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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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搏虎和封诉把步枪架回床边的力气都没有,就留在了走廊上,然后象两条鼻涕虫似的蠕动着下了楼,浑身上下有力的肌肉只有一处,咬合肌。
蒙炽蒙夜更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比那俩老爷们更惨,除了没力气以外,脚下更象是踩在云团里,爬一步就得抬起天旋地转的视线看一眼,惟恐爬错了方向,那下楼的模样就不用提了,同样结实的肌肉也只有咬合肌,除了怒火万丈以外,那呕吐劲也还没过去。
就下一层楼爬上沙发就等了足有十分钟,那四条鼻涕虫才总算瘫软在沙发上了,聂名扬满意地笑道:“十一分三十秒,比我想象中的快多了。”
四条鼻涕虫分别瘫软在沙发上直喘粗气,除了蒙炽的干呕声,其它什么反应也没有。
聂名扬举枪冲沙袋又是啪的一枪。
李雨丹吓得一激灵,四条鼻涕虫也总算有了点反应,睁开眼睛看了看,然后又闭上了。
“呀哈,还都听习惯了?”
蒙夜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道:“感您的恩,您瞧咱四个都这德行了,还有能力气坐得起来嘛。”
“连坐都坐不起来,那以后你要是喝高了,就直接往地上一躺,随便人剁了?”
蒙炽讥道:“你喝高了还能抗议别人剁你啊?”
“这么个事儿啊?——那可没准!”聂名扬起身去厨房。
五人瞪大眼睛惊骇万分:开玩笑的吧!?
聂名扬在厨房里拿了那瓶川贝枇杷膏和一个大汤盆,再到酒柜上拿了五瓶白酒,回头都拿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启了瓶酒就咕嘟咕嘟往汤盆里倒,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说,由于药理作用而导致了你们生理机能的改变,或者说是生理上的不可控制,所以这不是你们的错,客观上,你们现在的表现是正常的,是这意思吧。”
五人吓得没法吭气,鼻尖全是弥漫的白酒香气:这可不是水!
“酒的牌子是不一样,但度数差不多。封诉,是否需要再喝点验证一下这瓶泻药过期了没?”聂名扬将五瓶酒全倒进了汤盆,再就手将川贝琵琶膏瓶子里的泻药也倒了进去,点滴不剩。双手举起汤盘说道:“看着,看你们的客观有多客观。”
然后聂名扬仰头就将汤盆里的东西全都咕嘟咕嘟倒进了自己的肚子。
眼睁睁瞧着的五个人全一副模样,泥塑木偶般的:这可是能醉得人严重酒精中毒的四斤半高度白酒,加一瓶能拉得死人的泻药啊,还是掺合在一起的!?
聂名扬将汤盆搁在茶几上后就静静看着自己的手表,一动不动,十分钟后,抬头一笑:“现在,还觉得你们的客观原因够不够客观?”
四条鼻涕虫张大嘴巴缓缓摇头,动作整齐得厉害,李雨丹更是不知道动了。
“不过是一点点药理作用罢了,连这个都对抗不了,还怎么去对抗历史的车轮?”
四条鼻涕虫再无不服的理由,全都尽全力坐得端正点,李雨丹就更标准了。
“好了,这就对了,必须去克服外在因素对你们的干扰,只要你们的肌肉还能受意志控制,你们就可以克服。”聂名扬道:“比如说,一个正常孩子正端起饭碗准备吃饭的时候,某天端在面前的不是香喷喷的红烧肉,突然是一盘新鲜够劲的米田共,这孩子马上就会吃不下饭。为什么?因为这孩子的父母教育他,米田共是臭的,面对的时候就应该恶心,就应该吃不下饭,这才是正确的反应。所以这不存在什么药理作用,只是看见罢了,根本就没接触,不过是心理意识作用,和生理无关。那么反过来说,孩子的父母从小教育说米田共的味道是很好的,面对的时候就应该食欲大开,就应该吃得下饭,结果会怎么样?”
“明白,聂教官。”蒙炽再坐正了一点,勉力说道:“我们告诉自己的身体——催眠自己的身体,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用不着当个事儿,一点酒罢了,犯不上头晕呕吐的,只要我们的身体相信了我们自己的说法,我们就能克服。”
李雨丹听着这个自我催眠法也太玄了点,简直是忽悠,人喝高了就必定会头晕眼花,吃了泻药就铁定跑肚,怎么可能控制得住?但下一分钟就相信了。因为这四条鼻涕虫还真就对自己默默念叨几句话之后,精神明显的好转多了,虽说幅度不大,但起码也是有变化的,至少由鼻涕虫提升到了蜗牛的档次。
聂名扬的眼睛里全布满了血丝,脸也红了,估计都是酒精烧的,但说话和动作好象一点没影响到什么,道:“既然大伙都明白了,那么开始特勤队第一天的首重纲目训练:聊天。”
五人齐声愕道:“聊天?”
