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兽人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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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不断的奔波对于战士来说并不是一件太艰难的事,尤其是一个由八名战士所组成的团队就更不把劳累防在眼里。两名手持双手大剑的战士奋力劈开拦路的杂树,连一些可能绊脚的岩石也在两名双手剑战士有力的劈砍下粉身碎骨。两名单手剑战士亦步亦趋地紧随在他们后面,左手的盾牌微微的向内倾斜,把两名前导战士的侧面防御得天衣无缝,右手的长剑向前探出,随时可以发出有效的攻击。两个用双手斧的战士理所当然的背负了大部分的装备,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穿行于危险的丛林中了所有的装备用结实的皮绳帮扎成一个四方的包裹,斧头斜斜的插在包裹的空隙中,宽大的斧面恰倒好处的防护了身体的背面。走在最后的是一名刺枪战士,有了前锋战士开出的宽阔道路,即使有人从背后发起攻击,刺枪战士的长枪也刚好笼罩这个范围,奇怪的是每个队伍都有八个人,而这只队伍只看见七个,还有一个人在哪?
转过狭窄的山嘴,这只小小的队伍停了下来,领先的战士睿随手把剑插在身前的树桩上,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地图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后,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应该在修多恩山谷的最南面,再往前走就是一个补给点了,有两条不同的路可以选择,一条是穿越前面的河谷地带再翻过一座山就到了大概需要两天,但河谷地带的淤泥和大部分溪流不太适合战士行走和作战,而且地图上标明了河谷地带有为数众多的半兽人和兽化人聚居,万一好死不死的让我们遇见它们开聚餐会再盛情邀请我们当菜就不太好意思了。另一条路是我们往右从河谷旁边的山脊上走,然后从补给点左面的陡坡上下去,大概要花五天时间,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大家看我们应该怎么走?”
“当然是走河谷咯~要不一点都不刺激,就象是学校的秋游!这一路上别说其他竞技者的袭击,连象样一点的怪兽都没有碰到几只,昨天晚上好不容易等来一只博鲁怪,还没等我动手就被你们给分尸了!走河谷,一定要走河谷,我要踏平半兽人的村子,也许运气好,可以得到一个完整的半兽人之心哦~!”从他身边的树冠上探出一个顶着一头乱草般头发的脑袋,队伍中唯一的一个女西洋剑战士艳容终于露出了她的形迹,除了晚上宿营,这个女战士总是在队伍的前后左右神出鬼没的窜来蹦去,要不是每次都在最后关头发现是自己人,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当成了袭击者被劈下树来。而她对自己的行为偏偏还相当自得,张嘴就是一套套的战略战术理论,什么明暗动静的搭配,小队伍行进中斥候的重要性等等等等,让队伍中口水最多的睿都深感头疼。倒是走在队伍中间的双手斧战士妖兽对此始终不置可否,但到了睿和艳容相互攻击对方只会用蛮力或潜藏技术奇烂无比争执不下的时候他简单的几句话和有意无意的分析就能让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不论如何,以往靠着自己硕大的身躯横冲直撞的睿在开道的时候渐渐地学会利用身体的柔韧来发出更强的力量,而艳容也越来越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了。渐渐的两人几乎形成了一种习惯,凡是有争执的问题都希望妖兽作出最后的判断,而其他人也渐渐习惯了妖兽作出的决定。
妖兽轻松地放下了沉重的背囊,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形。苍翠的山林遮蔽了正午的阳光,树冠疏落的的空隙里洒下的光斑在林间画出一张张残破的图形,山脊上的松林传来一阵阵松叶的清香,妖兽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们走河谷!山脊上的松林太适合伏击和火攻,而且地图好象也不对,半兽人和兽化人都不喜欢太潮湿的地方,河谷中并不适合它们聚居。这地方我以前来过,应该不会记错!”
刺枪战士嚣一改几天来的沉默:“我不赞同!我们的食物和补给足够我们一星期的消耗,而且不必要的厮杀对我们来说太浪费体力了!现在只是第一阶段的竞技,我们应该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应付下一阶段的竞技。既然有安全的选择,那我们何必去冒险呢?”
嚣的话让其他的几个战士产生了一丝犹豫,到底是听从妖兽的建议冒险穿过河谷还是按照嚣的意见求个平安走山脊呢?看着地图上标记的半兽人和兽化人图象的河谷地带,除了睿和艳容以外的其他几个战士迟疑着问妖兽:“你记清楚了吗?究竟是地图的错误还是你记错了啊?”
嚣放下了手中的盾牌和刺枪,从睿手中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许久:“妖兽,你是什么时候到过这里的啊?如果你没有记错的话来这里干吗?这附近除了半兽人之心以外没有任何值得前来的理由啊??”
