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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出生于北京大名府卢家。这一年,是宋天佑二年,西元1087年。这一年,官家册封李乾顺为夏国主。这一年,极西之地的英格兰国王威廉一世死。这一年,西藏日喀则始建夏鲁寺。这一年,沈括花费十二年心血编修的《天下州县图》完成,被特许亲自到汴京进呈。这一年,抗金英雄牛皋出世。这位牛先生比我小师弟岳飞大十六岁,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他结拜成岳飞的二弟之类的事情发生。这一年,建立西辽的一代英主耶律大石出世,这位阿保机的八世孙此时只是一介平民,而且是完全被汉化了平民。二十余年后,他将成为辽国第一位契丹族的进士。这一年,金太祖阿骨打19岁,辽天柞帝耶律延禧12岁,宋徽宗赵佶5岁,蔡京40岁,童贯23岁,李清照3岁,林冲7岁,宋江。。。。。。汗,这家伙太奸了,我居然都不知道他生于哪一年。
这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在未知之数,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改变,但是,世间的一切,都还在原先的轨道上飞速的运行着。
武功盖世的梁山第一好汉卢俊义,为什么一生却被本领平平的宋江压在身下?
号称繁华无匹的大宋和强大无双的大辽为什么会被小小女真灭国?
腐化的北宋,虽然失败,却还没有丧尽人心,造反没有出路,招安是条不归路,水浒英雄的出路在哪里?
金国的异军突起,辽宋对面强敌,如不设防的城市,谁能阻挡不可敌的女真?
问天下英雄何在?重生的卢员外,如何以麒麟之姿,屹立群雄之间,长枪指处,天下激荡。。。。。。
一个二十多岁,有着散漫眼神的女孩儿坐着一架小型自动时空穿梭机在虫洞中穿梭着。这个女孩名叫罗罗,是个光脑维修师,喜欢古代历史,这回花钱进行返古自驾游,不由得极是开心。
“哇咧,花了十几个月的工钱,才换回这次时空穿梭的机会,可得玩痛快了。这次回到三国旅游,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偶象赵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帅。可惜,为了不影响历史进程,只能用电离方式看他,连个签名都要不到。嗯,我看看日程安排,第一天,长坂坡赵云救主,第二天,柴桑城舌战群儒,第三天,火烧赤壁,还是这时空穿梭好,不分时间先后,可以把时间安排的紧凑一点。我想想,都能看到谁,嗯,白马赵云闯重围、黑脸张飞拆当阳桥、大耳朵刘备摔孩子、猛人猪哥哥斗嘴皮子、帅哥周瑜斗曹操,不错,不错,戏份安排的很满当。”
“不过,自驾游还不许自己开动机器,约束真多,要是让我开着这个机子到处跑多好?其实大唐也不错的,金戈铁马,万里风云,李世民,李靖,李绩,李元霸--咦,历史上有没有李元霸啊?记不得了,反正比去宋代强,宋代光让人欺负了,太让人生气了,哇咧,前面时空隧道怎么变成这么宽了,象一条大河了,谁开的大灯这么亮?难道还会有路障?”
轰--一声巨响,光华闪过,虫洞忽然消失,穿梭机消失不见。
“喂,穿梭机A-8045,穿梭机A-8045,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
“喂,穿梭机A-8045,穿梭机A-8045,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
“怎么,还是联络不上么?”
“是,突然间失去联络,一点信号都没有。”
“生还机率有多少?”
