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言的困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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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真言的困惑(下)
真言中整整四句话是针对军事的,军队永远是一个王朝最重要的保障,皇帝与国家的荣耀全在于此!
可是很显然,大明目前的军队在逐渐的衰落。前一段时间吉囊南掠,兵部侍郎、右都御使刘天和巡按陕西,整备边防,数破吉囊,朝野盛传为名将。朱载玺苦笑一下,“名将?中华自古以来什么时候缺少名将了?可是岳武穆神勇盖世,还不是不能力挽狂澜,南宋终被灭掉了?只有把军队的战斗力形成体制,才能不因人而兴,因人而亡。”他深居府中,唯读书为乐,没有受到世俗的观念影响,如同一个旁观者,自然是看的更透澈一些。心头又升起另一种无奈,“如果军队的战斗力是建立在一个统帅的个人威望上,这样的人也是皇帝最忌讳的。”或者有人会认为这个皇帝没有容人之量,朱载玺从不这么认为,“这些还真是目光短浅,权力使人疯狂,如果出现了篡位,那并不是皇家一族一姓的得失,而是天下的动乱,伦理的反覆,社会就会失去维持稳定秩序的基础,这对整个国家和百姓都是巨大的危害。”
想到这里,朱载玺又苦笑一下,“那些指责太祖残酷的人真是被驴踢了脑袋,汉高祖刘邦将开国的功臣杀的断子绝孙,而宋太祖虽然杯酒失兵权留了那些勋贵的性命,可是从此他们也失去了权势。只有本朝,太祖皇帝虽然杀了那些开国功臣,可是怎么说也算是厚待他们的子孙了,徐达的后人封了两个国公,其他诸臣也多掌军府要职,而且世袭罔替。那些开国功臣威望太高,又自己不知进退,太祖用他们一人的性命而换取他们子孙百世的荣华富贵其实是为他们好,否则到了双方兵戎相见、满门抄斩的地步,那些指手画脚的人才算高兴?看一个皇帝的仁或暴,不是看他对官吏怎么样,官吏毕竟是少数人,而是要看他对百姓怎么样,朝廷不是一个流氓帮会,不是用来压迫百姓收取保护费来养肥那些官吏的,皇帝的职责是带着文武百官治理百姓的、使他们生活的更好的!”如果是前世的华子豪想到这里,必定会大骂那个叫康什么、乾什么的人,他一向是个**的忠心追随者。
“将兵专,独军善。”军队的战斗力是第一位的,宋朝那种文官统兵的窝囊军队想来就让人生气!本朝太祖时都是原先武臣出身的勋臣执掌军府,可后来历代先皇竟然也学着宋朝的陋习重用文官!朱载玺在腹诽着自已的长辈,“文官不得统兵!”只有将专于兵、兵专于战,这样的军队出去才能百战而胜!
可是这就面临新的问题,一旦将专于兵,权势过重,这就是叛乱的根源,只有将领军将军的权势削弱,使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具有左右朝廷的力量,才能保证整个王朝的长治久安。划分军府军区的制度是不可行的,这样虽然能使军府之间相互制衡,可是每一个军府都拥有很大的力量,这样既不稳固,又不利于军府之间的联合作战。“百军眈,孤军安。”只有在不降低军府的战斗力的情况下,把军府的规模缩到很小,然后把全国的军队都归朝廷统一调动,这样才能既保证战斗力,又保持稳定。
领军数量是这个问题的关键,历史上隋唐的军府是千人上下,有很不错的效果,可是在朱载玺看来,这样的力量单独做战显得有点薄弱,因为隋唐的战争集中在北边,军府分散在地方,而现在,大明南倭北虏,四面受敌,军队需要更高的战斗力,“万人左右的军队应该是比较合适,大明有二百万军队,除去空额,能维持在一百万,万人一军,每一支军队叛乱都要应对九十九支军队的反攻,正与真言相应!”
可是这样将领独掌一军,权势依然太重。分权!分权虽然有时会削弱军队,但合理的分权不但不降低战斗力,反而会使职权更力明确,相应提高战斗力。以朱载玺的观点看来,大明的国土这么辽阔,人口众多,朝廷的基础永远不能建立在将领个人的忠诚上,必须有制度来保证,这是贯穿三十三字真言的主旨,也是真言给朱载玺最大的启示。“既然文官不能统兵,那么军人就不能参政,兵部必须从内阁中分离出来。……,治军与统军也必须分开,从朝廷到士兵、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形成两套体制,治军府掌握军队选兵、训练及给养、录功、将官任命,统军府掌握军队的调动、征战。治军府没有军队的统率权,统军府没有军队的管理权,这样再加上少量精锐的天子禁军制衡,然后把军官由武学统一来培养,军队一定会完全忠于朝廷,而且统军府作为军队的使用方,一定会对军队的质量严格的要求,这样就最大程度上避免军队腐化!”
