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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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晨陆楠又来医院探望沈如磐。
她昨夜是否辗转反侧为萧与时失眠, 陆楠判断不出来,至少她神色黯然,和明媚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病人闷在房间里思来想去对身体无益。陆楠提议说:“我陪你出去转转好吗?你呼吸下新鲜空气,见见人群, 心境一开朗, 或许便知道自己的选择?”
沈如磐知道陆楠大老远过来探望她,她不能总是为了感情的事郁郁寡欢, 于是她强打精神:“去哪转?”
“购物广场?”
买买买是最直接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尤其柏林曾经被划分为东西柏林, 拥有很多风格独特的商业分布区:未来主义感十足的商业广场、浪漫怀旧思潮的购物走廊、文化气息浓郁的收藏店……即使什么都不买, 单单欣赏橱窗展示也令人赏心悦目。
沈如磐不一会儿就购入了很多古典音乐唱片,从巴赫到勃拉姆斯再到贝多芬和施特劳斯,都是撑起音乐半边天的德国音乐家——精神文化有了,物质文明也不能少, 她又紧接着添购了许多化妆品。
陆楠问:“你不能化妆,买这些做什么?”
“等你要去圣彼得堡,这就是送给队友们的礼物。”参赛选手要化妆, 化妆品是最好的伴手礼。而沈如磐之前以为自己能离开柏林时也添购了不少东西, 两份加一起, 伴手礼已是相当丰盛。
陆楠了然:“还想逛逛别的地方吗?”
沈如磐环视一圈, 努努下巴示意前方。
那是瓷器甜品店。
艺术家们从瓷器和玻璃器皿得到灵感,别出心裁烘焙了大量宛如雕塑的甜品。一个个表面晶莹剔透,点缀上奶油、覆盆子、血橙蜂蜜, 外观玲珑精致,直击每一个女生的内心,很容易让人想要大快朵颐,感受艺术和味蕾的碰撞。
——然而高糖高脂的食物是运动员的大忌。
沈如磐多年来始终严格要求自己,才能把身高体重牢牢控制在167cm/45kg。见她突然要吃甜食,陆楠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因为感情不顺就暴饮暴食。”
沈如磐奇怪地瞅他:“我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吗?我只是觉得甜品不错,想打包一些带给医院里照顾过我的医生护士。”
陆楠:“……”
买买买未必能带来多少快乐,但是见陆楠无语凝噎的表情,沈如磐有些好笑:“走不走?”
见她展颜,陆楠也笑了:“走,当然走,你想去哪就去哪。”
从甜品店里出来,陆楠两手拎满大包小包。沈如磐记得他手背有伤,想自己承担一部分,他却不以为然地拒绝:“男人承包力气活,正常。”
他个子高挺戴着墨镜替她拎东西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体贴感,在西方面孔占了绝大多数的购物广场里,收获不少回头率。
沈如磐上下打量他,声音扬起来:“陆楠。”
“嗯”
“你昨天说我们错过,是不是对过去耿耿于怀?”
“没有。”
那件事对两人的关系造成深远的影响,如果说之前是无拘无束的少年同伴,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后面就只是规规矩矩的搭档。
沈如磐昨夜无暇顾及,现在觉得应该认真补一句:“我母亲做事强势,我没有办法改变过去,只能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陆楠听了,转过头凝视她。
她脸色坦诚,光明正大,想必当年也没有料到那件事会闹得那么突然,那么难堪。
陆楠弯唇笑了起来:“好端端地干嘛说对不起你还不如直接请我看一场电影。”
购物广场的顶层就是电影院,他抬手指了指,很是感慨:“这些年不是在比赛就是在准备比赛,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放松过,也没有完整地看一场电影了。”
“你想看什么?”
