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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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座上垂涎蒙炽美色的黑帮大哥一声叫嚣:“么叫他们跑……”——啪的脸上着了一鞭腿摔倒。陈司航跃过两组沙发台跟下去就接连下手,拳脚不停地在黑帮大哥身上暴打,嘴上大叫:“捶这帮婊子养的,还真他妈X的谁都搞老子们头上了!”
黑帮成员也有十好几个,眼见人数差不多的十来个黑影各自冲上来了,抽出腰里的砍刀和匕首,嗷嗷嚎叫着迎上去就——被别人冲死里揍,沙发椅子啤酒瓶在身上响得咣啷咣啷的。
管理局警戒处外勤科的队员虽说未必能个个都比得上封诉韩搏虎,但也是从全军或警察部队挑出来的精英,打流氓还打不过?尤其是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基本上是一对一、还稍占优势的兵力下,还打不过流氓?集体上吊算了!所以,结果很明显的,十九个——扣除被蒙炽干掉了三个、陈司航上手就一鞭腿就抽翻倒而继续摁住暴捶的老大,还有十五个混混在两组十六名队员的殴打下惨叫连天。不过最后两个多余的、也就是愣挤不进去的最后两名队员愤怒地大叫:“是哪个王八蛋一个打了三个的!?”
那个一个人占了三份名额的家伙——也就是俗话说习惯多吃多占的该同志正拉着聂名扬逃命,“快快快,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
管他里面打得热火朝天的,聂名扬猫着腰都快逃门口才想起件事情,冲蒙炽叫道:“等下,等会儿!”然后转身就直跑回店堂中间。“你哪儿这么多事儿呀!”蒙炽跟回去。
聂名扬随手抓起个烟灰缸就几步窜到那几个越南人坐的桌前,拍拍刚才那个使劲叫唤着还扔烟灰缸的越南人的肩膀,“哎。”
看见酒吧里打起了群架,那个越南人本来是抱着脑袋不想遭无妄之灾的,知道有人给自己说话就松开手抬起脑袋叫道:“你,干什么!?”
聂名扬慈祥地笑道:“别忘了,这个窟窿也是越南人的。”话落就抡手下去,强迫手上的烟灰缸跟越南人的额头来了次亲密接触,当然,那是血花四溅的。聂名扬气不过,才抡起烟灰缸准备再补一下的就被人抓住,拖起就跑。“再不逃就来不及了!”蒙炽抓了聂名扬就跑。
跑出酒吧的木门就直迎三至四组警戒处外勤科的队员,都是听见里面打得热火朝天才赶紧进来的,蒙炽赶紧叫道:“里面架不住了,快去帮忙啊!”
负责外围的八组组长李寄风愤怒地叫道:“还反了天了,都跟老子上!别操家伙!”于是几十个人哗啦啦的就冲进去了,酒吧里狼哭鬼嚎的声音猛然更大,当然,不是管理局这边一拨发出来的。
还有分散在各处的几十个管理局警戒处队员已经围拢了过来,一边呼叫一边拦住聂蒙两人。蒙炽面色惊慌地厉声叫道:“还有没点义气的,听不见里面打得你死我活的嘛!?”
连李寄风都冲进去了,几个组长呼叫陈司航又只是听见在惨叫——当然了,惨叫声和哭嚎声实在是太多太杂乱——陈司航倒是能使劲捶人,可也没办法控制那些被挨捶的保证干挨捶不叫唤不是?所以外面的几个组长暂时根本就无法分辨出谁打谁在叫的,只是想着万一真的……顾不得了,剩下的三十来号全冲进去了!
“快跑呀!”蒙炽抓起聂名扬就跑,在路人的侧目中没眨几眼的工夫就跑了两百来米,才转过个街角就依稀就听见陈司航的怒叫:“你们他妈的脑袋全叫驴踢了?那进去的是二十个地痞混混还是二十个铁血异形啊,老子叫你们全进来帮忙打架?还不给老子追!?”
于是蒙炽聂名扬就笑得捂着肚子跑,都跑过了两条街才没怎么听见背后追兵的呼喊,再穿街倒巷的跑了不知道多远,两人是实在撑不住了,在个小街的街角停下喘气,靠在墙上喘了两口就同时哈哈狂笑,笑得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蒙炽靠墙坐着,咯咯笑得脑袋埋在膝盖里拔不出来了,嘴里直是嚷道:“好玩,好玩!哈哈哈哈,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嗨……嗨!有一个月没这么使劲跑了,要命……”聂名扬也是跑得腿发软,靠电线杆子站得费力就也坐了下来,摸出根烟来叼在嘴上半天也没去摸打火机。
蒙炽抬起脑袋,眨着一双亮若晨星的眼睛笑道:“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
聂名扬再喘了几口,摸住打火机点烟,使劲地吸了一口,脑袋后仰在电线杆子上说道:“这还算正常生活?你有受虐倾向还是暴力倾向,天天打架有那么好玩嘛。”
蒙炽用力地笑着,连连点头,“太好玩了!哪怕你说我变态也无所谓,要是天天能这样过就好,至少比关我十八年的大牢要好玩!”
