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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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二刻。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敲十一点的更了。我蹲在前堂的大梁上,这块是房梁的交叉点,刚好够我容身,又不至于挨近窗子被月光显形。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那真是没得说,居然能用这大木头加大木头把上面三层都撑起来!而且我估摸着这东西要是没火烧没水浸,起码能撑上个几十年。
猫十四蹲在我对面那个角落里,无聊地打着呵欠。要不是怕错过什么精彩场面,我真想去后头和楼上看看画菱他们怎么样了。一说到院子,我就忍不住贼贼地笑,不晓得那些待会打算从地道进来的家伙发现上面的门堵死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这可要归功于我——要不是我体恤员工,自己亲自出马跑去打扫院子,也不会把揣在怀里的花生米整包掉进那个干涸的水池池眼里,要不是我的花生米掉进去,我也不会跳下去拣,要不是……
反正,总之,我发现了一个密道!而且看起来那密道以前经常有人出入。窄石阶被磨得那个光滑啊,苍蝇上去都得拄拐杖。那些经常从这来去的大约都是配备了高端防滑鞋的吧?当然,这些情况都是在太阳快落山,工人们急急忙忙离开这里之后我才去查探的。完了我还很有毅力地往最上面的十个台阶上都打了遍蜡,连画菱叫我吃饭我都没顾得上吃。经过猫十四的验证,确保苍蝇拄着拐杖也站不上这些台阶去,我才放心地叫黎海把在底下暗骂的猫十四吊出来。
完了还让黎海把那些烂石桌子烂石凳子以及各房间换下来的破烂床啦什么的都给堆上去了。
除非你是变种苍蝇加哥斯拉的混血种,不然我看着没什么可能从那道里出来的。
今天那三十多个招募来的工人里,有多少是来查探地形的前锋还真不好说。不过我都指明了二楼那几间屋子是主人的休憩之处,估计那边一会也会很热闹。
现在真是万事齐备,只等主角了。
我不停地在脑中演习计划好的一切。这回我学乖了,我负责计划,别的事都让他们来。拉风什么的我就不去争了,坐着验收成果就行。省得像上次一样,威风耍到一半居然撞树昏倒。这要是传出去,那我在江湖上可真是不能混了!你想象下:
某日,江湖人甲提起静宫少宫主。
江湖人乙问:“哪位啊?”
江湖人甲顿时哈哈大笑:“兄台,你落伍了吧?居然不知道静宫少宫主是谁?就是那位装大侠装到一半,结果撞在树上撞昏过去的XXX啊!”
天啊!光是想想就够我痛苦的了。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屋子里太过安静,这小小一个动作发出的声响听在耳里,居然变作很巨大的“咕嘟”一声。猫十四狠瞪我一眼,呲牙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这小子!老跟我针锋相对不说,还经常盗用我的经典名句和标志性动作!我气结,微睐了眼,暗道:等事情完了再收拾你!
咚!——咚!咚!”三更的更声响起,随后传来一个洪亮悠长的声音,“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我眼睛一亮,三更天百鬼行,差不多是正主儿该来的时候了!我冲猫十四打了个手势,提醒他注意。他也忽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下面。
我闭眼凝神,心中暗叹,这种时候听力好可不是一般的重要啊。你听!紧闭的大门虽然没有响动,但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种细小的,物体落地的声音。
再听!有人低语着什么。然后是细微的,东西被点燃后发出的劈啪声,有人鼓着气在吹…….火似乎旺了些,有人在轻轻地扇着风。
一股炭在火中烧灼的味道缓缓地从门窗的缝隙里挤进来。我半睁了眼,淡淡的白烟已经涌了进来。一把刀自门缝里伸进来,小心翼翼地把门闩顶开。窗棂那边也有刀光微闪,顶掉了窗扣。然后又是一阵唏嗦地轻响,仿佛门口窗前有许多人整齐地闪开来。
突然间狂风大作,前堂外的大树在风中簌簌作响(估计外面有几位是专职摇树的),前堂“紧闭”的大门和正前,左侧的一十六扇窗子,“砰”地一声,同时洞开(这得动用十七个好手默数到三,一起以掌风将门窗推开呢)。那一瞬间,隐隐可以看见十几个影子蓦地蹲下或闪开。
大手笔啊!真是大手笔啊!我忍不住赞叹着,若不是怕搅扰了他们的心情,我真想大力鼓掌!为他们的专业精神!我瞥了一眼猫十四,右脸和鼻子一起**着示意他看清楚,人家那叫一个专业!谁像你,半路放屁的。
猫十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他真不敢相信,这些人的行动和那女人说的料的,竟然半点差异都没有!他同情地看着那群套着白布袍子,披散着头发,把脸抹得煞白的人有秩序地“飘”进来。要不是想看看接下去是不是还跟那女人说的一样,他真想这时候就跳下去说一声,“行了,你们露馅了。”
那群白衣“鬼”四下查看了一遍,确认没人之后,其中的一个做了个手势。他们中的一批人留在大堂里,一批(后面几个还拎着飘着烟的炭炉子)随着那个似乎是首领的家伙“飘”上了楼,还有一小撮悠哉悠哉地“飘”去了后院。
我真的很想大声称赞一下这些专业的家伙!真的!发自内心的敬佩!连在没有人(当然,我们两个除外)的情况下,都能秉持着专业精神,坚持飘来飘去,也绝不落地走路。哎呀呀,真的是太难得了!我要是能有这么一批人马,干什么不成功的啊!
我真后悔没选择去楼上蹲着,因为我很好奇他们在遭遇突发状况时,是不是还能一直坚持专业态度对待?
我低头看了眼这几位留下的。他们正忙碌着在各梁上悬挂奇长的白绢,以在风吹过的时候达到绢舞飞扬,如入灵堂的效果。好在这些位仁兄一心一意地专心做事。那个爬上大梁接挂白绢的愣是只隔数步也没看见阴影中的我。看他们一个悬挂,几个抛接,干得甚是热火朝天。不多时,我的大堂里已是白色卷扬,煞是好看。
我真不忍心打断这美好的画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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