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哈维密林(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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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蓉是这两天才知道,不是所有的随身空间都可以容纳活人的。
所以最后,她将“成品”给了沈天择,然后将沈天择装进了她的空间,准备这样将他带出去。
只是路过甘文尸体的时候,司蓉还是从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一条白色的毛巾,端端正正地盖在了他脸上。
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可怜人,还是体面些吧。
沈天择在空间内,本想让司蓉一把火烧掉甘文的尸体。见她面无表情但又悲天悯人的样子,最终是没有说话。
出去的路异常顺利。
司蓉本以为甘文死了,甘文背后的人会大做文章——
至少不会让他们活着出密林。
但事实上,他们怎么来的,就怎么顺利的走了出去。
那些被驱逐进密林深处的异种依然在未知的深处,并没有因为石雪云陈诚的失败、甘文的丧命有什么异动。
这让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甘文究竟是自由行动,还是被幕后之人放弃了。
又或者,这一切只是巧合?
只是她司蓉倒霉,凑巧碰上了?
但司蓉并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在她的认知里,她将沈天择带出去,她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
从此二人桥归桥路归路——
至死不再会有交集。
司蓉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事儿,心底隐隐有些遗憾——
沈天择真是个很好的伙伴,只是志向太远大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而她只想混吃等死养弟弟。
司蓉回到沈天择那辆越野车停放的地方,将遮掩住车辆的杂物搬开,进入空间想叫他出来。
但沈天择的状况远比她想的糟糕。
只见他靠在空间壁上,脸颊通红,一头是汗,身体不断发颤。
小细条盘在他身上,见她进来,飞快地抬起脑袋担忧很快地半低了下去,委委屈屈的。
司蓉:“……”
她都还没来得及委屈,这罪魁祸首倒还矫情上了!?
司蓉本来打算不管沈天择能动不能动,将他扔在自己车上,她就走人——
可现下的情况,她要是走了,还不如当初就直接把沈天择交给甘文呢。
还能省她一番力气。
司蓉瞪了人事不知的沈天择两眼,又蹲下去将小细条拿起来打了两个结当做泄愤,恨恨地将沈天择带出去了。
她用沈天择车上的通讯仪,在他备注的伙伴一栏上发了求救信息,然后一直在附近等着。
直到一天后,她刚给沈天择喂完水躲起来,就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伙人,将沈天择从车中抬上急救车,她才从重新收拾了一下,一步一步朝基地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但潜意识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最好不要再和沈天择有交集了。
待暮色降临,瞭望塔的灯光打过来,她见到隐隐约约的城门轮廓时,距离她晨光熹微的离开已经七天了。
她走到城门,向门口的士兵出示通讯仪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通讯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坏掉了。
司蓉想,怪不得这些天她没收到阿洵的消息。
她一身破破烂烂泛着恶心的血腥气,脸上还带着未好的伤疤,又是从密林方向过来,守城的士兵一脸戒备地用武器指着她,不肯让她靠近半步,并且机械地重复着两句话——
“无法核实身份,不可进入!”
“留个联络人,我们会想办法核实!”
司蓉:“……”
司蓉毫无办法,只好留了李霰的电话,让她来城门领人。
只希望她的这位好邻居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她回来了,那一袋子金币归她了份上,来领她进城。
毕竟她真的没有办法证明司蓉是司蓉。
她也想不让阿洵看到她这幅样子。
在城门守卫的监视下,在门口找了个挡风的地方坐下。一边暗骂自己时运不济,一边有些自嘲——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能依靠的居然是个女支女。
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她也不是瞧不上李霰。
只是心中仍有些悲凉,而已。
李霰来的时候,司蓉快被城门口的风吹成傻子了。
“啧,不过七八天的功夫,司小姐的模样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怜爱了。”李霰蹬着一双红色的细跟凉鞋。

司蓉迷迷糊糊顺着这抹红色向上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再往上就是她望尘莫及的傲人身材。
“该不是真傻了吧?”李霰皱皱眉,干脆也蹲了下来,伸出五指在司蓉眼前来回晃了下,“一加一等于几?”
司蓉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打掉她的手,没好气道:“你才傻了呢。”
李霰难得见司蓉这么狼狈,心情甚好,也不和这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人计较。
“这女的是我邻居,叫司蓉。”她起身朝门口的守卫道:“七八天前,被男人骗出去任务,现在脑子清醒了,逃回来了。”
司蓉:“……”
这是什么鸟借口?
“各位大哥行行好,给她做个检查让她回去吃口热汤饭吧。”李霰这还没完,接着胡说八道:“我这邻居,也是可怜,被那男人骗成这副模样,估计也是人才两失。家里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弟弟等着她吃饭呢!”
司蓉:“……”
去你隔壁村二大爷的人财两失。
司蓉听李霰越说越离谱,心头一股无名火往上窜。
心想着大不了再在这蹲个半夜,也不让这女人再胡说八道了,转头却见李霰嘴里一边叨叨着这些没边儿的话,一边悄悄地往门口的守卫手里塞东西。
有金光闪过。
其中一个守卫,看向李霰的目光近乎猥琐。
她却像没看见一样笑着。
司蓉心里刚冒起来的小火苗,倏地就灭了。
算了算了,难得让她占次上风,她爱怎么说怎说吧。
李霰用自己给司蓉做了担保,又和门口的守卫掰扯了几句,司蓉才在守卫怜爱智障的目光中,进了城。
进城后的李霰一路阴沉着脸,再不向刚才一样谈笑风生。
司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谢谢你啊今天晚上。”
“谢我做什么?我收了你的钱,做这些是应该的。”李霰冷哼一声:“只是可怜了阿洵这么个好孩子,这七八天为你担惊受怕的,到处去打听你的消息!”
司蓉一听到“阿洵”两个字,心酸软酸软的。
她迟了迟,还是问出口:“阿洵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李霰停下来,转过身着司蓉道,“就是受了些白眼儿。”
司蓉觉得自己心尖尖而被人拧住了。
李霰这些天看着司蓉脸上的疤,也知道她这些天为了养家也不容易,最终在心底暗叹了一声,难得朝司蓉道:“你这些年养弟弟也是尽心尽力了。”
只是养的太……不合时宜了些。
倘若现在还是八年前,阿洵这样的孩子放哪里都是给人一顿夸。但是在八年后的今天,人们除了明面上的夸赞,背地里哪还有什么好话?
司蓉眼神黯了黯。
李霰话外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
司蓉勾了勾嘴角:“你看你不是也为了阿洵,半夜来接我了吗?”
乱世里尚存的一丝纯净,谁不珍惜呢?
李霰被她一噎,朝她翻了个白眼儿,坚定地认为这个女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决定不和这种圣母玛利亚一般见识,转身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的走了。
司蓉在她背后露出个笑,心下也是一松。
想着家里的弟弟,也快步跟了上去。
司蓉走到巷子口。
家里的灯,还亮着。
每逢司蓉出去,阿洵一个人在家,夜里的油灯都是不灭的。
司蓉说过他浪费,但是阿洵总是说自己一个人害怕。
司蓉就不说话了。
阿洵哪里是害怕黑,他是怕司蓉出去了,在漆黑的夜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快步走到门前,迫不及待地掏钥匙想进门,李霰站在自己门口,朝她道:“你打算这副尊荣进屋?”
声音轻轻的,凉凉的。
但让司蓉成功的停下了动作——
她应该先去换衣服的。
谁知她刚刚向右侧过身,自家的门“哗——”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她左侧脸上狰狞的伤疤,在油灯昏暗的照耀下,正正撞进黎洵的双眼——
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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