“这两个军府要想完全发挥作用,就必须做为军事上的最高机构,那么兵部也就可有可无了,兵部弱化后就应当做为军府与朝廷之间沟通的桥梁,只能做为参谋,不能再干涉军事。”他想想内阁的初衷,又隐隐有些担心,“虽然兵部被剥夺了兵权,但会不会有一天像内阁这样坐大,使军府形同虚设呢?……,不行,必须要制止军事与政治的相关连的专权,如果兵部处于内阁与军府之外,而没有制衡,总有一天兵部的权利甚至会压过内阁!……,必在两府中派驻重臣,才能保持两府的独立,统军府的统帅由公侯充任,他们多是开国元勋之后,知悉兵法又德高望重;而治军府统帅以宗室诸王担任,他们负责这些类似于行政管理的职责应该还是能胜任的。以宗室诸王和开国勋臣坐镇两府,这种制度就会巩固下来,而且两府的统帅并不需要他们自己有什么能力,只需借重他们的威望,具体的事情可由他们开府任命将官来执行。”想到这里,朱载玺嘴角露出了笑容,虽然知道,他自己是没有什么指望实现这个梦想,不过人在幻想的时候,感觉是非常美好的。

真言只是个纲领,朱载玺想的更多,“士兵怎么办?”本朝用的是军户世袭兵制,太祖戎马出身,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当明初百姓调零,朝廷养不起军队,才不得已实行军屯,可如今军户制度**至极,朝廷为什么还要抱残守缺呢?世兵制的得失,南北朝时期已经通过历史证明了:世兵制是各种兵制中最差的一种。在动乱灾荒中,军营能够提供最基本的衣食和安全,所以曹魏和明初的军户都有很高的战斗力。可是,一旦社会安定,生产发展,军户的待遇就会远远低于平民,很快就会**蜕变,就毫无战斗力可言。因为军户的衰落,现在不少边军都开始流行募兵制,即所谓边将的家丁,募兵制的确是最有战斗力的兵制,可是他有个非常大的缺陷,——不能保证士兵的忠诚,尤其是对朝廷的忠诚,这在唐朝安史之乱时期就证明了。战国、秦、汉、唐初都实行的是征兵制,这种兵制虽然单兵战斗力不如募兵制,但他们都有保家卫国的思想,忠诚!如果把征兵制的士兵经过训练转化成职业军人,那么战斗力必定也不弱,就是它了,征兵制基础上的募兵制!既保证了忠诚,又保证了战斗力。
不但在形式上要掌握军队,而且在思想上必须保证忠君爱国。单纯的金钱功利的诱惑只能让军队腐化,必须要保证军队思想的纯洁。人在衣食无着时,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当生活得到保障,荣誉在人心中的地位总会超过金钱,所以必须树立军队的荣誉感。那么,这就需要一种思想,孔子的儒家思想无疑是最好选择,首先他不迷信任何鬼神,只忠于伦理大道,这使它有积极的意义;其次,孔子本身的儒家并不排斥其他的思想,这使它有包容性;当然最重要的,它的思想主旨是“忠君爱国”,有利于王朝统治,它要建立一个理想的社会,并不是宗教里虚无缥缈的天堂。“‘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朱载玺嘲讽的嗤笑了一下,“就是这位被称为‘亚圣’的孟子和后世的腐儒把儒家的精华给糟蹋了!”如果君为轻,那么诸臣轻于君威,纷起相争,社稷就会祸乱,社稷一乱,百姓生死无所,如何做到的“民为贵”!稳定永远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第一位,只有稳定才能够发展,而要维持稳定就必须有一套秩序!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才是儒家的真义!”朱载玺甚至有些忿恨,“‘亚圣’孟子?如果是我当政,虽然不会焚其书、禁其说,也必定会将其逐出儒家之门户!我只会尊崇《大学》、《论语》两经!”听苏熙说,他在京师遇到一些西洋和尚,说他们国家里那信神,按神的意志治理国家。朱载玺笑了,“神?还是孔圣的儒家好,儒家成为儒教,但并不会控制国民的思想,他只会成为大明百姓的一个道德准则,与百家并行,这才是他的积极意义!”
朱载玺眼光迷离,仿佛看到那个理想的国度就在眼前,人人生活富足,彬彬有礼,而充满着自信与自豪。
三十三字的真言似乎都有了解释,可是朱载玺心里信依依有些困惑,但他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总有些怪怪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才猛然觉察到,“北习牧,艮苦兀,南营海”这三句话有些不通顺,其他的字句都是一一对应,或者“北习牧,南营海”才是正确的吧,可为什么中间加上一句“艮苦兀”呢?是本来就应该这样,还是故意作成这样暗示些什么?
艮,是东北,如果依据其他的句子对应的格式,另一句对应的八卦方位应该是“坤”了,也就是西南方,苦兀与习牧是相关联的,那么这隐含的一句就应当是一个地名,与营海相关联,可是西南那里是云南,听说全是高山密林,怎么会与海扯上关系呢?
朱载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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