“平安生还机率千分之零点零点零零零三,更大的可能是从此迷失在平行空间了。”
“老天保佑她,穿梭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之一,其安全系数比飞机还要高,她居然会出错,上帝啊,阿门。幸好这个世界有保险公司,不然我们要赔一大笔了,通知她的家人吧。”
“嗯,我查一下--哦,查出来了,他她没有家人。”
“啊,那岂不是很亏?一个受益人都没有写么?哪怕是写上我我也不会计较的啊……”
。。。。。。。。。
宋。宣和四年。
二仙山山高摩天,其上日日有云升雾涌,翻滚如龙,气势渐强渐猛。
世人皆说,这是有得道高人在此驻跸,故而有此情形。
山路上,两个小童正在行路,一阵阵低语从他们口中传出。
“听说,大师兄就要得道了。”
“是啊,师尊曾说,大师兄是天神下凡,本有金身正果,所以修道迅速,远远超过我们这个**凡胎的人。”
“这些天,山上金光大现,又有庆云(祥云)数百里,皆成龙虎的形状,就算是典籍上,也没有这么威风的神仙。”
“那是当然,唉,真不知我们何年何月才能如大师兄一样成仙得道,羡慕啊。”
两个小僮都现出万分神往的样子。
在他们前面,松竹掩映,有一座道观,上面金光闪闪,大书三个字:“紫虚观”。
紫虚观中,一个青衣的道士肃然而立,这道士头绾双髻,背负松纹古铜剑,八字眉直入鬓角,杏核眼似睁似闭,方口长须,不怒自威。
这道士站在那面,向面前白发苍然的老道士行礼,对话。
“师尊。”
“你当真想好了?”老道士缓缓问道。
“是。”青衣道士语气坚定。
“你可知道,过不多久,你就可以解脱肉身,位列仙界,从此无忧无烦,不老长生,这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多少人为此抛弃家庭,万里求师,苦苦修练,把一头青丝练成白发,却连仙界的门边都望不到。而你,却当真要为着一些虚无的理由,放弃这一切,值得么?”
“弟子以为,值得。”
“你所做的一切,不一定能改变什么?天道无常,轮回有数,你为逆天改命,抛弃大罗金仙的无上道基,无论成与不成,这世间永生永世没有你这个人,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当真不悔?”
“当真不悔。”
“既然如此,为师也没有话说,清道人,请自便。”白发道士长长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公孙胜拜别师傅。”
青衣道人向白发道人施下礼去,一拜,再拜,三拜,然后起身,轻振衣袖,如行云流水一样,轻飘飘的出去了。
山风吹来,公孙胜青色的长袖飘飘,鹤敞如云,直似要飞天而去。
良久,老道士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老人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竟首次出现了晶莹的泪光。
“痴儿,你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移罡倒斗,颠斗因果的广**力,虽然是夺天地造化的终极**,但是此法一施,世上再无公孙胜这个人,而你所改变的只是一个数,但能改变天地的大道么?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又岂是你的能力所能改变的?”
青衣的道士公孙胜一路行来,长袖飘动,足不点地一样,飘上峰头。
风起,风息。云升,云灭。
天与地一眨眼,这世间已不知过了多少轮回,而其间的某一段小小剧情,又有什么值得执着的呢?
可是,尘世间的一切,又如何能轻易抛得?
想当年,他与晁盖等七人聚义,在黄泥岗智取十万贯生辰纲,同上梁山,掀起了一个时代的幕布,从此水泊八百里名动天下,四海皆知,那些肝胆相照的兄弟,那些义气相投的朋友,相见不必言语便能知心的骨肉,如何能够舍得下,忘得了?可是,自从宋江上山,一切都变了,他的机心,他的计谋,一步步夺取着晁天王的权利,从此梁山只知有宋江,不知有晁盖。早已看穿一切却又无计可施的他,最后悄然离开了这片曾让他开心却又伤心的地方。
可是,有些事,终究是放不下的啊。那些年少的轻狂,那些飞扬的热火,为何最终却是那个无奈的结局。
那打虎的英雄,那擒龙的好汉,一个个血染小小的江南,与方腊的拜火教众同归于尽。
大宋最后的一点热火忠魂全部拼死在这内耗之中。
不该是这样啊!
公孙胜抬头望天,天空上,紫薇星正重新发出夺目的光亮,那是代表徽宗的帝星,从此帝星在国内再无任何顾忌,将更加无忌的带领整个帝国滑落向深渊之中。北方,一个同样强大的帝国也在走向相同的命运,那是大辽。而此后,东北方一个新兴的势力将会一举灭掉这两个国家,成为新的霸主。
中原,繁花似锦的中原,从此将成为血流成河的战场。数不清的百姓平民,将成为原野上风吹雨打的白骨。
一切,都在星图上写的明明白白,京都里那些在皇帝身边的所谓高明道人,如何看不明白?如何还只管哄着皇帝求仙问道,祸乱天下?
