟小玉的事,也只是长安的人知道,如果我是留官长安,自然无所谓,可是我的住所是郑州,那儿的人或许曾闻我文名。却不会知道我的琐事,正式授室,娶得阁部千金,当地父老定会当作一件大事来宣扬,不到一年,又接了一房家小,那就是奇闻了。纷纷猜测,不免会有流言说到你头上,再扯到姨丈头上……”
卢闰英道:“我不在乎……”
李益道:“可是姨丈在乎,我们总不能给他添些麻烦吧,何况这也不是太苛的条件。”
卢闰英道:“可是对那位小玉姊,又当如何启齿呢?”
李益叹道:“这正是我为难之处,如果我现在告诉她了,她一定问起对她如何处置?我如告诉她实话,要她等一年,并无不可,可是,闰英,如果易地而处,你是她的话,你心中会如何想呢?”
卢闰英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想过这种事。”
“那是因为你没有处在她的地位,无须担这份心,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心情,她会担心这会不会是句搪塞之词,把她哄一哄,然后就要遗弃她。”
“她应该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她由何得知?凭心而论,现在你虽然从我口中对她的为人约略地知道了,但你也没有完全相信吧?”
卢闰英道:“她至少该相信你!”
李益叹道:“她相信我是没有用的,因为她屈于名份,无法跟你争的。到时候你有权利不让她进门的。”
“主要的是让她相信你,那才说得通,可是除非你能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否则很难以相信的。”
“我可以先去看看她,让她了解我。”
“闰英!假如这可以的话,姨丈也不必要规定一年之期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原是亲戚。”
“假如我母亲来了,住在那儿,你去了还可以一说,单只去看小玉,实在说不过去。”
“怎么个说不过去法?”
“师出无名,你我文定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还没过门,往那儿一跑,又算什么?若为示威,你就有个悍妒之名,若为示柔,则又有屈尊之嫌,对姨丈的面子上更难看了,不管落下个什么口实,都不是好事,你自己想想,这是否能去得?”
卢闰英想了一下,也自觉不妥,皱眉道:“那该怎么办呢,难道就一直瞒着她?”
“自然不必一直瞒着她,而且也瞒不住的,等我母亲上长安来求亲的时候,她理应前往拜见的,由我母亲告诉她,不就行了吗?由母亲转述姨丈的条件,她较为容易接受,而且母亲提出一年后接她进门的保证,她也信得过。”
说来说去,李益也觉得理由实在牵强,但卢闰英倒是完全相信,因为她是想到了李益碍难之处,自己父亲所提的条件虽不为过,但完全是为了卢家着想,对霍小玉而言,还是要她受点委屈的,这使李益很难启齿!
让长辈出面,的确是适宜多了!
于是她笑了一笑:“你要不要歇一歇?”
李益道:“我要歇一下,但不能在你这儿歇吧,姨丈跟姨母回来瞧见了也不像话。”
卢闰英红着脸道:“自然是在小书房,我让雅萍送你过去,那儿一切都现成!”
李益笑笑道:“不忙,你快到前面帐房上,去把该开发的钱发出来,叫卢安送了去,别等人家要上门来,可就不好看了!”
卢闰英一听觉得这件事倒是该快点办,忙答应着跟李益到了前面,雅萍却在院门口拦住了他们,惶急地道:“老爷回来了,正在向卢安问话,气色很不好。”
卢闰英一怔道:“为了什么事?”
“好像为了我们下午在外面玩的事。”
卢闰英也着急了道:“爹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是那个耳报神跑去多的嘴?”
李益笑道:“卢大小姐游平康里,这是长安市上最大的新闻,自然传得很快。”
卢闰英担忧地道:“十郎,那怎么办?爹一定气死了。”
李益笑道:“没关系,跟我一起去的,自然由我负责,你还是先到帐房处去办你的事,我去见姨丈,把话说好了你再过来,别让姨丈见了你就骂人。”
卢闰英自是求之不得,可是又担心地道:“十郎,你可千万别跟爹真顶起来,把话往我身上推好了!”