聂名扬夹烟的手顿了顿,再凑近嘴边使劲抽了一大口,喷出的烟雾缭绕,就象是被短暂的忘我欢乐压制的心绪重又变得纷乱一样。
蒙炽笑道:“明天再出来成不成……”笑容僵住,也不说了,恐怕是没有明天了。
昏暗的路灯下,沉默的两个人都没看着对方,只是望着一缕缕的青烟在飘动,再消散。
‘嘀、嘀’,电瓶车的鸣笛响,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说道:“麻烦您昂们让哈子咧,借个光。”
狭窄的小街口也就只能供一辆小汽车单行,两人都站了起来。“谢谢啊。”中年男子一拧车把就往前去,突地不知怎么一歪,聂名扬手快,左手撑住电瓶车的车把的同时,右手已插进腋下抓在枪柄上。
“哎哟,谢谢谢谢!加班时间长了脑子都糊了,冒搞倒您昂吧?”中年男子赶紧稳住车子连声抱歉。
聂名扬笑了笑,“没有,不用客气。”左手松开了车把,再才发现左手上全是油,看看右车把上挂着的塑料里塞着三个一次性饭盒,摇晃了下歪得油水滴答的,说道:“还没吃饭?”
“那还冒吃,早吃了,给伢带嘀,高考蛮伤脑子,加班完了顺便买嘀噶好吃的补哈子。”中年男子再才发现油水沾得这个笑起来一脸慵懒的年轻小伙子满手都是,“这么昂搞嘀咧,我找点东西您昂擦哈子好吧。”这就要下车。
“不用了,大叔还是快回去给孩子送饭吧。”蒙炽反手从腰包抓出来的不是枪,是张餐巾纸。
中年男子看看这个和自己孩子一般大的漂亮姑娘,说道:“真冒得么丝撒?”
蒙炽笑笑,“没事儿,您快跟家去吧,高考可是最累的,甭孩子饿着了您也心疼不是。”
“那不好意思啊,再见咧。”中年男子发动车子往巷道深处开去。
聂名扬擦着手上的油渍,再看了看摇摇晃晃渐渐消失在暗处那个装饭盒的塑料袋,自言自语地说道:“平凡,忙碌,操心,为家人付出而觉得幸福,这才是生活,虽然普通,可这就是最好的生活,我们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最向往的生活。”
蒙炽静静地站着,不想说什么,可能也在向往这种生活,但也明白这个愿望太奢侈了。
一老头一老太太都是六十上下了,胳膊上别着治保会的红袖标,走近点说道:“哎,你们是哪地嘀伢哪?冒见过你们咧?”
聂名扬抬头笑道:“我们过路,站一下。”
老太太和善地说道:“我跟你们说撒,这地方蛮背静,住的人也复杂,你们还是莫待这地谈恋爱,有危险。”
聂名扬说道:“大妈,我们没谈恋爱,就是站一站。”
蒙炽不置可否地笑道:“这倒也不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
老太太摆摆手说道:“不需要解释,这又不是么丑事,蛮正常,我就是说这地方不安全,年轻伢们要谈恋爱克江滩公园不是蛮好撒?前几天这地大白天嘀还有个抢钱包嘀,派出所正暂都冒捉倒,还是莫待这地侉天最好。”
聂名扬笑道:“是,我们就走。走吧,大妈说得对。”
蒙炽点点头说道:“谢谢大妈提醒。”跟在后面走去。
老太太担心地在后面喊道:“玩够了就早点回克,太晚了,莫叫爸爸妈妈担心。”年轻姑娘的背影明显僵了下。
老头小声说道:“唉,正暂的伢们,个个不听话,不玩疯了就不晓得落屋。”
老太太送上白眼,“那是嘀撒,象你那暂?你倒是晓得早点回克,觉悟蛮高啊,所以才放了学天冒黑就把我往树林子牵撒。不是我老头子养了条狗你还敢白天就翻院墙嘀!”
老头咧开少了几颗牙的嘴笑了,一脸的皱纹堆积出年轻的往事,生活的回忆也是种幸福。
……
今天是五月八日,二十三点早过,五月九日的凌晨临近了,沿江大道灯光依然还是那么明亮的,但已然没了夜幕初临时的那么热闹喧嚣,零零散散的没几个行人,街道一边的店铺大多关了门,靠江的这一边还有晚茶摊点和咖啡座,不过也没什么客人,就连车道上也没多少车在跑了,限制时间过城的大型车辆倒是开始增多,这都表明:时间不早了。
蒙炽在靠江街边漫无目的的走着,赤着的两只脚不时踢甩,两手都插在短裤的兜里,脑袋也是蔫蔫地搭着尽看着脚前的地面,全没了一贯的青春活力。聂名扬跟在身后也不吭声,就是跟着。
两人默默地一前一后走了近一公里,蒙炽小声打破了沉默:“为什么不叫我回去。”
聂名扬反问:“你想回去么。”
“不想。”
“那就是了,走走也挺好的。”
蒙炽站住,回头笑道:“随我?”
