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不可言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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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开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就如我费尽心机打听到了谈言的地址,然后又在这个城市兜了一大圈才找到他的家。我敲门,按门铃,往他家中打电话,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现实还是无情地告诉我:要么家中没人,要么人家不愿意见你。
没办法!谁让我有求于他呢!作为一家半死不活的期刊的编辑,能约到一篇好稿简直就是一种荣耀一个奇迹。谈言是我们这个冀中平原的城市中为数极少的实力派作者之一,名气响亮得需我辈无名期刊的编辑仰视才见。如果仅仅安心于无名满足于现状还则罢了,可是主编也是一位有雄心大志的主编,准备大干一场要在竞争异常激烈的期刊界找一立足之地。谈何容易,白日做梦,我们做编辑的心里话只能私下里谈。幸好我几年前曾以一个文人的身份活跃于文坛若干年,也算曾经辉煌过,也因此认识圈内的一大帮朋友。所以我找了几个朋友便打听到了谈言的地址、电话,还有他的一些情况,比如男性,单身,深居简出,很少有人一睹真容等等,至于其他的诸如性格、为人则一概不知。
回到杂志社后,又分几次打电话到谈言家,铃响八声没有接,我只好挂断。神出鬼没啊!感叹之余我真想先骂主编后骂谈言,但忍了一下却又忍住了,于事无补,骂又何用?继续干活吧!
不行,总得找到谈言才行。我只好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守候在谈言的家门前。笨是笨了点,但谈言总不能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不成。我从早上九点等到下午五点,连午饭都没有吃,也不见一个人影从门里出来或从外面进去。倒是有几个散步的老头老太太偷眼看我半天,我忙上前亮出证件解释一番,省得他们回到家后偷打110。
5点59分,我的肚子在向我严重抗议。撤退,我放弃了,抬腿便走。刚迈出两步,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举止优雅,暗香浮动。怪不得不开门,原来是金屋藏娇。我又退了回来,从门缝中向里面瞧。小姐也不说话,只用力关上了门。我感觉我的目光一下子被门挤断了,眼睛有些疼。小姐也不理我,要下楼。机不可失,我拦住了她:“请问小姐,谈言先生在吗?”
小姐不回头,语气平静:“这儿没有先生!”
我也是一个聪明人,她只说没有先生,却没有说没有谈言,莫非她就是谈言?不能吧!但我嘴上却说:“小姐,我从早上九点等到下午6点,诚心可鉴,你不能扔下我不管不顾!”
当我酒足饭饱十分惬意地坐在谈言小姐宽敞而明亮的客厅时,谈言正为我泡制上等的铁观音茶。我暗自窃喜自己受到的礼遇,谈言不但请我吃了一顿极有品味的丰盛的晚宴,还盛情邀请我到家中一坐。如此看来,以前所受的种种冷落也就值了,更何况谈言出人意料的还是一位小姐,一位漂亮的、含蓄的、温柔的小姐。
言归正传,我再一次向谈言提出约稿一事。谈言嫣然一笑,说:“你看我是你们要找的谈言吗?实不相瞒,此谈言非彼谈言!”我大惊,差点儿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开什么国际玩笑?请我吃了一顿饭,耽误我这么多时间,张口闭口谈的又都是文章和文坛,现在又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谈言,这不是故意捣乱吗?我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端给了谈言小姐。虽然说我白吃了一顿饭,但若拿不到好稿回去可就没法向主编交差。主编会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呆头鹅,就知道吃!吃得那么胖,光长肉不长脑子。
谈言十分委屈地说:“你干吗这么着急,听我慢慢说。原先的谈言是我哥哥谈石,他写文章时顺手把我的名字拿去当笔名。我并没有骗你,我也爱好写作,但水平远远不如我哥哥谈石。我很想认识一下你这样的大编辑,让你帮我修改稿件并且帮我发稿。”
真有此事,我斜着眼睛看谈言。谈言楚楚动人地站在一边,受屈的模样让人心疼,大人有大量,算了,我问下一个问题:“那么你哥哥现在在何方?”