李益道:“笑话,我李十郎怎会做那种事,自己犯了过来叫老婆顶缸。不过你放心好了,姨丈不会怪罪的。”
他充满了信心走向了小花厅,但见卢方正在诘问卢安,脸上的神色很难看,卢安则唯唯否否,尽在支吾着。
看见他进来,卢方立刻道:“十郎,你来得正好,今天下午。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李益坦然道:“姨丈,一切都是小侄的主意,你问小侄好了,卢安也说不上来。卢安!你先下去吧!”
卢安如逢大赦,慌忙打躬告退,李益从容地来到卢方的对面坐下,也不忙着开口,卢方的神色很难看,过了半天,他才一怔道:“十郎!我知道英儿做事欠周虑,把你接来了,却又撇下你上刘家去了……”
李益道:“是小侄劝她去的,礼不可废……”
卢方道:“十郎,我都问过卢安了,事情不怪你生气,我那个姊姊也实在胡涂,早上你姨母上刘家去的时候,我就是怕缠夹不清,叫你姨母到了刘家就提早宣布了你跟英儿的婚事,原是想叫家姊息了这个念头,那知道她还是要刘平来把英儿接去,难怪你会生气,你当时既然在场,就该阻止英儿前去的!”
李益道:“小侄认为没有阻止的必要!”
卢方道:“怎么没必要?你难道没听说刘家的事?”
“刘家有什么事?”
卢方一怔道:“原来你全无知闻,我还以为你听到消息了呢。我早朝回来,从同僚口中,听见人家说。今天家姊以过生日为名,要让大家见见她家的未来儿媳,早在几天前就放出消息了,我一直被瞒在鼓里,今天早朝时才有人告诉我,我知道这是家姊的胡涂主意,想先造成口实,使我无可推托,所以我回来,叫你姨母前去,一进门就宣布你们的事,免得闹笑话!”
李益这才恍然笑道:“难怪刘平跑来陪尽小心,非要表妹去一趟,这个人也胡涂得可以,姨母既然已经宣布了,他难道还不死心?”
卢方叹道:“他们这一对母子实在混得可以,消息是我姊丈告诉我的,他怕闹僵了,伤了亲戚的和气,才特地知会我一声,要我别让英儿前去,我很气这件事,但毕竟是我的手足姊姊,实在也没办法,今天回来晚,刘家的人已经在了,我不便说什么,英儿那儿大骂刘平,我也没阻止,只悄悄地跟你姨母说了,以为如此一来,家姊该死了心,那知道刘平仍然来把英儿给诓了去,我以为你也有所听闻,所以才很不高兴。”
李益道:“小侄是有点不高兴,但不是为这这个,事前小侄也毫无知闻。”
卢方道:“我说呢,英儿的脾气倔,我不敢让她知道,否则她可能会吵上刘家去,我以为她绝不会前去的,那知刘平这小子居然来上这一手,我又以为你知道这件事,对英儿前去而生出误会……”
李益道:“小侄回到长安,那儿都没有去就来叩诣大人了,长安有什么事,小侄怎么知晓呢?而且小侄就是知道了,也不会阻拦,因为这不是小侄所应阻拦的……”
卢方道:“十郎!不管你是否阻拦,我叫你姨母一到刘家,就宣布你们的婚约,这已经是对你的答覆了,纵有误会,你也不该再放在心上。”
李益笑笑道:“小侄一无所悉,何从误会呢?”
“既然你没有误会,那英儿去为她姑母磕个头贺寿,也是礼份所应尽,你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李益道:“刘平一进门就向我们道喜,说是姨母已经宣明了小侄与表妹的婚约,然后坚邀表妹上他家去,表妹就去了,如此而已!”
卢方道:“那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还劝她前去吗?”
李益正色道:“是的,小侄劝她去是为尽一个晚辈的礼数。可是他们两人走时却没有问我一声,如果姨丈与姨母在家,自然不必问我,如果刘平没说姨母已经宣明了婚约,也没有问我一声的必要,可是在那种情形下,两个人都没有重视我这个人的存在,小侄如果再没有任何表示,就不像个男人了。”
卢方一笑道:“你也太认真了,英儿不太懂事!”