聂名扬点点头。“这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在队上就不需要命令。”
蒙炽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聂名扬道:“我坏过么?”
蒙炽下肯定句:“坏得缺德还不带冒烟的,闷着坏,一般人发现不了,就没得防,所以更坏!”
聂名扬叹道:“那就当是赎罪吧,给你点自由时间,这是我仅能做到的。”
蒙炽笑了笑,说道:“那你干嘛想掏枪打我?这是你能做到的第二点?”
聂名扬怔住,讷讷说道:“我没啊,我干嘛打你?”
蒙炽贴近点,盯着聂名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想一个人去。”
聂名扬心虚地移开双眼,双手哆哆嗦嗦地去掏烟。
蒙炽再说道:“瞧,默认也是承认的一种表现方式。陪我耗够了,一枪托砸我脑袋上头破血流,我就去不去了,还有二十个小时就得出勤,我爸就算是气得枪毙你也没用,要枪毙你也得等回来再枪毙,还是你一个人去。”
聂名扬的手不哆嗦了,稳稳点着火,平淡地说道:“我没承认。”
“否认等于狡辩。”
“成,随你,你要认为是就是。”
“瞧,还是嘛,你还是承认了。”
“你有哪门子证据证明我想这么干的?”
“我学什么的?我看见你就是,还需要什么证据。”
聂名扬苦笑,“你讲理不讲的?”
“好嘛。”蒙炽鼓掌,“现在还开始转移视线,把矛头转移到我身上了。”
聂名扬头疼,“你这张嘴巴还真是能说。”
“你的嘴巴不会说?是你心虚才说不出口。”
聂名扬迈步走去,“这回你真猜错了。我是想这么干,但干不了,只是想想罢了。因为你爸昨天就说了,别带你去,他去,他跟我去,难不成我再给你爸来一枪托?是我挑选你去的。而且再我怎么说也是特勤队长,任务第一,不会为了在乎谁的命而去趁个人英雄,因为如果失败,我的命不够赔的。”
蒙炽在后面跟着,轻轻说道:“骗子。”
聂名扬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呸。”蒙炽轻啐,说道:“就你的演技还在我面前玩这个,还嫩了点,同学。”
聂名扬笑叹:“请别以唯心怀疑论就给我定罪成不成,我到底是哪儿骗你了。”
“如果你说是你自己的意愿挑选我跟你出勤的,那为什么还产生给我一枪托叫我走不了的念头,前后矛盾,作为你的心理来说,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会动摇,所以也就不会产生这种念头。用不着维护我爸,没关系的,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要干什么。”
聂名扬算是真服气了,“得,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只要在出勤前留出三个小时进行准备工作,你爱干什么爱想什么全由你,过了这个时间,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是我的。”
“说得还真有点暧昧,我是你的?赶一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什么呢。”
“是,你就是我的。”
“那我现在是自己的?”
“是,你是你自己的。”
“那……我还有件事要干,完了就完了,可能要霸占你点时间,而且你必须在场。但我保证不会耽误出勤的准备工作。”
“成,没问题。”聂名扬随口答应着,走了两步觉得不对,蒙炽的影子应该是看得见的,现在没了。回头疑道:“走啊,爱干什么我都不反对。”
蒙炽蹲在地上笑嘻嘻的,目光盈动,“不能走了。”
“累了?那我拦辆车。”聂名扬说着就在街两头看看有没的士过来。
蒙炽嗔道:“傻呀你?你没见前面尽是碎石子嘛?”
聂名扬看看前面几十米外的路段,是一辆午夜后才能入城的大型砂石翻斗运输车洒在路面的一片建筑用粗骨料青碎石,洒得还不少,方圆几十米直径的老大一片。“石子怎么了……该死的!”聂名扬用力一拍额头,“蠢蛋,你这不是没穿鞋嘛,在酒吧逃命急没来得及拿。那咱们绕路走?”
蒙炽摇头。
“拦车?”
蒙炽用力摇头。
“成,我的鞋归你穿。”
蒙炽咯咯直笑,大有你这蠢蛋的意思。
聂名扬莫名其妙,“那你想怎么地?”
蒙炽招招手,“过来过来。”
聂名扬赶紧跟着蹲下恭迎教诲。
蒙炽很坚决地说道:“你抱我走!”
聂名扬更坚决地跳起叫道:“不干!”
蒙炽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走了!”
