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fre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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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喝了酒,崔允灿不敢开车,徐森开不了车。郑敏浩仔细看了看徐森的口袋,在钱夹里找到一张名片,上面却只有公司的地址。
崔允灿抓抓头,突然想到甚么,拿出电话打给白兰:“lisa姐么?我是允灿。……是,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失踪?没有啊,大叔和我在一起……是的,可是他喝醉了……你还有事?那好,我一定会照你说的地址送他回家的。”
挂上电话,崔允灿对郑敏浩道:“敏浩哥,我先送他回去了。”
郑敏浩忙着结六号桌的帐:“你路上小心点啊。”等回了柜台才一拍大腿,“这臭小子,还没给钱呢!”
“这么重……”崔允灿背着徐森一步一步走着,口里忍不住喃喃道:“大叔你是猪么?!还是因为腿太长了?”
好不容易走到路口,叫来了出租车,说出地址的时候,崔允灿微微一愣,这个地址,嗯……怎么有点儿耳熟?看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他猛然醒悟过来,他曾经来这里送过半年的牛奶。
停下来的时候,崔允灿不由恶俗的感叹一句,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背着徐森穿过院子到了门前,在他身上摸索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身影扑来搭拉住他的肩膀,毛茸茸的嘴跟着亲过来,崔允灿哭笑不得:“狐狸,等等,等等——”
Lid并不理他,反而更热情的舔他的脸,顺势直接将他压地上去了。以前也闹过,但是今天他背上还有一个人!……于是,徐森成了垫背。一个人一只狗的重量压上来,他在酒醉中不舒服的哼了一声。
崔允灿赶快爬起来,拍拍lid的头:“我先照顾你爸爸啊。”
Lid呜了一声,摇着尾巴坐到一边去了。
崔允灿摸索着开了灯,却一脚踩在了一张CD上,吓得他忙让开一点捡起来,好在没有踩坏。他暗中舒口气,将CD放到架子上,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不由摇头:“这种地方是给人住的么?”于是回头无比同情的看了一眼徐森,“大叔,看来人长得太高,血液果然不太容易送到脑子里去。”
徐森躺在地上,面色绯红,却紧紧闭着眼睛。崔允灿不由蹲过去,盯着他的脸看。他的眉毛时很浓的,比孔侑哥的还要黑浓,他的鼻子比孔侑哥的挺,他的嘴唇也比孔侑哥的薄,对了,他的脸比孔侑哥的瘦削,他的头发……lid突然叫了一声,崔允灿猛地清醒过来,他忙的收回自己的手来,狠狠骂了自己一句。低头看看徐森又看看自己的手,却又觉得说不出来的委屈。
崔允灿把徐森背起来放到沙发上,用垫子给他先盖着。客厅里厨房里都没有热水,他无奈的摇摇头,烧上开水这才四下寻找卧室。等找到二楼的卧房时,崔允灿苦笑,这么高……于是放弃,拿了一条毯子下来给他盖上。
水烧开了,却没有醒酒的茶叶。崔允灿无奈,将厨房里能找到的茶叶都拿了一点泡在一起,成了一杯颜色诡异的饮料,他不太放心的闻了闻:“还不错嘛……”就尝了一口,差点没晕过去,“好吧,这个醒酒应该很合适。”
走到客厅扶起徐森,崔允灿喃喃自语:“大叔啊,我全都是为你好,你要是拉肚子了可跟我没关系。”又看见lid歪着脑袋瞅着自己,于是笑笑,“我不是坏人,不信你闻闻?”说着拿过去一点,lid凑过来闻了闻,呜了一声跑到客厅最角落去了。崔允灿笑容僵在脸上,“怕甚么臭狐狸?那是给你爹喝的,你还没份。”话虽这么说,但底气终究不足,犹豫半天还是一咬牙捏着徐森的鼻子灌了进去。
徐森呛了一口咳嗽起来,崔允灿忙放下杯子拍他后背。徐森咳了两声,身子一歪又醉倒过去。崔允灿这下不敢再灌他了,只好去卫生间将毛巾弄湿拿出来。仔仔细细擦了徐森的脸,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身个懒腰:“大叔,你也真会享受啊……”却又皱起眉头来,“住这么漂亮还不会收拾,真是有钱人恶劣的毛病!”
崔允灿是个闲不住的人,弄块布来包在头上,找齐打扫工具开始收拾屋子。地上全是零散的CD唱片、DVD影碟,倒也没有啤酒罐子、烟头之类的东西,但是家具全都是银色、蓝色、黑色的,看起来一点人味都没有。倒是那间睡房,看起来可爱得多。崔允灿一边收拾一边嘀咕:“真是奇怪的大叔。”
收拾好客厅,崔允灿将打扫出来的垃圾装进袋子里,lid欢叫一声,跑过来叼住袋子就往外跑,崔允灿吓了一跳,打开门追出去,看见lid将垃圾袋放在斜街处的垃圾集中站,不由摇头笑了:“大叔,你儿子比你懂事。”笑笑也就回身接着收拾。
扫地,拖地,收拾屋子,崔允灿无聊到把浴盆擦了两遍,徐森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于是气闷。崔允灿本想走的,却又怕他半夜醒来不舒服,不由叹气。

好无聊啊!!!