李益倔强而又挑战地望着卢方,坚决地道:“别的事可以不懂,这些细节必须明白。”
卢方感到很难堪,这等于明显地单指责他家教不够,可是李益很快地接上道:“姨丈治家谨严,表妹知书达礼,这是姨丈教化之功,可是像那种情形,却不是姨丈所能教得到的,比如农夫教稼,仅能教以灌溉耕种之法,但何时施种,则须视物种而别,禾稻需水,小麦宜早,各有其时地之性,不可一概而施之……”
这个解释总算使卢方笑道:“不错!不错!父母只能教女儿嫁人后孝顺翁姑,敬爱丈夫,但如何一个敬爱法,却要她自己去体会,孔门诸弟子问孝,夫子的答覆没一个是雷同的,也是各适其分的意思,这是你们自己的事,的确不是我们做上人所照顾得了的,只是十郎,后来你们居然玩到娼家去了那末免太过份了吧。”
李益笑道:“长安娼家冠绝天下,原就是为了侍应官臣人家而设的,官府应酬都少不了有倡优伶人与兴,这并无碍于官常!”
“你去玩玩自然没什么,可是把英儿也带了去……”
李益笑道:“姨丈,据小侄所知,连皇帝兴之所至,都会微服私自出宫,到娼家风光一番,表妹去去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一个没出阁的女儿家,居然逛到娼寮里去了,这是从没有的事,你们前脚离开,后脚就腾传开来,街头巷尾,都在当新鲜事儿谈论。”
李益道:“表妹与我的名份既定,跟我一起去玩玩,自然无损于德性,也不会让大人担上失教的批评,至于倾刻间传动长安,原是小侄故意做成的!”
“为什么?那可不是好批评。”
“为了明天的计划。”
卢方一怔:“明天的计划与此这可有什么相关?”
李益笑道:“当然没有直接关系,可是间接的影响却太大了;明天王阁老夫人寿诞,必然是冠盖云集,小侄这点身份,即使薄有微名,也难以引起大家注意,有了今天这件事,明天小侄一到王府,立刻就会成为众所瞩目的中心,等我们跟于老儿谈入正题时,也就更形有力了!”

卢方想想道:“十郎。你的名气已经够大了,用不着再藉任何事故,也足可引人注意了!”
李益笑道:“但我们的目的是要于老儿自动求去,这就必须要惊动宫中不可,而平白无故,不会有人在圣上面前提起我的,有了今天的事故,小侄相信明天早朝罢,就会有多事之徒,先在圣上那儿哓舌了。”
卢方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圣上责怪下来,说我管教无方,纵容女儿胡闹……“
李益笑道:“不会的,大唐天子有一项好处,就是不像以前那些朝代的皇帝一样故作姿态,他们对于臣下的行为会以另一种眼光去看的,圣上有可能还会非常激赏这件事,大人居朝处世过于方正,虽得圣驾之倚重,但恐怕难以亲信,有了这件事,或能更邀圣眷,认为大人也是趣味中人,可共心腹了!”
李益这话说得很大胆,但是很有根据的,因为他雄心勃勃,尤其是经过诛杀鱼朝恩一案后,他对自己的前途更是充满了光明,因此他更起劲地研究皇帝的喜憎,从这一代到下一代,他由许多点滴零星的资料中,获得了一个综合而客观的结论,是一正确的结论。
所以他在初次觐见东宫太子时,就大胆地设计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水仙之宴,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卢方果然被他说动了,当然他对皇帝的认识并不逊于李益,假如李益的话不正确是无法打动他。
只是他究竟是个长辈,一向以道貌岸然的姿态教训晚辈部属家人的,在李益面前,不便承认这种旁门左道的偏途是正确的,因此只摇摇头道:“反正事情已做了,也只有往好处想,主上倒不噜苏,讨厌的人是一些官言,专门挑人家的错!”
李益道:“目前他们不会也不敢,平心而论,主上不能算是个英明有为的君王,耳根子很软,否则于老儿也不会得意了。”
“所以那些言官们也都学得很乖巧,大人正得帝心,又是主上所欣赏的事,他们如果参奏大人,不碰一鼻子灰才怪,说不定明天早朝后,主上就会跟大人谈及此事,大人只要以六个字就可以拨乌云见晴朗。”
“那六个字?”
