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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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横斗又灌了一大口酒,遥望着漫天星辰说道:“当时我这兵够稀烂的,只是混日子罢了,甚至连参军的目的也谈不上什么纯洁,不过是为了可以混个离开武威老家那贫瘠土地的渠道。可惜,我这个好吃懒做的人又受不了边防岗哨的苦,而且还胆小,就想办法去了军犬基地,至少不用天天巡逻了,那一条条的大狗也没说操AK47的随时可能从哪个旮旯空里喷出子弹,又清闲又没危险,还有什么日子能比这更满意呢?我就混吧,反正也不图个什么路子了。
黑耳——噢,我一对一的那条军犬是叫黑耳,昆明犬,属于大型猛犬,两只耳朵黑得跟煤似的,左耳朵还小时候跟他兄弟打架给掉了块缺,就别提多丑了。反正我就天天就跟黑耳厮混,跑操,训导,晚上趴都可以趴在一个窝里,除了上级有紧急敌情拉出去了几次,也算是无惊无险吧,于是三年就这么过去了,每天的日子挺平凡的,但如我所愿。
解放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那些个哥们有的烦有的骂,找茬打架喝酒的也是大把,我倒没什么想法,还挺高兴的,因为解放了啊,快回家了的,那一年我二十岁,还是个稀拉的混蛋。然后呢,就那天真的到了。摘了衔,戴了花,然后拥抱啊告别啊反正就那么一套吧,我还真不给面子,别的哥们,走的留的都成泪人了,我没那心思,就想着回家再不用天天听见起床号就非得起来了,先给整几瓶桦树酒美美的倒几天,再去看亲戚朋友串两个月的门子,当时我就是那么想的。
可是当我才一登上那辆破北京吉普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忘记了点什么东西,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呆住了,使劲想我忘记了什么,然后我就听见呜咽呜咽的声音了。我呱啦一下就想起来了,黑耳呢,我怎么忘记他了?然后我就冲外面一瞧吧,黑耳趴在车门上直扒拉的,呜咽呜咽的叫着,两只耳朵……尤其是那只丑得要命导致我见了就恶心的缺耳朵,都耷拉下来了,贴在脑门上。
雨丹,你知道吗,大型猛犬不到极度恐惧或者是极度悲伤的时候,耳朵都是竖立着的,绝对不会耷拉下来,而且你也没有看见他的表情,谁说只有人才有表情的?他也有,黑耳可以非常清楚的表达他的心情。当时啊,黑耳呜咽呜咽的叫着,在跟我说话,哀求我,从来不耷拉的丑耳朵也耷拉下来了,而我知道他从来没有恐惧过任何东西,叼着不定时炸弹跑的时候都没有,他的胆子比我爷们多了……”纪横斗的声音变得哽咽住了,又灌了一大口酒。
李雨丹没吱声,一口干了杯中酒,在抢过纪横斗手中酒瓶再倒了一杯。
纪横斗调整了下情绪,继续说道:“黑耳知道我要走了,知道这个从娘胎才出来就喂他奶喝的大哥,还是爸爸妈妈吧,反正我要走了,他不想我走,想来留我。然后我就开门了,他往我怀里钻,做了在他那帮子哥们里面最丢脸的事。就是蜷得跟只最不要脸的宠物猫似的,往我怀里钻。
我想起来了,这动作很熟悉,他小时候干过的。那是他四个月大的时候,新疆那年的雪,哗啦啦的那不是下,是往下砸,那天冷得能把出门撒尿的人冻成冰雕,那天晚上我突然就醒了,火塘烧得暖烘烘的宿舍里我觉得冷得要命,是冻醒的,醒了就发了会愣,我就冲出去了,因为我想起来黑耳的宿舍里可没我这么舒服。
我就把冻得快出不了气的黑耳抱回来了,赶紧的把火塘上的水给他泡了,搓啊,揉啊,他就好了,然后我就抱着他在火塘边烤干了身子,再一起钻进了被窝,我们的体温互相温暖,他就跟只最不要脸的宠物猫似的蜷我怀里,还舔我一脸的哈喇子,舔得我烦,照他脸上就两巴掌,他就老实了,可这个不记打的家伙过不了两分钟又舔……