“你胆子小,选喜剧片吧。”
“哪有。我当年还陪你看过《午夜凶铃》呢。”
哪怕她嘴上不承认,陆楠最终买了两张动物喜剧片的电影票——热闹搞笑的电影看下来,确实能让人改善心情,忘记现实里的烦恼。
电影散场后,陆楠去买水,沈如磐就在电影院出口等他。
她站的地方是购物广场的中庭,从高往下俯看,能看见商场里往来的人群。商场为了营造热闹的气氛,特地请了褐发碧眼的艺术家抱着吉他弹奏歌谣。
沈如磐对德语歌曲不熟,也没怎么认真倾听。不多时一首柔情舒缓的音乐响起,艺术家用沙哑磁性的嗓音,唱出上世纪东西二德时代的情歌:Wir wollen doch einfach nur zusammen sein(《我们只想在一起》。)
“你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女人。
那个美丽的女人,来自东边的潘科区。
你想和她共度良宵,
但是忽然之间,已是午夜时分。
她温柔地提醒你,必须回到柏林墙那边去……”
沈如磐好不容易暂时忘记萧与时,因为这样的歌词,一下子又想起他。
其实她并不知道他究竟从何时喜欢她,现在听着歌静心回顾,最初的心动大概是从潘科区的雪夜开始吧?稍后她的身体出现变化,他在机场拦住她、劝她留下,再到后来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足以说明他对她动心了。
他是何其稳重严谨的男人,为她默默无言付出这么多,想必是真心喜欢她。
和身份无关,和前途无关,就是欣赏她,喜欢她。她何其幸运,居然能够得到他的爱慕。
如果她的身体是健康的就好了,又或者早点遇见他,她肯定毫不犹豫和他在一起。
但是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把年轻、才华、荣耀、幸福,全都在同一个时间点给予她。有得有失,才是人生。
陆楠回来的时候,见到沈如磐目视前方,陷入沉思。
她的神色恬淡平静,想必在短暂独处的这一丁点时间里,又情不自禁想念那个男人。
感受到他的注视,她偏下脸,目光投过来。
陆楠扬了扬手中的水,冲她淡淡一笑。
*
离开购物广场的时候,沈如磐欲排队等候出租车,陆楠叫住她,指了指路边。
那是租赁公司提供的一排电动脚踏双用自行车,沈如磐瞬间懂了。
骑车可以锻炼颈、肩、手臂、胸腹、腿臀的肌肉力量。这对常常一天四场陆地训练、两场冰上训练,从天亮练到天黑的陆楠而言,是比坐出租车更好的选择。
“我骑车带你?”
“好啊。”
大包小包往车篮里一放,他载着她像风一样自由飞快地骑行起来。
今日阳光灿烂,初夏的风吹动长发,像羽毛扫过脸颊和耳朵。沈如磐一边努力坐稳,一边提醒陆楠慢点。
陆楠却轻轻地笑了:“如磐,你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吗?你刚做完韧带修复手术,行动不便,我天天骑车带你往返宿舍和训练馆。”
“记得,死也忘不了。”她也愉快地笑了,“你载着我太得瑟,有一次自行车车头撞到电线杆,我差点被摔下来。”
“是这样子吗?”他故意抖了抖车头。
“你再这样我跳车了啊!”她毫不示弱地威胁他。
“别——我好玩呢。”
两人说说笑笑一阵子,陆楠若无其事开口:“如磐,刚刚从电影院出来,我看见你又在思念萧与时。”
他组织下言语,接着说:“表演赛的时间快到了吧?你想去就去,不要犹豫。谈恋爱虽然不是比赛,但和比赛一样,你越退缩,后悔的几率越大。”
背后的女人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半晌,沈如磐开口:“陆楠,谢谢你的建议,我不能去。趁现在感情浅,我还能控制自己,否则纠纠缠缠感情越来越深刻,对我不好,对萧与时更不好。我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萧与时,就一直吊着他。他是自由的,应当有选择别的女生的权利。”
明媚的阳光从天空投射下来,和煦的微风从耳畔拂过,陆楠哑然一会,低低叹口气:“我真为你俩犯愁。”
“你真正该犯愁的是黄金联赛。”沈如磐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革命战友,你什么时候去圣彼得堡?”
“干嘛关心这个?”
“赛前时间弥足珍贵,你早点走,别因为我耽误比赛。再说你陪我瞎买瞎逛,也很无聊。”
“不无聊,挺放松。”陆楠回眸冲她一笑,笑意在嘴角漾开,直漫眼底。
沈如磐见他高兴,也就不扫他的兴致了。
怀中是陆楠刚买的矿泉水,她拧开瓶盖抿唇喝一口,不知怎的,风和日丽适合郊游的好天气,她竟然又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念萧与时。
而此刻的萧与时,人就在医院。
今日柏林大学有课,他结束授课便坐车出来。
表白被拒在预料之外,他想着待会见到沈如磐如何自然地解释他不是刻意来接她,遂决定先去费恩医生的办公室坐一坐,寒暄一会。
没想到这一寒暄便是两三个小时。
从学校近况到脊椎手术其他志愿者的现状,又从沈如磐的骨赘复查的时间再到种种应对策略,能谈的都谈了,沈如磐仍然没有回来。
萧与时坐在窗边,下意识侧头看了眼窗外,便在这时,他轻而易举瞧见沈如磐。
或者该说,是陆楠和沈如磐。
初夏已至,繁花盛开,医院的林荫道郁郁葱葱。陆楠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从医院正门一路晃悠进来,有说有笑。也不知道两人具体聊什么,沈如磐嘴角一抿露出两个浅浅的涡,眉目间的神情柔软极了。

自行车停住。
陆楠低下头听她讲两句,接着下车从车篮里拎了两袋东西给她。她抬手整理下额前的头发,便向门诊大楼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人未至,她含笑的声音连同甜甜的奶油香味就出现在门口:“费恩医生,来吃蛋糕。”
费恩好奇:“沈女士,你出去玩了?”
