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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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高个的二十来岁年轻人衣着时尚,使劲围着蒙炽晃悠,有点不让走的意思。封诉等人想怒又不便,韩博虎都有打人的意思了。
街角一个穿西装的短发的壮实小伙子在微型通话器上说了两句,就准备走上前去,肩膀被人拉住了。
聂名扬小声问道:“什么人?”
小伙子是纪横斗安排来的保卫人员,叫张正辉,自然认识聂名扬等六人,答道:“可能是星探,张董。也的确有不少影视公司和剧组直接在外部寻找合适的、有潜力发展的演员,但一般都跟我们打过招呼,这一个我不认识,看他那个形体表现,十有八九是皮包影视公司的骗子,抓年轻人想当明星的梦想骗点报名费啊培训费什么的。”
聂名扬仔细观察了一下,从动作和体型上来说都是弱不禁风的,估计连李雨丹都可以把这家伙一凳子抡熄火,于是笑道:“既然十有八九是,那就还有一两成的机会不是了,叫你的人不要动,没事。”
张正辉犹豫地说道:“我们接到纪经理的命令是不准陌生人太靠近你们,您这么说的话,我们不好交代啊。”
聂名扬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说道:“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来体验风情的,就是来接近各种人的,和人说话,交谈。放心吧,没事儿,有你们盯着他们还能真上当不成。”
张正辉无奈,在通话器里说道:“各单位都原地待命,张董表示不需要帮助。”
“谢了。”聂名扬慢慢靠上前去,看看四名执行队员自己怎么应付。
面对双手递上来的名片,蒙炽含笑低头说道:“感激先生如此垂眼,但小女子实在无意涉足此处,望请海涵。”
星探脸上又是大为惊喜状,说道:“你看你看,从头到尾都是这样说话的,这还没涉足影视圈呢就已经进入角色了,以您漂亮到这份上了的天生条件,稍微在本公司一培训,星途灿烂啊,再在本公司强大实力下的包装和宣传一番,再给接两个大部头,用不着几个月您就是腕儿!红得发紫的腕儿!”
王宾和高四程本身就是老实人,这些人当然也是见得多了的,而且张董纪经理待自己两人丢不错,哪儿能看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上当受骗?但直接惹事也是不敢的,怕找麻烦上身,王宾小声在韩搏虎说道:“骗子,骗报名费的!”
韩搏虎早就知道不对劲了,但究竟是社会经验不足,不敢确定,一得影视圈的专家此鉴定,顿时大怒,禅杖重重顿在青石板上,“哼!”
星探扭头一瞟,上上下下打量几眼,神色上惊喜更甚,嘴里直说道:“哎呀!哎呀哈!”
韩搏虎冷声哼道:“施主若何见教。”
星探大声叫道:“明日之星啊!”
韩搏虎本身就大的眼睛在0.1秒内瞪成了灯笼。“啊!?”
星探说一句就用拳头捶一下巴掌。“这身板!这气质!这一个相貌堂堂的!这要不是武打片巨星简直是天妒英才啊!”
“呃……天妒英才……罢也,出家人四大皆空,狗屎亦是和尚,和尚亦是狗屎,洒家计较言语不当干甚,却也不落了嗔戒。”韩搏虎直露喜色地说道:“施主刚才所言,可不是诳语?”
“真话!十足成色国库存金的真!”星探满脸识才恨晚的愤慨,“瞧您这一施瓦辛格加史泰龙摞在一起的块儿!天生动作巨星的料子。这在大银幕上一抖落,那就是力量的展示啊!不瞒您说,我现在甚至都给您计划好了发展方向,现在有俩大制片人正咂摸着重拍少林寺,还正巧了,就是在跟本公司联系物色最佳演员,我怎么打算着呢,是不是推荐您去?就您这造型,试镜都不用换服装的,咣咣就震,然后您出演男一号觉远,十三棍僧救唐王,黄河岸边暴捶王仁则,再和牧羊女——啊不!和一位牧羊女,一位公主,加一位敌方女间谍来上段缠绵悱恻的四角恋爱!这效果出来,震翻全国啊,当年李连杰多火您就多火!”