我明白了,他想用他那段的回忆求我,然后还是那样舔我,那我也舔了,我跟黑耳抱在一起亲啊,舔啊,我舔他的脸,他舔我的脸,我记得黑耳哭了,因为我嘴巴里有咸味,那我也就哭了,哭得哇啦哇啦的,抱得死死的,我就喊了,我喊不走了,我要留下,我都抱着黑耳给基地首长下跪磕头了,求你们留下我吧,哪怕是没有军籍没有津贴什么都不要也成啊,只要让我跟黑耳在一块儿待着过日子就可以啊,要我干啥我就干啥,抱啊喊的一帮子人都拆不开我俩……
但没用,部队就是部队,人人都有想法的,个个都满足还了得?部队是最有感情的地方,兄弟情,也是最绝情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哪个发明的纪律这个操蛋概念,所以我就只能走了。在车上,我一直回头看着,看着黑耳在车后追,我想命令说你个驴日哈出来鳖缝里挤出来的个新蛋子货……我想告诉司机说请你开快点,我兄弟追不上也就不追了,但又怎么也说不出来,那汽车兵就一直这样开下去,我也就这么一直回头看下去……
也不知道多远了,我最后看见黑耳的时候,他是趴着的,再也跑不动了,他望着我,我望着他,他知道这就是别了,我走了,他的哥哥爸爸妈妈走了,那耳朵就耷拉得跟个什么似的,那丑得要命的左耳朵美得我都喘不过气来……”纪横斗哭了,两行热泪是用喷的从眼眶冲了出来,大颗的连串泪珠子垮落在伸直的义肢上。
李雨丹默默地从坤包里掏了张纸巾出来。
纪横斗推开了那只温柔的手,任由热泪在脸上自然风干,继续说道:“我回家了,还是那么空荡荡的一个房子,房子还是那房子,但是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因为没有黑耳。我就开始反思了,我在想啊,我要是不那么混日子的得过且过,努力提高业务水平拿个志愿兵名额呢,那不就是还跟黑耳在一起的吗。这还真是谁都怨不着,是我自己的错,是我对不住黑耳,是我不求上进的无能才抛弃了他。
于是我就决定做个有用的人,不能再混日子了,民兵集训积极参加,牧区公安联防队也天天跑,没事还追着强盗几百上千公里戈壁滩的追,练枪,练骑马,练一切可能用得着的技能,直到有天一个自称叫石殿东的人出现在面前,问我有没有兴趣接受一项没有报酬、危险却高得吓人的工作,我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再后来,我这老残废要求说身残志不坚,发挥点余热嘛,榨干了局里一整年的预算盖起了这座影视拍摄基地,揽起了这份还能干的活。我在这里两年了,黑耳已经老死五年了,我老是在想他,是他教育我做一个有用的人的——无论这个方式是不是教育,但是由于他我才变成了个有用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想他,感激他,却不敢去看他。
因为当他老死的时候我还在特勤队编制里,人也好,他也好,都是不能产生联系的,我倒不是没有办法把他这个退役军犬从基地养老处的带过来,是不敢啊。当年已经生死离别过一次了,我这再跟他在一起打混,万一我哪天回不来了,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眼睛一闭啥都不知道了,他呢?他已经老了,经受不住这份折腾了。我就找人偷偷的拍照,拍录象,几个星期就给我寄一份新的过来,我就满足了,能看见他就可以了,知道他的一切,这好象有点自私是不是?单方面的,他却不知道?算了,就算我自私好了。一直到今天,我用这些来回忆他。
去年基地有一个拍抗战题材的电影,里面有一条退役军犬演的角色,而且听说是从部队退下来的一条功勋军犬,当时我还很有兴趣的去看了看,找找黑耳的影子吧,那条军犬当然不是他,也不认识我,我也就只能是看了看他们的拍摄工作,就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了。
没两个月后,突然有个工作人员跟我说,剧组要炸死那条军犬,我就傻了,哪儿有这样的事?军犬也有军籍的,有工资的,退役军犬等同退役军人,享受部队待遇的,尤其是功勋军犬,和平时期杀害军犬判刑两至三年,战时等同谋杀解放军官兵,直接枪毙。我再问那个工作人员是不是听错了,这些人是不懂法啊,还是没人性啊?工作人员说不是,是真的,炸药都绑上了!我就赶紧往那边跑,我要阻止他们,无论什么代价,可我这条腿啊,太不争气了!
