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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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聂名扬与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在埃及争夺责任权,也就是不放心对方会不会有放任历史朝己方有利方向发展的意图,于是就在争夺对事件发展的控制权,而当时美洲局的哨兵队更是在旁窥探,无论是欧洲局或亚洲局哪方取得了控制权,只要作出了对己方有利的不公正行为,立即送美洲局的特勤队回到过去再争夺一次控制权。
所以三支特勤队的并存就是在互相制衡,谁也不敢胡来,效果就如核捆绑锁链一样。
现在,三支特勤队的队长只剩了聂名扬一人,欧洲局美洲局就算从人才储备中紧急重组特勤队,但在还没有千锤百炼之前,必定不如聂名扬这老手的经验和能力强,现阶段互相制衡的威慑已经失去了。
三大局的特勤队质量同等,任挑两支出来一对一,旗鼓相当。如果是二对一,一的,必败,这就不是质量上的问题了,是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虽说数量优势本身就是一种质量优势,但现在这个数量上的优势,已经由于质量上的实在不过关,已经比不了亚洲局特勤队的质量优势了。
且先不问是谁暗杀了海茵茨·奥古斯都,是谁导致了加瑞森·费舍尔的失踪,这不是现阶段最严重的问题,无非是另两个管理局之一,还能是谁,或者直接就是亚洲局。现在的实际问题是,聂名扬的确已经是成为另两大管理局最大的威胁,调查原因是以后的事,先怎么解决掉眼前这个最大的威胁才是正经。解决威胁的办法也很简单,将聂名扬也暗杀掉就是了。这样,三大时空管理局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新组建的特勤队都是新手,还是互相制衡的公平局面。
聂名扬脑中稍一沉思前后的利害关系,迟疑着缓缓说道:“苏晋远么。”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微微一笑,“你不是不相信的吗。”
聂名扬沉声接道:“当然还是不相信,但明白克劳格先生为什么不动手杀我的原因了。”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没说话。
“作为现阶段我这个能威胁欧洲局存在的人来说,直接杀了我无疑是最大的安全保障,克劳格先生决定不杀我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有一个价值更大的目标。”聂名扬眉毛跳了跳,笑问:“一个聂名扬算得个什么,我死之后,用不着几个月,一两次任务下来,没准就能出现个比我更优秀的继任者。所以说,如果直接能打击到整个亚洲局的内部核心系统基础,岂不是更好?”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不置可否地笑道:“请继续。”
“任务执行的过程,对于外界,对于另外两大管理局来说是绝密情报,但对于内部来说并不是,许多相关职能部门的人都知道。克劳格先生开始说是苏晋远,我的确不信,现在我也还是不信。关于我行踪的情报,未必就非从他身上能够得到,其他人也能,我的兄弟不会出卖我。
比如说吧,我不习惯交任务执行报告,但队员们会,材料整理员就可以告诉你这些情报。再比方说,虽然这次只有一个苏晋远和我一起回来,他精神上受到极大刺激,不可能交出完整的报告,但心理医护人员呢?在他精神上毫无抵抗能力的情况下,就算不用催眠术或者致幻药物等手段,稍微有点能力的心理医护人员用点话语便能诱使他不自觉说你想知道的情报来。
而克劳格先生所需要做的,只是收买这个人就可以了,至于是什么手段嘛,这不重要。也许是您给的价钱足够高,高得足够他动心背叛亚洲局,也许是您知道他注重亲情,就使用威胁他家人生命安全等手段来胁迫,这都可能使得让一个和我没有交情基础的人出卖我的。
甚至再简单点,只要一个装备科的保管员拿出我交还局里的衣物装备等物件,看看我身上是什么兵器制造出来的伤,算算特勤队回来了多少人,想想去的什么年代,化验一下我鞋上的泥土,然后从这些线索上进行逻辑分析后再得出点什么结论,作为优秀的同行,对于克劳格先生您,这并不困难。
是的,这都只是点小细节,无所谓,现在重要的大麻烦是亚洲局出现内奸了,否则您的确无法知道我的行踪,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告诉您,而且这人当然对我有一定的了解,否则怎么断定我会必来此处。而您这么直白的目的就是让我去找出这个人是谁,而我当然也绝对会去找出他是谁,这点毫无疑问。
