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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一条模糊的路的痕迹,细的象关胜那青龙刀的锋刃。数不清的云气缓缓飘动着,让那路显得时隐时现。那云气呈暗灰色,显得诡异而又沉重。我走在这锋刃上,象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不由自主的移动着脚步。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
我看看自己的身上,没有麒麟甲,手,没有麒麟枪,腰间,没有秋锋剑,身边,也没有那匹宝马闪电。
我是谁?
我忽然发现,我忘却了自己是谁。我为什么会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这又是哪里?
风忽然吹起了,远近是一阵阵鬼哭般的呼嚎。阴森森里,有声音在悄悄的议论着什么。
“看,天罡来了……”
“怎么这么狼狈,全身**的,象个落水狗……”
“悄声,别让他听到……”
“嘻,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时侯……”
我忽然怒了:“谁在那里!”
我的声音怒吼如史前的怪兽,轰隆隆震响,引起四面八方的回荡。这声音冲向四周,卷动着云气,向极远处呼啸而去,如同远去的马群。
云气被我的声音激散了,其露出一个个惊惶失措的面孔,接着这面孔影又急急忙忙的隐入了云。
“卢俊义!这里是什么所在,你在这里,还敢撒野不成?”云一个声音威严的响起,压住了我的怒吼。天地间,所有的云气忽然向那声音处聚拢,现出天和地来。但是,这里的天是黑色的,地也是黑色的。四野茫茫,一片空虚,只有前面那如山的云气,给人以无尽的威压。
卢俊义?是了,我是卢俊义。我是梁山好汉卢俊义,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这是哪里?为什么我全身都是湿的,我的枪马衣甲哪里去了?
“这,这是哪里?”我迟疑的问道。
“发什么呆?这里是森罗地府,你难道会不知道么?”
“森罗……地府……难道说我死了?”
“哈哈哈,生人如何能归地府,你当然是死了。你现在,只不过是本王手下数十万阴魂一个小小的阴魂罢了。”
“可是,我是怎么死了?”
这一刻,我的脑十分的混乱。我似乎知道自己是卢俊义,但是,我却又觉得这并不是自己名字,我似乎该有其它的名字,而那个名字,就在刚才,就有人说过。可是,我却说什么也想不起他们说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天什么来着?我的名字不该有天字,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自己名字该有一个天字?我下意识的向北方望一望,满眼都是黑色,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北方,可是我为什么要寻找北方呢?北方又与我是什么关系?如果我是卢俊义,那么我该望的是东方,那是梁山泊的所在,可是我为什么要望北方呢?
眼前忽然汹现出无数的火焰和硝烟,天空被染成可怕的红色,无数人马杂乱在一起,战旗被斩断,冒着残火,头颅落在地上,被人脚踢的满地乱滚,倒下的尸体如山一样堆积,睁大的双眼还有着留恋的神色,数不清的铁蹄如风而来,象巨石碾过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被踏成粉碎,数不清的箭支飞向空,遮住了太阳,又阴云一样密密的落下,溅起无数的血花……
“不,不对,这不对!”我忽然间抱住了自己的头,头痛欲裂。
“这有什么不对?你是人间一名大盗,多年来乱杀无辜,今日回到地府,本王准备将你们重新封印起来,再不可祸乱人间,来人,将犯人一名卢俊义拿下,押入封魔殿,重行囚禁!”
我是一名大盗,不错,梁山,梁山!
