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几天写稿改稿都忘了更新了，先放上5K字的一章，晚上还有一章）
“莱曼，莱曼你醒醒！”奥蕾莉娅摇着莱曼的身体，唤着他。(读啦网)
莱曼的胸前已经全是鲜血，眼窝和鼻下也是一片鲜红。
整个广场依旧是黑云笼罩，一头女妖的消散似乎激发了那有如拥有生命的祭坛怒意，那旋涡开始旋转得更快，黑云中甚至隐隐有闪电透出。
陷入昏迷的莱曼此刻正经历着他从来没经历过的事。
在他的意识之海里，这是一种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感觉。
那是一片黑色的海，海风锋利如刀。
无数的海浪在他面前炸成细碎的水花，朝他的脸上砸来，将他扎得生疼。他所站立的礁石似乎随时可以被海浪打碎，他似乎随时可以被海浪卷走。
天空也是黑色，如墨般，就像威廉二世号沉没那晚的天空。
没有水鸟，没有游鱼，天地间仿佛只有他这一个生命。
但见海风呼啸，海浪滔天。
在这永恒的主题中，他终于明白了孤独。
还有敬畏。
“这是哪里？”他问自己。
“奥妮呢？”
忽然，海面平静了下来。滔天的海浪变成了轻抚脚面的潮水，肆虐的海风变成了林间徐徐穿过的和风。
只是莱曼并没有因为这一切的改变而高兴一点。因为他正死死盯着一个从天而降的男子。
“你的奥妮就在你身边。”那男子身材修长，尚在空中时就开口了，声音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邪。
还有媚。
那男子终于落在了莱曼的面前，脚尖虚点礁石。
除了眼眸是黑的，发色是黑的，他的样子和莱曼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身披一袭黑色大氅，嘴角带着一丝邪笑，看着莱曼。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互相凝望了一阵，那男子率先开口。
“你是谁？”莱曼问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那黑衣男子说道。
“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世界，当然，也是你的世界。”
莱曼环顾四周。
黑色的海，黑色的礁石，黑色的天空。还有正站在他面前的黑衣黑发黑眸的男子。
“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所以这不是我的世界。”
“呵呵。”黑衣男子笑了起来，“当然，这严格来说不是你的世界，因为你根本就不曾过问过，这里一直是我在照顾。”
那男子半眯的双眼和笑声仿佛是有魔力一般，莱曼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居然能笑得如此得勾人心魄，即使是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也无法不去注意。
注意到莱曼奇怪的眼神，那男子笑得更欢畅了。
猛然间，莱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过了神来。
自己竟然被一个男人给迷住了，这太不正常了，莱曼心中警铃大作。
“不需要对我刻意戒备，因为那基本不管用。”那男子又说道。
莱曼顿时大吃一惊：“你……怎么，你……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哈哈。”那男子又大笑起来，那无处不在的媚通过笑声传遍了整个海面。
“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你想什么我全知道。”
“你到底是谁？”莱曼根本不信他的话。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那男子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地在莱曼的眉毛上抹了一下，将一滴水珠擦去。
“当然，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的话。”帮莱曼抹去水珠后，那男子并未收回手，那根食指滑过莱曼的脸颊，抚上了他的唇。
这让莱曼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他想挪开头，甩掉那男子的手指，但是让他又吃一惊的是，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你不需要觉得恶心。”那男子嘴角微扬，“这里是我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由我做主，我现在这样对你，总好过我用另一种方式对你。读…啦”
他一挥手，身后的和风猛然间恢复成之前一般的烈，海浪也变成了滔天巨浪。
“你可以称呼我迪塞尔。”那男子说道。
广场上的黑云开始慢慢向下沉，一种说不出的威压降临在这空间中，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早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奥蕾莉娅却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她正抱着昏迷中的莱曼缩在整个广场的一角，手中握着原来戴在脖子上的一个坠子。
这是老师留下的最厉害的一个护符，护符里的魔法就连她现在都无法以自身魔力施放。
祭坛开始摇晃起来，大片大片的死亡气息蜂拥而出，似乎像是在迎接什么的到来。
旋涡中传来一阵雷声，一个影子正在慢慢成型！
奥蕾莉娅手中的护符已经开始微微发出亮光。
旋涡中，一个身披破烂斗篷的骷髅终于走了出来！它手执一根白骨法杖，眼窝中燃烧着两团灵魂之火，周身都涌动着无尽的死亡气息。
这赫然是一位大巫妖！
这位大巫妖似乎还不太习惯在这个世界现身，眼窝中的火焰颜色变换了好几次才看清周围的状况。
奥蕾莉娅握着护符的手一松，护符从手中脱落，落向地面。这意味着护符中的魔法已经启动，当护符落在地上时，魔法就会释放出来，目标将是佩带者之前就已经锁定好的家伙。
那微光突然变成了一道耀眼的强光，在这黑暗的广场上，这道强光很容易地就吸引了那位刚刚现身的大巫妖的注意力。
这是黑暗的世界，光是不允许的存在。
