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
依旧作为王的将军，在王身边保护他。
“菲尔将军，可否请教一个问题？”沉默许久的王终于开口，看起来心事重重。
“是，王。”
“艾琳她，喜欢什么？”王淡然的表情也掩不住对答案的期待。
心中，无数刺，将原本就残破的心刺个粉碎。
平定情绪，让泪流向心中，我答：“如若我未记错，艾琳公主喜欢绯色的东西。”
于是那天晚间，艾琳公主的发髻上，多了一支花钗。
红得似火的樱花簪在如云的发间绽放，也令拥有它的人光彩夺目，耀眼的刺目。
血色樱，是见证爱情的信物。传说，一名女子在樱树下杀尽敌人，与爱人携手长眠。血染樱，泪沾襟。
“我将把这只血樱簪送予我最爱的人。”王曾经这样对我说。
王拉起艾琳公主的手，宝蓝色的眸中露出喜悦，“我与艾琳将在下月完婚。她便是我的王妃。”
在所有的祝福声中，我逃了。不愿再一次注视那双我最爱的眼眸。他们就似拥有着强大的魔力，吸引着我的心，我的灵魂。令我动摇本已坚定的心。
我只会逃，在爱情面前，我是无能的。
手抚过露娜的长毛，我泣不成声。露娜舔舔我的脸颊，像在安慰我。伏在它背上，我阖上双睑，抽噎着。回忆如潮水般冲击着我的大脑。那是我们的过去，曾经的快乐、悲伤、并肩作战、鼓励；他亲切的话语，以及，他春风般的微笑。
……
十三岁那年，我离开艾莱因从师女剑圣蕾娜塔，也由此认识了艾琳公主。
“小鬼你跑不掉了！”街角的巷子中传来喧嚷的斗殴声。我不觉向声源出走去。一群强盗似的的人围住一个金发男孩。其中一个恶贼狰狞地冷笑道：“还是赶快把你身上的那块玉石交给我们吧。”
男孩左手覆在右臂上，手早已染为绛色，血却依然汩汩而出，显然伤得不轻。然，他冷静依旧，蹙眉冷言：“别想。”
见势头不对，我抓起身边的木棒，以棍为剑，上前帮忙。
恶贼在我还略显生疏的剑术驱赶下，慌忙逃走。
“谢谢。”身后的男孩莞尔道谢。
转过身，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貌。金发及肩，衣锦华丽，白色丰腴的翼，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眸。
害怕他发现我对他的打量，我赶忙故作生气状：“大少爷就要有大少爷的作风。既然不会枪剑之术，也没有武学，带侍卫出门便是。”
他依旧微笑着，宝蓝色的眸中映出我苍蓝色的眸，“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自己逃出来的呢。对了，你也是温丝族人？”
我颔首，“是，我是菲尔泽琳。格雷斯。”
“我是辛格尔德，辛格尔德。艾莱因。”
辛格尔德！我慌忙单膝跪下，恭敬道：“见过王子殿下。”
握住我的手，他的笑容有些责备之气，又饱含歉意，白皙的手拉住我，将我扶起：“早知如此，就不告诉你了。不必对我多礼。”
我羞怯地低下头，却见地上早已血聚成股。摸出手帕，我仔细为他包扎。幸而伤口并不是很深，血慢慢止住。
我拭去汗水，转头对他莞尔：“好了。”他并未说话，只是看着我，如一汪湖水般的眸更是引得我面赤。
为化解尴尬，我忙说：“王子殿下，您需要更强大些，否则怎么保护自己呢？”
“那么，”他温柔如暖阳，“就由你来保护我吧。”
这是我们的初遇，也许被他的眸与微笑所吸引，保护他变为我的动力及坚定不移的信念。出师后我谢绝了与艾琳回米尔国的好意，毅然回到艾莱因。
经过武斗遴选，我成为王的五圣将。时隔四年，又一次见到了那个金发蓝眼的人。只不过，此时的他因父亲的病逝已然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那双眸子又一次注视着我，那眸中就似湖水映照着我的身影，年轻的王笑容一如四年前：“菲尔泽琳，你真的信守承诺了呢。”
惊诧，我未料想到，四年荏苒，我，及他说的话，他都未曾忘记。
王解下腰间佩剑，递向我，道：“那么，菲尔泽琳。格雷斯，我将赠予你我父王曾用之剑，以此契约，你将永远效忠于我。”
这一举引得周围的大臣及将领议论纷纷。我能够理解，我只是个新的皇家骑士，却如此深得重用，确是令不少人不满。
不理会他们，我接过剑，高举过顶，剑峰对天，肃然宣誓：“吾以格尔德神为证，至死效忠吾王辛格尔德。艾莱因。剑不摧，心不变。剑毁，心不摇。”
不曾忘记，两年多前的大战，我率军守城，身负重伤。敌军溃散，敌将为降我军士气，宣告我已战死其剑下。我军却毫不受影响，艰苦奋战，大胜。
我凯旋归国，入上殿。王见到我，拉起我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怔住。
之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我。从未见过那双湖水般的宝蓝色眼眸如这般的惊喜。
含羞地低首，我轻声道：“王，我身上的血会沾染您的身体的。”
“不重要了。”那个声音如吹风冲击着我的耳，“只要你回来，一切都不重要了。”
记忆戛然而止。
变了，一切都变了。
悄怆幽邃。原来泪水，可以绵绵不绝。
不经意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柄熟悉的剑，那矫健的身姿，还有，只属于骑士的勋章。是雷。
“菲尔，就这样别动。”雷的声音听起来也显得有几分紧张，“请你，别再想他了。他不爱你，你又何必要令自己痛苦？菲尔，我爱你。”