聂名扬服软,“算你狠……来吧。”说着就弯腰把蒙炽横抱了起来。才一抱起来就觉得不对劲了,路上这行人倒是真不多,但也不能说没有,有一个算一个,全行注目礼。“不合适吧?大街上的这个……”
蒙炽本来是把胳膊挽在聂名扬脖子上笑嘻嘻的也没见不好意思,这倒是给提醒了,扭头四处看看也的确是觉得不合适,“这个这个……电影里吃了枪子才这么干的哈,晦气,晦气,得,你背我吧。”
聂名扬解脱了,这个倒不算事儿,于是就把蒙炽背在背上就走。
蒙炽在耳边吹气如兰地笑道:“这肩膀结实得过分了点,硌得人疼。”
聂名扬懒洋洋地说道:“省优部优国优IS9002认证,能不结实嘛,您就放心大胆的使着吧。现在咱上哪儿去?”
“往前走,到地方我会叫停的。”蒙炽将脑袋搁在这结实的后肩上,轻轻说道:“忘记问你了,为什么答应陪我出来走走?你可以不出来的。”
聂名扬沉默了好一会,说道:“只是想跟你走走,就这个。”
“噢。”蒙炽闭上眼睛再不说话,尽力感受这温暖。聂名扬也不吭气,只是向前走去,喜欢背上背了个人的感觉。
时间和路程就在脚下流淌,两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只是慢慢的走。
老远的街面上一列车队疾速开来,各式车辆都有,足有上十辆,领头的是一辆黑色红旗世纪星,聂名扬站住不动了,蒙炽也抬头看向这列车队。
‘吱……吱……’,刺耳的连串刹车声中,车队呈半圆形将聂名扬蒙炽围在中间,车头冲着两人相距不足十米。红旗世纪星的车门最先打开,石殿东冷着脸下来,盯着两人不说话,身上穿的白衬衣袖口挽得老高,手上赫然拎着枝烤蓝都磨得发白的56式冲锋枪,寒森森的三棱刺都抖开了!
车队上的管理局机动处队员纷纷下车,各占方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没刻意去隐藏手上的枪械,路上行人见这阵势吓得纷纷远离,连报警的都没有敢的,大道上的车辆都打急转弯或者加速驶离。
石殿东森冷的目光撇在聂名扬脸上,聂名扬神色如常,好象背上背了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再对上蒙炽的视线,石殿东的眼睛僵住了。
蒙炽静静淌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滴落在聂名扬肩上。蒙炽脸上除了泪珠,神色非常平静,语调也是很平和,一点也不悲凄,只是很平和说道:“爸,我知道您为什么生我出来,我没有抱怨过,我坦然接受您为我安排的人生,到昨天为止,整整十八年,我是为了您的意愿和特勤队而活着,就在我整十八岁生日的这天我还在用枪跟一群职业枪手拼命。明天,五月九号,我又要执行您的意愿去做一件几乎没希望回家的事情。今天,五月八号,我十八岁零一天,我想为自己活一天,就一天,我也是人,我十八岁的人生全给您了,我只要自己的这一天,这一天过了,我就还是您制造出来的机器,这要求过分么?如果我不是您的女儿,您会这样对待别人的孩子么?如果您真是一位父亲的话,您应该清楚这个要求过不过分。”
聂名扬抬起视线看向石殿东,眼里是一种哀求。
石殿东对着这两双视线半晌,神色不动地抬手看着手表,二十四点五十八,就静静等着,一分钟,两分钟,分钟秒针重合在了十二上,五月九日,出发的日子到了。石殿东再抬起视线时,枪口也抬起来了,指向两人不动。
聂名扬和蒙炽除了绝望,没有任何感觉。
石殿东的枪口没动,左手慢慢往护木上摸去——移到刺刀卡座上,收回三棱刺。然后垂下枪口转身就上车,红旗世纪星启动,自顾自的驶走了。
留下的机动处各式八辆车没走,各队员上车后就关闭了车门倒车离远,分别在前后和大道边散开上百米距离再停下。
蒙炽的泪痕渐渐风干,直是望着红旗世纪星消失的方向无语。
聂名扬轻轻说道:“这也是他仅能给你的。”
蒙炽说道:“我知道……他毕竟还是我父亲,我已经……很满足了。”
“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直线往前走,还有两公里就到了。”
聂名扬道:“那不正是京江商贸大厦了嘛,现在就回去局里?”