就我才跑一半的路上就听见爆炸声了,当时我就愣在原地了,脑袋里面也是炸得嗡嗡响,一条功勋军犬就这么被炸死了?我不敢相信,我非得去看看不可,然后就跑去了。等在爆炸现场一看啊……我不想说看见了什么,我压着性子问导演,凭什么炸死军犬?一条功勋军犬,没死在战场,没死在那些想分裂祖国的杂碎手上,却死在你的手上?
导演说那条功勋军犬身患重病,炸死他等于是安乐死了,也算是为了艺术牺牲,而且也是为了表现镜头的张力,真实感强,这个结果对双方都好。我就说安乐死的话,你问过他了吗?他自己同意了吗?如果你要镜头真实,我建议重新拍摄董存瑞,只要你答应绑上炸药把你自己给炸得镜头张力了,拍摄资金我全包了,而且保证为你这伟大的艺术牺牲行为抹一把子眼泪,你干不干?
那导演脸上挂不住了,就说了,你只是拍摄场地租借方,只要不损坏你合同签定中的财物,怎么拍摄你管不着。我说在合同上我是管不着,但你这是在犯罪,在杀害一条有军籍的军犬,一位有功于国的功臣!那我就管得着!
导演说他没有犯罪。军犬是有军籍,但还是属于部队财物的性质,就算是在役的军犬,杀死他也不能列入破坏武器装备、军事设施、军事通信罪,最多就是往损坏部队财物的罪名上靠,何况是退役的。而且剧组本身就是部队文艺口上的,也征求了管理单位同意的,那么剧组就对这条军犬有管辖权,有权力这么办,犯了哪门子罪?
当时我傻了,我真无话可说,这导演看来是把相关法律都了解得很清楚才敢这么干的,至少比我清楚!对于人来说,是没人性,但绝对是合法的,我还真没有管得着的地方!看来那导演也不想和我闹僵了,就也是很和气的,很惋惜的说,那条军犬还是很有灵性的,绑上炸药就怎么也不肯跑……个驴日哈下的啊!不肯跑还叫你个婊子哈的安乐死啊!我听不下去了,怎么也摁奈不住就动手了!可是一帮子人抱住我啊,几十号人,有剧组的也有我的人,小张都抱住我说不能这样,我们没有权力这样……

回头吧,我站在那条功勋军犬的角度上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为你们工作一辈子了,做了那么多贡献,还立了军功,为什么还要炸死我呢?我只是生病了,你们不医我反而要炸死我?为什么你们要以怨报德?为什么和我朝夕相处的训导员要放弃我?为什么导演说炸死我是值得的?我没有为你们的生活安宁冲锋陷阵吗?我不是生命吗?为什么炸死我是合法的!”纪横斗猛地把脸埋在手掌中哭了,哭得跟只被撕去几块肉的母狼似的,低声嚎叫着热泪喷涌。
李雨丹什么也没说,晶莹的泪珠滑落脸庞。
纪横斗悲拗的哭声不知是多久才止住的,抹干脸上的泪痕又灌了口酒,尽力保持声调平静地说道:“现在明白了吧,雨丹,这所谓的烈性,其实什么也办不到,我甚至连打那导演一顿也办不到,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李雨丹幽幽说道:“正因为你没能揍这导演才证明了你的烈性,你都能压住这样的愤怒而不使用你的特权,谁能有这样的意志力,否则的话,你会找个机会暗杀这个导演的,不谈你能动用的权力,就算是你本身的能力也没有人可以找出你来。拥有特权不算能耐,而拥有特权却不去动用,才是能耐。”
纪横斗叹道:“这算到底什么呢?我和黑耳所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人渣,人渣可以披着合法的外衣杀死功臣,而我动人渣一个手指头就是违法……我不能动,黑耳告诉我说,我们做的就是在维护一个安宁详和的社会,如果我这个有持有特权者首先就违反了法律,为了一心之怒就打人,杀人,那么我们所做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忍受的不公又算什么?”
