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变乱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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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班房,严嵩扫了几眼手中的奏折,很随意的合上,扔在桌案上,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皱了皱眉头道:“复套,复套!这些武夫说得轻巧,战事一起,他们只知道伸手要银子,哪知道朝廷的艰难?敢情操心的不是他们!这样折子,子升打发了便是,何必送到我这里来?”
礼部尚书徐阶欠了欠身子,拱手道,“阁老胸怀广阔,思虑的是朝廷大局,自不是那些武夫所能知晓的。不过,下官倒是觉得,这北边鞑子的寇掠日甚一日,边关烽火不断,战事已经难已平息,与其坐待虏来,不如我主动出击。我看曾铣说得有些道理,而且也不打算向朝廷多要银子,何不让他一试?”
严嵩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子升啊,你还是有些急燥了,这打仗哪里少得了银子?今上幼冲践祚,四海观望,我等身为朝廷大臣,自当要谨小慎微,辅佐皇上治好这片天下。这兵事凶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我可是怎么向皇上交待?我看这鞑子年年南侵,不过是因为北方苦寒,生计艰难,要取些衣食度日罢了。他们要拿什么,尽管给他们就是了,若是把他们逼得急了,战事一起,怕是这朝廷里就过不得安稳日子了!”
“什么?!我们大明百姓的血汗辛劳所得,凭什么要白白的送给这些白眼狼?”一股怒火从徐阶的心头窜起,不过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的咽下去,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权臣的一句话而负气的后生了。仅仅是眼孔稍微缩小了一下,徐阶便已经将涌向脸上的气血平息了下去。
他将身子附向严嵩,压低声音,推心置腹的道,“阁老,自从今岁大同沦陷后,底下那些人对朝廷一直多有非议,眼下虽说不过是些书生嚼嚼舌根子,但若朝廷长此碌碌,恐怕难塞天下人之口啊。”
说完他轻叹一声,满脸忧色,暗察着严嵩的神情。
严嵩果然被戳到了痛处,心有所动,紧锁眉头,默然不语。大同陷虏实是对大明朝廷的一次沉重的打击,说是天下人对朝廷非议,那是徐阶说得客气,实际是底下那些人对他严嵩父子把持朝政不满!他的耳目遍及天下,又岂会不知道?
徐阶继续道:“阁老,眼下山西动荡不安,宣府刚刚经历大难,人心惶惶,而鞑子风头正盛,怕是这两处都不能出兵收复大同了,可若我们就此偃旗息鼓,那些书生文人还不戳破我们的脊梁?”
他捧起曾铣的那份奏折,“如今正有一剂良策,曾铣在危难之际主动请缨击虏,阁老何不就势许之,并调集钱粮助其军资?一来,阁老示天下收复之志,足塞众生之口;二来,若胜则是阁下老决策之功,若败亦是曾铣指挥失利,胜败于阁老皆无害!”
严嵩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若是朝廷批准复套,子升以为当拔给曾铣多少钱粮?眼下朝廷手头可紧得很啊!”
徐阶沉思片刻,“前些时日,兵部已拔给陕西三边二十万两用以修边饷军,此番曾铣虽在奏折中称不须朝廷再加钱粮,但战事无常,难免有所不虞,我以为当再拔二十万两。”
严嵩摇摇头,“二十万两太多了,朝廷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就十万两吧!”
徐阶弓着的身子又低了几分,“阁老,此战关系重大,必要稳中求胜啊!十万两实是少了些,两淮盐政不是才解上三十八万两银子么?”
严嵩有些厌烦的道,“子升啊,朝廷里哪里都要用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东一挪,西一凑,哪里还能剩下什么?新解的盐课是打算用来给皇太后修慈宁宫的,若是挪了这笔银子而使太后和皇上屈身陋室,岂非我们作臣子的失职?”
