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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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满独立一师撤出了安奉线,由于没有任何命令,也说不上完成了什么壮举,反正是与国民常正规军进行了一场鏖战,部队急需要进行休整。
可是,七狗连在战后,却集体好象被抽去了精气神般,失去了士气。一样的惨胜,一样的决死一击,让这些在东北黑土地上拼杀了多年的抗联老战士们,被幸存的喜悦与同样强烈的内疚折磨得精神恍惚。象李二虎一样,几乎所有人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些在战场上与敌同归于尽的战友们,他们不敢睡觉,不想合眼,不断在自己的思绪中被惊醒,如同身在梦厣,一种阴郁的气氛,在战士中漫延着。
李政委开始与每个战士尽一切可能谈话,想安慰这些已经两次在必死之境下幸存下来的勇士们点什么,可是有什么可以说的,你又能说点什么呢?
王道全营长已经来到了连队两次,但也是无计可施,没人在意他的到来,更没人与他答什么话!尤其是刘君与七狗,闷在屋子里整整好几天,除去偶尔去看一眼受伤的溜子与大头外,什么都不问,什么也都不说,同每一位战士一样,大家都象行尸走肉一样地在苦闷中受着煎熬。
在全师的战役总结大会上,吴瑞林师长严肃地说,在这次战斗中,我们面对全部美式装备的正规军,表现出了战斗的勇气,但是在残酷的决战时刻来临时,只有两个部队没有被敌人吓倒能够进行反突击,这暴露出了我们的战斗意志与信仰的不足。但是七狗连与老红军连的铁血作风,仍是我们未来战斗胜利的希望所在!
于是,七狗刘君李政委光荣地参加了一次热热闹闹的庆功大会,但可惜的是,七狗与刘君在会上没发一言,脸上更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当他们领取到“独立师英雄连”的锦旗时,两人包括连上的排长们,都失声痛哭,同时引发了在场的战士们的集体悲痛,是啊,有什么能够让他们忘记自己的牺牲的战友呢?正是那些牺牲的战友,把他们自己的生存机会让给了今天活着的这些个战士,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罢,这是他们心底最深的痛楚!又怎能被轻易抹平。
不得已,庆祝大会草草收了场。
吴瑞林师长听完了王道全的报告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些个在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的战士们的心结。
但是南满独立师的这一决死战例,在东北大地敌我双方的阵营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民主联军看到了希望,我们的队伍是可以战胜那些所谓无敌的**的,此役极大的鼓舞了联军的士气。于是,**与**高级指挥官们都想知道究竟在当天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地方的不入流部队,能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愣是打垮了两个正规的**加强团。二月二十,东北联军指挥部来电,急调吴瑞林师长赴哈尔滨述职,这是**司令员要了解一下安奉阻击战的细节。五天后,吴瑞林师长归来,还带回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客人—李兆麟将军。
李兆麟将军没参加师级干部的欢迎会,直接奔赴了七狗连,他在途中听了吴师长的讲述,还是十分担心这些老抗联战士们,为了能让这些老战士们能从痛苦的内疚中摆脱起来,他来了。
又是象七狗刚渡过黑龙江,踏上苏联的领土时一样,七狗小柳子溜子象见了最亲的亲人,一齐抱住了李兆麟将军,放声痛哭!眼睛中布满血丝的七狗根本就是在嘶哑地号叫着,刘君从来没见过李兆麟,但是连队尚存的几个野营战士们,在李兆麟将军的身边,同样是泣不成声,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明白他们心情的人,一个知道他们这些个在十四年的苦斗中活下来的想法的亲人,这让他们如何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经历了这一场惊心动魄地发泄,其实李兆麟将军根本没有再干什么,只是让这些个战士们,哭个够罢了,半夜,他带着满身的泪水与鼻涕,离开了,天一亮就返回了北满(李兆麟回到哈尔滨的第三天,被国民党特务暗杀),可也奇怪,七狗连渐渐恢复了生气,每一个人好象又一次活了过来。
李公鸡的大嗓门这几天又逐渐亮了起来,与人吵架也格外的凶,主要是这些个抗联战士们在反省过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抢东西,抢战利品。主要是因为当时七狗连伤亡惨重,占领的**炮兵阵地交由兄弟连进行防守了,所以就没弄到什么象样的战利品,这让三皮小柳子溜子大头一干人大为恼火。他们不断地与兄弟部队进行纠缠,要进行战利品的“交割”,让兄弟部队的连长政委们闹足了心,纷纷来进行“告状”,但由于敌不过李政委的大嗓门,通通地败下了阵来,并且由于刘君与七狗在背后撑腰,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把官司直接打到了师部!
师指挥所,吴瑞林师长在训斥着几个连长与营座们,“要战利品怎么了,人家有资格,是谁带头进行的反冲锋,人家在拼刺刀的时候你们在哪,为什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说着吴师长的脸色沉重下来,“这样的连队,我们不应该让他兵精粮足吗?要是再有几个这样的连,我们还能被人再称为二线部队,嗯!”