“大人轻描淡写地说--点缀太平盛事--就够了!”
卢方忍不住拍案称绝道:“十郎,你的确是个天才,主上受命于天宝安史之乱余波未平之际,幸得汾阳王之大力敉平鱼监跋扈又在他手上平复了,这两件事是主上最得意的,常以太宗皇帝贞观之世自许,因此最听得进的就是太平盛事四个字了。”
李益笑道:“小侄也是以此故才敢放浪形骸。”
卢方犹自捋须品味:“点缀太平盛事,好!好!这简直是六字真言,足可挡住一切谗言,十郎,真亏你想得出的,讲来你的确是个奇才。”
李益傲然道:“大人面前,小人不敢妄自菲薄,异日登阁封相不敢期,但小侄绝不会碌碌此生而贻羞大人,则是绝对有信心的。”
话说得很傲,但是卢方已经不以为意了,李益做他的女婿已成为定局了,自己没有儿子,女婿有半子之份,休戚荣辱,息息相关,他像一般老人一样,对子女的傲态,转而抱着激赏的心情了。
躲在门外偷听的雅萍吁了一口气,飞也似的跑去向卢闰英报告好消息了。
卢闰英刚要把卢安打发去开发两处的赏钱,听见了这个消息,三个人心中的一块大石都落了地。
卢安笑着道:“小姐,咱们家这位姑爷可真了不起,天坍下来,他也能一手撑起,老爷刚回来的时候,神气怕人极了,差点没要杀人,奴才吓得连话也不敢回,姑爷进来的时候,奴才还捏住一把冷汗,那知道不消片刻的工夫,居然把老爷给说得眉开眼笑。小姐,奴才这件事总算没办砸,您是否多赏一点,把这件事做得轰轰烈烈……”
卢闰英也是心花怒放,笑骂道:“该死的奴才,难道你这一次捞得还少了,我挑你送钱去,你至少也得打个七折八扣,这是一向的规矩,你以为我不知道?”
卢安忙道:“小姐,这一次事情非比寻常,奴才绝不是为自己争,而是因为那关系着老爷的政声圣眷,奴才争多一点是为了事情的风光好看,绝不敢私自落下一文,您要是不信,可以叫个人跟着奴才去看着。”
卢闰英笑道:“你会这么好心肠?”
卢安正容道:“小姐,钱是人人喜爱的,可是奴才却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只要老爷跟姑爷的官运亨通,往后还怕没有奴才赚钱的机会?所以这一次,奴才绝不敢中饱一文,完全实领实付,让那些人更高兴一点……”
卢闰英明知他说的是鬼话,但在心情畅悦之下,仍然吩咐账房,在每一处多加了一万的封赏。
卢安混身轻快地领着钱去了。
卢闰英这才对雅萍道:“老爷跟李少爷还要商量机密大事,你快把小书房整理一下,点心汤水,吩咐厨下准备着,还有李少爷今天会歇在小书房,你还得把被褥换上新的,别躲懒,快准备去!”