“但以洒家修为,岂敢比全国武术冠军?”
“这您放心。现在拍武打片的有几个是学过真功夫的?还为了拍电影真去练武术啊?威亚一吊,镜头一剪,您差不多就只管摆好导演要求的pose,齐活儿!”
见韩搏虎好象还真有点动心了的样子,封诉赶紧上前合扇抱拳躬腰施礼,问道:“敢问兄台,晚生若有意向,可有机遇?”
“嗯……”星探摸着下巴撇着嘴上下打量一眼,就一眼,斩钉截铁地叫道:“偶像派!绝对的偶像派!”
封诉也直眼了,“偶、像、派!?”
“那可不!风度翩翩,倜傥潇洒,眉宇俊朗,顾盼中自带有一分狂傲,言谈里尽透出满腹文采,您这样的不是偶像派明星,哪个才是?什么东方神奇啊F4啊花儿乐队啊那谁谁谁的,统统歇菜!只要签到本公司名下,一年,就一年!包您冲出中国红遍全亚洲!”
封诉摇头苦笑:“仅是问个寒暄,兄台便具如此神眼洞察之能,实是大有识人之力。”
蒙夜也跳上来凑热闹,道:“请问大哥,我若如何?”
星探叹了口气,说道:“唉,这我可不好说啊,按照你现在的这样子吧,唉……”
蒙夜失望了:他们三个都是吹上天了,就我不成。“诚谢大哥据实以告。”
星探把话说完,接道:“你现在吧,也就是个秀兰·邓波儿的身价,以后的发展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了啊。”
蒙夜狂喜,惊道:“大哥此话当真!?”
星探据诚相告,说道:“我只能保证你现在的年纪小的角色上接几部戏,最多也就是秀兰·邓波儿的身价,当然了,你年纪比她最火的时候大了点,当然就不能是女一号了,再过两年才能给你确定发展前途啊,小妹妹,人生的道路都主要是靠自己努力的啊,机会只是给有准备的人而准备着的。”
蒙夜有点认不清自己是谁了,“我……我直接就是一世界知名的大明星啊……”随即就被蒙炽掐醒了。
“那我呢,能有点机会不?”聂名扬在旁听了半天,好象也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星探上下一打量,此人长相不差,气质更不差,只是在一点上很差——有点不太好忽悠的样子。“你也有兴趣?”
聂名扬用力点点头,说道:“本来没有,我只是来旅游的,但从这路上过时听见您这说得——好象影视圈的栏坎也不是太高?人人都有机会似的,也就真有点动心了,所以就想问问我有点什么优势没。”
听见是这么说的,星探本来是有点动心的,但一想不对。这家伙都二十七八岁了,不是这几个最大不超过二十五岁最佳做明星梦年纪的那么好糊弄,何况今天已经大有希望做成这四笔生意了,一起上也忙不过来,还是别节外生枝得好。“这个嘛……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您有什么比别人强的地方,挺普通一人,丢人堆里就没影了的,劝您还是务实一点的好。”
聂名扬哈哈一笑后小声自语:“做生意哪儿能这么说话呢,和气生财嘛。”
星探不愿在没有希望的人身上浪费工夫,猛一眼瞧上站一边的李雨丹了,眼露惊艳之色的一声高叫:“哎呀美女!冷不丁的看您一眼还以为是刘亦菲来了呢!”
李雨丹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好象没有其他人,哑然失笑地指指自己鼻子,“我?”
“可不就是您嘛!您瞧您这模特的身段,精致的五官,这要不跨足大银幕可不是糟蹋了人才嘛……”
聂名扬也懒得好笑了,回头面对四人说道:“恭维话听够了?听够了就走呗。”
蒙炽笑道:“此人言语太过疯癫,天南海北无一能信,小女子早欲脱身而去,奈何纠缠不得,实非有意。”
韩搏虎倒是有点惋惜,说道:“至少忽悠得我挺高兴的。”
聂名扬哼道:“嗯?”