“没错,就是随便聊聊。”
韩搏虎暗下里咬牙切齿:这种时间,这种情况,叫我们起来只是聊天?我看你是无聊!
“简单说吧,就是负责你们可以明确理解特勤队的任务范围,执行程序,及不可违的铁律。”
韩搏虎心道:我说呢,一点干货都没有那才是真无聊了。“聂队,不就是不带回去任何超过当时所有的物品吗?”
“不,这只是点小细节,这点过会儿再说。特勤队的铁律是:维护历史。”
封诉不明白了。“这个铁律全局都知道啊。”
“那是他们、包括你们都没有身在其中的时候,在嘴上说说罢了,那还不容易啊。”聂名扬正色说道:“问个问题,在第一时间内回答我:如果你们去了宋朝,正撞见风波亭那事儿了,你们第一反应是什么?”
韩搏虎封诉齐声叫道:“杀秦桧!”
蒙炽蒙夜没有任何反应。
聂名扬静静说道:“为什么?”
“岳爷爷是忠臣!”
“但历史不是这样的。”
韩搏虎和封诉猛然醒悟: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就是改变历史!
“我先不说杀害岳武穆的到底是赵构,是完颜宗弼,还是秦桧,他们到底谁是元凶谁是帮凶,这是历史知识纲目训练里的事情,不在今天之列。”聂名扬指指蒙炽和蒙夜,“你们瞧她俩,没有反应,就坐着看着,这就是正确的反应。”
封诉心下五味并杂,讷讷说道:“可是,莫须有是千古奇冤……”
韩搏虎低声叫道:“就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事情发生?也许我们可以阻止的!”
“可这就是历史,无论是不是千古奇冤,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可以坐在这里愤慨,悲痛,但不能去改变这个结果。你们现在的想法就是局里所有人一样,维护历史,嘴上说说罢了,很容易办到的事情,但你参与其中的时候呢?”
韩搏虎站起身来,“我有点不舒服,我要上厕所……”
聂名扬淡淡说道:“我去了么。”
封诉也准备起来的,闻言定住。
聂名扬再道:“我也喝了那药,剂量比你们加在一起还有多的,我去了么。”
韩搏虎沉重地跌回沙发上,“我受不了!”封诉只是叹了一声长息。
聂名扬黯然说道:“其实我也受不了……”
五人的视线齐唰唰扫这张突然变得好象正在忍受酷刑的脸上。
聂名扬勉力挤出个笑容,再道:“但必须得有人去做,无论他受不受得了……”
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众人的呼吸都象在浓烟中一般,刺得肺疼。
沉默良久,蒙炽说道:“假设,如果我们当时找三个该死的恶棍换下岳飞、岳云、张宪呢?然后请他们隐姓埋名度过余生算了。其实岳元帅自己也清楚,顶住金兵南侵已是不易,单以他岳家一军更是无力直捣黄龙的,他只是壮怀激烈,经此一劫,说不定也就安于飘渺名山了?”
“不可能,首先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上,他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只要不死,必举兵讨金,结果就是导致当时绍兴和议的和谈破裂。”聂名扬缓缓摇头,沉声说道:“第二,既然在历史记载上,他们三位英雄已经壮烈在风波亭,那我们就必须保证是他们三位,用别人去换他们活的话,这就是六个人了。由于蝴蝶效应,这六个人在当时就会对时代产生误差的波折,而且子孙繁衍下来,是什么后果无法预计。由于祖先命运的改变,如果他们的子孙中没有按照历史原轨道不出现济世名人,或是出现一个乱世奸雄,这后果你们明白的。”
韩搏虎苦闷地说道:“所以,特勤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千古奇冤的发生。”
聂名扬淡淡说道:“恐怕还不能只是看着而已。”
韩搏虎猛一抬头,惊道:“不看着你还想……刚才你说参与其中!?”
“对,没错,”聂名扬苦涩地说道:“如果不需要特勤队参与其中,那么特勤队去干什么?只是去看看?”