问题出现了,这个人是谁?是云重,是陈司航,是调查处还是警戒处的某位成员?甚至,这个人甚至都有可能是我的直接上级,石局长?亚洲局核心内部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我回去后,先是报告,然后是内部调查,但是由这个人从克劳格先生一入境便能联系上您、并使得您能够相信他的能力上来考量,内部调查肯定毫无意义,所有痕迹证据链都必定被他抹去。然后接下来,克劳格先生您所希望看见的情况就出现了。
这个情况首先就是得查清楚为什么要杀我,问题出现了,而且这个问题尤其重要。当然,每个人都希望是因为跟我个人有私仇的原因,或者是我揍了他老爸,或者是我睡了他老婆,谁知道呢,反正只是报复我个人的罢了。但这个结果太理想化了,是不是?所以不可能。就算我是真的天天干了那些个龌龊事、仇家遍及全中国,也是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凡事都要往最坏的程度打算,亚洲局内部宁愿更相信出现了个内奸,而且正在进行一项很大的阴谋。
好吧,接下来,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这个内奸,但找不到是谁,难道逮捕所有人?这当然不现实。于是,怀疑就出现了,然后就是监视,再就是猜疑,再就是互相提防,再就是上行下不效,人心浮动。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来,行政机构没有效率可言,已经是半瘫痪状态。
甚至就比如我吧,我出勤的时候就会不相信作为坚强后盾的上级,不相信背后给我强大技术支持的同事,不相信我的队员就不是内奸,我甚至都会提防每个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在我背后来上一刀,我就不能将全部心思都花在任务上,结果一个没留神,不用克劳格先生动手,我就可能死在任何一个时代了。
安插在敌人内部的间谍当然是一件强大的武器,谁也不愿意暴露他,但这个人不是间谍,因为您暴露了他。如果是您能控制的间谍,您为什么要暴露他呢?所以他不是。您没有把握控制他继续为您服务给您情报,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这一次机会上谋求最大利益化。
在谍报战中,哪怕就真是受命欧洲局而安插在亚洲局的间谍,只有比潜伏更有利益,主动暴露他也不是不行,何况不是。而现在的最大利益,无疑就是令亚洲局内部分裂为大。
信任和团结才是构成一个强大团体的基础,对于时空管理局这样的机构来说,还有什么情况会比这样更糟?而您要是真现在就杀了我,这所有利益就都不存在了。因为谁替您给亚洲局带回去这些消息?这个人只能是我,因为我的职务,局里信任我,而其他人谁放出这种消息都是笑话。
恭喜您,作出了一个很有创意的决定。而且我必须得说,克劳格先生,您干得不坏,基本上,您达到目的了。”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将雪茄叼在嘴上,轻轻鼓掌,“很好,很好,聂,和您这样的聪明人交谈就是轻松,我还真担心你不能理解我的意图。”
“哪怕我就算是笨得猜不到,克劳格先生也会给我详细解说清楚的,是么。当然,那效果就没有我自己得出答案来得好了。”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坦率地承认:“是的,聂。”
“那么好,既然克劳格先生这么坦承,我明知不可能有答案,也还想多问一句废话。”聂名扬微笑着说道:“这个人是谁。”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吸了一口雪茄喷出,透过烟雾,隐约看见那双眯缝着的眼睛里挺愉快的。
“您一入境就在亚洲局的监视之下,可您却甩脱了。云重和陈司航都不是无能之辈,不至于会跟丢上十个大活人,您是怎么做到的?答案很简单,是这个人告诉您调查处和警戒处的跟踪程序,使您轻松的就甩脱了。既然他能更快的联系到您,而且熟知跟踪程序,他就不会是外围的小人物,而是亚洲局内部核心里的人。谁?”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笑道:“石殿东?邓援朝?羊牧松?张豁侠?云重?秦步涛?卞一城?陈司航?聂名扬?谁知道呢。”
“至少不是苏晋远。时间上他不可能。”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耸耸肩,“也许吧。”
聂名扬哈哈大笑:“看来我终于笨了一回,明知道不可能有答案的,干嘛还问。”
“那就对了,既然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去猜,又怎么会告诉你。何况就算我现在说出任何一个名字,聂,你会相信吗。”
“可是您却告诉我另外一件事。”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疑道:“什么?”