“算是无奈,哪怕的管理局的特勤队也有无奈。不是权力上的无奈,法律对我们没有什么实际上的约束力,而是我们自己的心,约束了我们自己。黑耳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帮忙回答一下:国家给的特权是干什么用的?”
“我明白,是维护现在用的,而不是破坏。”
“那就对了,所以你看见的所谓烈性算什么呢,无非就是能解决一个酒瓶子罢了。你看我也会嚎啕大哭,会借酒消愁,想当一个合理而不合法的大侠却又受诸多限制不敢,烈性个驴蛋啊。”纪横斗咕嘟咕嘟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淡淡说道:“走吧,回去吧。”
“好吧。”李雨丹答应了声就准备爬下草垛,马上就没动,说道:“你不走吗?”
纪横斗语调平静地说道:“我说的是你回去吧,不包括我。”
李雨丹明白是什么意思,沉默了好一会,幽幽说道:“黑耳走了,你单身一人,多个人陪你不好吗。”
纪横斗苦涩地说道:“特勤队员习惯了孤独……至少现在还必须习惯。”
……
天亮了,一列车队浩荡的离开了甘州影视拍摄基地,向中京开去,黑金刚SUV夹在车队的中间,车上六人默默无言,各有各的心事。
聂名扬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韩子,干嘛拒绝了神崎小姐,挺好的一姑娘。”
韩搏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问过我自己了,我自己说:你是特勤队员,就应该与世隔离。”
聂名扬说道:“怪可惜的。雨丹,回头你联系下神崎爱,旁敲侧击的问她一下,如果韩子哪天消失以后就永远不会再出现的话,看她还乐意不。我想,她亲眼看见韩子在她眼前枪战杀人的,应该多少有点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对你说的话可以默然理解。当然,决定不决定是她自己的事。”
李雨丹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在想纪横斗为什么要拒绝自己,没有回答。韩搏虎说道:“不用了聂教官,我不喜欢日本人。”
聂名扬自顾自的说道:“雨丹,你跟她谈谈,要是她没意见的话,局里的这方面由我去解决……”聂名扬不说了,因为想起来这次可以回来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一,否则纪横斗没事干吓唬着玩的么?
车上又一阵沉默,好半晌才是蒙夜咕哝着说道:“干嘛啊,交代后事似的,早说也带我一块去不就完了嘛,保你们能回来。”
李雨丹下意识地踩了脚刹车,算是没踩实,问道:“去哪儿!?”韩搏虎封诉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
蒙夜愕然问道:“你们没通知?”
蒙炽淡淡哼了声:“嗯哪呗。”
聂名扬说道:“大概是昨天晚上二十点左右启动的传送机,充满传送能量需要四十八个小时,也就是说明天中午吃过午饭才准备出勤,还早呢。”
韩搏虎说道:“突发情况?”
“当然了。”
封诉说道:“那刚才阿夜说不带她去?”
“包括你们也不带,只有我和蒙炽去。”
封诉韩搏虎对视一眼,齐声问道:“几级?”
“一级。”
“那还就你们两个人!?”
聂名扬淡淡一笑,懒洋洋地说道:“不想提前让你们知道的原因,就是不想看见你们的这脸色,也不想跟你们扯这些废话,别跟我来慷慨激昂血写请战书那套,时间不多了,不想让我真回不来就别吵,让我多攒点精神。当然了,如果你们嫌血多的话,拿血刷墙写大字报也是你们的事,我权当没看见的。不信尽可试试,看我有没那份热血被你们的鲜血感动,然后就拥抱,说好样的,咱们兄弟就一块儿上吧,有你们这辈子我就值得了,黄泉路上有个伴儿——还是别说了,你们不吐我还吐呢。”
话都已经被堵死了,封诉韩搏虎说什么也没用,只能保持沉默。蒙夜说道:“我妈倒是坦然接受了,说我爸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呗。”
蒙炽本来是没什么精神的,一听这句就有了精神,‘笃’,一暴栗上了蒙夜的脑袋。“就你话多!不告诉老妈你会死啊!”