封诉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你们,你,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很简单,有位偷渡者想阻止风波亭的发生,而且还组织了当时的一批义士准备劫天牢,我劝了没用,就把他抓回来了,放任那些历史记载上应该发生的事情自然发生了。”
“那现在他人呢!?”
“不知道,羊牧松接手处理的。”
封诉噌地跳起身怒吼:“不施援手也就算了,你更助纣为虐!?”
聂名扬抬眼回视,说道:“这就是特别勤务队的工作之一。”
韩搏虎也怒道:“那我不干了!”
聂名扬淡淡说道:“你可以选择退出,特勤队本来就不是人干的事儿,但在你递交退出申请之前,你想想,你守卫的又是什么。”
封诉和韩搏虎愣住:对!动手这么干的人良心上是不安,但守卫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昧着良心这干这么个事,损失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是聂教官干了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我们的世界是瞬间消失了,还是中华民族已经灭亡了,还是已经傲立于世界了?天知道!反正绝对不会是今天这样,这可不是赌房子赌钱,是在赌国家民族甚至全人类的命运,赌不起!
聂名扬继续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李元吉李建成是我篡唆他们杀李世民的,然后再通知了天策府,结果就导致了玄武门之变的兄弟相残。”
“为什么你去这么干!?”关于能亲身参与到这种历史重大事件里面,韩搏虎不奇怪,特勤队本来就是往来于各个时代,可以接触到历史名人本来就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奇怪的是:难道这也是特勤队的工作?
“很简单。按照历史记载,东宫的幕僚很早开始就篡唆太子去杀李世民,哨兵队发回来报告,按照预计的时间,这事情还没有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开始进行准备,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历史记载上玄武门之变的当日,玄武门之变不会发生。那么特勤队的所需要做的工作就是,保证玄武门之变的发生。于是我就带三个队员回去了,在哨兵队的配合下接近了李元吉,混进齐王府后又找机会接近了太子李建成的幕僚群,再怂恿他们去篡硕太子去杀李世民,所以嘛,虽说我没有直接篡唆太子而导致玄武门之变的发生,但的确是由特勤队保证了历史和史书记载的一样发生,那么以后的历史就顺理成章的按照我们知道的那样进行了。反之,则不然。”
韩搏虎想了好一会,道:“我还没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特勤队不去,那么历史就不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的这样。特勤队去了,是为了保证历史朝我们知道的方向发展?可这不对啊,不是说不改变历史吗,就关于这个事情上来说,是特勤队主动去干了,也等于就是特勤队改变了历史,没有让玄武门之变任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啊?”
“首先反问你一句,以你现在知道的历史常识,玄武门之变发生了没有。”
“发生了。”
“那就对了,特勤队是保证了这个历史让你所知道的一样发生了。但如果算是特勤队强制性参与改变了历史,那又不对了。”聂名扬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在当时玄武门之变就是没有发生的迹象。好,我们先假设一下,如果玄武门之变没有在当天发生,就算只过了三天吧,李建成有没有可能使用别的方式成功暗杀了李世民?”
韩搏虎道:“这……是有可能的。”
“那么,李世民一死,贞观之治在李建成——我们先不谈李建成是不是比李世民就强,或者差。我们只说,在李建成当皇帝的情况下,唐朝的贞观之治还是不是那样的强盛?”
封诉接道:“我明白了,只要唐太宗不是李世民,那么贞观之治就不存在,就算比贞观之治更强盛,但经济,文化,武功,政治等等这些,那也不是我们现在一样的了。所以,大唐盛世得有一个前提,就是有贞观之治,而贞观之治更得有一个前提,就是玄武门之变的如期发生。特勤队并没有改变历史,而是把不知原因而改变轨迹的历史导回了原轨,让玄武门之变如期发生了,是在维护历史。”
“正确,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也是特勤队的工作之一。你们可以把这件事理解为历史的一部分,既然特勤队参与了其中,那么本身也就是玄武门之变的一个环节了,也就是历史的一部分,只是特勤队进行得很小心,没人知道特勤队的存在,或者只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的名字,就算史书记载了这么一笔,也不值得历史学家去在意。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一种因果循环,如果历史没有按照你所知道的正常发展,就没有管理局和特勤队,但如果特勤队不去的话,就没有已知历史的正常发展,绕回头来说,管理局和特勤队也还是不存在了。”聂名扬知道这很难解释,转头说道:“李雨丹,你不就是李姓皇朝的后裔子孙么,你觉得特勤队是干对了还是干错了。”
这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整得韩搏虎还是有点脑子转圈,最后一句才给醒了过来,李雨丹竟然有这么显赫的祖先!