“过马路才是,对么,不过马路。”
聂名扬明白了,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蒙炽在背上又静静地靠在肩头,好象又睡着了。
已然算是静寂的沿江大道边人行路上,神态慵懒的年轻小伙子背着沉睡的姑娘静静步行,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负担,相反的很喜欢这感觉。前后八辆车随着步行速度缓缓移动,不出声打扰,因为这个凌晨很安静。
二公里的路程用不了二十五分钟就到,聂名扬还没问,蒙炽就轻轻说道:“去你每次回来都要坐一坐的那张椅子。”
寂静的凌晨,江滩公园早已没了人声,江涛轻轻拍打在细沙滩的声音也变得柔和,星空下空旷的公园显得落寞,淡淡弯月洒下的银色帘珑抚得万物沉眠。

长椅上有层淡淡的灰尘,在一阵微风中舞起,又落下。聂名扬将蒙炽放在长椅上,挨在身边也坐下,轻轻说道:“这张椅子太熟悉了,不熟悉的就是身边多了个人。”
蒙炽恬静地微笑,“其实我也很熟悉,在见你之前,我也经常来这张椅子上坐一阵儿,想象一下你在想什么,怎么才能引导你重新学会笑,结果想来想去,发现你……”蒙炽顿了顿,接道:“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你很矛盾,不能了解。我也很熟悉这张椅子,只是不熟悉和你坐在一块儿。”
聂名扬遥望江面划浪而过的船只,说道:“你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来这张椅子上坐坐?”
蒙炽摇摇头,“来完成我答应过的事情。”
“什么?”
“我就几个小时前才答应你,保证你能看见阳光。”
“我还没明白。”
“见过日出吧。”
“当然。”
“你没有,心理阴影遮住了你的眼睛。”清凉的晚风吹过,带了点江水的微腥,蒙炽拂去额角的几丝乱发,柔声说道:“其实你从来没有发觉过日出是什么。那是希望,代表黑暗的过去,光明的开始。那早上穿出云雾的第一缕阳光,你看着它,你会发现你从来没有没有见过它,它好象每天都一样,又好象每天都不一样,那是因为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光明开始,所以每天都不一样,所以它所预兆的也就不一样。仔细看着,你会看见阳光的。”
“好的,我会看着。”望向水天一线处,几个小时后那就是日出的地方,现在苍茫、混沌,黑暗笼罩,聂名扬沉声自语:“看不见裂缝的苍穹……”
蒙炽抱起胳膊轻颤了一下。
聂名扬脱下西装披过去。
蒙炽裹紧带着聂名扬体温的西装上衣,将脑袋靠向那个坚实的肩膀,喃喃说道:“别说话,一个字也别说,好好看着,等待……”声音越来越轻,再到细不可闻。
聂名扬果然没说一个字,只是将视线投放在太阳总会升起的日出之处,是在等待阳光,还是在寻找漆黑苍穹中的那条裂缝?天知道。也许这两者本质上就是一者。
这个凌晨过得并不漫长,很短暂的六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至少长椅上的两个人觉得不长,带着生机的清晨就这么飞跃着驾临。
当江边鱼船靠岸,渔夫一手拎着盘秤一手指着水活舱里的通宵辛劳,在给习惯了早起在江边买野生鲜鱼的老主顾介绍那条最好时,当麻雀叽叽喳喳啾叫着飞向枝头,想寻找春天里肥美的毛毛虫时,当江滩上几名华发老者持剑慢舞,天空上飘扬着风筝时,当有长跑者偶然接近一张长椅,几个身形敏捷目光彪捍的年轻人也接近过来时,这一切都显示着清晨已经来临了。
五月九日的第一缕晨曦刺破了朝雾,显露在天际,红日从水天一线处冉冉升起,两双一点也没显得疲累的眼睛微微眯起,尽力捕捉这绝无仅有的美景,因为日出每天都是不同,所以也就是独一无二的。
聂名扬的微笑显得安宁沉和,目光深邃,喃喃说道:“我看见阳光了,在一个无裂的苍穹之下……”
蒙炽重重叹出一声,说道:“我保证的,我做到了。你呢?”
聂名扬侧过头来说道:“我答应过什么?”
“你觉得我是一个成功的骗子么?”
“你这不早说了嘛,我要想当骗子的话,在你面前还嫩了点,你当然是个成功的骗子了”
“那么好。还记得么,在那个山洞里的时候你给我一个承诺,说只要我能证明自己是一个优秀的小骗子时,这个承诺就自动生效。”
聂名扬苦笑,“那会儿就开始下套了……记得,承诺就是承诺,我当然会兑现的,说吧。”
蒙炽缓缓说道:“还有:沧海桑田,矢心不虞。”
聂名扬奇道:“我说过这句?”
蒙炽点点头,一点玩笑没开的样子。
聂名扬无奈,“好吧,也是我说的。现在可以开出你的要求了。”
蒙炽平静地说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聂名扬一愣,“这算什么要求?”
蒙炽重复说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聂名扬的眼睛瞬间瞪大,“你是说……如果你死,我别坚持带你尸体回来,尽量保证我自己活命,甚至……你还活着,我都以保证自己的生命为第一?”