崔允灿一百零一次的感叹,他看着手表已经过了两点,而身边的杂志已经看完,徐森书房里大部头的书有的他连名字都看不懂……于是他抓抓头,用脚蹭着lid的毛:“你说我该干甚么呢?”
Lid跳起来舔他的脸,崔允灿哈哈大笑:“我不是要洗脸……”却又赶快打住,小声道,“别把你爸爸吵醒了。”
回过头去,徐森仍然闭着眼睛。崔允灿看着他的脸,心思飘远开来。
人喝醉了是很不同的。敏浩哥喝醉了非常麻烦,会拉着别人和他一起跳舞;而孔侑哥喝醉了,会紧紧的抱住自己,他的嘴唇是潮湿的,啤酒的味道里有一丝志在必得的暧昧……崔允灿一怔,随即笑笑,叹了口气。
大叔喝醉了是很安静的,和他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虽然一般的安静,但是清醒的时候如同有很多武装的骑士,真实的面目在头盔下面,看不清喜怒哀乐。他的感情就像电影镜头一样经过剪辑似的,只能去揣测。但是睡着的他,很安静。
没有防备的安静,没有杂质的安静。
崔允灿没有发现自己起身走过去坐在沙发边的地上,他仰望着徐森的脸。这是一张和孔侑哥完全不同的脸。
他记得在医院第一次见到大叔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他说话的时候明显压抑着怒气,但整张脸因此显得更严肃;第二次是在西点店,那个男人离开后,他很安静的陷在椅子里,但是脸上笼罩着一层哀伤。当这层安静被一个女人打破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抬着咖啡过去了……
崔允灿无声的笑笑。自己是怎么了,这个人应该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吧。但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是个导演。
不是导演是甚么呢?崔允灿歪着开始想象。
大叔的模样不赖,作模特应该是个理想的行业。但是他似乎很讨厌受人摆布,那么作家?他唯一一部自己当编剧的电影没有台词……画家?他有个画家弟弟,想来也该有些天分的。那么,抽象派?印象派?崔允灿努力回忆这两天上课学的东西,很难想象他会画甚么。
但更难想象这个人会去做甚么体力劳动。崔允灿试着把自己打工的样子换成大叔的头,不由笑得眯起眼睛来。能想象大叔卷起裤脚去工地么,能想象大叔挽起袖子去洗碗么,能想象大叔戴着口罩刷墙么,能想象大叔骑车送牛奶送外卖么?崔允灿被自己逗得笑出眼泪。
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
不管如何接近的两个人,终究是两个人,如何亲密至多是“我们”。还是两个人。两个人一个身体,那是爱人;两个人一个灵魂,那是朋友;两个人两个身体,那是所有人。
就算曾经亲近如他和孔侑哥,还不是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头。他并不怪孔侑,他想他是他有自己的理由的。但是这个理由吝啬到连亲口对自己说都不能么?
还是说,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
崔允灿垂下头来,发丝柔软的散在沙发上,面孔压住了徐森的衣角。他的心里涨涨的。两个人一个梦想是多么脆弱啊,也许,那只是孔侑的梦想,不是他的。而曾经,孔侑哥的梦想就是他的,孔侑哥就是他的一切。这是一种危险的感情,他现在已经明白。但是代价太过残酷,他宁愿一辈子不要懂。
最后**裸的结果说明了全部问题,与其当面撕破脸,不如当作是最后一个谎言。如果说谎是一种维护双方颜面的礼貌,那么含笑接受谎言也是一种必要的社交礼仪。
崔允灿闭上眼睛,幽幽的叹口气。Lid靠过来,将头放在他的腿上。崔允灿摸着它光洁的背,自嘲的说:“狐狸,你真幸福,有个好老爸。”
Lid轻轻叫了一声,咬住他的手。崔允灿拍拍它的头:“我说的不对么?”
Lid又咬了一口,崔允灿皱皱眉:“好了好了,我身上都是汗还有啤酒烤肉的味道,你这馋狗!”却又猛地想到甚么,“大叔这么晚才回来,你一定还饿着。”于是起身去厨房找狗粮。
Lid快乐的摇着尾巴围着他转。崔允灿弄好了放在食盆里,习惯性的自己先吃了一口:“……呜,还不错嘛。”lid却叫了一声。崔允灿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尝尝味道嘛……”说着弯腰放在地上。Lid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崔允灿抱着手臂蹲下来:“好吃么?好吃吧。”
Lid警惕的看他一眼,用爪子拔拉了一下食盆。见崔允灿瞪大眼睛看着它,干脆叼起食盆跑到客厅角落去了。崔允灿蹲在那里半天回过味来,忍不住道:“你这该死的狐狸!那是我作的,吃你一点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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