李雨丹听说起这事的时候就已经呆若木鸡了,真想不到祖上历史的玄武门之变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听见是问自己,琢磨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觉得吧,虽然特勤队导致了我祖上兄弟相残的悲剧,但这个悲剧对于大唐盛世却是必须发生的好事。而作为我祖先的李世民来说,虽然的确是杀兄弑弟逼父退位了,这是个人的骂名,但作为一个皇帝,他的开明和能力让唐朝成为了天下最强盛的帝国,是中国历史上最值得浓墨重彩大大夸耀的历史之一,那么他就是个伟大的皇帝,个人名声无足道。这么算来,特勤队干得对。”
封诉想了想,道:“无论特勤队干的什么事,都是以已知的历史为准,特勤队尽力历史按照我们史书上写的发展就对了。”
“是。再打个比方来说,上次我和蒙炽在四川被袭击,今天我们是没事好好的坐这儿了,这是事实,假设一下,我们当天被杀了呢?局里就不能启动机器回去看看到底是谁杀了我们,宁愿在今天搅尽脑汁的去调查谁是凶手,也不会回去昨天亲眼看看谁是凶手,哪怕这个凶手在明天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也不能。为什么?”
封诉道:“因为既然你们被杀,那就是已经发生的历史事实,再往下的事件是怎么发展,也同样是在按照自然规律在发展下去,这就是正常的历史。而特勤队去参与了,回去昨天去看谁是凶手,那就必然会采取措施,这样就不是按照自然规律发展了,就会改变历史。所以找不找得到凶手也好,哪怕后果严重也好,都是顺其自然的历史,而特勤队参与了就不是。”
“不错,你已经完全能够理解这个因果循环的关系了。”
封诉迟疑地小声说道:“我在想,这理解这个道理很简单,说说也很简单,可是真做起来……”
“所以才需要特勤队的存在。”聂名扬点点头,叹道:“也许这些偷渡者做的都是好事,到了今天的中国,我们就发展得更好,也许特勤队不去参与玄武门之变,历史的支线就会另外一条,产生了一个与特勤队参与了之后截然不同的结果,也许就有另外一个或者无数个平行空间在和我们现在这个空间一样在运转,我们就活着没有发生玄武门之变的这条支线的平行空间上,也许就生活得更好,所以特勤队参与不参与对于今天来说都没有区别。但这只是也许、可能、或者,谁敢肯定一定是怎么样?赌得起么。”
韩搏虎还是迟疑着说道:“但我们得面对多少违心,多少罪恶感……”
聂名扬长呼吸一口,大声说道:“可是特勤队保住了今天,也就是维护了我们正在日益美好的明天!”
韩搏虎小声说道:“我明白。”
聂名扬继续说道:“历史不可改变,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也没有胆量去改变!但作为承接了祖先魂魄的我们,我们能创造未来!但如果不能守住现在,又哪儿来的未来!
特勤队干的工作得面对违心?得违背人类共同的道德伦理?说得太客气了,特勤队有时候干的事情简直是公德沦丧,是败类加人渣!但这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干!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是自豪的军人,谦谦君子,还是俗世俏佳人?不,不是,你们给自己的这些身份定位,就会给你们在自己作为上强制了一个行为定位,那有些事情你们就做不到。比如刚才就随便举了两个例子,助纣为虐,篡唆兄弟相残,这是一个正义的军人或者有良心的君子能干的事么?不是,当然不是。但必须得有人去干!否则你们现在所在乎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父母,朋友,家庭,甚至是整个人类社会都会发生未可知的危险!
你是一个有荣誉感的军人是吧?那么你就不能办到玷污这个身份的事情,所以我摧毁你的军人自尊,叫你变成一个没有荣誉感的垃圾,那你以后什么事都可以无所谓的放开手去干了,而不会被良心或者自尊这种无聊东西扯住腿!
你是一个不畏惧死亡的勇士是吧?那么你就会为了证明你的胆量而去白送死,所以我摧毁你无惧死亡的胆量,叫你变成一个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的懦夫,那以后你就不会被侮辱你男人尊严的讥笑而产生怒火,继而产生错误判断!