心头颤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昏昏沉沉，似乎有晕眩的感觉，直到他在我唇上一吻，才如梦方醒一般醒悟了。
将全身的力道推入手掌，我用力向前一推，将他推开，在他坚硬的盔甲上就下一道裂痕。
他摸着那道裂痕，坏笑道：“菲尔，你虽为将军，却亦是个女子，太暴力小心没人要啊！”说着，他“呵呵”一笑，又到：“不过放心，我一定要你。”
愤怒之中，我抓起露娜身上挂着的弓，对准雷引了弓。
雷振开翅膀，飞上天空。坏笑融入夜幕，消失在月光中。
放下手中的弓，我喟叹道：“你在哪里很久了吧。”
树后的人影晃动，向我走来，“你的直觉还真好呢。”
薇薇安，也是五圣将之一的女巫师。
今天的她依旧身着古旧的墨色斗篷，身上还传来红酒的味道。手中那根似枯枝的法杖上，月寒石在月色下美得慑人心魄。
“薇薇，找我有事？”我向她走近两步。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红如蔷薇花的唇翕动着：“我，不会让艾琳。米尔与我们的王在一起。”她的眸中澈如月白，却又深不见底，“你喜欢王，对吧。”
我苦笑着，泪在眼中打转：“为了我，不好吧。”
她转身而去，月寒石的光辉隐约闪烁，直至消失，风中却留下她的声音：“即使不为了你，王也不能同她在一起。我，不喜欢她。你只要记住，要坚定你的心便足已。”
向着她离去的方向，我欠下身去。谢谢你，薇薇安。
然，薇薇安，你了解吗？其实脆弱的时候，往往不能如以往般坚定。
骑上露娜，我纵横天际。
隔过云雾，我看到了王牵着艾琳公主的手，相与步于庭中。
泪水又一次落下，原来骑士，才是最脆弱的。
我的王，为何你为我带来快乐，却又令我悲伤？
沉静的夜，
究竟什么在叹息无奈？
直到黎明来临之时，
才发现，
这个梦已无法醒来。
如若醒来一切快乐都将消散，
我愿一寐无觉，
永远不觉。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种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酒入愁肠化作泪，此声俱下夜不寐。月寒冷心思吾爱，流水凝聚心比寒。爱在心头，情入泪中。泪入断肠未忘情，月寒烟云散不尽。愁上眉头，痛入魂中。撒酒祭爱泪流罢，月寒残羽入潭中。此生为爱，爱何在？”夜穹中，飘飖着我清唱的《月寒颂》。那种悲凄婉转的声音，是我以前从未唱出的。怕是因为身在其中，心有所感吧。
终于明白，我与王之间，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爱。
“王，东西拿来了。”跪在大殿上，我双手呈上一件雪色的嫁衣。早前就梦想着穿上它的样子，现在确是为自己爱的人和他人结婚而拿着它。
艾琳公主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王的身旁，厌恶地睥睨我，又娇柔地对王道：“辛，我的嫁衣怎能让他人拿？还有哦，以后别让她再跟着你了，否则人家会生气的！”
王微喟，却还是颔首表示答应。
我怔愣地看着王，心则早已冰冷到麻木。不论艾琳还是王，都已不再是过去的样子。
“不过菲尔泽琳将军一定要跟随我。”王宝蓝色的双眸凝视在我身上，平静地看不出任何心情。
艾琳公主的笑容冱在唇角，“为什么？”
王的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弧度，“因为她是我最器重的一员大将。”
心，动摇了。王为了我，竟不惜得罪了艾琳公主。
“辛！我……”艾琳公主的周围氤氲袅袅，而她也一下发不出声来。一旁，薇薇安法杖上的月寒石白光熠熠，显然是她用了术法。
“吵死了，就不能静一静？”薇薇安不懈地瞟了她一眼。似乎注意到王凝重的神情，她对王微躬身，懒洋洋道：“王，您也不能怎样处置我，毕竟我并不是您的族人。”
是的。她不是温丝族人。她是只属于森林中的女巫。所以在大殿上，她会很随意地站着，坐着，不对王行礼。她有只属于她的二字——自由。她是个强大的巫女，近乎每个国家的王都垂涎于她的力量，而她却漠视这一切。
王微笑着点点头，“我确实无法把你如何，薇薇安将军。”
薇薇安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有些得意，却很坦然。“若无事，我便先离开了。”她将手中的法杖隐入长袖中，缓缓离开。
“菲尔将军，”王唤我，“你也去吧。”
微微欠身，我起身追了出去。
“谢谢。”我对薇薇安道谢。
她只是摆摆手，笑得很自信，“别说这种话，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再者，我说过，我讨厌米尔公主。”
不假，我对她又恩。我助她找回了被窃的月寒石。这本不是与我有关的事，我却帮了她。她因此感激我。因而，她同意加入王国，成为他的骑士。
现在，换我来感激她。她是个自由的人，不喜欢管他人的事。然而她，却帮了我。
她独来独往，好似天上寒月。可是她又有温暖他人的力量，仿佛月光。
我的王，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流尽我的每一滴血，干涸我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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