聂名扬继续笑道:“这可是在中国,如果有必要,会出现一个团编制的陆军山地作战部队包围了这片地区来围剿您。欧洲局入境的有十人以上,您却如此托大的只分出了三个人来找我,另外的人是临时决定执行别的什么任务去了?或者是故意暴露行踪吸引亚洲局警戒处视线、使得您有空隙可乘?这都不是要点,因为无论任何作战精英面对一个团的正规军时,三个人或者十个人都不过是死亡名单上的数字区别而已,意义不大。我只奇怪的是:您和我交谈了有半个小时了,克劳格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单身一人没有支援的,压根就不存在危险,所以您才敢这么浪费时间?”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脸上礼貌的笑容消失了,半晌才郑重地说道:“我不知道。”
“因为他保证了不会有,给您多的是时间和机会杀我,而您却很相信他,足够相信他的诚意。因为他既然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您,也就能在第一时间杀了您,而他没有。从这么一点上可以认定,他有着绝对的身份和权利,所以您才能这么相信他。当然,他没能想到您改主意了,不杀我。”聂名扬脸上笑得很开心,好象找到答案了似的,但眼里里闪过掩藏不住的恐惧,因为这个可能性极其可怕,嘴上还是轻松地接道:“谢谢您,克劳格先生,范围缩小了,不超过十二个人之内。”
“难怪在埃及没有争夺过你,聂,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不是输在剑术上,而是智商。哈哈哈哈……”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变脸大笑,笑得直喘气地说道:“我有点改主意了,聂,我又想杀了你,因为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你的存在对谁都是个威胁,威胁程度不在云重之下。”
聂名扬懒得装笑了,那种可能性的阴影笼得心底里实在是疲惫加恐惧,淡淡说道:“那么就请吧,杀了我就没人能给您传话了。我的命,亚洲局的内部崩溃,什么更重要,您会有正确选择的。”
“所以我现在还没有拔枪射击,射穿您这个拥有无限智商的大脑。聂,您说得对,您个人的一条命还比不上整个亚洲局的威胁。”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说道:“不过您倒也是有点提醒了我,这个人并不是我的同伴,而是都出于杀了您这个目的上的暂时合作者,我为什么太信任他?也许他现在已经布置好了外围伏击圈,准备杀我灭口。既然您已经都明白了,那么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好吧,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我必须告辞了。”
“出于您现在这么高兴的心情,还有两个问题请教。”
“请说,在可以的范围内。”
“亚洲局调查处有三个人分别在布拉格和阿姆斯特丹失踪,是不是您干的。”
“不是,尽管我想这么干。”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爽快地说道:“由于奥古斯都的被暗杀,我在第一时间里失去了理智,但在我作出报复的决定时,你们亚洲局的三个特工已经失踪,同时也得知了加瑞森·费舍尔失踪的情报。我的结论是,这都是亚洲局干的。特工失踪是亚洲局内讧,或者内部清除,也许更是主动隐藏了起来、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美洲局那边去,让我们认为是美洲局开始有了什么行动。而暗杀费舍尔的目的就简单了,是削弱欧洲局美洲局特勤队对历史的控制力。于是有了这两点考虑,我继而作出了暗杀您的决定。”
亚洲局?洋鬼子只会说鬼话!聂名扬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直当克劳格是在说谎,目的是在进一步制造亚洲局内部的猜疑。道:“我相信您的答案,因为您根本就不害怕亚洲局的报复,没有必要说谎。”
“好吧,下一个问题呢。”
“这个问题就有点为难了,但纯粹只是出于个人意气的问题。”聂名扬苦笑地说道:“克劳格先生,既然您说是一路跟踪我过来的,很惭愧,虽然我知道您是在巴伐利亚的山林中出生的,但我对丛林反跟踪术也有一定自信,怎么在地面上丝毫找不到被人跟踪的痕迹?”