雅萍忙不迭的去了,卢闰英却笑吟吟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也准备着,她记起了李益在车中的话,今晚很可能会到她的香闺中来幽会。
想到这儿,她的脸就红了,但心中是兴奋的,虽然她还没有正式出嫁,但自觉也是个新婚的少妇了。
她也怀着新妇的心情,良人外出小别,急急地期待着新郎的归来。
然后她又想着,如果李益不便前来,自己过去是否适合,是不是会被李益看不起……
她想得很多,也很大胆,但是不管如何,她是很殷切地期盼着今夜的幽会的,虽然跟李益见面到现在,不过才两天一夜而已,但是,这两天一夜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多得使她一刻都离不开李益了。
可是她也尝到了悔教夫婿觅封侯的苦况了,因为李益这一夜不仅没有来赴幽会,连她去移樽就教都没有办法。
因为卢方跟李益谈得很高兴,两人先是研究了于尚书给李益的那封私函,逐一斟酌后。发现就凭信中的言行,再证诸几个人耳闻目睹,于善谦在皇帝面前对李益的批评,只要公开一对证,相信于老儿脸皮再厚,也无颜立朝了。就是他厚着脸皮赖着不去,他这种人前一副咀脸,人后的一副面目反覆小人行径,今后在皇帝面前,说话也要大大地打个折扣,不再会那么受重视了。
于善谦那封信,为了要博个虚心下士的美名,以及乐于闻过求教的雅量,写得非常诚恳谦虚,对李益的博学多闻,以及敢作直言批评,大大地表扬称赞一番。又说自己以前为小人所愚,为虚扬之辞所淆,所作唯闻颂扬,不见谪贬,才在词句上犯了那么多的错,因此对李益的指正万分感激,更希望李益以后多多匡正他的错失。
更过份的是他对李益的才华。及实事求是的做学问态度,特加赞赏,说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为李益多方面推荐,以期不负朝廷之寄重,尽到为国举才的人臣之责。
这么一封信,如果不是深知于善谦为人的人。看后一定会深深感动,而认为他是一个胸怀坦荡,待人忠厚的恂恂长者,李益也确曾为这封信感动过。
可是于善谦没料到一件事,就是他在皇帝面前批评李益的话会给李益自己知道听见的,他在作书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李益后来会有名动公卿的一天。从明天的安排,谈到卢方在朝正中的一些难题,小书房中的资料很齐,较为重要的公事,卢方都留在家中的。
李益就在灯下;约略地看了一下,稍有不明的问两句,然后必有一番应付疏通之策。而李益想出来的办法6不仅情理兼顾,而且十分妥当,这使得卢方大为折服激赏。
卢夫人从刘家回来,也就是为了卢闰英与李益下午在娼寮酒楼上的种种想作一番询问的,可是没等李益作解释,卢方已道:“夫人,这个不要你操心,我全知道了,而且是我授意他们这样做的。”
卢夫人自然很感意外地道:“怎么是老爷叫孩子们去的,那可为什么呢?刘大哥回家后提起了这件事,也很不高兴,他认为大姊叫英儿去固然不当,及是英儿从那儿偷跑出来,却在外面胡闹成那个样子,似乎太不给他面子了,害得我陪尽了小心,直说孩子年纪小不懂事……”
卢方笑道:“姊丈那儿我明天自会解释,大姊要不高兴就由她吧,根本是她不对,明知道我无意结她儿子那门亲,偏要在外面胡说八道,想造成形势,英儿去磕个头已经尽了礼数,给她面子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夫人,你辛苦了一天,去歇着吧,我跟十郎还有事要商量。”
卢夫人对丈夫十分尊重,听说卢方知道了这件事,而且毫无不怿之熊,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私心之间,她是属于李益的,因为李益毕竟是她的内侄,也是她崔家的亲戚,更是唯一可以拿出来的亲戚,能够把女儿嫁给李益,亲上加亲,她是千肯万肯的,唯一耽心是李益不能称丈夫的意。
现在见到了李益如此受到卢方的重视,她感到莫大的安慰与光采,而且她很见亮,知道他们男人要商量公事,所以快快地走了。
本来她是想去问问女儿,这是怎么回事的,可是她是个虔诚的信徒,每天的经课是不能少的,今天已经耽误了,在刘家听了那个消息,她担了满腔心事往回赶的,难得卢方没为这个发脾气,她觉得更该去谢谢菩萨。忙着到佛堂去诵经了。
卢闰英在急急地等,可是只等到了雅萍,她是被卢方遣回来的。这个小丫头显然不知道小姐的心事,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却兴奋地道:“小姐,老爷与姑爷越谈越高兴,两个人直笑。姑爷真的了不起,老爷从没对人这么热络过。”
听说新郎受到了父亲的重视,卢闰英心中是高兴的,啐了一口气道:“小鬼头,那只是夫人的一句话,为了搪塞姑太太缠夹的,事情还只是在进行,你怎么顺口就乱称呼了。”
雅萍笑着道:“这可不是婢子信口乱称呼。夫人在刘家对人宣布了,难道还会变卦不成;何况这是老爷自己叫的称呼,他打发我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你回去睡吧!这儿不要你侍候了,今夜我们翁婿很可能要谈到天光呢,你去告诉夫人一声,说我不回房去了。”
一半是高兴,但一半也有点惆怅,卢闰英道:“那你上夫人那儿去过了没有?”