而北天上,与紫薇本应相一至的天罡星正昏昏冥冥,正在坠落的边缘。这本该是天上最明亮的一颗星,它代表天下枪棒第一,勇力无双的河北玉麒麟卢俊义。虽然公孙胜与他并无深交,但是他对此人却寄托着厚望,曾希望他能与宋江分庭抗礼。但是,一切都没有实现,虽然他为晁天王报了仇,但是却默默无闻的屈居宋江之下,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
今夜,就是卢俊义的毕命之期。
今夜,以我命,换你命,不知道,你能否改变这世界的走向呢?
公孙胜披发,赤足,出剑,缓步走上祭台。
风,忽然间大作。天空上,如龙的云气上下翻滚,有如八月间钱溏的大潮一样,转着祭台,升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公孙胜一头长发怒卷如旗,直向高空。他高举长剑,剑光上一颗颗符咒依次的亮了起来,变得晶莹通透,他将剑一横,那符咒射向四方,围住了祭台,然后飞速的旋转起来。于是,祭台被一道明亮的光圈环住,渐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此时,二仙山峰头上,有如九天神怒,恶风狂卷,黑云翻滚。直吓的猿鹤无声,虎避鱼潜,满山小道士战战惊惊,不知所措。
突然间,一道白色的光华直冲九天,好象银河之水倒卷一般。
这一刹那的光华,让二仙山有如白昼一般。
“难道是大师兄白日飞升了?”
“大师兄大德大才,果然了不起啊!”
“当真让人羡慕啊!”
禅房内,一声轻叹,无声无息。
已然是到了入夜时分,战船一艘艘行在辽阔的淮水之上,静无声息,如一队队暗影中的巨大幽灵。高挑在桅杆上的巨帆,是展开死亡翅膀的双翼,覆压在暗淡的夜空之中。
低矮的船舱之中,一灯如豆,噌噌跳动有如幽幽的鬼火。黯淡的灯光下照映之下,我已是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汗落如雨。
痛,痛入骨髓的痛,痛彻心肺的痛,痛断肝肠的痛。水银之毒,已经入肾,入腑,入骨。
咬破唇,咬碎牙,却无奈这痛苦分毫。
我此时,已然知道大限将至,心中莫名悲苦,于是令人把我搬到船头,安排桌案酒食。军令一下,诸军自然应承。
虽然只是几步的路,但却是痛得我满脸是汗,滴滴点点洒落如雨,湿透了重重衣袍。呼吸之声,有如牛吼一样。中军官李宛走上前,轻声道:“大人,你现在情形不好,还是回舱休息吧。”
我缓缓坐在船头,全力支撑,尽量平静声音,不显痛楚之色:“都下去!”
李宛还在再劝,我目光如电,直射在他的脸上,虽然中毒已深,但我虎威还在,那李宛登时一愣,带着人诚惶诚恐的转身退下去了。
此时静夜无声,长空上碧天如洗,银河明净,牛女暗渡;淮水上黑沉沉乌压压,除了几点渔火,再无旁物可见。我平定半日的呼吸,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双腿不声使唤,那是水银之毒已入骨髓了。
今夜,就是我的死期!
想不到吧?哈哈哈!
“卢俊义!名动天下,枪棒无双,河北三绝,自命忠义的河北玉麒麟!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嘿嘿,嘿嘿嘿嘿!好笑,当真好笑!”我缓缓的一字一字的说着,低声冷笑起来,直笑的全身抽搐。
是啊,我这也是活了一辈子,这又是什么样的一辈子呢?
我算个什么人?
我本是北京大名府响当当的大户员外,出于范阳卢氏,自先祖因契丹之乱,从范阳搬至大名,累世清白,家无犯法之男,户无再嫁之女,老老实实,没做过任何犯法的勾当。虽然有一身本事,却没有为过非,作过恶,鱼肉过乡里,河北之地,谁不知我卢俊义轻财重义,乐善好施,是少见的好人,可是好人又何何?到如今,却是一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
该怪谁?
我举起第一杯酒,仰头向着北方,轻声道:“宋大哥!宋公明!呼保义及时雨,你现在,可还好么?你用尽心机,赚我上山,拼尽心力,搏取功名,事到最后,只怕还是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吧!”