“不是你们中国人才有创造性思维的,近代的大部分科学成就都是出在欧洲,德国更多。”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丢下雪茄烟蒂用脚踩灭,摘下西装背心上挂着的怀表缠在左腕上,表链的一头连接在衬衣纽扣上,再掰开表盖攥在左掌心里,平伸胳膊对准二十米外一块足球大的石块,中指在表盖上一摁,‘肃’,一条金属软索从袖子里电射而出。
金属软索的直径倒也不粗,几毫米而已,外层裹着一层不知什么布料,最前端是个电子感应环。软索在地面上象灵蛇似的弹了几弹,才一接触到那块大石便唰的自动缠了几圈,而且接触在石头上部分圆形的半截面变得扁平,就象是层几厘米宽的薄布带缠在了石头上。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左手无名指再一摁表盖,金属软索通上电流,嗖的抖得笔直,变成了坚硬的钢丝,抓着那块石头飞速收回。

‘啪’,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举手便一把接住了石头,足球大的石头带着质量和势能撞在手上,左臂竟没一点弯曲和抖动,力量惊人,一点也不比聂名扬差。
用右手再摁了摁表盖,金属软索又变得软绵绵的了,缩进了左袖管中。‘嗵’,随手抛掉石头,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轻松地说道:“记忆合金体,我从树上走。”
这装备倒不错,直接就是人猿泰山了,软布带也不会在树干上留下硬伤的痕迹,难怪我找不到。聂名扬暗赞一声,再道:“那没树木可跃的地段呢。”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笑道:“聂,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很不体面的做法,你不会吗。”
该死的,笨得可以了!四脚着地的爬呗,体重压强由双脚脚底分散到四肢和胸腹上,就不会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脚印了,大不了在软泥土地面上过去了之后,回手抹去痕迹就是,这么笨的问题也问得出口!聂名扬自嘲一笑,道:“谢谢指教。”
“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
“非常高兴和您的交谈。”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笑道:“但如果还能见面的话,下次未必就这么愉快了。当然,如果还能见到您活着的话。”
聂名扬也笑道:“如果我还是个活人的话,也未必会只动口不动手。”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叹道:“我倒宁愿动手,因为和您动口是更困难的交战,还是动手比较理性一点。告辞。”举手招了几下,示意取消电子干扰恢复通讯,同时加强对聂名扬的警戒,别一个想不开在背后冲自己开了黑枪,然后转身向山上狙击手的潜伏点走去。
“再见。”聂名扬礼貌性的告别完,转眼间,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到底是谁!?如果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逼问克劳格……不行,没用。就算我现在有能力制伏他们,或者马上联系局里追捕,就算抓到了,他们又怎么会害怕什么心理逼供或生理刑讯,毫无意义。怎么办……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走出了上十米,将无线电耳塞塞在耳中,但奇怪的是,通讯还未恢复?一脸惊疑的回过头来。“聂?”
聂名扬正满心疑惑,没察觉出什么不对,随口应道:“什么事,克劳格先生。”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想了想,什么也没说,笑道:“没什么,多看您一眼,加深对您这位可怕敌人的印象。”话落,手摸在衣襟下MP7A1的枪柄上倒退着离开,不过这回走的是反方向了。
……
蒙炽迂回上到预想的突击手警戒点背面时,竟然发现:没有人在?
