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皱眉道：“杀谁？”
月如烟娇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似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叫人听了心寒的冰冷语气缓缓道：“胡亥！”
赵羽浑身剧震，失声道：“十八皇子？”同时心头翻起滔天巨浪，他怎也没想到月如烟与庞少云的约定是去杀十八皇子，难怪扶苏不会答应，那等于是让他为了妹妹去杀自己的弟弟，而此刻自己若想从庞少云手中重夺回月如烟，必然要先一步完成这个约定。若庞少云先一步杀了十八皇子，以月如烟的性格绝不会背弃约定，而自己更没有脸去和庞少云竞争什么。
好一会儿，赵羽方冷静下来，叹了一口气，看着月如烟那双美丽可勾魂夺魄的眼睛，道：“给我个理由。”
月如烟冷冷道：“杀这种败类还需什么理由吗？”
赵羽点头道：“十八皇子虽在咸阳城内横行霸道，但都罪不致死，我学武功从未想过要滥杀无辜……”
月如烟忽激动地怒叫道：“无辜？这种人也配称无辜？胡亥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赵羽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清楚，现在居然向我问理由。他身为堂堂十八皇子，做了坏事自然有人替他挡着掩着，更有替死鬼替着，你所谓的那些横行霸道，只是些小打小闹的坏事他懒得去掩饰而已。”两行清泪说着说着汩汩而下，只见她紧咬嘴唇，似在回忆着最不堪的悲惨记忆，忽然“哇”的一声哭倒在赵羽怀里，“你知道吗？他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就该他死一千回一万回，小羽你别逼我，别逼我说出来。胡亥这个杀千刀的狗贼，杀千刀的狗贼……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个杀千刀的狗贼……”说到后来已经几乎泣不成声，只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骂胡亥的话。
赵羽目瞪口呆，直感到怀里的月如烟娇躯颤动，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鸟，他从未见过月如烟这样去憎恨一个人，此刻忽然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夜晚，十二岁的月如烟眼中的那种悲凉与痛苦。
哭了良久，赵羽轻轻抚摩月如烟的秀发，柔声道：“他真的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吗？”
月如烟闻言一颤，停止了哭泣，点了点头。
赵羽坚定地道：“我答应你，待皇天斗武之事一了，如果我查出他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事，不管他是不是皇子，我必亲手斩他于剑下。
月如烟抬头看着赵羽，似有些不认识他，道：“小羽你刚刚的样子很有气魄，以前我从没见到过，除了……噢，不是。”
赵羽替月如烟拭去眼角的泪水，道：“是不是庞少云也让你有这样的感觉？”
月如烟点了点头，奇道：“小羽怎么知道？”
赵羽笑道：“这是做为一个高手气机而发的必要特征，从庞少堡主仅有的几次未尽全力的出手来看，他的武功确实已达化境，比起我来，已是强了不少。说实话，如烟不要看我们不怎么费力便过了这验力三关，名列百人榜单之中，事实上我们乃是耗费心力的，韩大哥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能过这验力三关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当然，这九十八人之中武功也是参差不齐，像孟叔叔他们那一级别的高手，没有顾虑的全力而为之下，我们大概在他们手上走不过十招。”
月如烟忽然意识到什么，从赵羽怀里挣脱出来，一时间，连耳根都红了起来，轻声道：“小羽再不是以前那个文文气气的书生哩。”
这话情意绵绵，赵羽听的全身轻飘飘起来，一股莫名的热气游走全身，情不自禁握着月如烟的一双柔荑，哑声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道映的四周骤然光亮起来的闪电划过天际，接着轰的一个巨雷滚滚而来，“啪啪……”，雨点打击在雨蓬上的声音由疏转密，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月如烟“呵”的一声，朝远处望去，密集的雨帘已然将雨蓬内外隔作了两个世界，两丈之外模糊不清，就在这模糊混沌之间，海天街远处映来的灯红彩绿的光亮恰恰点缀在这一片雨帘之上，犹如天下星群伴随这场大雨降临人间，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这一座小小雨蓬之中，小黄油灯摇曳不定，黄光动荡在雨蓬与雨幕之间，雨点打击蓬顶的声音密集而急促，两人却生出无比安静的奇异感觉，至少在这个小小空间内是这样。
月如烟将头头轻轻靠在赵羽肩膀，喃喃道：“这么多年了，自你走了以后，如烟仿佛置身在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魇之中，直到今天方感到片刻的安宁。真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能让我们永远这样呆下去，直至天老地极。”
赵羽微微一笑，吟道：“烟哉之为皓也！风兮雨为之追逐而变疾。伊人兮若在旁，登山临水兮送归。婉约兮天高而气清；寂漻兮收潦而水清，峭风兮薄寒之中人，吾与之共伫风雨萧瑟中。”
风雨之后，灯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出长长一段，紧紧相连。
月如烟反复喃喃道：“吾与之共伫风雨萧瑟中，吾与之共伫风雨萧瑟中……噢，小羽作的诗真是动听，如烟觉的小羽越来越像另一个孟大侠了，文武双全。”
赵羽笑道：“先不论文采，武功方面我与孟叔叔差得不是一筹两筹，且孟叔叔正值壮年，还在不断精进之中，以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只是……”
月如烟道：“只是什么？”
赵羽叹道：“此事似乎与陛下有关，且上一辈的私事我们也不好乱说。受心结所扰，孟大侠在五年前咸阳劫一役中受的内伤竟未痊愈。”
月如烟奇道：“与父皇有关？而且什么伤五年了也没能好吗？”
赵羽道：“别人或许察觉不了，但同修九天心法的我们却是很容易能察觉到，当日醉仙楼一见，孟叔叔至少需两分功力用来压制伤势。”
一阵疾风卷起一大片雨花溅入雨蓬之中，凉意十足。
赵羽忽然一把将月如烟紧紧的搂进怀中，月如烟轻轻“啊”了一声，脸红耳赤，还未来得及抗议。下一刻，整个人已然随着赵羽腾空而起，跃入瓢泼大雨之中。
原先所处的那雨蓬被一物轰然压塌，杯盘桌椅四裂狼籍。
一道闪电再次映亮四周空间。
月如烟往下望去，登时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眼中却是流露出骇然惧意。
顾老汉眼睛睁得圆大，张着大嘴的那充满恐惧神情的尸首正压在雨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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