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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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女子显得颇为柔顺,言辞谦卑,神情凄切,倒让楚离打消了心中一丝模糊的疑虑。虽然楚离一直对女子说萍水相逢,不日即将各奔东西,大可不必如此,但女子皆婉言相拒,一直以贴身婢女自居。如此几次,倒显得楚离有些计较了。
路经小镇,女子找了家店铺买了些衣衫,将那劫匪的袍服就此丢了。路上吃喝住店,皆是女子所出,楚离虽知女子富裕,但既不是存心救人,也不好吃喝于人,只得暗暗记下自己所计花费,欲在分手之时一并清还罢了。
初始住店之时,楚离欲开两间上房,女子却坚称要与楚离住在一处,为的是侍候方便。别的事情楚离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等事情却未退让。先不说这样行事与女子名声有损,日后嫁人难免有些不便;只说楚离本身,与陌生女子共处一室,穿衣睡觉都服侍在左右,实在有些不太习惯。若是自己妻子,倒也说得过去,萍水相逢,即使是婢女,楚离一时也转不过弯来。到得后来,女子只得作罢,只是对楚离更现倾慕之色。
一路行来,时日渐久,两人日渐交谈,话里话外,楚离也渐渐知道了些女子之事。女子自称范宁,本是自亲友处返家,谁想路上遭遇劫匪,险些命丧黄泉。而范宁听说楚离欲往康陵而行,难掩面上喜色,因为范宁的家正是在康陵城中!康陵范氏,也是齐国京城里有名的一方大贾!
有趣的是,从那以后,范宁对待楚离虽也礼敬有加,却再也不似前些时日那般谦恭顺目了。随着离康陵渐进,言语之间只是炫耀家世,兼提报恩,婢女之辞也悄然不见了。楚离暗自觉得好笑,但却没有在意,毕竟自己本来就无此意,只是这女子言语间前后不一,倒显得有些做作了。
穿山过岭,行村经镇,最后顺江而下,不一日间,康陵城已经到了。
三国时期,建安十三年,一代名相诸葛亮出使江东,曾对孙权言道:“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四年之后,孙权始筑石头城并以之为都。自此而后,相继有东晋和南朝四国在此建都,已历六朝,到得大乐崩颓,齐国初立之时,康陵已是七朝古都了。
康陵东傍钟山,南枕秦淮,西倚长江,北临玄武,处天然屏障之内。古之风水相士曾言:钟阜有龙蟠之像,石城有虎踞之形,是历来帝王梦寐以求的宝地。此外康陵地连三楚,势控三江,群山屏围,长江襟带,又是军事上易守难攻的所在。前朝曾有人赞曰:“十万虎骑徒生叹,六朝古都康陵城。”其险要之势可见一斑。
夕阳西下,余晖洒遍康陵城,整座王城宛如金镀得一般。
金色的余晖中,一叶小舟顺江而来,自西北而入秦淮,缓缓驶入煌煌大齐的都城——康陵。此时夕阳未尽,夜色未深,但秦淮河上早已经花船款摆,莺歌燕舞,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光即将开始。

虽是久慕八百里秦淮风月,楚离此时也无心观赏,小舟顺着秦淮河道缓缓前行,转弯过桥,终于在一处泊口靠了岸。二人上了岸,楚离本待好人做到底,欲送范宁前往归家,岂料转个身的工夫,身边已不见了范宁身影。举目四顾,恰好望见不远处,范宁正登上一辆马车,头也未回,绝尘而去。感谢之言未曾说得,竟是连告辞也未说一声,楚离讶异之余,不免心头有些不快,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好笑。莫非此女真以为自己会将她路上言语当作真的不成?怕我楚离像狗皮膏药一般粘上你么?
秦淮河畔,楚离游目四顾,人生地不熟,不知如何是好。当下只好与路人搭讪,以求问明路途,好到宋家交差。只是偌大的康陵城,达官显贵多如牛毛,区区一个富商大贾,却未必人人都知。楚离只好耐下性子,边走边问,终于路遇一个小贩打听到了路途。小贩正值收摊之时,住在宋府左近,又颇为热心,一路带着楚离穿街过巷,来到了宋府不远处的街口。
楚离谢过小贩,转身朝着宋府行来。古时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虽有钱财,却无甚地位。穿不能着绫罗绸缎,住不能居高屋广厦。有漂亮的绸缎,也只能在自家里穿穿,过过干瘾。府邸门前不能摆镇神兽,也不能有石阶高台。暗地里修修园子倒是可以,但是一旦有违格制,被人报了官,怕就要大祸临头。是以楚离来到宋府门前,单看门前景致,只觉甚为平常。除了门庭装饰略显考究,格制比平常人家大上一些,多了几个拴马桩之外,却并没有高门气势,门前也并没有看门仆役。
楚离望了望牌匾,确认无差之后,走上前来叩打门环。三响之后,角门吱呀一声向内而开,一名老仆从内向外望来,见到楚离不免一愣:“这位小哥儿面生得很,请问……”
楚离也没答言,伸手入怀,再探出来到老仆面前五指一展,赫然是一枚绿莹莹的玉佩!老仆一见,目光顿时不同,连带语声也恭敬了起来:“公子且稍怠,老奴为公子通传一声,去去便来!”楚离应了一声,老仆连忙关门而回。看这老仆如此行态,楚离暗道宋廉果然没有说谎,区区一枚玉佩,竟然也能当作开门匙,看来宋廉在外虽然不见得有多大排场,但在康陵宋府,竟也颇有些威势。
时间不大,脚步声从里面传来,由远及近,竟似不止一人。门尚未开启,就听一把熟悉的声音高声叫道:“莫非真的是楚郎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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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写得比较慢,更得晚了,抱歉。俗话说食言而肥,俺不想做胖子,所以一会儿还会有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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