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赏梅之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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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衡这番亲吻的举动实在突然, 以致沈静脑中当即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后便双手掰住赵衡手腕将他扭开, 踉跄退了两步, 摸着肿胀的唇角,又惊又怒:“……殿下!”
赵衡此时正情生意动,哪肯罢休, 一步欺近沈静,手腕一翻一转避过沈静的躲闪,掐住了他的下巴便又要凑近。
情急之中,沈静一拳朝他挥过去, 被赵衡轻松避过, 张手握住他手腕, 便将人拽进了怀里, 低头在他耳畔轻笑:“妙安,你要跟孤动手?”
沈静左手往后摸索到桌上茶碗, 抬手便泼了出去。
赵衡躲避不及, 被茶水当头浇到脸上, 冰凉的茶水顺着脸颊脖颈流了一身。
沈静趁机从他怀中挣脱,退了一步, 看着赵衡, 恼怒道:“殿下——你醉了!”
顿了顿, 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放低了声音:“若殿下有——有所需要……我这就去告诉小有, 叫人来‘伺候’殿下。”
赵衡双目微微泛红, 手指揩去唇角水滴, 盯着沈静,握着他手腕缓缓抬到眼前:“……孤不要别人,只要你。”
沈静强压着怒意,抬头对上赵衡目光,一字一句冷冷质问:“殿下将我当做什么人了,以色侍人的娼妓,还是醉后解酒的玩物?”
赵衡闻言,缓缓松开沈静手腕。
沈静随即退后两步,到了门口,警惕的看着他。
两人对峙许久,赵衡似渐渐冷静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背转身去:“你——下去吧。”
沈静闻言,开门转身,逃也似仓皇而出。
卫铮在门口不远处,见沈静匆忙出来,迎上前来低声道:“怎么样了,殿下没事了吧?”
见沈静一脸茫然,忙又诧异追问:“难道又惹着了?”
沈静心神未定,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含糊答道:“没有……没什么事了。”
说完便垂着脸匆匆往西院而去。
回到房中,沈静合上门,顿时浑身如脱力般倒在暖炉旁的躺椅上,许久才缓过来些。
回想当晚赵衡的举动,只觉得如同一场惊梦。
他思来想去,心乱如麻,完全想不明白,赵衡这番举动是一时冲动酒后乱性,还是别有所图?……自己是该将此事当做酒后冲动,轻轻揭过不提;还是小心谨慎明哲保身,远离这位性情难测的年轻王爷?
若说赵衡是存心轻薄,可想起他往日种种以礼相待,实在不像是作伪;更别说赵衡还曾费心为他洗清罪责,对沈静来说,若欠着这份恩情不报,从此一走了之,实在非君子所为——更何况,自己能不能轻易从王府里走脱,恐怕都未知可否。
可是若要说赵衡是酒后冲动,将这事轻轻揭过——沈静摸着自己被他吮咬的发疼的嘴角,心中又觉得羞恼不已。
这事梗在心头,他全然没心思睡觉,在躺椅上一直来回辗转。
丑时将尽,暖炉中火苗渐渐熄灭。沈静坐起身来往炉里添了几块炭,刚又躺下,便听到轻轻扣门声音。他重新坐起身来,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复又迟疑,轻声问了一句:“……是谁?”
门外一片安静,许久,听到赵衡低沉的声音:“孤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沈静迟疑了下,还是慢慢将门打开,与赵衡隔门相望,强做镇定道:“殿下有什么话就请讲吧。时辰不早,就不请您进来坐了。”
赵衡闻言,从门中将披风递进来:“你的衣裳,落在孤那里了。”
沈静伸手接过来,握着布料手指忍不住紧了紧:“……多谢。”
这一晚惊慌失措,连披风何时遗失他都没有觉察。
赵衡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妙安,今晚孤醉的太甚,酒令智昏……以至铸下大错。”
“……”
“失礼之举,覆水难收,孤知多说无益。”赵衡低叹一声,“可是有句话,孤必得同你清楚明白说出来:自相识至今,孤的心里,确实从未有过半分看轻你的意思。”
沈静闻言沉默片刻,垂眼轻声道:“我知道了……多谢殿下。”
一阵沉默之后,赵衡又低叹一声:“……你歇着吧。”
说完踏着冥冥月色,悄无声息离开了院子。
留下沈静,慢慢合上房门,又是许久辗转未眠。
天明时分,沈静点起蜡烛在卧房中呆坐许久,心思来回磋磨着,打开床头橱柜。
柜子里头摆着的,桩桩件件,都是他自进了王府以后收到的赵衡的赏赐:扇子,法帖,玉扣,笔墨,砚台……
还有苏州老宅与田庄的地契,官府报喜的解元报单,和前日才送他做生辰贺礼的白玉扇坠。

他望着这些往日里珍而重之的东西,踟蹰许久,心中悄悄做出了决定:不如……就此搬出王府吧。
想定了心思,他胸中郁结才稍解,便吹熄了蜡烛,躺倒床上小睡了会儿。
却也睡不踏实,天明时分便被小有那边动静惊醒了,睁着眼直到日头出来,才起床收拾洗漱。
正想着见到小有怎么婉转的向他提出搬出王府之事,小有便端着早饭,悠悠的来敲他的门:“起来了没?吃早饭了。”
沈静开门,小有端着早饭进来,抬头看到他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眼皮怎么肿了,像宿醉过似的?昨晚你不是没喝酒吗?”