我上水泊梁山,是因为我被狗头军师吴用所骗,一首反诗,搞得我家破人亡,从此我成为水泊梁山上的二头领。但是,他们所以赚我上山,并不是因为我的本事高绝、能为出众,可以领导梁山做一番事业,而是因为死去的一把手晁盖,给宋江出了一处难题!
为什么这么说?世人好多都以为宋江只是一个无能之辈,其实,他当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和最大的克星。他在存在,令我这个世间第一的英雄只能低首雌伏,不敢做任何的事情。他的本事不大,论文才,没有中过功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员;论武艺,他也有武艺么?或许是有的,毕竟还教过孔明孔亮两个徒弟。但若交手,我用不到半招就能至他死命。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把梁山其余一百零七员将领牢牢的把握在手中,个个服贴的有如婴儿。这说明了什么?
世间,人杰到处都有,驭人之杰却并不多见。黑矮宋江就是一个驭人之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是晁宋并列的时代,宋江名为老二,实际上就是当家老大,晁盖一死,顺理成章宋江应该正式扶正。但是晁盖早看出宋江的心,因此才会力排众议去打曾头市!籍此挽回日渐凋零的威望!但是不幸的很,晁天王出师不利,首战告负,而且送上了自己的生命。晁天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回光返照之际,布下一个遏制宋江阴谋的八卦阵:“贤弟休怪(按:指宋江),哪个捉住射死我的,便立他为梁山之主!”好一个“贤弟休怪”!便这一句话,晁天王便可放心撒手西去!
——能够捉史文恭的,梁山上也不过林冲、秦明、花荣、呼延灼等区区数人,宋江要想亲手活捉史文恭,无异于痴人说梦。晁天王虽然死了,但是作为梁山精神领袖人物,他的话还是相当具有分量的!宋江哪怕心底里嫉妒得发狂,出于表面文章,晁天王的命令还是要遵照不误。所以,晁盖一死,宋江立马把“聚义厅”改成“忠义堂”,但是堂中的正厅,他是不敢擅居的,里面供奉的正是神坛上的领袖——晁盖的灵位。曾头市是块硬骨头,连晁盖都折戟沉沙了,区区宋江能成功么?万一又中了史文恭神箭,这老大的位置恐怕就归同样狡猾的军师吴用了!宋老大什么事都做,但没好处的事他是不做的。派梁山旧将征讨,万一林冲、秦明之流建功了,同样作为元老,恐怕多数兄弟都会遵守晁盖遗言。所以必须要找个局外人来打这场遭遇战,国人有个民族劣根性叫“欺生”,而局外人正是欺生的最佳人选!这个局外人,就是安居在家的我,卢俊义。

史文恭是我的师弟,他的本领,一大半是我教的。天下能以真实本领擒他的人,用一把手就能数过来。而我,当然是其中之一,而我这个人,能让梁山众头领服从么?或许能,或许不能,所以,宋江既然用我,就要让我在梁山群雄面前抬不起头来。
怎么办?一,要打得我抬不起头来,二要“救”得我抬不起头来。
那时,我只是一个土财主,虽有家财万贯,虽然一身本事,却向来信奉安身乐命,做个平常的人。结果中了吴用的圈套。我在梁山下一场大战,虽然连败十几位头领,却是个旱鸭子,不幸落入水中,从此被软禁长达三月之久!
卢俊义如何,轻易就被梁山好汉擒了!这就是宋江所要的效果。不过,这还这够。宋江吴用用计,从来都不会这样简单,他们会有连环之计。于是,吴用把那首反诗的真实含义,告诉了我的家人主管李固。于是,当我再次回到北京的时候,家产与妻子已经被无良管家李固图谋。自己也因谋反落入狱中,成为囚徒。
不过若只是救一个囚徒,对于宋江来说,那是轻而易举,他有无数办法可想,可是,他采取了最激烈的一种方法,发兵来攻大名府。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救我么?不,他其实还是为了自己在山寨中的位置,他在和死去的晁天王叫劲:死去的晁天王最大的功劳就是黄泥岗劫梁中书的生辰岗,而他宋江要立的最大功劳,是攻破梁中书的北京城!两下一对比,难度如天壤之别!只要北京一破,梁山老大的位置就是宋江的,哪怕我能够生擒史文恭!