你是一个知道亲情神圣的好妹妹是吧?那么以后有人用刀架在你姐姐脖子上的时候你会投降,所以我摧毁你对于感情的神圣,叫你变成一个无耻的东西,那你以后就会首先在乎任务的成败,而不在乎那个命正捏在别人手上的是你姐姐还是个陌生人!
你是一个有羞耻心的女性是吧?那么我以后一脱裤子你是不是就扭头背对我了,装他后娘的个什么矜持,你不知道生理卫生知识啊,你不知道我的身体结构是怎么样,还是我不知道你的生理结构是怎么样?你是特勤队员还是名门闺秀千金小姐?滚回你摆满鲜花的闺房里去!
你们可以在现代称兄道弟,可以在现代讲姐妹亲情,可以在现代做一切能令你们自引为骄傲的事情,都可以,因为那不关乎任务成败。但是!你们!只要是在身为特勤队编制里的那一天,只要是身处在守卫今天的任务中,你们就是小人,就不是个玩意儿!没有羞耻,没有道德,只有成败,你们是不折不扣的机器,严格按照程序命令行事的计算机,不是人!是兵器,一柄人形的兵器!
是的,这很难做到,在任务结束后我们就会反省,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会经受痛苦的折磨,我们会痛不欲生。但是,如果我们不扛住这些个,我们所在乎的人就会有危险,亲人也好,朋友也罢,我们自己不接受,这份未知的不知道怎么说的东西就可能会转嫁到他们头上。
特勤队员必须能人所之不能,为人所之不为,忍人所之不可忍。是的,这很难,而且这份奉献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既不会有人赞扬,更不会有鲜花和英模报告会,没有荣誉,甚至无人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是一份牺牲,而且尸骨无存的比例也是很大的。但是有一样东西我们有资格拥有,那就够了,我们可以在心底里最深处竖起一块纪念碑。上书:
为了你们,我做到了。
现在,如果有愿意退出的,上楼休息去吧,身体恢复了再谈回原部门的事。”
聂名扬说完就坐下,静静地给自己倒了杯工夫茶,细细品着,好象刚才言辞激烈的是别人一样。
蒙炽立即说道:“我不需要休息。”
蒙夜讷讷说道:“说个归齐我也没地儿去呀,就待这儿呗。”
封诉站了一会,重新坐下。“既然总得有人去干,那就干吧。”
韩搏虎道:“以前那些前辈能承担的,我也能。”
李雨丹叹道:“辛亏我没资格成为一线执行队员,算是幸运了,给你们当好后勤就成。”
聂名扬微笑着举举茶杯说道:“为祝咱们成为新一届的人渣,干杯。”
蒙炽胃里烧得难受,想拿杯茶润一润,手伸出又还没力气,李雨丹起身说道:“我给你热杯牛杯去吧,阿夜要不要?”
“谢谢,多加点糖。”蒙夜说道:“聂教官,云哥有个事情跟我解释不够清楚,一直没明白。”
“嗯,说,今天的阶段就是要你们了解特勤队的所有一切,有问必答。”
“这个……二级三级的倒不太难,比较轻松就解决了,但说是特勤队执行的一级任务是最危险的,甚至曾经还有两届特勤队集体牺牲了,包括两个队长在内的九个队员没一个人回来——啊,脑子还有点不怎么清晰,不知道怎么说明白。”
“慢慢说,有的是时间,不急。”
“嗯……这个,我想问的是,在执行一级任务中,有时候逼不得已也必须使用武力,这么一来必有死伤。那我就奇怪了,特勤队员死了也就是不过一具尸体,也不过就是多了百来斤的氨基酸蛋白质和钙罢了,对历史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但如果杀死了过去的人,就没影响了么?就比如方才你举的岳爷爷的例子,你说不能换那三个人去死,否则就不存在他们后世子孙的繁衍了,蝴蝶效应下必改变历史,那么特勤队杀了人算什么?”