几个营长连长不再敢发一言,尴尬地抬不起头,王道全由于刚受到了处分(由于指挥失误造成了三连的伤亡)而一直抬不起头来,但这时得意得眼睛发亮,与刘政委对视一眼,兴奋地偷笑着。

第二天,七狗连欢快地忙碌起来,打扫营房,整理内务,因为,他们要迎接一位大人物的到来,这就是独立师的师长—吴瑞林,吴瘸子。
李政委满头是汗地看战士们进行了十分“精彩”,但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的队列操练后,发现师长好象并不十分生气,嘴角始终含着一丝笑意。连一向刁钻的王道全营长,都没说什么。师长营长一道,检阅了七狗剩余的六十三人。
队尾,“跑腿赵”站得笔直,一支空荡荡的裤管在晃动着,吴师长在他身前停下了,“还痛吗?”吴师长问。
“不痛,我还能做饭,师长,千万别让我离开部队,行吗!”跑腿赵咬牙硬挺着,他是从医护所偷跑回来的,实在是怕自己的残疾会让他离开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们,但是他满头的汗珠已经冒遍了全身,又有谁看不出来真相,必竟他才截肢十几天!
吴师长难过地低下了头,但再一抬头,跑腿赵不见了,被几个战士挡在了身后,架走了。顶替的,是大炮那张笑嘻嘻的脸。
吴瑞林转身上到了门槛上,这样他才能让每一个七狗连的战士们看到他,他先沉沉地敬了一个军礼,才开了腔
“同志们,抗联的同志们,我失职啊!”这一翻话让七狗连的战士们摸不着了头脑,愣住了。“我没能保护好你们这些已经在阎王殿前打了几个来回的兄弟们,几天前,我们又失去了八十一名久经考验的抗联战士们,他们才是东北这片土地上真正的战士!我失职!”
全队黯然,战士们低下了头。
“可是我们必竟活下来了,像你们的战友对你们喊的,给我们报仇啊,我们就要活下去,给我们的战友报仇,这才是我们活下来的理由!”
战士们低下的头昂了起来,眼睛中闪着泪花,但拳头都已经握紧。
“这瘸子可是和李兆麟将军一道,都是能把死人说活的主啊!”三皮在暗中赞叹着。
“我要谢谢你们这支英雄的连队,我吴瘸子今天给你们再敬个礼,谢谢了,今后,你们就是我们独立师的先锋连!”
每一个七狗连的战士兴奋地眼睛都在放光,高兴得直想大喊大叫一翻,王道全也在兴奋地笑着,但迎向他的,是李公鸡刘君七狗讽刺的目光,让他只能尴尬地苦笑了。并且,当师长与每一位七狗连的战士握手时,后边的王道全营长笑着伸出的手根本就没人搭理,战士们不是敬礼就是在整理军容,更让这位营座大人羞愧难当。好在他马上就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师部的作战参谋们赶到了,他们用二辆牛车拉来了整整两车的缴获装备,王道全营长在众人贼亮的眼光中,制止了马上就要进行分发的参谋们,施施然地坐在车上抽起了烟,在众人恨得牙根都痒痒的声讨声中,不管不顾地笑着,就是不下命令分装备。
吴瑞林师长笑了,没有再理睬这些个小闹剧,可以让这些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振奋一下吗,不伤大雅,没必要太认真。他与刘君李政委七狗转身进了连部。
“我算是你们的后爹,说话虽然没人家李兆麟将军好使,今天我可是送上了全部家当,怎么的,饭也不给一口!”吴师长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味着这浓浓的酸味,李政委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狠狠瞪了三皮一眼,让他顶上去。
三皮在心里破口大骂“赶情这连队的人都一个熊样,谁都把我当炮灰,想瞪就瞪,想骂就骂!老子今天可心情不好,不管了。”他装傻充愣地不理会李公鸡的眼色,低下了头就是不抬起来。
吴师长今天心情格外好,突然来了一句:“祁波同志!”
“到!”三皮的手心马上冒了汗,求助地用眼光盯着七狗,七狗不知道怎么回事,关注地看着吴师长。
“我的望远镜还我吧!老的我用得顺手了,舍不得,怎么样,祁同志!”他故意加重了同志两个字。
七狗终于明白了,三皮当宝贝一样挂在胸前听说师长要来又忙三火四地送给了他的望远镜,竟然是在师长那“顺”的,他忽地转过头,怒视三皮。
三皮老脸通红,迟疑着。
吴师长哈哈大笑着,笑声冲开了一天的阴霾!
当七狗看到吴师长又拿出了四具八成新的望远镜时,兴奋地喘着粗气,于是他们四个连部的人,包括三皮,以一换四,都配上了威风凛凛的美式装备,真是虎虎生威,顾盼生姿啊。
三皮感激地对吴师长说:“师长,你可真好,等我看到有什么好东西,一定回送你,当成这个的回礼呗,行不?”
吴师长笑声不止,“同志,我们联军可不兴小偷小摸啊!记住,”他环视几个手下“以后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不许再把我当后爹,知道不!”
“醋味还是不减!”李公鸡暗暗地想着,可是不敢表示出来,这让直性子的他忍得十分辛苦。
外面一阵兴奋的声音轰地传来,原来是张大炮终于用其精湛的“公关”炮技术,劝下了王道全营长,战士们一拥而上,过年一样你争我夺起来,乱成了一团,没人再管师部小吴参谋声嘶力竭的吆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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