大巫妖手中法杖一挥，那本已经启动了的护符突然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住了！
奥蕾莉娅顿时愣住了。
护符仍然在放射着光芒，但是那光芒好像已经凝固，也就是说已经启动的魔法被硬生生地给中止了！
大巫妖手中法杖一转，奥蕾莉娅的身体变猛地向上一浮。紧接着一道黑色锁链缠绕在她的身周，把她钉在空中动弹不得。那个护符则是如箭一般飞向了大巫妖，安稳地落在了他的手骨中。
偷袭者反被制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但是奥蕾莉娅并没有惊慌，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正在打量护符的大巫妖，又轻瞥了一眼尚在昏迷的莱曼。
仿佛她已经知道了结果一般。
大巫妖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护符，眼窝中的灵魂之火突然间猛然跳动了一下！
它抬头望向空中的奥蕾莉娅，法杖一挥，奥蕾莉娅便不由自主地向它飞去。
巫妖是无法说话的，不过它也并不需要说话。此刻，它要说的话已经印入了奥蕾莉娅的心中。
“你是奥蕾莉娅？”巫妖问道。
“你……你是谁？”这个巫妖竟然能叫出她的名字，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个护符原本就是我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什么……难道，你……您是老师？”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当然，不止是人，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是一个奇妙的存在。他们的灵魂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分裂成两半。你就是所谓正常的那一半，而我，就是所谓黑暗的那一半。”迪塞尔说道。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中的莱曼是你和我共同拥有的。你只是他的一半灵魂，而我，则是他的另一半。不过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中所映射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可如果严格地说，我才应该是莱曼，而你不过是他身体里的一小部分罢了。”
“不，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是莱曼，我才是莱曼，我只是莱曼。”莱曼努力地扭动身体，但是他根本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迪塞尔又发出了一阵足以媚惑世间众生的笑声。
“这里便是你的内心，如果你是内心的支配者，那为什么反而会被我制住呢？”迪塞尔抬了抬莱曼的下巴，“你就承认了吧，这其实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坏处。我只是需要你承认我的存在而已，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躯体的控制权始终在你的手中。”
“你不是我，我不承认你。”莱曼喊道。
“得了吧，你不承认并不代表不存在。你以为威廉二世号是你弄沉的？你以为刚才的那道精神冲击是你放出的？你以为你天生就会杀人？别骗自己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让你承认不过是一个表面文章。这名分虽然意义不大，但还是要争取的。”
“如果我不承认你，你是不是会毁灭我？”
“我为什么要毁灭你呢？”迪塞尔嘴角上扬，“我们是一体的，你没了，我也就不存在了。”
“我不会承认你的。”
迪塞尔有点失去耐心了：“没想到我的另一半居然会如此固执，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悲哀。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已经证明了我的存在。要你承认只是让你正视我的存在。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中那个叫莱曼的家伙的灵魂，但是他在你的控制下都快走向毁灭了，我还不想毁灭，所以专门提醒你，这个身体和灵魂我也有份。你别以为拥有身体的控制权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拒绝。”
“你拒绝？你能带给这个身体和灵魂什么好处呢？”迪塞尔的声音大了许多，“从一开始就是受伤昏迷，昏迷受伤。你除了带来毁灭，你可曾带来过任何的荣耀吗？就连杀人也要靠我，你除了在那条可笑的路上不停地逃跑，你还做了什么！”
他一挥手，天地大海顿时全部消失，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莱曼曾经饱受折磨的那条前后无尽头的路。
“你看，你在这里留下的除了懦弱胆小还有什么？”迪塞尔指着那条路上凌乱的脚印。
“那你又何曾给过他任何荣耀？”莱曼叫道。
“威廉二世号是我出主意弄沉的，那些水手是我想办法杀的，在你控制过多魔力以至精神力即将崩溃时是我帮了你一把，刚才的精神冲击也是我干的。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看着莱曼惊愕的神情，迪塞尔说道：“以前你做得还不算过分，所以我也只是暗中出出主意，被你忽略很正常。但是现在不同了，要不是我刚才放出精神冲击，你就要和那头亡灵女妖再硬碰硬干上一次了，虽然精神力方面有我在没有问题，但是这个身体会被毁掉。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这些……全都是你做的？”莱曼实在不敢相信。
“不止是这些，你以为光靠你的那些光明正大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就连梅第奇将军英明一世都免不了使点阴谋诡计，你还真当这个世界有多单纯了？奥术……奥术也不是万能的。”