他摆摆手,“就十万两吧!不过这事情先不要急,先让曾铣他们弄个方略出来,呈给皇上看看可行与否,再做打算。”
徐阶躬身一揖,“是,阁老才是老成持国之道。阁老为国操劳,要多注意休息啊,下官告退了。”
他弓着身子,退了几步,出了殿外,才转身匆匆而去。
隆广二年九月底,三边总制曾铣上《请复河套疏》,朝廷令三边文武制定具体方略上报。
十月,曾铣召集延绥巡抚张问行、陕西巡抚谢兰、宁夏巡抚王邦瑞等官员会商方略。
宁夏巡按御史盛唐与巡抚王邦瑞私下议道,“严嵩本不欲与胡虏开战,如今不过是因形势所迫做做样子罢了。倘若事不成功,必定为严嵩迁怒,那就大祸临头了!”
于是二人有意拖延搪塞,以图迁延时日,使复套之议不了了之。其余诸人也多怀此意,不肯用心,致使方略迟迟不能拿出。
有人私下以利害劝说曾铣道,“制军大人身居高位,何不坐享荣华?偏偏生出这许多事来,倘若复套不成,必定会身败名裂。不若与诸位大人联手上书朝廷,尽言复套之不易,必能使朝廷知难自退?”
曾铣道,“吾食朝廷俸禄,受皇上隆恩,但知以身报效家国,岂能因爱惜富贵而趋避祸福?”
于是,依旧每日催促众人商讨方略不止。
延绥巡抚张问行辞避不过,又恐引祸上身,不得已上书托病致仕。
此时天下士庶已经从大同失守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纷纷指责权臣误国,要求收复大同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严嵩正在焦头烂额间,得知张问行避祸请辞,大怒,指使言官弹劾张问行抗命渎职,罢其为民,调杨守谦接任延绥巡抚。
杨守谦到任后,极力赞同曾铣的复套之议,于是二人联手督促其他抚按官员加紧讨论复套方案。其他诸人有了张问行的前车之鉴,虽然仍不甚积极,但也不敢故意拖延了。
十月底,曾铣探知鄂尔多斯达剌之弟古尔朗率一万部众驻扎在关外马梁山,伺机寇关掳掠,乃遣参将李珍率精骑五千北出榆林塞,奇袭马梁山,捣毁古尔朗大营,斩其部众三百人以归。
自嘉靖二十年来,蒙古在纥达虎力的号召下大举南侵,明军慑于敌人的气势,唯有被动防守,很少主动出击,古尔朗毫无戒备。而且自蒙古内乱以来,鄂尔多斯部数次受到重创,陕西三边的督抚又数出名臣,严拒之于塞外,使其不能像土默特等部一样通过掳掠来补充人口,元气至今尚未恢复。在明军精骑的奇袭之下,古尔朗仅率七十余骑逃出,其余部众一触即溃,四散逃命,
消息传出,沿边的鄂尔多斯诸部纷纷北迁,恐明军复来,边墙百里之外竟为之一空。
经此一战,曾铣复套之心更烈,乃将战报传奏朝廷,并同诸抚按官员具疏上奏边务十八事,即恢复河套、修复边墙、选择将材、选练士卒、买补马羸、进兵机宜、转运粮饷、申明赏罚、兼备舟车、多置火器、招降用间、审度时势、防守河套、营田储蓄、明职守、息讹言、宽文法、处孽畜,这十八事从战略到细节战术皆有论述。又作了《营阵图》八卷,即《立营总图》、《遇虏驻战图》、《选锋车战图》、《骑兵迎战图》、《步兵搏战图》、《行营进攻图》、《变营长驱图》、《获功收兵图》,描绘了从战到胜的全过程,对复套充满信心。
撒里怯尔,又名双泉海,位于不尔罕山的南麓,蒙元时的哈老徒行宫就位于这里。
现在,鞑靼小汗纥达虎力的白帐也驻扎在这里,虽然听起来有此篡越。
这片营地上拥簇着无数的白色帐篷,望也望不到边,足足有二万帐以上。
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与掳掠,以及一些小部族的归服,大汗山部己经发展成为全蒙古最大的势力了,从不里牙惕、不尔罕山到南面也可的里速,这片广袤的土地都是大汗山部的领地,部民有近十万帐,——而此时汗庭与俺答各自才不过恢复到七八万帐,势力受损严重的鄂尔多斯才剩不足三万帐!