“替天行道!”的大旗在空飘舞着,火焰围绕着它,欢笑围绕着它,大碗的酒洒向空,溅出激昂的颜色。
我就是卢俊义!卢俊义的一切就在眼前,可是,我为什么却觉得那样不真实,那样陌生。我是卢俊义,但我不仅仅是卢俊义!可是,除了卢俊义,我还能是谁?可是,我该被关入封魔殿么?为什么我是那样的恐惧着这个名字?可怕的黑暗,无尽的孤独,近乎永恒的疯狂的痛苦。
“我不要被封印!”我猛得一抬手,两个拉住我手臂的鬼卒被我远远的抛开。
黑暗里是震惊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我不要被封印!我不要!我一生没有做过任何错事!我一生没有做过错事!是宋江在造反,是奸臣在误国,我一生一世,都是人害我,我没有害过人,我为什么要被封印?梁山害我入伙,奸臣毒我丧命,可怜我一生积德行善,到了阴间,却还要被封印!为什么?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为什么我总是被伤害者?为什么谁都可以欺负我?我不服,我不服!”一生一世窝窝囊囊的我,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

或者,这种经历只有林冲有,当他一生忠于朝庭,被一步步逼到开封狱,逼到野猪林,逼到牢城营,逼到山神庙后,他终于爆发了,于是林冲真正成了林冲,他诛杀陆谦富安管营差伯四人,他题诗梁山之下,豪气干云,从此无惧无畏,不再以违抗皇权为耻。
而我,此刻充分体会了他的心情。
我已经忘了面对的是世间最可怕的鬼卒,是主掌生死的冥王。我一拳打了出去,我面前是一个身高几乎和我相当的鬼卒将领,他阴阴的笑着,满不在意的用锁锁在我的手上。那阴风缭绕的铁链一下把我的手锁了起来,他还在笑道:“小小阴魂,也敢造反!”
我大喝一声,加力摧发,那铁链感觉如同稻草,登时四散激飞,我的拳正那鬼将的胸口。那鬼将满脸是不敢相信的样,接着化为一阵阴风四散而去。
“天罡的力量!”
有人在暗惊叫着。
我满腔怒火,向那团黑云冲去,虽然没有衣甲马匹和枪支,但是我却毫不畏惧,我是谁,我是马上步下天下无双的卢俊义!
我拳出如风,腿扫似电,鬼卒在惊叫,在逃避,黑云在后退,在消散。
终于,我一个人立在原地,所有的黑云都不知去向了。
我胜利了?
可是,空虚发出的声音却还在冷笑着。
我可以打败这些无形的鬼卒,但我却无法打败这无形的天地,我**于在黑色的天地之间,没有方向,没有去路。
我不管那些,自己一个人向前走。脚下软绵绵的,不知踩的是泥还是一个巨大的生物的后背,天空依旧还是黑色,但却似乎渐渐有生出星光似的。我知道自己在向北走,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肯定。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然间,我看到前方有一点绿色的火光。
我大步走上前,却发现那是一间庙宇,庙门上写着明明白白的三个大字:“封魔殿!”
哈哈,想不到,我打败了鬼卒,却还是自己走到这里来了。
我一把将铁铸的殿门推开,大喝道:“庙祝何在?给我拿酒来!”声音轰隆隆回响,良久,却见一个小和尚走了出来:“施主安好。”
那小和尚十七八岁年纪,长的眉清目秀的,手端着一壶酒,看起来虽然年轻,可是他身上却有一种宝相庄严,不可轻辱的感觉。
“你是这庙的庙祝?”
“正是。”小和尚双手奉上酒壶,用手示意我坐下来。
我接过酒壶,满是狐疑的看着小和尚:“这里面不会是孟婆汤吧?”
小和尚洒然一笑,以手自指:“小和尚不是女人吧。”
我坐在蒲团上,盯着他:“那你又是谁?”
“我只是一个和尚。”
“你凭什么要封魔?”
“封魔?你以为你自己是魔么?魔又是什么?”那小和尚还是淡然的笑着。
“那我该问你!你不是主掌封魔殿么?你该告诉我什么是魔才对!”我把酒壶在地上一墩。
小和尚道:“什么是佛,什么是魔?又何必执着,适才你拿着酒壶,现在你放下了酒壶,是不是手轻松了?放下一念,万般自在。其实,你究竟是谁有什么重要,你是佛是魔还是神又有什么重要?人间之事,无非境花水月,转眼既过,不过是一场梦而己。在你漫长的生命里,这点东西何必要你念念不忘?欲知过去世,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智者知幻即离,愚者以幻为真。卢先生,你是智者,还是愚者?”
一番话,说得我晕头转向,如落五里雾:“我是智者还是愚者,我是该离开那世间的记忆,还是继续追寻那曾经的遗憾。我怎样做才算是有意义?我怎样做才算是做回了我自己?”
我一时痴了,连小和尚什么时侯离开的我都不知道。
血染的梁山旗号和漫天的硝烟在眼前闪动着,火在烧,烧着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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