这不是将狙击手的后背给大大方方卖给可能的敌人了?大违战术常识!
要是纯粹使用现代枪械来动粗,欧洲局最精锐的莫过警戒处了,而且能派来中国执行这样的暗杀任务,更是百里挑一的精中之精,居然会犯这种错误?
答案有两个:
一、欧洲局的暗杀小组知道聂名扬没有支援,所以盯紧他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需要警戒别人。
二、压根就不会发生战斗,没有必要如临大敌的样子准备跟谁拼命似的,不过就是来找聂名扬聊聊天的。
要问蒙炽相信哪个答案,一个也不信。这两答案无论哪个都荒谬得过了头,克劳格费这么大阵仗必有所图,若说是来提前拜年的才怪。
蒙炽的智商和逻辑思维能力绝不比聂名扬差,但究竟是缺少历练,不能完全冷静,现在满脑子里只有歼灭敌人的念头,心急之下又忘记了去考虑一个疑点:如果克劳格真是来杀人的,为什么放自己离开?冤枉、无辜、倒霉,对于时空管理局的人来说,这些又算得个什么?也就只有亚洲局还拿人命还当点回事罢了。
在歼灭敌人的念头驱使下,蒙炽的脑子不冷静,但战术动作却做得更敏捷迅速,越急越找死,至少这点还是知道的,不大会就又匍匐在地面移动着搜索完毕另外两个可能地点。
现在就只有是那堆石头后面狙击手的潜伏地点了,少则一个人,多则两个人,在突然接近的近战突袭下,狙击手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哪怕是欧洲局最优秀的狙击手法国国王、或者芬兰近视眼也都一样,问题就出现在那个专职近战的突击手身上,他是谁?蒙炽脑子里搜索了好几个可能的名字:德国第九边防大队出身的飞翔者?爱尔兰共和军出身的荒原狼?荷兰应急特种部队出身的风车?都有可能,也都没可能。
空想没用,上!蒙炽敏捷地利用地表上的天然隐蔽物向石堆接近,不过不是直线,是划着半圆接近,因为这片地面的泥土比较松软,一个人很容易刨个潜坑将自己埋伏在里面,别正在算计狙击手的同时,背后的地底下冒出个突击手把自己给算计了。
蒙炽用双膝和双肘移动,遇上可疑地面就象探雷似的将手刺试探性的刺进泥土,同时枪口也是顶住那片泥土,真要有人突然从地下暴起,那就不太好意思了。
来回几道半圆划完,地表下一无所获,没人潜伏。眼前就是那堆乱石,蒙炽甚至看见了一双法国外籍兵团制式山地靴的靴底,看来这狙击手应该是担任过法国外籍兵团狙击科目专职教官的国王没错了。靴底反向朝天,号称欧洲局最优秀的狙击手——国王先生,现在应该是卧姿有依托在瞄准着聂名扬。不过这是好事,既然还在瞄准,也就说现在的聂名扬还安全无恙。
目标确定一!
蒙炽不敢大意,接近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等绕过一处小石堆的视线阻碍、接近到能看见国王的小腿时,赫然还有另外一双脚。
果然是两个人在一块儿!蒙炽的紧张卸掉大半,敌人的力量集中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的力量在哪儿,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不出声的干掉这两个人而已了,简单。
不过蒙炽在稍许的兴奋冷静下来后,立即就发懵了,因为听见的和看见的事情实在不可理解:国王倒是趴着在瞄准,这在意料之中,可那个突击手的脚跟着地脚尖向上的,这姿势是人在仰面朝天的躺着,难道在警戒天空上的白云?甚至,两个人在聊天!一个狙击手在全神瞄准敌人的时候,最忌分心,哪怕就是影响到心跳和呼吸的速度也是灾难性后果!