位于这片营地的中心,最大的那座顶部闪耀着黄金饰物的大帐就是纥达虎力的汗帐。
“大汗,奥云**有事求见。”帐外一各侍卫报道。
“让他进来吧。”纥达虎力从卧榻上起身坐直了身子,并将手中的一本汉书合上,轻轻的放在里侧。
然后伸一个懒腰,打个哈欠。
奥云**走到近前,“大汗,这是鄂尔多斯达剌刚刚送来的书信。”说着双手将一封书信递给纥达。
纥达虎力将两只肩头揉了揉,抬手接过书信看了一篇,眉头一皱,“又是曾铣?”
沉思了片刻道:“为了准备明年的南下,今冬我们需要蓄精养锐,此时天寒地冻,缺少草料,实在不宜出兵远征。”
他抬起头来看着奥云**道,“你看应该怎么办?”
奥云**道,“明年我们要突破的是中路和东路,直捣中原富饶之地,而陕西贫瘠,守军又强悍,并不适合我们用兵,如果明军仅仅是为了占据河南地,倒也无关紧要。”
他犹豫了一下,“怕只怕曾铣占据河南地之后,再挥军向东攻取大同,这样就断了我们南下的道路了。”
纥达虎力点点头,道:“那你认为我们应该出兵救援达剌?”
奥云**摇摇头,“若是我们此时向鄂尔多斯出兵,马匹得不到休养,明春就不能南下中原了。”
纥达站起身来,脸色阴沉的踱了几步,“九十九泉法典口水未干,若是此次我不去援助**,那些各怀鬼胎的傢伙必定会借机生事!”
奥云**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转动,但没有说话。
“要是我们向南朝称臣请求贡市,你说南朝会不会停下占据河南的打算?”纥达虎力走了几个来回,忽然收住脚,眼向床榻内侧瞟了瞟,问道。
奥云吃惊的问道,“大汗难道要向南朝称臣纳贡?”
纥达虎力回头看看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奥云**明白过来,所谓称臣不过是想将明军拖过今冬,他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也听说南朝大明皇帝善待属国,只要向他称臣,就能得到厚重的赏赐,不过这对我们蒙古各部可能不大适用。早些年,明朝也在我们蒙古草原上册封了一些汗王,还开设了几处马市,准许我们与汉民交易。可是历代汗庭与部族反复无常,屡屡背信弃义,今年刚受了封赏,明年又到明朝边境劫掠,那明朝皇帝又不是傻子,只怕早已经寒了心。前些年,大汗没有兴起的时候,俺答也曾经派人到明境那边请求贡市,毕竟我们草原上的盐铁都要从明朝那里得来,马市一被关闭,牧民的生活就困苦了许多,可是听说明朝把俺答的使者都杀了。”

纥达点点头,沉默不语。
许久,他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从与我们有来往的汉人商人里,挑一个人,就说,我,——纥达虎力,想向大明皇帝请求贡市,让他传话给山西总督翁万达,看看他什么意思!”
他绷紧的拳头发出一连串咯咯的响声,“今冬我们不能出兵!你亲自带一千人去鄂尔多斯,告诉达剌,如果遇到明军攻击,打得赢就跟他们打,打不赢就率部民向北撤出,失去了多少东西,待明春我双倍的补偿给他!”
奥云**闻言答道,“是,大汗,我这就去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大汗,如果明朝同意了贡市,却要求我们先撤出大同,怎么办?”
纥达虎力满不在乎的道:“就说,大同被赵全的南汉国占据,我们早就撤到了漠北,管不到他们!”
奥云**摇摇头道,“那只怕明国不会答应。”
纥达自信的道,“我不需要他们答应,只需要他们动摇就好了,——你顺便去一趟大同,告诉赵全和阿古达木等人,让他们今年冬天老实安分点,不要在明朝的边关生事,也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
“我明白了。”奥云**行了一礼,退出帐去。
天越来越冷了,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连绵起伏的姑射山的山坳中,一群衣衫褴继的人正挤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起来了!快去找点柴禾,生一堆火煮饭!”一个披着一床毯子、手持钢刀的汉子走过来,在靠外边的几人**上踢了几脚。
“呼——,我还活着,又一夜终于熬过来了。”张二虎睁开睡眼,大口喘了几口气,随手推推身边的人。“起来了,起来了!”