“去过了;夫人还在佛堂里,我没敢进去打扰,只告诉了侍候的雅莲姊。小姐,你真是好福气,前世不知做了多少善事,才修到这么一位好姑爷。”
话是甜蜜的,心是空虚的,卢闰英只得拿她开胃道:“我好福气,难道你福气差了,我要过门,难道会撇下你不成?快去挺尸吧,别睡扁了头,老爷既然不回房,明儿一早还要上朝,你得赶去侍候呢。”
雅萍为了要带她过去那句话,没来由地也红了脸,低声道:“误不了事的,每次老爷歇在小书房我都是把更漏挪到我的头上,在四鼓的地方,把栓子给拔了,到时候一定会醒过来。”
卢闰英听得莫名奇妙,“你说什么外国话?”
雅萍笑道:“这是婢子自己发明的,因为后园不准打更的进来,听不见打更,怕误了老爷上朝,所以把铜漏在四更的地方钻了个洞,平时用插子塞住,如果要我侍候老爷早朝,就把栓子给拔了,到时候就会滴在我的脸上,醒过来刚好去通知老爷起来准备。”
卢闰英笑笑道:“看不出你这小鬼还真有一手,难怪我说你怎么像头报晓鸡似的,从没误过事,明儿起来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一声,我也要跟去看看。”
雅萍笑道:“小姐,现在已经快二鼓了,你也累了一整天,好好的歇着吧,明儿有法子去侍候就行了。”
“平常可以,明儿可不行,因为十郎也歇在那儿,爹起来了,他也不能再睡着,我当然要去招呼着,他那个人很注意细节。今天白天,就是为了我没照应他用饭就走了,他才跑到外面吃饭去的。”
“姑爷原来是这个生气呀,那也未免太小心眼儿了。”
“雅萍,不许胡说,这正是他可敬之处,一个男人原应有他的尊严,你见过多少官做得比他大的人,到了我们家里那种卑躬屈膝的样子,没一个有骨气的,富贵不淫,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雅萍笑道:“姑爷是大丈夫,小姐就成了小妇人了。”
卢闰英脸上一红,以为她已有所知觉,晓得了李益与自己的私情现在拿她来取笑了。
雅萍虽然是她的贴身侍婢,将来也注定了要跟她一起陪嫁过去的,两个人的关系自是非常密切,就好像霍小玉与浣纱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卢闰英一向尊严惯了,她对雅萍固然视为心腹,但仍有距离的,主婢属从的界限仍是分得很严,虽然她对雅萍有时开开玩笑,但始终是以上对下的口气,近而不狎,这是卢氏门中的规矩,卢方是带兵官出身,把君子不重则不威这句话奉为圭皋,治家也如此,上下之分很清楚,绝不容有所混淆。
雅萍很乖巧,但也只是凑趣说两句乖巧话讨好,从没有像这样放肆与大赡的。
因此心虚的卢闰英在羞愧之后转为恼怒了,脸色一沉:“雅萍!你说的是什么话?”
雅萍惶惑了,她看出卢闰英不但生气,而且是很生气了,急忙忙地道:“小姐,婢子没有说什么呀。”
卢闰英的脸上寒意更重:“什么叫小妇人?你说说看。”
雅萍一怔:“妇人不就是女子的意思吗?小妇人就是小女子,我见到小姐读书时学对句,常念什么天对地,风对雨,大陆对长空,小姐说李少爷是大丈夫我才给对了个小妇人,这难道不相称吗?”
看雅萍的样子,似乎不像在为某些特定的含意而辩白,她说那三个字也好像没有别的意思,卢闰英倒是有点惶惑了,但是她仍然要再问下去:“很相称,只是你怎么想起会把我形容为小妇人的?”