韩搏虎立即想起了今天的规定,单手竖在胸前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邪魔外道,皆不足乱定心亦,怎生如此贪痴胡语,罪过,罪过……”
聂名扬再道:“雷小姐,平日里撞上这等事,你是怎么解决的?”
蒙炽道:“常有定制,或以己心好恶。”
聂名扬说道:“那就解决了吧,这骗子倒不算是惹人厌的,但骗子毕竟就是骗子,现在小年轻的钱大多也是家里父母的辛苦血汗钱,最好给点教训,以后塌实做人做事,劳动吃饭,少害人。”
“可是,今日之行是为日后远行而建基础,日后也当照此办理?”
“以后你不会碰上这个情况的,你去的地方没这样的人,所以不想你们再浪费时间听废话了,早点去体验下别的。”
“谨尊教诲。”蒙炽说着就走了过去,另三个没动。
王宾听着有点害怕,小声说道:“张……张董是吧?您想干什么?您在这里闹事,纪经理会不高兴的。”
聂名扬哈哈笑道:“按他的脾气,我不闹事他才不高兴呢,自从来这地方当经理以来就从没高兴过,不过是在回忆过去去过的地方罢了,正好找热闹。”
王宾当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回身跟高四程商量说道:“我怎么看他们几个说话做事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的?”
李雨丹正被花天海地的忽悠劈头盖脸砸得苦不堪言,突见救星来了,笑着驽驽下巴,“看背后。”
星探回头,正是那个古装的绝色小佳人,大喜过望地说道:“您都考虑清楚了?”
蒙炽应道:“却不知报名费、培训费若干?”
星探大怒,“这位小姐当我们公司是那种骗报名费的不入流骗子公司吗?这简直是对本公司的侮辱。”
“抱歉,抱歉。”蒙炽嘴上说着,眼睛四处打量,看街上游客的视线是谁朝向这边的,毕竟还是别惹人注意得好。“敢问真是不取一文?”
“啊,这个事情得这么说。您和本公司签约了以后吧,合同佣金是合同佣金的算,那是有比例的,简单说说费用问题上的吧,比如说您有服装费用吧,这服装虽然是由本公司订制的,但却是给您量身订制的穿在您身上的啊,再比如,说得给您请一个形体塑造的教练吧,本公司当然是不收表演上的培训费用了,但塑造出一个好身材对您自己也是天大的好事吧,是吧,您放心,这都是白菜价,小钱的,再比如说……”星探口沫横飞中发现不对了,古装绝色小美女压根就好象没听自己在说什么似的,“小姐,您这看什么呢?”
蒙炽漫不经心地说道:“欲知有何人侧目于我等。”
星探不明白了,“看不看向这边有什么关系?”
蒙炽不看了,笑眯眯地说道:“无人注目。”
星探四周一扫,疑道:“是啊,没有人看,那所以呢?”