蒙炽一头雾水:这两位欧洲的一等特战专家,战术意识是毋庸置疑的了,却哪儿象是准备要人命的态度!?
再接近到能看清两人手上动作的斜右后方十米距离,借助一小处土坡的掩护仔细观察,两分钟后,蒙炽更是头大:先不考虑雨后空气湿度大的问题,但在雨后,山区的风力风向风速更是多变无常,这对狙击射手的射击技能是个极其困难的考验,现在两分钟内已经变化了三次,而国王压根就没有动一下步枪,好象这杆12.7MM口径HS反器材狙击步枪就是铁铸在胳膊上似的,据枪能力果然不愧是欧洲一等一的狙击手。
问题就出现在这个完美的据枪能力上。
现在是半速风,可不是零速风。风向变,枪口也得变指向,抬高抬低朝左朝右,虽然角度不大,但必须有,而国王根本就不动,根本就不重新用光学瞄准镜里的分划标记点调整瞄准点。就算国王的射击技术真是欧洲之王,看看草被风吹动的幅度再加皮肤上的感觉、直接就能判断出横风的风速风向,但还能王到无视于一千二百米距离间半速风对弹道的纠缠!?
……
爱尔兰荒原狼人如其名,高耸的细鼻子直下同样细窄的人中,再下尖削的下巴,眯缝着的细长双眼里随时闪动着只有见过血才会有的嗜血神色,那真就象是匹在爱尔兰荒原上磨利了爪牙随时准备为争夺血肉而厮杀的凶狼。荒原狼后脑枕在一块石头上平躺着,英国SAS部队常用的FN勃朗宁9MM半自动手枪在大腿套上,一枝奥地利斯太尔公司产的AUG全自动突击步枪也躺在身边,手上只是拿着一把15.4公分长的英国式风格格斗波伊刀在无聊地把玩,用刀尖剔指甲缝。“难道你没有勾勾手指,就送一位特勤队队长去见上帝的冲动吗。”
趴着瞄准的是个漂亮的年青人,也才不到三十岁,天生就带有法国人浪漫的散淡气质,象一位才华横溢的散文诗人而不象他的外号——生命何其神圣,但狙击手却手操生杀之力,毁灭一个生命只需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朝正确的方向勾勾食指就可以办到了,这种无上的权力只有国王才可以拥有,我是国王。
国王将绿色的大眼睛转过来,投在荒原狼脸上笑道:“在三年前的那趟奇妙的埃及之旅中,听说是为了救你才使得克劳格处长挨了那一剑,你应该比我更想割下聂先生的脑袋吧,为什么不去?噢,而且还是听说你是因为迷恋上了一位美丽的肚皮舞女郎,所以才手脚软得摘不下剑。”
荒原狼右手上的波伊刀不动了,刀尖轻轻在左手食指肚上顶出了一个坑,凶悍的眼睛直射国王,那里面全是屈辱和愤怒。“我非常乐意掏出你的内脏扔进巴黎的下水道里去,相信那些老鼠非常喜欢新鲜的肝脏,你这个科西嘉婊子。”
国王不为所动,继续笑道:“你平均每天要杀死我一点七次,能偶尔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天吗。当然,我不得不夸奖你的一个优点,三年了,你每次杀我的方式都有不同,真的很佩服你的创造力,而我只会使用子弹打进人的身体,真是太枯燥了,毫无死亡艺术的多姿多彩。噢~~天哪,上帝原谅我,我的确不应该有某位爱尔兰变态的那些想法,但真的是很枯燥。”
荒原狼阴森森地说道:“给聂名扬和王烽那两个狗娘养的预备的。”
“相信你是知道的,调查处的情报上说王烽已经死了,就是在那次埃及之旅,亚洲局特勤队只有聂名扬和那个差点被你们毒死的孪梦龙回来了,两个都是重伤。如果你们不退出,死的说不定就是你和克劳格处长,王烽赶走了你,却替你去死了。”
“知道,但我不介意在王烽的尸体上来展现一下我的创造力。”
国王不笑了,将右眼又放进了光学瞄准镜里,郑重地说道:“其实你不是小气的人,但我真想不到,你对仇恨竟然这样执着。我明白你的心理,作为一名优秀的剑手,如果当时是公平的使用剑决一胜负,是胜是负都是荣誉,你没有仇恨,但你当时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甚至剑都没有从腰带扣环上摘下来就被制服,所以你觉得受到了屈辱。但你不应该忘记,是你们先下毒对付的亚洲局特勤队,好象是你们首先不太绅士的。”
“不,你错了。”
“不是?”