晨曦映在蒙炽脸上,红彤彤的,充满了生命力,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说道:“可以这么理解。”
“你……”聂名扬差点骂出声来,深呼吸一口,说道:“你知道我对每个队员的承诺是什么,想也别想。”
“你的承诺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不内疚,免受良心折磨,但对于尸体来说这没有意义。而且……”蒙炽眼神如刀,语调平和地说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还没有对我承诺过说,无论如何都要带我回来,死的,活的,都要。”
“那我现在就可以说:无论……”——蒙炽一手就塞在聂名扬嘴上,淡淡说道:“你在山洞里给过一个承诺,说我只要证明我是个优秀的小骗子,你就跟我混,我也可以随便提要求,现在我的要求提了。你也说过,承诺就是承诺,只要是承诺,你都会做到。”
聂名扬拔开那只手断然拒绝,“这要求不可能!”
“你说过的,承诺就是承诺。事在人为,没有不可能。”
“那就当我放屁好了。”
蒙炽默视稍许,淡淡说道:“沧海桑田,矢心不虞。”
聂名扬转身就走。
蒙炽一步追上扯过身来,说道:“沧海桑田,矢心不虞。”
聂名扬默默凝视一分钟都没眨眼,“再说一次,我就砸翻你自己走。”
蒙炽目光坚毅地对迎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沧海桑田,矢心不虞!”
聂名扬脸上肌肉抽搐着,噌地就抓住蒙炽的左手腕拧转向上,逐渐加力,眼里的凶狠表示得很明白:收回你的要求!否则就拧断你的左腕骨,你一样走不了!
蒙炽丁点没有本能的去反抗,左臂上剧烈的疼痛刺得全身直肌肉颤动,不动的只有唯一一处:那双眼睛。
聂名扬已经将蒙炽的左手拧了360度一个圈,得到的答案还是坚毅不变,而再拧下去这腕骨真会错位断裂……聂名扬轻轻松手,虚脱得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眼神呆滞得行尸走肉般的说道:“我知道了……”
蒙炽嫣然一笑,就如这五月的春风拂人,“很好,跟我混的倒霉蛋。”
……
还是那个宽阔的传送机控制室,和聂名扬整整一个月前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仪表盘、显示屏,闪烁得如夜空银河似的各色指示灯,还是那样,一溜墙边的操作台上十来个身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目不转睛盯着仪器各自操作,神色紧张。
巨大的电机组群开启时那嗡嗡低鸣声在全局都能听见,用三峡大坝一个月的发电量冲撞高速量子能量,产生时间扭曲力场的四度空间,这种巨大的冲击力是怎么也做不到悄无声息的。储备能量得一个月才能储备完毕,开启传送一次之后需要再储备一个月才能启动回收力场,如果是在这一个月储备时间内产生突发事件,就得由副虫洞送回去,不过这就只能保证精确的时间段和传送点,但这就不是主虫洞传送过去还能找到能量残余而固定住回收力场,也就是说很难保证在预定时间在同地点找到精确回收力场把人接回来。幸好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这次已经是极其突然了,同时副虫洞也是监控处发送命令给哨兵队的发送渠道,用正虫洞传送的成本太高昂了。当然,只是接回一个人的哨兵队员的话,几天的电量就够用了。
按不成文的惯例,特勤队每次出勤时全局只要还在的几大重要部门负责人都会到场,石殿东当然是在的,作为第二负责人的邓援朝也在,羊牧松、陈司航等大小部门十来个人都到了。老赵也到了,特勤队的另三名队员也到齐。
装备二科的专业对口单位就是特别勤务队,所以老赵每次除了来壮行,还得负责服装道具最后检查程序的,保证出勤队员不带去任何超过当时时代的物品。
今天聂名扬是一身深蓝色绸质长袍,用天然树脂粘在头上的发套上扎了张文士巾,左腰长剑右悬玉佩,一个颇有家产的富贵公子打扮。蒙炽一身淡粉色锦花长裙,除了左手大拇指上的铂金扳指,不施粉黛也不戴首饰,长发也挽了个比较简单的双髻,背上除了听雪琵琶还有两个大包袱,乍一看就是个贵公子身边的跟班丫鬟。
老赵的任务是除了两人身上穿回去的衣物和饰品,还有必须检查包袱里的衣服、碎银铜钱、火折子、宝钞、针线筒、金创药、茶引、通关文牒、羊皮水袋等等等等但凡是用得着的零碎物品,保证不能带错东西,甚至连自己亲手找回来再亲手交给两人的惟庸琴飞龙枪、听雪琵琶破狼弓,都给再检查了一次,结果无误。
医疗组张在贞在给聂名扬最后一次检查身体,保证状态完好的出勤,已经检查完毕的蒙炽眼神有点失落,因为蒙文娟没来。
蒙夜上前拉着手轻轻说道:“小心点,没你经常敲我脑袋还真不习惯。”
蒙炽笑道:“傻蛋,蒙不虐不舒服夜娃?老妈呢,怎么没来?”
“她说看了难受,就不来了……”
“该提醒你注意的都记得?”