“是以……”蒙炽提手一直拳就打在星探的鼻子上,然后收回。
‘嘭’,星探哗啦啦倒摔在一堆柳条筐中,声都没吱一下的就昏迷过去。
“是以就请先生安歇吧。”蒙炽一拳击出、命中、收回,不过0.3秒,除了衣袖略有摆动外,看起来根本就没动过似的。
……
清代街道布景区是按照乾隆年间北京街景还原的,挽风茶社是其中最讲究的一个店铺景点。
格局上是完全还原了,摆设也都是明清时期古色古香的摆设,透着股木香气,这不能说茶社没下本钱。而里面的工作人员当然也都是影视拍摄基地的职工了,掌柜的身着清代的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拖着条假辫子,满堂乱窜手持长铜嘴大茶壶倒八宝茶汤的小二也规规矩矩的腰扎布带脚蹬黑布鞋,在肩上搭了条白毛巾,一口一个客官的叫着,笑脸迎人。
这要赶上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身处清朝的大栅栏或天桥呢。当然,如果不是有那些个身着现代衣着的茶客煞风景的话,也许还真有这效果。
比如聂名扬和李雨丹就是这批煞风景大军中的一员,另四个执行队员分开坐在另外的一张桌上,乐呵呵的听着堂上京韵大鼓不时拍手叫好。
蒙炽虽说身上穿的衣服有点不对,早了两百来年,但也算是溶进非现代的环境氛围了,也是其乐融融的到处看新鲜,再想到自己早晚有一天出现在真的这个时代中,就更是有兴趣了。
蒙夜翘着嘴巴不高兴,因为这店里没酸奶和零食卖,吃到嘴的瓜子松仁花生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炒的,不是外面吃到的一个味,实在难以高兴得起来。
封诉手摇洒金折扇听大鼓听得摇头晃脑,不时闭上眼睛合上折扇在掌心重重一敲,再晃两下脑袋仿佛还在回味余韵——其实压根就听不懂。跟伪球迷一样,看见有一方射门了就跳起来狂喊乱叫,结果被身边群众摁倒暴捶,因为是对方的射门了,坐在一方球迷区却连哪支球队在射门都分不清楚还乱叫唤,不挨打才叫没天理了。
韩搏虎坐得最不是滋味,装都装不出来。茶客看这大师一身装束吧,上来就问是不是天龙八部或西游记剧组的?茶社掌柜的多少有点清朝社会的常识啊,见这一铁塔似的和尚还是禅师还真分不清楚,反正也暂时不去分这个了,好心过来提醒说出家人不能和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坐一块的。韩搏虎没办法,就一个劲的装聋子听不见,嘴上再死唱阿弥陀佛,熬得掌柜的没办法,自己就放弃劝说了。
王宾和高四程则坐在更远的角落里,要了壶最便宜的花茶慢品闲聊,也出于实在是不好意思令聂名扬再破费。

聂名扬放下空茶盏抬手招呼,“小二哥,再来碗茶。”
李雨丹瞧着碗底的茶糊,皱眉说道:“这能好喝嘛,甜汤似的。”
聂名扬道:“好喝不好喝是看个人口味的,但走到每一个地方就尝尝当地的特色风味,这样才算来得更值得不是?其实就我个人来说,这个影视城建起有两三年了,我一共来过三次,每次来还是很喜欢喝这茶的。”
“来三次?都是为了带队员们来体验氛围?”
“不是,就因为我喜欢喝这茶罢了。”
李雨丹苦笑着说道:“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只是开玩笑。”
聂名扬抬起眼睑笑道:“不用听人嘴上说的什么,朝夕相处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看人眼睛就知道真假。嘴巴会说谎,眼睛不会。”
李雨丹奇道:“说得这么玄妙……那,张董,你会从眼睛看人么。”
聂名扬突然愣住了,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有这反应,因为猛然想起了两个人的眼睛:
象蒙炽、蒙夜、云重、李雨丹的眼睛都是清澈透明的,在我面前纯净得一览无余。看不懂的是邓援朝的眼睛,那双眼睛极其接近他们的眼睛,但多了一层东西,好象是痛苦,好象是被他自己内心里的野心所折磨着的痛苦,这还罢了,能够找到理由。最看不透的是一双没怎么太经意的眼睛,蒙文娟的,现在突然想起来,蒙文娟在最近九天内两次看象向我的眼睛里,尽是癫狂、迷乱、还有一种撕裂性的暴力,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突然变成这样的,以前接触的可不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给蒙炽的那个考核题?这应该不是理由……
“客官,客官……”
“张董,叫你呢。”
聂名扬回过神来,“哦?噢。请放下吧。”
店小二将装有糜子面粉核桃仁瓜子仁红糖等底料的茶汤碗放在桌边,将手上汽笛还在微声鸣叫着的长铜嘴大茶壶反在背后,空着的左手微托住壶嘴,距离茶盏不远不近整四公分,长壶嘴龙头装饰上的两个小红绒球还微微颤着。然后,店小二踮脚抬手,一注,两注,冒着滚烫蒸汽的沸水两注到位,一滴水不多一滴水不少。
聂名扬笑道:“这招叫苏秦背剑吧?看你才二十来岁大点的年纪,这手没七八年工夫可拿不下来。嗯,再来一碗,看这手工夫就值茶钱。”
店小二含笑稍躬,“客官您行家,见笑了,可不得七八年工夫嘛,不疯魔不成活儿啊,祖上传的手艺,算是没在我这辈儿上丢咯,您慢用,立马儿再来。”
“谢谢。”聂名扬看着店小二转身,照旧掏出钢笔弹出探针验毒,结果是没有,用汤匙搅和匀了推向对面,说道:“其实这也的确不算是茶,应该算是小吃。你是苏州人,估计没尝过这种北方小吃,推荐你试试,没准会喜欢的。”
李雨丹笑道:“如果不会胖的话,我接受你的推荐。”
“保证不会,身材依然苗条。不过多搅拌一下再喝,他那壶里面就是烧煤的,任何时间冲茶都是沸水,烫。”
“嗯,谢谢提醒。”李雨丹搅了几下抬头要说话,发现聂名扬看着大门口的眼神有点不对,回头一瞧,进来两个警察,后面还跟了几个影视城的保安,看那警察的装束装备,估计就是影视城派出所的,带了77式手枪,那估计还是出110警的。
聂名扬苦笑,“在这儿坐了半天没瞧见什么热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警察来抓通缉犯的,我还真够乌鸦嘴。”掏出移动电话拨号码。
两个警察都不到三十岁年纪,进门横着一扫便定了背对大门的韩搏虎身上,满茶社的就这么一位大师,想发现不了也难。再在韩搏虎同桌上三人脸上一瞟,两个警察心里有数了,大声喊道:“谁报的警?”眼睛死盯在嫌疑犯背上。
满茶社的人当然不会回答,无论是谁瞅着这位大师很象某通缉犯的而出于公德心报了警,现在跳起来喊声是我报的,冤枉了大师倒也罢了,万一大师真是杀人通缉犯怎么办?跳起来啪的给自己一枪岂不是倒霉。
蒙炽蒙夜封诉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但一瞧着韩搏虎咬牙切齿的脸色就更想笑了,憋得很是辛苦。
对这个反应警察当然是心里有数的,喊一声不过是想看看这嫌疑和尚的反应罢了,要是跳起来就跑那还好了,身上肯定是有案子的,不过这和尚没跑。两个警察心道还很镇静的啊?带着几个保安走到韩搏虎背后分站两侧呈包围状,说道:“这位大师,我们是公安民警,请把你的左手拿起来放在桌上让我们看见。”
韩搏虎右手扶着禅仗一直没得空,左手放在腿上,当下也就抬起来放在桌上了。
站左边的警察是个一级警督,看了眼那只左手,问道:“看来大师干了不少活啊,手上全是硬茧。”
韩搏虎沉声说道:“修身即是修心,修心即是修悟,身即不修,悟从何来。”
一级警督冷笑着说道:“我没说掌心和虎口的,是说大师的拳面拳峰指关节上也全是硬茧,要不是用拳头打了多年的硬东西,这茧子来不了啊。”
韩搏虎想起了纪横斗的那句话,回道:“佛有济世度人慈悲,亦有金刚伏魔手段。不得金刚之能,何以降魔护法。”
一级警督乐了:好个泼嘴和尚,尽打偈语糊弄。“大师打哪儿来啊?”