聂名扬想了想措辞,点头说道:“这个事情,你可以和刚才我举例的玄武门之变一样去理解,这是一个因果循环的关系。这么说吧,如果特勤队在执行任务中必须杀人,那么本身也就等于说是融合进了历史,形成了历史组合的其中一个环节,如果特勤队没这么做,也许这个人自己、或者他繁衍的子孙后代会对后世产生重大影响,而正是因为特勤队这么做了,才从根本上消除了这个问题。无论你是理解为巧合也好,是必然也罢,特勤队这么做了之后,历史还是我们向现在了解的一样在发展,那么也就是说,特勤队做的就是历史发展的一个环节。结论为:没有特勤队的存在而产生出这个环节,才是错误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特勤队什么都可以去做,反正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后世来说是必然发生、或者说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绝对不能这么理解。特勤队的出现,对于历史车轮的滚进来说,毕竟是一个突然跳出的石子,对于历史车轮滚进轨道的影响,就得看这个石子是大还是小了。大,翻车。小,硌一下,继续走。特勤队的出现对于历史来说肯定是有影响的,只看这个影响是大还是小,大可能大得无法收拾,小可能小得蜻蜓点水,所以特勤队对自己的行为是必须有所控制的。别说杀人了,都不能主动去做任何事情,只有在判断绝对对历史会有重大改变的时候才能进行补救。归根结底来说,是在保证任务成功完成的前提下,尽最大量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影响。”
蒙夜道:“明白了。那要是撞上恶棍行凶呢?比如强抢民女,杀人越货,殴打老弱呢?”
聂名扬唱道:“路见不平一声吼哇,恶棍不走我就走哇。”
蒙夜惊道:“啊!?”
聂名扬笑道:“都已经吼完了,正行凶的恶棍要是胆小的就已经跑了,那不就没事了嘛。特勤队毕竟不是捕快,没工夫抓了交衙门去,只要制止了罪恶的发生就行了。如果还不跑,那就是穷凶极恶类的了,反过来还能让特勤队走得了么?肯定开捶咯。我的意思是别上去就砍啊杀的,他自己跑了最好,特勤队不是去管治安刑事案件的,能不主动就不主动。”
蒙夜吁气:“吓我一跳。”
蒙炽问道:“如果你的飞龙枪,我的破狼弓,因为执行任务失败我们都死了,这两件由于这个原因都留在了过去,凑巧,又有人找到了本来就存在于那个时间的飞龙枪和破狼弓,拿在一起一比对,那不成一模一样的东西了么?这有什么影响?”
“没有影响。”
蒙炽疑道:“这都是独一无二的武器,突然出现了毫无区别的另一个,怎么可能没影响呢?”
聂名扬说道:“首先你要知道,一件物品的使用时间长,损坏就高,这是不变的定理,我们使用的东西不是永不磨损的,永不磨损只是个神话,无论怎么着也多少会有点磨损。比如说我们是在清朝执行任务吧,我们拿在手上的武器就是比清朝的那一件多使用了三百年,当同时得到手的人只会对两件武器放在一起的时候表示惊叹,说不知道这两件中的哪件是赝品,做得实在是太好了,丝毫无法分辨,巧夺天工。或者是以为原品生产的时候就是两件,只是他不知道而已。然后呢,到了现在,借助现代高倍显微的仪器去观察,我们这件武器多了三百年的时间,也就是多了三百年的损坏构造,就算是再怎么轻微,也是有损伤的,然后在高倍显微下一眼就能看得清楚的,所以现代的考古学家只能认为是不同时代的武器。碳十四检测的结果也是一样道理,我们手上武器——啊不,我的飞龙枪是全金属,是不对碳十四起任何反应的,就说你的破狼弓。那你的这件和清朝那件的比,因为你的这张弓多存在了三百年,那一检测结果的下来,毕竟是少了三百年时间的辐射。所以闹了归齐,同样的道理,这个担心也不需要去考虑了。”
蒙炽明白,“是,聂教官。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局里的虫洞通过传送机冲击高速粒子能量,产生时间扭曲场,我们就可以回到任何一个由我们选择的时间段去,这么说,假如特勤队回去执行任务失败了,全队死亡,那为什么就一定会产生历史变异呢。这一次失败了,我们可以组建新的特勤队回到更早以前去,再做一次努力,如果再失败,我们还可以进行第三次,理论上我们可以进行无数次。为什么规定说特勤队只能一次执行成功,没有第二次机会?”
“打车轮战啊?如果真可以打车轮战,那么特勤队的选拔也就不用这么严格了,反正一拨拨的上,早晚会成的,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打听出偷渡者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的,回去更早一天等在那地方就可以了。但是不能。”聂名扬笑道:“我简单点说,就用今天来说,就比方咱们现在是偷渡者。假如咱们下分钟就在这里看见一拨特勤队,消灭了这队特勤队,咱们以后是不是就没事了?”
“是。”
“好,那么,又有一拨特勤队出现在昨天了,倒把咱们给消灭了,那咱们是不是完了?”
“是。”
“那么,你和我现在坐在这儿交谈又算什么呢,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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