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 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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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铜山一掌把那人打倒,那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起身就和范铜山打在一起,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几人一起围打范铜山。整个酒席场乱了套。
薛凌一把推开甄玉竹说:“妈,你就看好小弟,闪在一边!”
一步冲入人堆伸手出拳。王宏泰和甄玉淑“以和为贵、忍为高”,谁知越忍越遭。所以也动了手。
这一场厮打,耐人寻味。甄玉竹和大娘、李岚凤怕伤到孩子,三人把孩子围在中心,不敢看那个打斗场面。忽然听到一声哨子响,那几人“呼啦”一声冲向甄玉竹三人,三人被他们冲散。当时听到孩子叫一声“妈——”眼看一人胳膊夹着孩子跳出窗口就不见了。
甄玉竹大喊一声“我的孩子啊——”就摔倒在地,失去知觉。
大娘何氏和李岚凤抱起甄玉竹来又是喊又是掐人中。范铜山去追赶那几人。薛凌返回来抱着甄玉竹呼喊妈妈。王宏泰和甄玉淑气得跺脚骂大街,骂自己无本事。那些宾客看乱像丛生,一个个都四散而走。一场喜庆的开张庆典登时被搅闹得乱七八糟。
大家架着甄玉竹回到“利华旅店”,分析、探讨这次事件的真实意图。王宏泰认为事关孩子,主要是绑票。范铜山也是这么认识。
甄玉竹问:“哪,这件事报不报官?”
薛凌说:“不能报官!官家一插手,很容易被匪徒撕票!”
甄玉竹说:“哪,谁也不可报官!”
王宏泰说:“现在匪徒的心理是如何得到钱!决不会为难孩子。我估计,今晚就会有人送信!”
范铜山说:“我看不如这样,薛凌把你妈、你娘送回天津。你妈也好回去准备钱,都在这里也与事无补。好不好?”
甄玉淑说:“我也陪大姐去天津!”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把他们四人送走了,只有李岚凤、王宏泰、范铜山三人。三人研究、分析,是什么人设计绑票案?是单独为钱绑票?还是含有其他意图?他们如何知道甄玉竹带小孩来参加这次庆典大会?三人分析结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消息是从天津传过来的。有报仇的因素。最后要一笔不菲的钱。
范铜山说:“看来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和甄玉竹有牵连。但我不明白,如何和唐山有联系?”
王宏泰说:“这好说,天津和唐山就这么远,肯定是亲戚来往。今天晚上咱们细点心,他们肯定给送信来!到时一点一点就分析出来了!”
范铜山一拍脑袋说:“啊,我想起来了,对,原来老兄干过这个勾当!你有经验!”
王宏泰一挥手说:“过去事,别拿老兄开涮了!”
李岚凤在一边很不自在。说:“你们哥俩好好商量,我去给你们温盅酒,暖暖身子吧!”
三人耐心等到半夜,也没看到信。于是就点着灯睡觉。一觉睡到天擦亮,三人起身往外走,范铜山一抬头就看见屋门过木上扎一支飞镖,飞镖扎一张纸条。范铜山拔下飞镖取出纸条,上写:“小孩无恙,拿钱还账”!范铜山看过后说:“这不是告诉咱们,孩子没事,就是要钱吗?”
王宏泰说:“你哪里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孩子无事,你理解的对!但后来半句话就费猜测了。拿钱还账,显然说你欠人家帐!欠什么帐?还什么帐?只有人家清楚!所以肯定,这里有仇有恨因素!”
“我究竟和谁结下了梁子?我也想不起!我和一人结下梁子,但他死了,他也没有留下后人!”
“看是啥人,没有后人不等于没有人给他报仇!”王宏泰说
“对,他有个侄子。这小子也挨过我一掌,后来听说他带人去津西胜芳抢劫差点被当地一窝端,”范铜山想起赵铁栓,“就这小子逃出来后,三年多也没听到这小子的音讯!莫非这小子藏在唐山?”