宋江成功了。被梁山救出后,所有底牌全被弄翻,所有退路全被斩断的我,哪里还旁的路可走,只能归顺梁山。可是,一个被人救出的无能之辈,欠了山寨众将好大的人情,如何能因击败史文恭成为山寨之主?谁能服我?于是,他顺顺当当的成为了梁山之主,而我作为他的牺牲品,成为他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从此由一只羊变成一条狗,被宋江指挥着东挡西杀浑浑沌沌的过了这一生。直到今日,死于这淮水之上。
“宋江,宋公明!我比不上你,我比你差得太远了!你厉害,你太厉害了!我好怕你啊,好怕啊!卢俊义,河北玉麒麟!如此自大、麻痹、无知和懦弱的卢某人,也敢说什么‘文武双全’,也敢说什么‘英雄盖世’?英雄盖世的是宋大哥你啊!天地间,谁能比得了你?谁能?!……哦,我忘记了,还有您,我的圣上,我的陛下!这第二杯酒当敬您才是。我本以为天下只是六贼当道,却忘了,只有您才是天地间的主宰,是最神圣的存在,宋江和您相比,只不过是一条小混鳅罢了。”
不错,宋江的目的,只是为了当一个梁山的老大,为了自己当朝庭的官增加一点筹码。说到底,他的野心,也不过只是荣华富贵。可是当今天子,道宗皇帝您呢?你站在天下最高的位置上,掌控着天下所有的权力和财富,可是您做了什么呢?你重用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免六贼,定司马光、文彦博等臼余人为‘元祜奸党”,定章惇等人为“元符党人”。你穷奢极侈,滥增捐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大兴木,修建华阳宫等宫殿园林。你设“花石纲”,搜刮江南民间的奇花异石,运送汴京,修筑“丰亨豫大”(即丰盛、亨通、安乐、阔气的意思)的园林,名为“艮岳”,将国家历年积蓄的财富挥霍一空。你尊信道教,大建宫观,自称教主道君皇帝。你一人统天下,政令一出,三省不得封驳,满朝不人敢发异语,你把权力全部集中于一手,却造成了忠臣义士无处可奔。水泊梁山上,多少豪杰本该是大有做为,却被逼的家破人亡?
陛下,你岂不知,为渊驱鱼,是将自己的天下送给他人不成?
陛下,这样下去,天下又会如何?迟早国家会败亡在你的手上啊!
“这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我沉吟了。
一个俊秀的身影闪现在眼前,那少年,巧笑盈盈,机智无双,俊美无俦。他是我的仆人,浪子燕青。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
当年我去梁山归来,他一身褴褛来见我,哭诉李固叛我的事,却被我一脚踢倒,不肯信他,结果落得被擒被斩。
前时征方腊归来,他又对我说:“今大事已毕,欲同主人纳还官诰,私去隐迹埋名,以终天年。”我还是没有信他,结果落得今日中毒身亡。
还记得当时他别我之时,我问他道:“你辞我,待要那里去?”
他道:“也只在主公前后。”
我笑道:“那你还辞个什么?”
小乙如今你在哪里?
我知道,你是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在你心中,不管我是员外还是罪犯,是强盗头子还是朝庭命官,你总是把我当成你的主人,是你最亲密的长辈和朋友,是你一生唯一追随的目标。你对我的感情,超出了梁山中任何一对朋友之间的友情,天上地下,四海列国,只要我卢俊义有难,你燕青闻知,必定会竭尽拼了性命前来救助。可惜,这些奸臣下毒的手段实在卑劣,我的燕青恐怕也难以想到人性之坏,竟可以坏到如斯地步!
小乙,我命将终,如今,你又在哪里?
不过也好,你也可因此,能逃脱性命了罢。
“小乙,且尽此杯!”
我猛一挺身,双腿骨头咯咯作响声中,我已经站了起来。
淮水荡漾,温情如许。
“卢俊义!就这样了吧!”在从人的惊叫声中,我已经扑入了那片冰凉之中。
水没过了我的口鼻,掩住了我的呼吸。这种感觉好熟悉,就象是我在梁山泊前,被张顺等人淹在水中一样。
“难道一朝落水,便再也无法逃脱了么?”