手搭上去才发现那人身上滚烫如火。
“唉,又一个要完了。”张二虎如是想着,赶忙揉揉生痛的**,挣扎着站起来避开。
放眼望去,山上尽是光秃秃的焦黑色,显然是被人放火烧过了,却到哪里去找柴禾?眼见先前的几个人已经走出去了,便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王大哥,我们到哪里去弄柴禾?”张二虎捡着一个认识的,快步追到他身边问道。
“鬼才知道!这里早就被烧光了,哪里还有什么能烧的?胡乱走走碰运气吧!”那人没好气的道。
张二虎闻言便默不作声了,他感到一丝寒冷,便将双臂抱来胸前。看看了无人烟的荒山,轻叹一口气,心里升起一丝悔意。
他是沁源人,家里本有二十亩好田,人也很勤劳,本来以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成想今秋刚刚收了庄稼来,大约就是朱载玺他们路过霍山的时候,一伙数百人的乱民闯进他们村子,他们抢走了所有粮食,又放火把不能带走的所有东西都烧光了,然后一个领头的人召集起村子里的人说,“整个山西都在闹饥荒,你们跟不跟我们走?跟我们走,每人每天可以得到一份口粮;不跟我们走,就等着饿死吧!”
张二虎不想饿死,便跟着他们一起去抢劫。
跟着这伙人走了二天,他才知道,所谓的一份口粮,其实连个半饱都吃不上,只有那十几个拿刀的首领才可以开怀大吃。
后来他跟着这伙人又抢了十几个村镇,不久,便到了沁源城下,张二虎看着那高高的城门楼有些害怕的对身边的人道,“城里是县官老爷住的地方吧?我们在这里抢东西,不怕被官差来抓么?”
那人可能是跟了这伙人很久了,笑笑道,“首领说了,只要我们不杀人,看到官差不反抗,,我们就是流民,不是反贼,官差不会管我们的,就算抓去也顶多算个抢劫,也不是死罪,还得管饭!”
原来这却是山西总督翁万达下的命令。
翁万达担心各地官府采取过激的行为,激起民变,曾经下令道,这些流民原先都是平常的百姓,都是大明的子民,只因饥饿所致才行为过激了一些,只要他们不反抗官府,各地都要想法安抚,不准武力镇压。
翁万达本是出于善心,不想却被这伙白莲教贼人钻了空子。
听了那人的话,张二虎有些放心了,便跟着那伙人大胆的在郊外抢掠。
谁知这位沁源县令却不是个善人,他在城楼上看到乱民就在城外劫掠纵火,连连顿足道,“谁道这是流民?分明是乱民!乱民!”
他是话顿时引起周围百姓的共鸣,那些逃进城里的百姓看到家园被毁,义愤填膺,加上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人多势众,纷纷要求同官差一起出城平定乱民。
沁源县令并不言语,只是下令打开城门,结果数千百姓一拥而出,手持各种武器扑向城外的乱民,围住一人便锄头镰刀齐下,只见血肉横飞,顿时将城外的乱民吓得魂飞魄散。
张二虎虽不愿跟着这伙人混下去,但见百姓们的气势汹汹的架势,却也不敢留下来等死,吓得只好跟着首领们一路狂奔。等逃出去后,才发现只有一半的人跟着逃出来,其余的大概都死在那些百姓的怒火之下了。
听说事后,沁源县令据实描述了乱民破坏村镇的情况,并上报道“百姓激愤,与乱民相抗,以致各有死伤,官差及时将双方劝离”,却也没有受到怪罪。
翁万达得知乱民祸害地方后,虽然仍然不愿向这些流民举起屠刀,但还是下令各地乡绅宜修筑坞壁自保。
在白莲教的鼓惑下,乱民像蝗虫一样的肆意破坏,破坏永远比建设快,才三个月的时间,不少地方都已经成为焦土了,在初期,通过这种恶毒的方式,白莲教胁迫的乱民像滚雪球一样迅速膨胀。
富家大户纷纷携家带口的逃进城里,有势力的土豪则纷纷招募壮丁,修筑庄院自卫。在翁万达下令地方筑坞自保之后,各地的村镇也迅速建立了坞壁。
各地庄园和坞壁都知道一但被乱民攻下,必是一片焦土,绝无幸理,在面对乱民的攻击时都拼死抵抗。
白莲教控制的乱民毕竟多数是普通百姓,并没有多少武器,也没有多少战斗**,所以战斗力十分低下,他们主要的目的是潜伏在明朝的后方,等待蒙古军队南下,企图从明军背后生事。由于庄院坞壁自保政策的推行,白莲教想要裹胁的百姓来源被在切断了,在试图攻击几座庄院和壁坞,却遭到惨重伤亡之后,白莲教觉得白白浪费了这么多人力,得不偿失,便不敢攻击有抵抗力的地方,潜伏到山里去。