第二天中午,甄玉淑和薛凌女婿黄新一同从天津回来。王宏泰把事情的发展和分析结果说给甄玉淑和黄新听。甄玉淑不了解情况。黄新知道事情多。他分析说,如果和赵金河结下的仇恨,有可能就是赵铁栓为伯伯报仇!当然,铜山为薛家和赵家的财产之争,也是首当其冲。赵家后人现在只有赵铁栓。几年没听说“天鹰会”在天津卫的活动。赵铁山在唐山绑票?不太可能!究竟是谁的支使?谁的主谋?是谁得到的准确消息?……
这天晚上,黄新在大门又发现一支飞镖。飞镖扎的小纸条上写着:“限三日,交洋二万赎儿。报官再结仇!”几人一分析,一致认为这次绑票根子就来自天津。大家马上研究下一步如何进行。
晚上刚掌灯,范高晟老先生风风火火来到大家面前。范老先生名讳范高晟今年五十有六,光瓢头戴一顶瓜毡帽。一张白净脸,两眼放光。身高五尺半,乍肩挺腰,说话声高气足。老人家自小练功,十岁拜董氏的弟子徐春习八卦掌,一练练到二十五岁。后来得以真传,尤以百步掌为最。除拳掌外,轻功、硬气功也十分了得。他的八卦掌功夫早已名震四方。范高晟早晨接到利华旅店派人送信,说小孙子在唐山被仇家绑票的消息,抬腿就直奔唐山而来。走了一个白天,连口水没喝连顿饭都没有吃。李岚凤马上亲自造厨,给范老先生做一顿可口的晚饭。饭后,范高晟也不听大家的分析,说:“你们把那两支飞镖取来!”
范铜山拿飞镖交给父亲。范高晟在灯下仔细一看,说:“马上准备夜行衣!”
大家不解其意。范老先生说:“这三支飞镖上都打着小字:‘宝封’字样。这就告诉你们,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是‘宝封馆’的弟子!”
王宏泰说:“我们哪知‘宝封’是啥意思?我们还傻等来人告诉我们接钱地点呢!”
范老先生扫一眼大家,点将范铜山和黄新二人,说:“今晚上要夜探大城山!山路陡峭、打杀危险。所以,家要留人。只能去你我他三个人!”
王宏泰心里明白:自己不会武功!范老人家换上夜行衣手里并没有拿任何家伙,只有范铜山和黄新二人背上都插一把柳叶刀。范高晟见二人装束停当,一摆手三人就走出大院。
在广东街的正北方向,有一座高高隆起的大城山。因为唐山地处平原,平原上突兀一座大山就显得格外显眼。大成山周围不过十几里之遥,山上树木葱茏,山下田畴百顷。山脚下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村落。这些村落里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代过着男耕女织的农家生活。在这星星点点的村落中,有一个村落叫“赵家蒲”,小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是赵氏祖爷那辈传下三个弟兄。赵家人丁不旺,常受其他村落的欺负。公元一八四零年道光二十年,村西靠山脚赵老三家添丁增口,一胎生下一对胖小子。赵家蒲全村欢天喜地,给头生儿取名赵武。二儿取名赵斌。赵武自小爱武。六岁从师练童子功,十五岁独身去武当山拜师学艺,一去就是一十五载。老二赵斌自小酷读诗书,十八岁考上秀才去外地做官。老大赵武三十岁学武归来在赵家蒲开一家武馆,广招门徒。但有一个条件,自幼家教笃好的小儿才可入馆。他一生教授门徒无可计数,各个都是武艺高强德才齐备的英才。但是,在他暮年时教授的五个门徒中,唯有他小儿赵宝封文武兼备,其余四人都是酒囊饭袋。赵宝封在四人中鹤立群鸡、高傲自大、目空一切。当年他和范高晟二人在山下狭路相逢,互相斗气。赵宝封说范高晟是秋后的丝瓜——囊囊货。范高晟说他是插瓶里的花——中看不中用。二人就拉开架势比武。结果,赵宝封败在范高晟的八卦掌下。回到家,父亲赵武骂他眼高手低、无能鼠辈。他含羞跑到大城山上的独峰岭省身三年。三年后,又找范高晟二人拉场比武,结果,打了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负,二人随以兄弟相称。