韩搏虎道:“打来处来。”
一级警督认栽,“得,我也不问准备去什么地方了,你会直接回答我说往去处去的。就问大师你啊,是驻哪座庙的修行?”
“阿弥陀佛……”韩搏虎口唱佛号:“佛本无身,萍本无根,僧亦是走,随缘而顿。
王宾和高四程一开始是有点担心有什么麻烦染到自己身上,但一见这警察和张董的朋友好象是斗上嘴了,不是想象中的枪战砰砰砰的,干脆过来看热闹了。满茶社的游客也是同样心思,甚至包括工作人员,都在外围凑了一圈,恐怕惟独没动的就是聂名扬和李雨丹了。
李雨丹带点忧心地说道:“真跟警察动起手来怎么办?”
聂名扬早已放下了电话,已经通知过了,就看时间早晚了。“原则上说,咱们单位不能在到处惹事,一般来说不和任何人发生纠纷,能避免就避免,尤其是执法部门的,要铐由他铐,反正回头一个电话就出来了。但现在非常时期,活动能力绝对不可以被人束缚。”
李雨丹惊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授权了他们可以拒捕袭警!?”
“如果必要的话,拒捕是肯定的,但我可没叫他们袭警。只是逃脱而已,还要伤害普通民警才能逃脱,趁早给我滚出本部门去。再说他们也不会伤人的,大封自己是干什么的你忘记了?好歹也算是娘舅亲。”
“不行,我不能同意你的决定!”李雨丹说着就起身,“我去跟他们谈谈!”
“坐下。”聂名扬的语气不容置疑,说道:“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我知道就可以了,虽然你不是军人,但保密条令你是背得很熟的,我现在只告诉你:特勤队现在有个很大的麻烦,不能用常规处理方式去应对我们的问题。”
李雨丹颓然坐下,食不知味地抄起汤匙喝了口八宝汤,再说道:“你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证明韩子的能力?”
聂名扬笑道:“你恰巧说反了,要是不发生什么事情,才能证明韩子的能力。”
这边厢里,一级警督继续问道:“那大师带了身份证吗。”
韩搏虎岂是笨蛋,既然明知道找自己麻烦的警察,而警察又是必查身份证的,早就想好了对辞:“既已跳出红尘,此等俗世之物岂有继续傍身之理,扰我清修。”
一级警督不气反笑,“好啊,出家人嘛,身份证是证明你俗家的身份,出家了就和以前的身份摆脱了关系。好,和尚是吧,度牒呢?”
韩搏虎斗嘴斗上瘾了,说道:“和尚是空,官差是空,狗屎是空,度牒是空。”
一级警督实在是有点耐不住脾气了,这泼嘴和尚着实可恶,就算是真和尚也没这个折腾法的!“哎,大师,你到底带了身份证明没有,如果没有,请跟我们走一趟。”
韩搏虎道:“身在此处,和尚是和尚,身在你处,和尚亦是和尚。既同是和尚,又何须劳动。”
一级警督态度强硬地说道:“是不是想让我上强制手段?”
韩搏虎道:“苦身虐自,本为修行,既同是修行,又何妨请劳施主贵手一番助我修行,施主大慈悲矣。”
一级警督才掏出手铐的手顿住了,怔道:“我……你,喂,我上强制手段是因为你不配合公安的工作,请你去派出所谈谈也不是要怎么你,只是有人报警说你不象好人,所以我必须要查清楚你的身份啊,但你说的什么啊你?再胡说我定你个诽谤公安民警啊!”
韩搏虎作势欲起,又坐下,道:“既然如此,施主不助我修行,更是去了反倒对施主清誉有损,和尚断然去不得也。”
一级警督大声说道:“那你拿出身份证或者度牒啊!”
韩搏虎说道:“身相即皮囊,名号更虚恍,同是一和尚,何须证明甚。”
一级警督实在是不行了,叫道:“没有身份证明我怎么知道你好人坏人!?”