“睡得太迟,夜里又没睡好。”沈静勉强笑道,收拾出来暖炉旁的桌子,“坐吧。”
小有将早饭摆在桌上,递给沈静筷子,一边笑道:“是不是看我们昨晚把曹丰灌的稀醉,大仇得报,高兴坏了?刚才我着人去看,曹丰这会还没醒酒呢!估计好几天缓不过来。我昨晚也是醉的不轻——这一场酒可实在是太痛快了,连殿下也多年没有喝这么多了。”
沈静端起碗,垂眼笑了笑:“……是么。”
“不过殿下精神实在好得很。”小有便挑着碟子里的菜,边慨叹道,“刚才我去他那里,听侍卫说,天还没亮他便带着卫铮骑马出去了。”
沈静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意外的看向小有:“殿下一早便出门了?”
“嗯。连着忙了这么些日子,一直被拘在宫里,大概是去跑马散心了吧。”小有喝着粥,漫不经心笑道,“正好体恤了我。待会吃完了再睡个回笼觉。”
赵衡这一去,便是三天未归。
沈静的心情,也七上八下的悬了三天。
那日赵衡带卫铮骑马离开,当日过午天上便飘起了小雪。黄昏有侍卫带话来给小有,说下了雪行路不便,赵衡与卫铮当日宿在西山上的法门寺不回来了。
小有也没当回事,收拾了些衣物连夜便命人送到了山上。
谁知到了第三天赵衡仍然未归,便也忍不住跑来和沈静嘀咕:“难道山上雪大被困住了?要不要套辆车去接殿下回来?天这么冷,万一痼疾又犯可怎么办,山上寺里也没什么大夫……”
沈静有一搭没一搭与他聊了几句,慢慢将话题转到了住房上:“有件事,我近来总忍不住思量起来。我如今年纪不小,早晚也是要成家的,一直住在王府里不是那么回事。再说……如今殿下后院里也有了人,我一个男子,再住在这里只怕有所不便。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找个落脚的地方,搬出去住?”
小有也没往别处深思,闻言笑道:“怎么,是不是被那天晚上的事勾起心思了,想要成家了?还是思春了?”
沈静笑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早晚都是要成家立业的。”
小有点头:“是这个道理。你同我们不一样,早晚是要成家的,若将来成了家再住在王府里,的确是有些不妥。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就托人给你打听着,你没事也出去转转。有合适的离咱们府里近些的房子,或赁或买,就置办起来。这个还不容易。”
想想又道:“不过这事,逢着合适的时机你别忘了跟殿下提一提。省的到时候太过贸然。”
沈静听了,便诺诺应着声:“……我知道了。多谢你。等殿下回来,见着了,我便找机会向提提此事。”
虽然如此,赵衡却一直没有回来。一直到了第四日晌午,赵衡与卫铮才骑着马踏着雪回到了府中。刚一回府,便将沈静叫了过去。
沈静心中又是惴惴。
赵衡不在的几天,他分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将那天的事揭过去便罢了,只当一切没有发生过。等过两日,向赵衡提提搬出去的事。
可是这会去见赵衡,却又忍不住忐忑。
到了书房门前,他深呼了几口气,才如往常一样推门进去,向赵衡行礼问安。
赵衡在书案后头坐着,见了他仍是如往常般从容,神态自若,略问了几句前几天布置的几项文书,便温声吩咐沈静道:“安顺郡王给孤送了帖子,说园子里梅花开了,请孤去园中一赏。你若无事,过午便陪着孤同去吧。”
沈静闻言下意识便想婉拒,话到了嘴边,迟疑了下,仍是点头道:“……是。”
赵衡又嘱咐道:“外头寒气重,出门的时候穿暖些。你回去准备准备,待会出门孤命卫铮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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