赵武膝下有三子,老大赵宝玉、老儿赵宝珍、老三赵宝封三人武艺高强,唯有老三赵宝封更出类拔萃。父亲赵武仙世,赵宝封继承父业,成立“宝封武馆”。他不按父亲的条件招收门徒弟子,结果良莠不齐,出了几个痞子,遭到两个兄弟的斥责、武林界的鄙视和唾骂,他开始清理门户。从此不再收徒,只传授赵家的子弟。宝封武馆从此对外消声灭迹。赵宝封膝下有二女、两个大女儿早已出阁,四个儿子尚小。老大赵金普,老二赵金贵,老三赵金链,老四赵金川,人人都学一身武当真功。四十岁那年,赵宝封厌倦人间的尔虞我诈、刀光血影,决心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开山道人。他在大城成山上建一座小道观,早晚学经、作道场,白天垦荒种地。山前山后种上麦、黍、瓜、豆。在小道观四周栽种松、柏、槐、榆。他在这里过悠哉悠哉的神仙日子。山下家中之事自有儿孙自己安排。这样,日子过的平静而安详。

老二赵彬远在直隶静海任知县,当年娶天津卫宜兴埠陈氏女为妻。平时无暇回家,只在父母仙逝时回家奔丧。后来他官升天津知府,就把家安置在宜兴埠。他一生清正,两袖清风,到老也没有魂归故里。子女就定居在宜兴埠小镇。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赵宝树,二儿赵宝林。大儿赵宝树年轻时好武,曾在镶红旗当过护卫,还杀过长毛子、打过义和团。在镶红旗受满人的排挤,说嘛也不当兵了,二十八岁解甲归田。他膝下有两个女儿。大女嫁到天津卫,二女嫁给甄玉竹的弟弟为妻。二儿赵宝林苦读诗书,但考第不中,就弃学经商。他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赵金河、二儿赵金海,却都是不肖子孙,……这些家宗世谱外人很难知道根谛。
……老先生范高晟拿着刻有“宝封”二字的飞镖,带领二人直上大城山。此时,北风呼啸,雪花飞舞。大城山银装素裹。大城山虽然不高,但坡陡路滑。山上,树高草长。山上虽没有虎狼,但遍地都有鼠、蛇。狸猫、狐狸、黄鼬。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光顾。到了冬天,皑皑白雪,满山苍茫,北风呼号。只有狐狸、黄鼬和兔子进行角逐。
三人来到独峰岭下,青松翠柏包围着一座小道观。范老先生轻轻走到树林里,听见小道观里一声门响,有人问道:“何人夤夜来探访小观?”
范老先生打个抱拳礼,说:“赵老道,在下有礼了!”
赵宝封马上应道:“你可是范老兄范高晟?”
二人一见分外亲热,进了小道观分宾主坐下。范老先生分头介绍了儿子范铜山和亲友黄新。赵宝封身不高,但挺拔。头戴瓦楞帽,漆眉,红脸膛,叉嘴,一尺须髯。赵宝封早就不食人间烟火。他喝得是独峰山下的滴水泉,吃的是松柏枝,咽的是榆槐叶,每日只食自种自收的二两谷物。
赵宝封一捋须髯说:“三人来莫非有要事?”
范老先生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宝封说:“莫非山下小子们惹到三位?”
范老先生从怀中取出刻字飞镖递给赵宝封看。
赵宝封说:“这不用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老先生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赵宝封说:“只要小孙孙无恙就好说!好,我现在就带你们讨回小孙孙来!”四人下山来直扑赵家蒲村西一户尖脊瓦房高门楼前,赵宝封一拍大门喊道:“那个在家,快滚出来?”
立刻有人迎声:“爸来了,快开门!”
四人进到院里,迎出来一排人。几人喊:“父亲夤夜回来有啥大事?”
赵宝封说:“是谁办的好事?把你师伯的孙孙绑票?是谁?谁让你们干的?我要宰了他!”
赵宝封上前挥掌就要打,范高晟老先生顺手一栏。他知道这一掌下去会出什么结果。说:“赵老道,可不要发火,只要我孙孙安然无恙,在这里呆几天也不错嘛!”
赵家儿郎一齐跪在雪地上,哀求饶命!大儿赵金普说:“父亲,就不要我们说是谁的指使了吧!错就错在我们只是听信一面之词,我们也是为咱赵家报仇解恨,所以酿下大错!请各位原谅。小儿无错,我们不想害小儿,我们只想借机乍一笔钱,以解心头之恨!为了小孩安全、保暖,我们把他放在后边的山洞里。专有两个姑姑看护他,……”范老先生三人一听,心里就不慌了。
赵宝封说:“都滚起来!快快把我的小孙孙接出来!”