韩搏虎说道:“坏者为心,与皮囊有何相干,若要察心,观行即可,与名字又有何关。”
满茶社的人轰然狂笑,就连那个报警的游客都喊着说这和尚实在是太有趣了,有趣得不得了!王宾高四程笑得几近瘫倒。就连李雨丹都把刚才的那些个担心丢去了肯尼亚,只记得笑了,聂名扬微笑着说这小子才看过一天佛教历史就变这张油嘴了,真当了和尚还得了啊。与韩搏虎同桌的蒙炽倒真想保持矜持的,但没办到,和蒙夜抱着头互相捶背。没笑的只有封诉,目瞪口呆的问自己:这家伙真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傻大个儿吗!?
一级警督快崩溃了:这泼嘴——花嘴和尚是抓不得问不得!就凭张嘴巴会说,而且硬是挤兑得老子拿这和尚没辙!
就这警察真不知道拿这和尚怎么办时,门外匆匆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张正辉,冲聂名扬轻轻点了点头。另一人是个清瘦白净的中年人,直接挤进围观看戏的人群中对两个警察说道:“刘警官,孙警官,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是孔经理啊。”一级警督奇怪地说道:“我们误会什么了?”
中年人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报110麻烦你们来的,但这位圆心大师是我们基地请来讲解教习佛教上的一些问题,好在拍摄这类影视作品上时把道具和布景、还有一些佛教人士生活习惯修行规矩上反映得真实一点,这位圆心大师是真的和尚,是在五台山清心寺修行的,不是坏人。”
一级警督说道:“那他为什么怎样都不拿身份证出来。”
中年人说道:“哦,这个啊,当时我们请大师来的时候的确是没看见身份证,但随身带了度牒,刚才说想随便走走看看,喝杯茶,怕度牒丢了就放在纪经理那儿,要不跟我一块去纪经理那儿看看?”
有台阶下正好,一级警督说道:“那就算了,你们说话我还是信得过的,但这位圆心大师……直接说度牒在纪经理那儿不就完了吗!我费的那个劲啊!”一级警督真有点想骂人,碍着身上的警服好赖算是忍住了,怒气冲冲地向门外走去,对一起的那个警察小声骂道:“老子倒真希望那秃驴是个通缉犯,最好还拒捕反抗!”
事情解决了,张正辉叫跟着警察一起来的那几个影视城保安也回各自的岗位,出门时再冲聂名扬点了点头算是个交代。
韩搏虎还觉得有点不过瘾,纪横斗派来的人来得太早了,来晚点多好,还能再多复习几句,于是就感慨地端起君山银针喝了口。
封诉疑惑的问道:“大师……嗯,敢问圆心大师,刚才所言学自何处?”
“阿弥陀佛。”韩搏虎道:“佛自心中,学自了知,诵经即通理,通理自能宣理。”
嘿!小子,还跟我装上了是不?封诉正待发火,见来了人,勉强摁住了自己。
一个圆脸大耳胸口还挂了个相机的中年男人双手合十施了个礼,笑道:“刚才听了一耳朵,大师傅的修为果然高深啊,句句禅机,我们这一家老小的……”指指身后大大小小一家子四口人,说道:“我们是来旅游的,没想到还有机会能碰上这样的高僧,也不敢奢求高僧给我们开个光什么的,就说能不能合个影?谢谢大师傅了。”
韩搏虎气定神闲地起身站立,道:“相遇是缘,不遇是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既是相遇,无妨。”
“那大师傅的意思是同意了?”
“自然。”
“快快快,大师傅这么爽快的,大伙都围在这边!”中年男人喜不自胜地招呼一家老小围成团,左右看看近的没什么人,摘下数码相机一把塞在封诉怀里,“兄弟,兄弟,帮个忙,照好点,帮个忙!”
蒙炽蒙夜乐得吱不出声了,封诉气歪了鼻子:这傻大个还真成高僧了!?
‘喀嚓’,一张不知哪儿蹦出来的高僧的照片就这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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