妖兽深深的叹了口气:“很久以前,我的一个朋友想穿越修多恩山脉,我陪他来过这里,我记得当时我们走的就是河谷,除了几只饿慌的狼就没有什么怪兽出现了,回来的时候刚巧河谷涨水,所以我走的是山脊。我还记得山脊的右边有个大湖,看起来满漂亮的,可惜不能到湖边去。”
嚣得意地笑了:“妖兽,我们还是相信地图好了。毕竟你是几年前来过,就算你没有记错地方可谁也不知道这几年这地方有什么变化啊~大家还是求个平安走山脊吧?你们说呢?”
在大部分人的要求下,一群战士开始向山脊走去,登高远眺的感觉让原本因为平淡的旅途而感到郁闷的艳容渐渐忘掉了不快,一溜烟地钻进了松林中寻找熟透的松子,快乐得象一只小松鼠般的唧唧喳喳在树枝上蹦来跳去。走到山脊上,除了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松树,其他的杂树基本绝迹了,开道的工作轻松了许多,连断后的嚣也放松了许多,哼着小曲一步三摇的在队伍的后面溜达。在夜色笼罩树林以前,这只小小的队伍已经选择了一块较为开阔的林地,点燃了熊熊的篝火,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了。
流油的兔肉配上产自杰鹏王国的沙枣酒,围坐在篝火边聆听着松涛,如果再有个人用沧桑的声音讲述着古老的故事,你是不是会渐渐地醉在久远回忆的梦中?
妖兽终于拗不过艳容的胡搅蛮缠,慢慢的讲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龙神大陆原本没有什么邪恶的怪兽,但因为连年的征战和无休止的杀戮,亡者的怨气在天地间聚集,终于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邪恶怪兽。原本善良温顺的地精变得阴险和好斗,漂亮的向日葵一夜间竟有不少变成了以人兽为食的食人花,狼、熊和野猪成群结队地攻击人类,不少被灭绝的村庄里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僵尸和骷髅战士终日游荡,在修多恩河源头的那场长达一月之久的血战过后,连河边的青蛙也在一夜间变成了杀伤力强大的食人魔!这些怪物都有重生的力量,即使被魔法焚烧成灰烬也可以在较短的时间里恢复,而半兽人和兽化人就是被野兽袭击后的死者演化而来,它们有一部分还残留着一点人类的意识,但大部分时候它们都是浑浑噩噩的野兽。为了阻止这些怪兽的袭击,王国中设置了数量庞大的结界石来控制它们,针对于人类接触最多的半兽人,王室还制定了只要获得完整的半兽人之心的冒险者就可以得到勇者奖杯和免除赋税的制度。从那时起,半兽人聚居的地方经常有成群的冒险者与半兽人相互厮杀,但绝少有人获得半兽人之心,因为半兽人的身体虽然极为强悍但心脏却异常脆弱,攻击的力量稍有偏差就会损坏它的心脏。在百年以前,曾经有一对异姓兄弟相约都要得到半兽人之心,为自己的村子赢得免税的权利,但两个人都很穷,穷得连一把普通的短剑都买不起,就更别提那些昂贵的治疗药水了!两个人总是天不亮就跑到半兽人聚居地的河边等着落单的半兽人,希望能尽量减低危险程度,但尽管如此,两个人还是经常伤痕累累的逃回家中,有好几次几乎丧命。年长的那个眼看年关将近,而自己兄弟家连隔夜粮都没有,更别提那高得惊人的赋税了!情急之下,他把身边最好的一把短剑交给了自己的兄弟,一再嘱咐他要在一星期后的清晨去两人经常猎杀半兽人的地方看看,自己则带着一把残破的小刀离开了。一星期后的清晨,年幼的弟弟早早来到河边,他惊讶的发现在河边的大树上,有一头被铁链紧紧锁住的半兽人,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头倒霉的半兽人,在确定它没有反抗能力后,他开始慢慢地用他哥哥给他的短剑小心地切割着这头半兽人,在漫长的时间过后,他终于得到了一颗完整的半兽人之心。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从头到尾,那头半兽人没有挣扎,没有嚎叫,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握剑的手,在他得到半兽人之心后,那头半兽人的大嘴才稍稍动了一下,看起来……看起来真的好象在微笑!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那头半兽人的腰带上竟然挂着他哥哥的小刀!他发疯般地把鲜红的半兽人之心塞进他兄弟的躯体中,试图挽回这可怕的结局,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一段时间过后,他的兄弟重新活过来,但变得狂躁、粗野!曾经明亮的眼睛变得浑浊,张开的大嘴里流淌着令人恶心的口水,粗壮的身躯扭动着试图挣脱铁链。它不再记得曾经朝夕与共的兄弟,不再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多么善良、勇敢的人,弟弟把半兽人带回了自己的家,但马上被村里的人们驱逐出门!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只是在每个薄雾笼罩的清晨,在那片树林中,总会传来令人心碎的哭泣和叹息!