“嗯。”她点点头,把两袋沉甸甸的东西放到办公桌上,“除了蛋糕,还有陆楠路过转角咖啡店时,请大家喝的咖啡牛奶。”
她边说边拿饮料,两张小票恰好从购物袋里掉落出来。风从窗户吹入,小票随势往前飞,刚好落在萧与时的脚下。
沈如磐这才注意到萧与时的存在,一下愣了。
萧与时却没有看沈如磐,视线静静地垂下——那是两张电影票。时间场次刚好是13:14,也就是他等待她的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里。
萧与时此前一直有种感觉,沈如磐对他心有不舍。
然而她终究拒绝了他,这是否如她所言,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并不重要?
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那个会被他打动,愿意和他两情相悦的女人,由始至终只是他的错觉。
萧与时沉默几秒,缓缓抬起视线,目光却没有对上沈如磐,而是投向费恩医生。
“您慢用。”他的声音不急不缓,说不出的冷淡,语罢也不正视沈如磐一眼,起身直接离开。
电光石火间,沈如磐迅速反应过来。
她和陆楠出去“玩”,又是买东西又是看电影,萧与时肯定怫然不悦——换成她,她当初只是稍稍想一想萧与时有别的女朋友,心里就够不是滋味。
沈如磐下意识转身要追,几乎是同时,费恩医生纳闷地开口:“Hsiao怎么说走就走?我还以为他来找你。”
脚步蓦然收住。
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告诉萧与时,他误会了,她没有他想得那么三心二意?这样的她是不是太奇葩了
沈如磐的目光投向费恩,抿着唇缓缓问一句:“萧教授什么时候过来的?”
“好像是午后。他今日倒是得空,坐了许久。”
他应该是想来接她。
……
从门诊大楼出来,沈如磐心神恍惚地往前走。陆楠就在身旁,不知异样和她讨论晚餐吃什么。她的脚下忽地被什么绊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幸好陆楠眼明手快扶住她。
“你还好吗?在想什么?”陆楠关切道。
她的状态有些乱,看着陆楠喃喃地说:“我好像错了。”
她以为自己能看淡看开,偏偏就在刚才,萧与时不正视她一眼就离开,她骤然意识到高估了自己。
“什么错了?”陆楠面露困惑。
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她活生生又哑火。
她抿了抿发干的唇,勉强换了个话题:“陆楠,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你晚餐自便好吗?”
不等回答,她头也不回匆匆离开。
*
*
傍晚的时候,沈如磐接到了娜塔莎的电话。少女第一句话便透出低落:“沈教练,你和霍夫曼先生怎么都没来看我的表演滑?”
沈如磐出奇沉默,半晌说:“我和他有点忙。”
娜塔莎长长地调噢了声,似乎不怎么相信,果不其然又追问道:“你们是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然后……”
“没有,你不要瞎猜。”
“可是昨晚有人分明看见你们在路上接吻,证据确凿。”
沈如磐一下没了声音。
电话那端娜塔莎再也按捺不住,惊叹:“难怪霍夫曼先生通过其他人转告我,往后我的比赛就由你一人负责,他不再直接参与。这么看来,霍夫曼先生的支持和退出,其实都是为了帮助沈教练的事业转型——他对你真好!”
“不再……直接参与?”
“对啊。”娜塔莎开心地笑了,“沈教练,你和霍夫曼先生从一开始就在偷偷谈恋爱吧?”
“短节目比赛那天我问你,霍夫曼先生能来吗?你说,‘他来不来都不重要’,语气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其实你当时在生闷气,怪他没有时间陪你吧?霍夫曼先生稍后又来看比赛,肯定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哄你开心——对吗?”