“我不会容忍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决不！”莱曼吼道。
“真是愚蠢透顶。我们只是一个灵魂的两个不同方面，缺少了谁都不是完整的。所以我们互相离不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迪塞尔抬起手，对莱曼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着身体的控制权始终在你这个蠢货手里，但是我想如果好好修理你一顿，也许就会知道。”
“你要干什么？”莱曼瞳孔一缩。
“我只是想教教你怎么使用奥术罢了。”迪塞尔的手中开始有电火闪耀起来，“你真是有够笨的，攸达拉对于奥术的理解也不够，也许这就是高尚者们的悲哀吧。”
奥蕾莉娅身上的黑色锁链已经消失，但是她并没有落回地面，而是继续漂浮在半空中。
巫妖仍然站在祭坛上，周身的死亡气息已经尽力收敛了起来，但是还有丝丝缕缕不受控制从斗篷中喷薄而出。
奥蕾莉娅说道：“老师，您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活着的人了，您难道不认为是古得伊尔的错吗？”
巫妖眼窝中的灵魂之火闪动了一下：“奥妮，你可知道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力量？”
“呵呵，不愧是我的徒弟，我这一生，为的就是力量，什么自由，什么束缚，统统见鬼去吧。只要能拥有力量就好。”巫妖说道，“我在成为魔法师前曾经是一名德鲁伊，是自然女神的信徒，呵呵，你还不知道吧。”
“可是那该死的自然女神，说什么众生平等，虔诚之人必将得到更多力量。全是屁话，我十五年如一日地苦修，最后能使用的神力反而不如一个杀人食肉的家伙！”
“所以当我听说魔法师是一群不仰赖众神鼻息的存在时就毅然离开了德鲁伊，当了一名魔法师。事实证明我这个选择不算错，自从我晋升为魔导师后，无论自身实力还是在世俗中的权力和原来都是天差地别。”
“可是当古德伊尔找到我时，我发现作为一个巫妖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可以走得更远，毕竟巫妖的‘生命’是无限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去领悟力量。”
“但是老师您有没想过，这力量最终还是来自于死神，您力量的成长不是永远的。”
“奥妮。”巫妖眼窝中的火焰不住地闪动，仿佛在笑，“我原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古德伊尔很快地就说服了我。”
“老师，难道死亡之力不是来源于死神吗？”
“奥妮，我知道你很有天赋，不然那些书也不会看两遍就能全记住。但是你对力量的本质和来源了解得太少了。”
“可是……”
巫妖抬起一根手骨，制止了奥蕾莉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当初也问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古德伊尔很快就用事实证明了一点。”
“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魔法师们的力量也是来源于神。”
“这不可能。”奥蕾莉娅说道。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元素之力无法储存于我们的体内，只能使用自身的魔力进行操纵，虽然它是无处不在的，但是这不能代表什么。当你在树林里时，自然女神的神力也是无处不在的。”
“既然无法储存于体内，那就是外力，每一种外力都有相对应的神明进行掌控，所以使用元素之力的魔法师们依然是诸神的信徒。所以古德伊尔和我说，反正都是信徒，那为什么不投入死神的怀抱呢，他可以保证我从死神那里得到的只会更多。”
“老师，那你们既然已经达成协议，古德伊尔为什么还要杀你呢？”
“演一场戏罢了，他需要向魔法工会示威，我需要一个消失变成巫妖的方法。”
“但是老师……”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巫妖似乎已经习惯于打断别人的话。
空间又回到了当初，还是黑色的海，黑色的天空。
只是这黑色天地之间又多了一抹蓝紫色。
那是闪电的颜色。
迪塞尔此刻正浮在半空，周身电火闪耀，手中已经凝聚起了一颗硕大的电球。
“奥术比你想像得要深奥许多。”迪塞尔的声音如雷鸣般巨大，霎时间整个天地都充斥着他那洪亮无比的声音。
但即使如此，那洪亮的声音依然透出了一股媚。
“看好了，这是七级魔力所能办到的。”迪塞尔一挥手，电球脱手而出，划出一道诡异的曲线向莱曼飞去。
莱曼双眼因惊恐而睁大，眼白中的血丝清晰可见。他拼命挣扎起来，但是依然不能动弹分毫。
电球狠狠地砸在莱曼的身上，猛然爆开！
“啊！！”莱曼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种莫名的痛苦在周身环绕。
“这比木钉穿心舒服多了，你应该能感觉到。”迪塞尔轻松地说道。
电球已经消失，但是莱曼的痛苦却没有一丝减轻，他的身体上时不时还会有一丝电火爬过，皮肤已经被熏得焦黑。
“我记得攸达拉说过一句话，想要进步就不能自我设限。话说得很好，可惜他和你都没做到，你们似乎依旧在乎自己的正人君子身份，殊不知这才是你们在进步中为自己设定的最大障碍。想要拥有力量就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你们受世俗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那你呢，你现在不在乎我的看法吗？”莱曼艰难地说道。
“我不需要在乎你的看法。无论你怎么看，我都是一个已经向你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你不承认，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迪塞尔说罢，又是一颗电球脱手飞出。
“世人追求力量，但世人又追求好名声，这其实是一个悖论。”迪塞尔悠闲地看着莱曼因痛苦而全身痉挛，“在追逐力量的同时，会遇到无数不曾想过的困难，如果都想光明正大地解决，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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