雅萍道:“小姐平时何等娇贵,就是在老爷夫人面前,也难得低头的,可是您对李少爷,却处处周全,低声下气,完全忘了自己似的,因此婢子才想到了这三个字。”
卢闰英吁了口气,原来只是自己的多心,这丫头虽然聪明,却没有真正读过书,一知半解,以前也经常用错成语,只是今天巧合了而已。
她想到了李益所说,少女变为少妇后,变得最多的就是心理的状况上看来真的有点道理,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疑神疑鬼过。雅萍还引用过更为荒唐的成语,那时由于心中无事,仅只一笑置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看来以后倒真是该注意一下才是。
虽然自己与李益的婚事等于敲定了,母亲在刘家以作宣布,李益在酒楼上对着人也公然承认了,但未经成礼而合,让人知道了,毕竟是很失德之举。
雅萍仍是惑然地望着她:“小姐,您知我没读过书,认得几个字,还是跟着您学的,因此常闹笑话……”
卢闰英几乎想笑了,板着脸道:“闹笑话也该有分寸,不懂的成语成句,最好少用,女子出嫁后才能称为妇人,你刚才那句话,让人听了成何体统?”
雅萍这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及是犹自强辩道:“小姐,有时您跟老爷抬杠,老爷被您驳得没话说了,就摇头叹息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那说的也不是您吗?怎么您也没生气呢?”
卢闰英被她问住了,顿了一顿才道:“那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呢,您有一次向我解释妇孺两个字,说妇是我们女人,孺是小孩子,也没说一定要出嫁过的呀?”
卢闰英被她弄得啼笑皆非,只得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以后你少乱说话就是,快去睡觉,明儿一大早还要起来呢。”
雅萍下楼去睡了,卢闰英在楼上辗转反侧,却一直难以入眠,雅萍指出的两个问题的确是难住了她。
可不,只有成为妇人后,才能真正是女人,负起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责任,才算是真正地开始了女人的生命。
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
但还有一个更为意味深长的解释呢。
一个女人只有在跟男人产生爱情,献出自己的一切后,才能从男人那儿得到生命的乐趣,领略到女人生命中真正所渴望的欢愉,那是少女们无法知道的。
以前所憧憬只是一种虚幻的爱情,飘浮的,不着边际的,到成为妇人后,才体会到生命的充实,爱情的喜悦,两情的缱绻……
祗是,这些体会,她是无法告诉雅萍的。因此她更想念李益了。
雅萍准时来叫她,虽然她才睡了没多久,虽然她的眼皮沉重得要费很大的力量才能睁开。
如果在以前,她会一脚把雅萍踢多远出去,但是今天,她却很快地爬了起来,对着镜子略略整了一下容,就匆匆地往小书房赶去了。
那儿的灯光闪亮,似乎里面的人已经起来了。
还没等敲门,门却自动地开了,显然里面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开门的是李益,看见了门外的人,也颇为意外:“表妹,早!你已经起来了,我还以为是雅萍呢?”
“我叫雅萍到前面去端清水拿早点进来,爹呢?该叫他老人家起来了。”
李益抽空揽住了她的腰,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卢闰英的心头如同小鹿般地乱撞,想推开挣扎,却又舍不得,但李益的声音却很自然:“姨丈早就起来了,昨天早上就起来了。”
卢闰英回味了一下,才听懂了他的话,愕然叫道:“什么!你们一宿都没有睡,那怎么行呢?”
卢方的声音在里间响起:“是英儿吗?难为你也起了个大早,我昨夜算是领教了十郎的高明了,多少问题,到他手里就迎刃而解,难为他这点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我这一高兴,半问半谈,拖下来,不知东方之既白了!”
说着卢方冠履整齐的从里间出来,看去精神抖擞,不像是熬了夜的样子。
卢闰英心里是万分高兴的,却又埋怨看了父亲一眼:“爹!您也是的,什么事那么紧要,非得连夜办成了不可,您也该想想自己的身子。今儿早朝后,恐怕又不得休息的,下午就要准备到王家去,您的精神撑得住吗?”
卢方抚着长髯,哈哈大笑道:“撑得住,撑得住,爹是武官出身,想当年率军拒番的时候,困战沙场,几天几夜目不交睫是常事,这一夜不睡算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多时我没有这么高与了,人生难得几番快意,这一夜如果是睡觉。那不是太可惜了!”
卢闰英道:“爹!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您的年纪轻,而且一直是在戎马倥偬之际,习惯于苦劳自然不在乎,现在您已经过了五十岁,而且又经过几年的养尊处优,不能跟以前比了。再说,今天是人家王阁老夫人庆寿,您那来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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