事实佐证具体,逻辑清晰无误,娜塔莎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搞错什么,实话实说:“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在偷偷谈恋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公开。现在明白了,原来你身份特殊,不宜公开。”
娜塔莎所言不假。
团队为什么成立,即使从未挑明理由,单看沈如磐对整体的掌控,以及萧与时对沈如磐的倾力支持,所有人心中再清楚不过。换句话讲,萧与时和沈如磐的关系,是所有人都懂的“秘密”。
“沈教练,我很感谢你。”娜塔莎在电话那头郑重地说,“如果没有你,霍夫曼先生也不会倾力支持我,能遇见你们是我的幸运,谢谢。”
面对热情又真诚的感谢,沈如磐张了张唇,说不出一个字。
她今天下午已经感受到萧与时的冷淡了,却没想到他如此当机立断,说什么“不再直接参与”,其潜台词就是彻底远离她。
也对,她拒绝了他,他疏远她也是应该。
这不就是她口口声声说的“他有选择别人的权利”吗?
沈如磐苦笑。
*
此后的日子,沈如磐哪儿也不去,整日待在病房,说是听古典音乐陶冶情操,更多的时候则是听着古典乐发呆,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
这样的静养无益身心,她睡眠不佳,气色也越来越糟。陆楠问她为什么,她只道季节变化,哪怕睡得很多还是睡不够。
又过了一日,陆楠来医院探望她:“如磐,我不能在柏林久待,后天就该走了。”
沈如磐强打精神点点头,把准备的伴手礼都拿出来,装入他的行李箱。大抵是睡眠不好注意力不集中,有些小东西明明放进去了,她以为没有,皱着眉头翻箱倒柜找了许久。
见她内心杂乱,行为举止也跟着混乱,陆楠低低叹口气,唤住她无意义的忙碌,又说:“如磐,我来柏林之前,曾经诚恳地和总教练谈过,希望他能把你召回花样滑冰队。”
“总教练说你的身体状态未知,实在没有办法破例。不过,考虑到你是拿过很多金牌的运动员,他建议你不妨以教练的身份回归队伍,执教双人滑。”
一席话来得突然,沈如磐果断摇头:“我不想当教练。”
“我知道你还想回归赛场,所以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你。但现在——”
陆楠顿了顿,语气维持正常,而不是同情或怜悯:“你的精神状态不好,瞻前顾后把自己束缚得太紧,是否考虑换个环境跟我去圣彼得堡?不一定要做什么,哪怕只是看一看比赛,也能转移注意力纾解压力。”
“等到压力没那么大了,你再想想和萧与时的感情。说不定思想包袱一松,感情又有挽回的余地,你也能和萧与时在一起。”
沈如磐听完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嗫嚅:“让我想想。”
*
这一想就是两日,沈如磐最终同意了。
突然决定离开柏林,一系列的事情都要做相应的调整。例如她的身体数据追踪、CT复查,都要选择一家圣彼得堡的兄弟医院代做,然后把结果传回柏林分析。
幸有费恩医生,他很快搞定这些事,半是说笑半是感慨地道:“我一直以为沈女士会坚持留在这里直至健康出院,现在换个环境也好,免得闷出毛病。”
沈如磐没说什么,低低嗯了声。
那日沈如磐简单收拾完行李,去找费恩医生办离院手续。她推门走入办公室,没见到要找的人,却见到萧与时背对她立在窗前。
午后阳光正好,光线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得挺拔颀长。
沈如磐意外地收住步子,而他听见声音回头,俊朗的面容镀了层金色的光芒,愈发衬得眉目俊朗,气质清明。
她的内心不受控制涌上悸动,表面上只能若无其事挤出一句:“我找费恩医生。”
他颔首,声音淡淡开门见山:“听说你要去圣彼得堡。”
“嗯。”
“去多久?”
“不清楚……可能很短。”
“也可能很久?”
阳光下萧与时看待她的目光格外平静,她一下哑然,几乎要拼尽勇气,才能不从这般清冷深邃的视线里仓惶避开。
萧与时静静凝视她片刻,又问:“为什么去?是觉得我的存在会打扰你?”
言语直接,沈如磐被刺得心里发苦。她只能堪堪说句“不是的”,而后垂下头,咬着唇无言以对,脸上神情说不出的难堪。
她否认了他的话,他没有再继续问,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屋子里很安静,在这不受干扰的环境里,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她,须臾说:“沈如磐,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声音淡淡的,醇醇的,沉稳直接,沈如磐一愣。
她原以为他不再搭理她,没想到他会出口说出这样的话。
她错愕地抬头。俩俩相望的氛围持续一会,他波澜不惊开口:“如果有,早点回来。”
话落,他却无别的言语,迈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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