“是,错不了。”蒙夜更小声地说道:“云哥马上回了。”
蒙炽轻轻搂过蒙夜的小脑袋在胸前,在耳边悄声说道:“如果这次我没回来,逃命去,逃离这个该诅咒的地方,别干了。”
蒙夜身体剧烈震动一下,就要挣开。
蒙炽抱得更紧,视线死盯着一脸淡漠的石殿东,在蒙夜耳边细不可闻地说道:“贡献一个就够了,还想要多少,两个女儿都死绝,才能成全一个人的大公无私么。”
蒙夜不挣扎了,双臂无力地垂下。
石殿东双眼直迎着那对死盯不放的如刀利刃一眨不眨,毫无动摇,良久,终于闭上了,点了点头,幅度小得根本不为人察。
“嗬……”蒙炽轻轻吁出最后一丝沉重,说道:“好好的,我也好好的。”然后就松了手。
蒙夜一把抱过蒙炽的腰,连背后的听雪琵琶也一并抱住,脸塞在蒙炽胸膛里音带哽咽地叫道:“姐……”
蒙炽柔声说道:“定力。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有工作要完成。”
蒙夜轻轻松手,抬起脸微微一笑,“好好的。”这一笑时,不是十四岁少女,而是一位坚毅果敢的战士。
张在贞已经给聂名扬检查完了,解开了胳膊上的止血带,打着趣说道:“一个月前才把你缝完整,现在又来,别这次回来又被人剪成碎布了,我还得一片片的玩拼图游戏了再缝,很麻烦的。”
聂名扬怒道:“诅咒我是不?信不信等老子回来第一个就砸了你家开的铺子!”
“那正好,省了我堂客每天不看生意尽打麻将。”张在贞强笑着拍拍聂名扬的胳膊,说道:“也最好别再回来就先光顾我的生意。”
聂名扬哈哈笑着点点头,再在局里来送的每个人脸上扫了眼,大声说道:“有人要帮忙带土特产的,现在早说。”
石殿东只是站得直直的点了点头,什么也不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其他人莫不如是。陈司航左脸上还有块大红印,那是昨晚失职而导致的结果,石殿东没用三棱刺戳人就算是很冷静了,不过现在脸上没有一点责怪,只是肃穆。
聂名扬和蒙炽步入传送机的出入门里,乐呵呵地回头喊道:“没人带东西的话,走了啊?”
“等等!”一个人影匆匆跑进传送机控制室,竟然是云重。“等一下。”直接就跑进出入门里,喘了口粗气说道:“总算赶上了。”
蒙炽使劲抱住云重低叫:“云哥!”聂名扬伸拳在云重肩上擂了两下。
云重拍拍蒙炽的背示意可以放开了,说道:“你们这就要出勤,我也不多说了,只是赶着来告诉你一声,我这边有点眉目了,放心去干你们的事吧,现在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会接手处理。就这话,完了。”
聂名扬心下一直悬着的石头落地,说道:“给个笑脸会死啊?”
云重的脸抽抽半天,终于抽出个比哭丧还倒霉的表情,咬牙说道:“去死,你条扑街!”后退几步出了门。
聂名扬和蒙炽纵情微笑。
石殿东目视蒙炽坦然的笑容,闭上眼睛不再睁开,向后摆了摆手。在技术科科长的一系列命令下,离心机开启转动,加速将电能充进冲击机里,然后猛一下撞击虫洞的能量场产生与光速等速的高速量子,开辟出一个能够精确掌握时间地点的短暂时间扭曲场来,也就是四度空间的通道。
出入门在缓缓关闭,门外的人的相貌一一隐没,蒙炽想看看石殿东再睁开眼睛时是什么样的,可惜没有,猛然间在石殿东肩后隐约看见了一张人脸!竟然吓得头皮发炸差点摔倒,幸亏聂名扬一把搀住。
没有一丝声响的,出入门已经完全闭合,从现在开始的到整整一个月之后,里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张脸也看不见了。
聂名扬急道:“你怎么了?”
蒙炽双手捂在眼睛上喘息着,肩膀都在剧烈颤动,慢慢把手放下后的额头上是一层细碎的汗珠,眼里全是惊恐,“我看见了一个人……”
聂名扬奇道:“谁啊?你好象看见鬼了?”
“你才见鬼了!不过……可不是……”蒙炽使劲摇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声音还是带着恐惧地说道:“我可能是出现幻觉了。”蒙炽不能说刚才看见的那张脸是谁,那是蒙文娟。那张脸上分不清是紫色还是黑色,连眼睛都是黑色的!冷漠、绝望、疯狂、悲伤,全出现在这张脸上,而且那双黑色的眼睛在流泪,红色的血泪!那真的分不清是人还是鬼!