“我并不恨他们使用了阴谋制服我,这不是在为了争夺一位贵夫人的芳心而将手套扔在对方的脸上,然后两位绅士就一对一用佩剑解决对方才是荣誉,这是在纠正历史,使用任何手段也未可厚非。虽然我知道聂名扬也是一个优秀的冷兵器使用者,虽然我极其希望一对一都用刀剑来证明一下谁更优秀,但不是。”
“那是为什么?”
荒原狼眼里射出冰冷的杀气,“因为他们在制服我之后,再用我来作诱饵吸引欧洲局特勤队另外五个人来营救我。而克劳格队长……”荒原狼顿了顿,压制着情绪接道:“而克劳格队长明知道这是个阴谋,可还是来了,因为他认为所有队员都是他的儿子,不能抛弃,所以他就第一个踏进了伏击圈。”
国王稍有沉默,再才说道:“于是你就认为你是导致他们失败的罪魁祸首,尤其是克劳格处长。他是一位天生的冒险家,执行特勤任务简直就是他人生最美妙的梦想,而现在却伤了声带,再也不能说话,不再适合担任历史性特勤职务,这比杀了他更痛苦。所以你的仇恨不在聂名扬给你的屈辱,而在你自己的内疚,对吗,我最变态的朋友。”
“是的,我认为最应该把自己的声带和克劳格队长互换的多嘴朋友。”
“其实克劳格处长比你更仇恨聂名扬,因为他的声带。他恨为什么不再割得更深一点,现在活着简直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天天都在不停的腐烂发臭。尤其是现在,奥古斯都被暗杀了,他的仇恨远比你大。”
“所以我才更佩服他,否则我就克制不住而去杀聂名扬了。他都可以压制这个仇恨的怒火,强忍着和聂名扬达成一笔交易,真是位伟大的人。”
国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幸亏欧洲局还有这么一位克劳格处长,而不全是菲里浦大公局长这种痴肥的公猪。”
荒原狼绝对同意这个意见,也不说话了,不打扰国王监视下面一千二百米处两个人的谈判,继续把玩着手上的英式风格格斗波伊刀。
稍倾,随着风向再次的改变,这次是从脚底方向而上,荒原狼的鼻翼突地抽了抽,好象闻到一种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深山地区的味道?
作为一个无数次在生死线上走过来的人,荒原狼平静地说道:“该诅咒的中国虫子,咬我屁股。”右手刀交在左手,然后右手看似很随意地向下腰部摸去。现在操AUG突击步枪是来不及了,这躺着的姿势不方便,动作太大了,右手目标是腿套里的手枪。
深山老林里跟踪潜伏,防蚊虫叮咬是最基本的准备,身上都涂满了无色无味的防蚊药水,哪儿来的虫子咬人?国王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别说没抬头,肩膀都没晃一下,只是在有依托卧姿的据枪射姿中将平着的右腿稍微横向弯曲了点,动作过程中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
两位欧洲最优秀的战斗精英所作反应和动作无疑都是最正确的,但瞒不了蒙炽。
说有虫子咬人,这本身就是个错误。然后国王的右腿横向弯曲,这是准备随时跳起的动作准备,以冷静和处变不惊为基本的欧洲狙击之王,终于在无意识下暴露出了点戒备心理,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蒙炽瞬间便作出了反应: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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