前面是一条模糊的路的痕迹,细的象关胜那青龙刀的锋刃。数不清的云气缓缓飘动着,让那路显得时隐时现。那云气呈暗灰色,显得诡异而又沉重。我走在这锋刃上,象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不由自主的移动着脚步。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
我看看自己的身上,没有麒麟甲,手中,没有麒麟枪,腰间,没有秋锋剑,身边,也没有那匹宝马闪电。
我是谁?
我忽然发现,我忘却了自己是谁。我为什么会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这又是哪里?
风忽然吹起了,远近是一阵阵鬼哭般的呼嚎。阴森森里,有声音在悄悄的议论着什么。
“看,天罡来了……”
“怎么这么狼狈,全身**的,象个落水狗……”
“悄声,别让他听到……”
“嘻,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时侯……”
我忽然怒了:“谁在那里!”
我的声音怒吼如史前的怪兽,轰隆隆震响,引起四面八方的回荡。这声音冲向四周,卷动着云气,向极远处呼啸而去,如同远去的马群。
云气被我的声音激散了,其中露出一个个惊惶失措的面孔,接着这面孔影子又急急忙忙的隐入了云中。
“卢俊义!这里是什么所在,你在这里,还敢撒野不成?”云中一个声音威严的响起,压住了我的怒吼。天地间,所有的云气忽然向那声音处聚拢,现出天和地来。但是,这里的天是黑色的,地也是黑色的。四野茫茫,一片空虚,只有前面那如山的云气,给人以无尽的威压。
卢俊义?是了,我是卢俊义。我是梁山好汉卢俊义,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这是哪里?为什么我全身都是湿的,我的枪马衣甲哪里去了?
“这,这是哪里?”我迟疑的问道。
“发什么呆?这里是森罗地府,你难道会不知道么?”
“森罗……地府……难道说我死了?”
“哈哈哈,生人如何能归地府,你当然是死了。你现在,只不过是本王手下数十万阴魂中一个小小的阴魂罢了。”
“可是,我是怎么死了?”
这一刻,我的脑子十分的混乱。我似乎知道自己是卢俊义,但是,我却又觉得这并不是自己名字,我似乎该有其它的名字,而那个名字,就在刚才,就有人说过。可是,我却说什么也想不起他们说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天什么来着?我的名字不该有天字,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自己名字该有一个天字?我下意识的向北方望一望,满眼都是黑色,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北方,可是我为什么要寻找北方呢?北方又与我是什么关系?如果我是卢俊义,那么我该望的是东方,那是梁山泊的所在,可是我为什么要望北方呢?
眼前忽然汹现出无数的火焰和硝烟,天空被染成可怕的红色,无数人马杂乱在一起,战旗被斩断,冒着残火,头颅落在地上,被人脚踢的满地乱滚,倒下的尸体如山一样堆积,睁大的双眼中还有着留恋的神色,数不清的铁蹄如风而来,象巨石碾过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被踏成粉碎,数不清的箭支飞向空中,遮住了太阳,又阴云一样密密的落下,溅起无数的血花……
“不,不对,这不对!”我忽然间抱住了自己的头,头痛欲裂。
“这有什么不对?你是人间一名大盗,多年来乱杀无辜,今日回到地府,本王准备将你们重新封印起来,再不可祸乱人间,来人,将犯人一名卢俊义拿下,押入封魔殿,重行囚禁!”
我是一名大盗,不错,梁山,梁山!