聂名扬说道:“我知道你不害怕,也不紧张,所以才正是象你这样的人第一次做这么重要的事情时,可能会出现兴奋的情绪,刺激大脑皮层后也有可能就伴生出幻觉,没事儿。”
老妈如果要来看我,何必站在最后一排所有人背后话也不说一句,何况那脸上的表情也太可怕了,我……是我太舍不得老妈了,真产生了幻觉……蒙炽说道:“我明白,心理专业的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么,没事儿了。”
“嗯,放松点,马上就开始传送了。”聂名扬盯着门楣上液晶显示窗里逐渐由红到绿的一行三十个光点,最后一个光点变绿,说道:“到了。”
脚下的地面明显感觉到一下轻颤,那是冲击机已经满负荷载齐能量,就等得到命令输入后的撞击。背后的墙壁滑开另一扇门,露出一条甬道,两人直接进去,走了几分钟再沿途开启了三道门就是传送室了,这三道门是隔绝虫洞力场和外界产生纠结,同时也等于是在通知外面的技术科三个倒计时数。
传送室在甬道的尽头,这地方也就是虫洞能量场的正中心,聂名扬说道:“打开这扇门再关上的一分钟之后,咱们就会从现在这个世界消失,准备好了么?”
蒙炽嫣嫣一笑,“扣除我私人使用掉的一天,准备了整整十八年,你说呢。”
“够长的。你也得验证一下,防卫系统要知道你不是冒充的。”聂名扬将手放在门边的碟形电子方盘上手掌形区域等探针刺血验证DNA,蒙炽跟着照做,快得几乎没有痛感。“身份确认,允许通过。”女声电子合成音响过,门开了,两人进去后马上关闭。
门扉合上的同时,电子合成音已经开始读秒,“六十、五十九……”
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半圆拱形小厅,和其他的小圆厅没任何不同,也不算大,百来个平方,空荡荡的毫无一物。只是圆厅中央有条一红一白的两个圆圈,红圈占了五十来个平方米的面积,白圈约二十来个平方米,套在里面。
“快过来站在白圈里,已经启动了,身体部分有在红圈外面的话,没准脑袋飞去在古代,身子留在了现代。”聂名扬赶紧拉着蒙炽在白圈的正中心,牵着手面对面站着,说道:“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空间时间扭曲时能看见的东西太多,而且闪得很快,伤眼睛。还有,等会你脚下会产生没踩在实地的感觉,别动就是了,一动别动。”
这点注意事项早在十岁时就知道了,蒙炽不需要提醒,依言闭上了眼睛。“是。”
电子合成音还在倒数:“……五、四、三、二、一。力场启动。祝好运,特别勤务队。”合成音消失。
蒙炽明显感觉到脚下轻轻一颤,然后好象有股磁力在将自己的身体悬浮起来,不自觉地将聂名扬的手抓得更紧了点。紧接着就是耳边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好象是有人在说话,马上转成金戈交鸣,又是鼓乐齐鸣,而且非常快,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脸上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风刮的感觉,空气是静止的,就是眼前看见的光线闪烁得非常复杂,奇快无比。
渐渐的,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脚下突然接触到了点东西似的,然后就踩在了实地上,耳边繁杂的声音和眼前那些光线都消失了,是一片柔和的光亮,耳边还有小鸟啁啾,鼻尖还能闻见花香,是置身大自然的感觉,但感觉到气温也降低了点。
“可以睁开眼睛了,到了。咱们已经通过了四度空间的通道。”
蒙炽放缓呼吸睁开眼睛,先看见的是面对面聂名扬,及身影背后摇曳的树影,头顶洒下的阳光,在现代出发是晚上二十点整,而现在置身的环境是上午八点左右。
聂名扬微笑着说道:“欢迎来到明朝,炽天使小姐。”
“我……就这么简单就回到过去了!?”
“还想要多难?哈哈,总不能过一趟少林寺十八铜人巷,再灭一遍雅典娜十二神殿黄金才显得够正式吧。”
蒙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不知不觉的就这么来到明朝了,嗤笑着环顾四周远近,是在一片山坳中,算是个盆地。上午的阳光明媚,初春时节万物复苏,青色盎然,空气比起现代来不知清新到哪儿去了,就是气温上稍带点凉意,不过倒也不算冷,两人来时就已经算好了这时间的气候,准备的衣服足够了,马上也就适应过来。“这是在哪儿?”
“浙江定海县城城外,也就是现代的宁波镇海,记着这个地点,这些地标一定要牢记,万一我……你自个明白的。现在是嘉靖四十年一月四号,咱们这个月把事儿办完,在下个月的三号赶到这里就可以回去了,否则就得再等一个月。”
蒙炽压下了那份第一次回到过去的新鲜感,说道:“那现在的第一步应该就是去找哨兵队的哨兵了,先打听具体情况再说?”
“是,走吧。”聂名扬走了两步左右看看,说道:“要不包袱给我,这地方离定海县城还远呢,没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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