蒙夜不敢还手,揉着脑袋嘟囔:“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人手不够嘛,想能去给打个下手也好,可不是姐妹俩呗……”
蒙炽无声地叹了下,抱过蒙炽的脑袋揉了揉,和声说道:“你个小笨蛋,你要是管用的话不用提也命令你去了,特勤队是能有人情讲的地方么?再说了,你求老妈再转去给老爸说好话有什么用,压根不对方向嘛,她会给你去求情?巴不得天天把你栓在钥匙串上才好。”
蒙夜说道:“这回你可错了,老妈还真就不是你想的这样,直接就找老爸去了,但老爸的回答就两个字:滚蛋。”
蒙炽奇道:“这几年一知道我们要加特勤队就一百个不干,死活阻挠着呢,昨天晚上还那么伤心,一晚上工夫就想通了?”
蒙夜说道:“可不是嘛,我也奇怪。这么危险的事叫你去干她没闹腾,我都认为是奇迹了,就尝试着提一提,没成想还真就答应了,立马就带我去跟老爸说这事。”
蒙炽百般不得其解,“老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通了,万一出事,两个女儿都没了,这都能答应?一晚上就能想通,这转变够快的……”
聂名扬闭着眼睛养神,淡淡说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蒙科长还能不了解石局的脾气?该谁去,不该谁去,没一丁点商量,帮忙蒙夜说这话的结果很清楚的,是省得这小妖精缠着麻烦。”
蒙炽还是疑道:“可是这几年都没松口的,今天就猛的下态度大转弯,她是怎么想通的……”
聂名扬睁开眼睛,目光中全是疑惑:几年都不松口,今天就态度大转弯?
……
特勤队宿舍里那张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又是聂名扬做的,解下围裙丢在一边说道:“吃完这顿中饭我就该休息了,养精蓄锐到明天中午这时间再回局里准备出勤,蒙炽也是——干嘛呢你们?别摆着副送丧的表情成不成?没被人打死也被你们克死了,来来来,吃饭喝酒,陪我好好热闹热闹,至少到明天的这二十四小时是放松的。”
蒙炽第一个坐了下来,说道:“今天你可没胆子再下药了吧。”
聂名扬道:“你的左三右二这那两个盘子,还有逢牛肉别碰就是。”
蒙炽的筷子顿住,精灵的大眼睛挑向聂名扬,然后慢慢地夹了一筷子牛肉炒罗卜丝起来,再慢慢地往回收,
聂名扬不置可否,就这么看着。
筷子还在往回收,终于在牛肉炒萝卜丝快碰上嘴唇前,蒙炽终于放弃了,筷子一搁下就颓丧地说道:“算你狠。”
韩搏虎二话不说就一屁股砸在椅子上,夹了老大一筷子牛肉炒萝卜丝就往嘴里塞,啪吱啪吱没两下就嚼了——直接吞下,再抓起桌上的茅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唰地仰头一口灌下,‘嘭’,玻璃杯重重磕回在桌上。韩搏虎放声叫喊:“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我们是祖国的热血儿郎。尖刀拔出鞘,炮弹压上膛,只等着冲锋号角吹响。涌浪中我们特别能吃苦,岸滩上我们特别能打仗。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韩搏虎没唱,而是直接喊的,洪钟风雷的声浪激荡!
“雨丹,交代你个任务,限制我绝对不要喝过三斤酒。”聂名扬淡淡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瞠目喝道:“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仰头就干。
封诉也倒了一杯,说道:“不想搞得生死离别似的,只是一杯壮行酒。”
聂名扬笑了笑,“等着给我接风吧,跟我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再干一杯。
蒙夜塞了满嘴的菜站起来说道:“看来我也不能落后咯。”也倒了杯酒说道:“嗯,这个啊,虽然我姐嘛那的确不怎么样,但看在都姓蒙的份上,给我个面子,帮个忙,方便的话就顺手带回来——哎呀!”脑袋上又挨了一暴栗。
聂名扬转向李雨丹笑道:“你呢,不准备也给我晦气一句?”
李雨丹静静看了会,黯然地低头说道:“你们都好好的回来,而且也别象老队长那似的,心疼……”
“咳!干嘛呀!都跟搞成跟遗体告别仪式了怎么着?瞧咱的。”蒙炽清清喉咙放下酒杯站起,身姿一摆扬子荣造型,声亢入云地唱道:“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噢噢噢噢噢!哈哈哈哈哈哈!”
聂名扬举掌击节,大笑着叫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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