谈言眨了眨眼睛,说:“他出国了,我想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主编看了看我约到的稿件,赞不绝口:“谈言果然出手不凡,文章写得妙不可言。只是笔触太细腻了,有点儿女人气。”主编的口头禅就是妙不可言,是每当他不知道文章好在哪里时的通用评语。但后一句话又让我对主编高看三分,原来还有两下子,一眼就看出了出自女人之手。主编怎么会知道,此谈言非彼谈言。也怨不得我,为了完成任务,只好偷梁换柱或者说是暗渡陈仓了。
几天后,主编又叫我去办公室,开门见山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对我说:“看来你和谈言关系还不错,约稿时有没有告诉他我们的稿费标准是千字5给了主编一个肯定的点头。主编坚起了大拇指:“厉害,脸皮厚,面子大。打发无名作者的稿费也能约来大手笔,你真行!我有这样一个想法,要是谈言能在我们杂志上开一个专栏,我想一定可以吸引不少读者期期买我们的杂志,你以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真想骂主编是一个白眼狼,贪心不足,得寸进尺。我装作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正想说出一大堆困难来,主编发话了:“你去财务上领2000元,请客也罢,预支稿费也罢,反正任由你花。不过要是定不下来专栏,这2000元就算是你预支的工资了。”这简直就是无赖逻辑,真是人穷志短但馊主意多。幸好我有路可退,别说是一个专栏,就是三个专栏也不在话下。我又讲了几句任务艰巨,不敢保证一定完成,但会尽力而为之类的废话,然后一出主编室就一溜烟跑到财务上领那2000元去了。
我找到谈言,先是不痛不庠地给她的稿子提了些意见。谈言还像模像样地拿着笔记本记着,然后我又夸了谈言几句,说她腹有诗句,若下功夫日后必成大器。谈言欢喜得不得了,当即表示要请我吃饭。美女佳肴,自然求之不得,我连客套几句的虚伪都懒得说了。席间,我郑重其事地对谈言说:“我在主编面前据理力争,为你说了三个小时的好话,终于为你争取到了一个专栏。以后每月你交我一篇稿,我也正好有机会经常辅导你一二,如何?我觉得你很有才华,准备重点培养你一番。”
谈言大喜过望,感激得面若桃花。我心中也乐开了花:这可是个美差!她未嫁,我未娶,接近她的理由又光明正大。日久生情,再加上她对我的仰慕,说不定日后真会成就一段好姻缘。不是说不定,是一定!我一连干了三大杯,差点儿喝成一堆烂泥。
果然日久生情。谈言不仅美丽温柔,还心细如发,不长时间就将我的爱好摸个一清二楚。不过实话实说,谈言的稿子确实是无可挑剔,我想找毛病说教一二以显示一下师傅的本领也常常是无话可说。谈言和我相处起来自然大方,除了有时露出点儿小女孩脾气外别无表示。我倒想有时来个暗示什么的,试探一下谈言是否对我有意。
我通常采取的暗示是碰碰她的手,或者乘机摸一下她的头发,谈言总是巧妙地一躲便让我的计划落空。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杂志在各方面的努力下有了起色,我和谈言的关系依然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保持着。不行,得拿出点儿男子汉的气概来!
主编又一次向我下令,无论如何也要亲自请谈言吃一顿饭,还好,他还要我作陪。我只好向主编说明谈言是个女同志,主编眨眨眼说:“没关系,作者的性别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对我们杂志的大力支持!”奇怪,主编的眨眼表情与谈言如出一辙。
果不出我所料,主编一见谈言眼睛就放出光来,非拉着谈言坐在他身旁不可,还口口声声夸谈言漂亮,真是才貌双全。更让人可气的是,谈言一点儿也不害羞,与主编亲热得不得了。两人频频敬酒,把我晾到了一边。
我越看越气,最主要的是心中冒酸水。终于我忍无可忍了,冲上去一把拉住谈言的小玉手,脸红脖子粗地说:“谈言,我爱上你了。我不能让你和这个老色鬼眉来眼去,跟我走!”
谈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主编发话了:“反了你了,敢在我面前放肆!是不是不想干了?说吧,在工作和谈言之间,你选择一样吧?”
没有片刻犹豫,我对谈言说:“跟我走,这破烂工作我不要了。反正刚干半年,丢了也不可惜。”谈言像小鸟一样乖乖地和我站在一起,我动情地说:“我一直没有勇气对你说我爱你,今天当着这个老色鬼的面我向你求婚。”我打开一罐可乐,将拉环套在谈言的小细手指上,说:“谈言,嫁给我吧!”
谈言忽然笑出声来:“终于露馅了。爸,我这一手还挺管用吧?”
爸?我是不是听错了?主编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想娶我女儿还骂我老色鬼,你看看自己怎么收场吧?”
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刚进这家杂志社就被主编派出来约稿,我便自作主张地去找谈言。这一切自然逃不过主编雪亮的眼睛。余下来的事情有人为的因素也有自然发展的趋势,包括杜撰的谈石和两人的日久生情,总之我最终在劫难逃,中了主编父女的圈套,落入了谈言的魔掌。
既然一切全招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明了,发展的趋势也就明朗化了。我和谈言结婚的时候全杂志社的同事都来了,大家都对我是如何追到主编漂亮而又任性的千金一事感到稀奇,纷纷追问是怎样猎取人送外号小魔女的谈言的芳心的,我酒喝高了,舌头也大了,就对他们说:“很久很久以前……”
第二天早上醒来,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是睁开眼。眼前晃动着谈言的纤纤素手,我伸手去抓,被谈言打了一巴掌。谈言厉声喝道:“说,我爸给你的那2000元钱藏哪儿去了,快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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