“替天行道!”的大旗在空中飘舞着,火焰围绕着它,欢笑围绕着它,大碗的酒洒向空中,溅出激昂的颜色。
我就是卢俊义!卢俊义的一切就在眼前,可是,我为什么却觉得那样不真实,那样陌生。我是卢俊义,但我不仅仅是卢俊义!可是,除了卢俊义,我还能是谁?可是,我该被关入封魔殿么?为什么我是那样的恐惧着这个名字?可怕的黑暗,无尽的孤独,近乎永恒的疯狂的痛苦。
“我不要被封印!”我猛得一抬手,两个拉住我手臂的鬼卒被我远远的抛开。
黑暗里是震惊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我不要被封印!我不要!我一生没有做过任何错事!我一生没有做过错事!是宋江在造反,是奸臣在误国,我一生一世,都是人害我,我没有害过人,我为什么要被封印?梁山害我入伙,奸臣毒我丧命,可怜我一生积德行善,到了阴间,却还要被封印!为什么?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为什么我总是被伤害者?为什么谁都可以欺负我?我不服,我不服!”一生一世窝窝囊囊的我,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
或者,这种经历只有林冲有,当他一生忠于朝庭,被一步步逼到开封狱,逼到野猪林,逼到牢城营,逼到山神庙后,他终于爆发了,于是林冲真正成了林冲,他诛杀陆谦富安管营差伯四人,他题诗梁山之下,豪气干云,从此无惧无畏,不再以违抗皇权为耻。
而我,此刻充分体会了他的心情。
我已经忘了面对的是世间最可怕的鬼卒,是主掌生死的冥王。我一拳打了出去,我面前是一个身高几乎和我相当的鬼卒将领,他阴阴的笑着,满不在意的用锁锁在我的手上。那阴风缭绕的铁链一下把我的手锁了起来,他还在笑道:“小小阴魂,也敢造反!”
我大喝一声,加力摧发,那铁链感觉如同稻草,登时四散激飞,我的拳正中那鬼将的胸口。那鬼将满脸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接着化为一阵阴风四散而去。
“天罡的力量!”
有人在暗中惊叫着。
我满腔怒火,向那团黑云冲去,虽然没有衣甲马匹和枪支,但是我却毫不畏惧,我是谁,我是马上步下天下无双的卢俊义!
我拳出如风,腿扫似电,鬼卒在惊叫,在逃避,黑云在后退,在消散。
终于,我一个人立在原地,所有的黑云都不知去向了。
我胜利了?
可是,空虚中发出的声音却还在冷笑着。
我可以打败这些无形的鬼卒,但我却无法打败这无形的天地,我独立于在黑色的天地之间,没有方向,没有去路。
我不管那些,自己一个人向前走。脚下软绵绵的,不知踩的是泥还是一个巨大的生物的后背,天空依旧还是黑色,但却似乎渐渐有生出星光似的。我知道自己在向北走,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肯定。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然间,我看到前方有一点绿色的火光。
我大步走上前,却发现那是一间庙宇,庙门上写着明明白白的三个大字:“封魔殿!”
哈哈,想不到,我打败了鬼卒,却还是自己走到这里来了。
我一把将铁铸的殿门推开,大喝道:“庙祝何在?给我拿酒来!”声音轰隆隆回响,良久,却见一个小和尚走了出来:“施主安好。”
那小和尚十七八岁年纪,长的眉清目秀的,手中端着一壶酒,看起来虽然年轻,可是他身上却有一种宝相庄严,不可轻辱的感觉。
“你是这庙的庙祝?”
“正是。”小和尚双手奉上酒壶,用手示意我坐下来。
我接过酒壶,满是狐疑的看着小和尚:“这里面不会是孟婆汤吧?”
小和尚洒然一笑,以手自指:“小和尚不是女人吧。”
我坐在蒲团上,盯着他:“那你又是谁?”
“我只是一个和尚。”
“你凭什么要封魔?”
“封魔?你以为你自己是魔么?魔又是什么?”那小和尚还是淡然的笑着。
“那我该问你!你不是主掌封魔殿么?你该告诉我什么是魔才对!”我把酒壶在地上一墩。
小和尚道:“什么是佛,什么是魔?又何必执着,适才你拿着酒壶,现在你放下了酒壶,是不是手中轻松了?放下一念,万般自在。其实,你究竟是谁有什么重要,你是佛是魔还是神又有什么重要?人间之事,无非境花水月,转眼既过,不过是一场梦而己。在你漫长的生命里,这点东西何必要你念念不忘?欲知过去世,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智者知幻即离,愚者以幻为真。卢先生,你是智者,还是愚者?”
一番话,说得我晕头转向,如落五里雾中:“我是智者还是愚者,我是该离开那世间的记忆,还是继续追寻那曾经的遗憾。我怎样做才算是有意义?我怎样做才算是做回了我自己?”
我一时痴了,连小和尚什么时侯离开的我都不知道。
血染的梁山旗号和漫天的硝烟在眼前闪动着,火在烧,烧着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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