大儿赵金普起身说:“父亲,既然已知孩子安然,就先不必着急抱回来。我看来者都是自己人,功夫肯定都不错。何不让我们小辈认识认识?领教领教?今后如果有啥事需要帮忙,我们还要鼎力相助哪!”
赵宝封想,自己和范高晟几十年没交过手。到现在他儿子的功夫肯定青出于蓝。
“喂,范老兄你看如何?”
范高晟听后觉得这个举动不错。一来缓和气氛;二来切磋技艺,增加感情。
“咱们不争高低,只是交流技艺,点到为止!”范高晟老先生对范铜山和黄新说:“你二人谁先出场?”
范铜山想,以武会友,可以取长补短。说:“我先出场!”
黄新只好说:“好吧,我接你的场!”
范铜山走进场,老大赵金普也进了场。他抱拳说:“那天之事,都是我之过,得罪了!”
范铜山定睛一看就是开始戏耍、挑逗甄玉淑,后来又和他对打的那人,只不过年纪小得多,当时可能是化装了。既然人家赔礼道歉,咱不能得理不饶人,也抱拳说:“这叫不打不相识!好,今日咱哥俩有幸切磋技艺,点到为止,我向老兄学习了!”
二人出手就战在一起。赵家以武当太极缠绵功夫见长。常以拉、推、牵、旋的动作,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将对手打倒。范家以刚柔相济而彰显。交手过招打了五个回合不分胜负,二人对揖退出场外。黄新和赵家老二一同走上场来。互相寒暄过后就战在一起。黄新的功夫以洪拳见长。这种拳出手干净利索。双脚更有独到的功夫。戳脚、旋脚、拐子腿、鸳鸯腿,……都是出奇制胜的功夫。二人打杀得难分难舍,互见真功,但都是点到为止,谁也不伤害谁。赵宝封和范高晟老先生看后不住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二人打斗超过百个回合,把大家看得都不知道冷了,二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了手。
赵宝封高兴地说:“多年孩儿们没有和外人交过手,这次可开了眼界啦!见了你们交手切磋技艺,我们高兴。一来结交朋友,二来坏事变成好事!我就喜欢今后永远不再发生那样的事!好啦,天也快亮啦,老大,快去把孩子给我抱回来!”
听到父亲的一声命令,老大赵金普马上带人去山洞接孩子。
赵宝封把范高晟老先生三人让进屋里喝酒取暖。不一会儿,把孩子抱回来。孩子一把扑在范铜山怀里,叫爸爸。范铜山叫他找爷爷、找伯伯,他不认生地叫爷爷搂让伯伯抱。孩子没受罪,范老先生就一百个放心了!
看着无辜的孩子,赵宝封又马上一脸的怒气。说:“冤有头,债有主,必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必须给我交代清楚!”
大儿赵金普跪在地上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们错,我们认打认罚,怎么处罚都可以。但请父亲原谅我们不能说出谁的指使谁的主谋!我只可以告诉你老一句话:都是从天津方向来的消息!大事小事我们承担就是了!”听到这句话,范铜山和黄新什么都明白了。
范高晟老先生说:“贤侄请起吧!只要孩子没受委屈,我们就万分高兴了。别的事都是小事!就不必细说了吧!”
甄玉竹收到甄玉淑和王宏泰的庆典邀请帖,就带着孩子回宜兴埠妈家。这天弟媳赵秀琴在屋外灶间做饭。甄玉竹和母亲拉家常。说到最近要带着孩子去唐山参加朋友的开业庆典。这句话正好被赵秀琴听见。她心里本来就对大姑姐一百个不满。她恨甄玉竹嫁个小男人。就是这个小男人,把她赵家给坑害的家破人亡。堂弟赵金海就是被这小子给送上断头台的。大堂兄吃他那掌,不久就命丧黄泉。二堂弟好不容易留下一个独苗儿子,也让他吓得不敢在家住,近三年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赵家是哪辈子得罪了他?她恨死他了。她得到这个消息如获至宝,要设法惩治他们!事不迟疑,甄玉竹两口子走后,她就和婆婆请假说去天津卫看她大姐,要去住几天。到了天津,却坐火车去了唐山。她把一切怨恨告诉堂弟赵金普,让堂弟们要为老赵家报仇雪恨,……结果,就发生了那场打斗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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