张二虎这几个月跟着白莲教首领东逃西窜,从沁州逃到平阳,也算是旧人了,不过他对白莲教的意图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跟着首领就有一口吃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地方是否能获得粮食,人就是习惯于这种惯性思维,哪怕这口饭是东跑西颠换来的,他习惯了,也就会产生惰性,即使现在官府发放赈粮,估计他也会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考虑是不是继续跟着现在的首领混下去。
不过他现在担心的不是粮食问题,因为一路劫掠,他们唯一携带的东西就是粮食,粮食还有很多。他担心的是生存问题,他们在承受着自己亲手造成的后果,房舍烧光了,山林烧光了,他们只能露宿,靠挤在一起取暖,自从天气渐渐寒冷,每天晚上都会有人生病,在缺衣少药的情况下,生病的人过不了几天就会死去。
其实,山西各地的山中有数十万同他们相同境地的被白莲教裹胁的流民。
张二虎跟在几个人的后面,放眼四望,心里充满了悲伤,这片山上的草木还是他们刚来的时候放光烧掉的,要不然夜里有一铺软草盖在身上,该多好啊!或者生一堆火……
“……我们为什么要窝在这里受罪,干脆造反得了!”
忽然耳中传来一个声音,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吓了张二虎一跳,他抬起头来,便见前面的那个姓王的正和另一个人窃窃私语着。
那个姓王的,冷哼一声,“谁知道那几个头头在干什么!他们逼着我们,粮也抢了,火也放了,人也杀了,这跟造反有什么两样?现在他们又拿着刀子逼着我们不让造反,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些傢伙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那人忽压低声音道,“现在天这么冷,睡在荒山野地里,每天夜里都有兄弟冻死,早晚也有我们这一天,与其这样被那几个傢伙不明不白的害死,不如我们干脆将那几个傢伙杀了,割了那几个傢伙的脑袋去投官!”
那个姓王的是个屠户出身,很有一把力气,在乱民中的小圈子里也有点威望,都称他为王彪子。他有些迟疑的道,“可是那几个人都有刀啊,我们赤手空拳的,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王大哥,兄弟们早就对这几个傢伙有怨气了,他们拣好的吃,夜里还有毯子盖,跟来的女人也都被他们拣俊俏的睡过了,还整日里打骂我们,杀了他,兄弟们就推举你做首领,投官也好,造反也罢,都听你的。我们有五千多人,就算是朝廷招安,说不定也能封个大官做做!”
“当官?”后面的张二虎听到后砰然心动。
一阵沉默,周围静的只有心跳声。
“好,找几个可靠的弟兄,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动手!”王彪子狠了狠心道。
“王大哥,我也要跟着你干!”张二虎紧上前一步道。
赵全的目的是让这些潜伏的白莲教徒配合明年南下的蒙古大军,当然不希望他们过早的暴露,否则一旦事发,必定会招来明朝大军的清剿,以这些乱民的战斗力,必定会被轻易剿平。
所以他让那些白莲教徒压制那些乱民潜伏下来。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凡是人都是自私的。尽管他自己就是无比自私,但他似乎是总在要求别人大公无私。
自私,就会产生**;有了**,人就不会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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