除了风和篝火偶尔发出的声音,所有人都沉默了!虽然只是个传说,但半兽人是否真的有记忆和曾经执着的牵挂?在偶尔清醒的片刻,看着自己丑陋肮脏的躯体,回想着曾经的过往,它们是什么样的感觉?它们……还记得什么是痛苦吗?是否因为这样,半兽人的心……才那样的,那样的脆弱?
篝火渐渐的暗淡了,夜风有点刺骨。嚣往篝火中添了些松枝,悄声提醒大家:“早点睡吧~我给大家守夜,顺便把大家的兵器擦擦。明天还要赶路,大家都早点睡吧~!”
和衣躺在篝火旁边,闭着眼睛的艳容却怎么也睡不着,半兽人之心的确是令人垂涎的宝物,有了它,就有财富、荣誉和对自己实力的承认,但得到这些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拿自己的最爱去交换吗?夜风穿过树梢,发出阵阵轻响,就象……就象自己在树枝上嬉戏,树上有人!!!她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戒备!有人接近!!”伴随着她的喊声,一只利箭划过她的鬓角,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所有人都跳了起来,守夜的嚣早也摆出了攻击的架势,两个单手剑战士扑向自己的剑和盾,一把抓起盾牌挡在自己身前,与嚣形成了三角防御的阵型。尽管没有穿上盔甲,但手中的盾牌足以防御前方的攻击,至于身后,有全副武装的嚣做后盾应该是安全的。
黑暗中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动手!”嚣突然大吼一声,手中的刺枪划了个半圆,准确地刺进身后战士的后脑,随手一挑,锋利的枪尖划开了另一名战士的颈动脉。在身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惊叫时,嚣已经站到了一棵大树下,黑暗中又冲出两名刺枪战士,与嚣并肩站在一起。
妖兽的眼神中慢慢散发出浓厚的悲哀,他看着地上两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朋友,再看着一脸得意的嚣,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什么?只是为了减少一个对手?嚣?应该不是你的本名吧?”
“应该叫我枭!我和我的同僚也是奉命行事,别怪我们心狠哦~!再说,这个世界上不自量力的傻瓜本来就太多,清楚几个也无所谓!看在同行这么多天的份上,告诉你们吧~你们的兵器都已经被做了手脚,所以你们还是识相一点,放弃徒劳的反抗,我保证,我会很小心、很仔细地帮你们解脱的!”
面对着一群待宰羔羊,其他的袭击者也从黑暗中现身,一个一身黑衣的弓箭手,其他的都是战士。妖兽扫视着对方的阵营,好象在自语着:“无辜者的鲜血还要流多少?还要流多久?”深吸一口气,他慢慢地向着枭走了过去,嘴里仍旧轻声地自语着:“世间离别之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寂寞良宵,红烛孤影,伴心碎神伤!明日天涯,穷途末路,狠黄泉碧落,与君两隔……”
枭脸色一变,骤然狂吼道:“这是悲魔词!!!大家站在一起,不要让他近身啊!”身边的几个战士慌忙结成防御的圆阵,拼命地舞动着手中的兵器,尤其是以枭为首的三名刺枪战士,更是舞出了漫天的枪影。唯一的弓箭手迅速拉开弓弦,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看到自己的后背,然后,是喉头传来的剧痛……漫天的枪林剑影中,不断地传来妖兽断断续续低沉的吟唱,很快,只剩下枭一个人在苦苦挣扎,手中的盾牌早已粉碎,长长的刺枪竟然也被扭曲得变形,妖兽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叹悲魔重生,饮人间苦泪!”声音刚落,枭捂着脖子踉跄后退,靠在一棵树上,他挣扎着嘶吼道:“你……你早就应该是死人的……你就是……”被捏碎的颈椎阻止了枭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试图让哪怕一丝空气吸进自己的肺里,挣扎了好久,枭终于不再动弹。
艳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悲魔词?好象是传说中从遥远的东方流传过来的,听说连铁人听完都要流泪,那这个妖兽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不是双手斧战士吗?怎么连拳战士的工夫都会啊?看着静立在松涛中的妖兽,艳容开始头疼了!她一脚将快要熄灭的篝火踢了个漫天散花,全不顾身边的睿被突如其来的火星烫得满地找牙,身边的灌木迅速地燃烧起来,借着风势很快向几个幸存的战士逼来,几个战士连拣起背囊的时间都没有就向着火焰的缺口狂奔起来,火越来越大,有好几次都险些追上跑在最后的睿。当面前出现一个大湖的时候所有人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进去……
四天后,在补给点出现了几个衣衫褴褛的战士相互搀扶着一步步向补给点磨蹭,打头的是个女战士,头发不知怎么的长短不一,而且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身后的几个战士中只有一个外表还算正常,其他人两只眼睛都又青又紫,一个刚走出补给点的祭司一眼看见那个女战士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那祭司一声惨叫,右眼上变得又青又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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