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送
莱曼的额头因疼痛而渗出了大颗的汗珠，和飞溅的海浪混合在一起，流过眼皮，流过面颊，流进了嘴里
那是又苦又咸又涩的味道。
“对于力量来说，其本身没有好坏之分，所以对于获得力量的人来说，本身也不需要定义，当你站在力量的顶峰时，你就会发现曾经的一切都在向你膜拜。所以所有的好恶都只是你为自己设定的一个障碍，因为这个，你会羞于用某些手段去获取力量。如果你肯放开自己，你就会发现其实力量离你并不遥远。”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似乎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莱曼吃力地问道。
“哈哈，胡思乱想可不仅仅是你的专利。”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承认你的。”
“我发现我们又绕回来了，你说呢，我的另一半？”迪塞尔笑了。
“我不是你的另一半，你也不是我的另一半。你只是我的仆从，只是一个本该听命于我的仆从。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另一半。”莱曼吼道，“我明白了，你只是我身体里的，你不是我一部分的灵魂！”
“唉……事到如今你还是在逃避。”迪塞尔轻轻地帮莱曼擦去满脑的汗水，“也是你灵魂的一部分，你就是因而存在，你的内心是不会说谎的，不然这里也不会是我做主。”
他屈指轻弹。
只是这动念之间，笼罩天地的黑便迅速褪去。一切景象仿佛变回了现实。
蓝天碧海，红日朝霞。
“看吧，这里的拥有者是我，我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你无法拒绝我的存在，因为你无法拒绝你内心的。”迪塞尔眯起眼睛看着朝阳，海风将他的大氅吹起，露出他里面穿着的笔挺合身的礼服。
“如果没有你，莱曼依旧会存在，只是会形单影只；如果没有我，莱曼也依旧不会消失，只是会随波逐流。所以少了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莱曼都将不会是原来的莱曼。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我不会和我的仆人做交易，永远不会。”周身的电火还在环绕，莱曼已经疼得气若游丝，但是他依然不松口。
“不要轻易下结论。”迪塞尔笑了。
“这个结论不需要深思熟虑。”莱曼回道。
“这样吧，我们还有许多时间，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只是希望在某些时候这个身体可以让我支配，你看，我要的其实不多，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对这身体有害的事。”
“我不会考虑，因为我决不会允许的。莱曼只能是我，我才是莱曼，这是我的身体！”
“不要轻易下结论，这是我第二遍的提醒，希望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迪塞尔紧了紧大氅，“好了，我累了，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知道，奥术这东西很费神，精神冲击很累人。”
他伸出三只修长的手指，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顿时海平面如同发疯一般暴涨起来，莱曼动弹不得，立马被海水淹没。
迪塞尔向高空飞去，很快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莱曼又一次体会到了溺水的滋味，不同于上次，这一回他根本连动都不能动。
所以这回更加痛苦。
“孩子，你其实不需要这么做。”巫妖眼窝中的火焰暗淡。
“老师，那我该怎么做？”奥蕾莉娅问道。
“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巫妖仿佛被奥蕾莉娅感动了一般，周身的死亡气息忽浓忽淡。
“我选择成为巫妖是我的事，可是没想到把你给拖进来了。幸好你来到了我的领地，不然你也许早就已经死了，而我也会内心有愧的。”
巫妖缓缓飘下祭坛，飘到了陷入昏迷的莱曼面前。
“不要怀疑巫妖的内心，其实巫妖比别的存在更加单纯。但也不要试着窥探巫妖的内心，因为巫妖比别的存在更加深沉。”
莱曼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黑雾，重新变回了湛蓝
“奥妮……”莱曼的声音很轻，但是奥蕾莉娅还是听见了。她落到地面，抱住莱曼。
“你醒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莱曼咳出了几块已经凝固的血块。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灵魂，可是现在受了重伤，不过还好只是。”巫妖的话在两个人的脑中回荡。
莱曼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把奥蕾莉娅护在身后。
巫妖扬起头，眼窝中的火焰不住地颤动，巨大的笑声充斥了莱曼的整个精神世界。
“莱曼，不需要这样。这是我的老师。”奥蕾莉娅安慰道。
“什么？奥妮，你说它是你老师？”
“我是艾尔文。”巫妖自我介绍道，“曾经是魔法工会的魔导师。但是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大巫妖艾尔文。”
巫妖眼中的两团火焰紧紧盯住莱曼：“告诉我，年轻人。这个山洞是你发现的吗？魔法工会那些人是你带来的吗？我的女妖是你杀的吗？”
说到最后巫妖已经咆哮了起来。
“老师，女妖是我杀的，不关他的事。”奥蕾莉娅赶紧说道。老师比较固执，虽然不会伤害自己，但是万一和莱曼起了冲突的话……
“哼，你别骗我了，魔法师根本无法抵挡女妖的哀号。只需要叫一声，你就会死掉。所以能杀掉我的女妖的只有这个小子了。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和魔法师不一样的气息，刚才他居然试图窥探我的灵魂。说！我的女妖是不是你杀的。”
巫妖的杖头已经隐隐有黑气环绕。
曼又咳嗽一声，“元素师做不到的事，并不代表奥术师做不到。抵挡女妖的哀号很简单，这样就可以了。”
动念之间，他的周身就笼罩上了一层魔力护盾。
“唔……”巫妖很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这层蓝白色的护盾，“这里面没有元素之力，你不是魔法师。”
“我不是元素师，我是奥术师。奥术师才是真正的魔法师。魔法工会只是一个未知的神的走狗罢了。”
“奥术师，元素师……很有趣的名字。但是更有趣的是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巫妖眼中的火焰猛然间暴涨，“告诉我，凡人！你到底是谁！”
“老师，莱曼他不是坏人。”奥蕾莉娅叫了起来。
“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莱曼低声说道，刚才的咳嗽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我的朋友中有一个亡灵法师，我并不是死神的敌人。”
“是吗！你越来越让我感到好奇了。知道当巫妖好奇的时候他会做什么吗？它会把对方的灵魂抽出来慢慢研究的。”
“老师，不要！”
“你这么做毫无意义。”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光有勇气是没有用的。”
“艾尔文……暂且叫你大师吧，我想你把毁灭我的这些时间拿来向死神祈祷，应该更有利于你力量的进步吧。”
巫妖咆哮了起来：“年轻人，我不得不承认，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奥蕾莉娅越过莱曼，挡在他和巫妖的中间，冷冷地看着巫妖。
“老师……”
莱曼扣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大师，我有一位朋友是亡灵法师，和你一样秉承死神的光辉。该知道的，他都知道，自然我也知道。”
“这是亵渎！”巫妖叫了起来，“居然让一个异教徒知道死神如此多的秘密，这是亵渎！”
“我不是异教徒，因为我不信任何神明。”
“你是魔法工会的魔法师，魔法工会就是某位神明的走狗！”
“元素师才是走狗，而我是奥术师，所以我不是。”
“就凭你的这句话？”
“就凭我的这块盾。”莱曼针锋相对。
巫妖一扬法杖：“我不和你作口舌之争，受死吧，窥探我灵魂的家伙！”
“老师，不要！”奥蕾莉娅护住莱曼，回头对巫妖说道，“这都不关他的事，是我逼他来的。”
正在这时，祭坛又一次地震动了起来。
“唔？是谁？”艾尔文问道。
伴随着大片浓得有如实质的死亡气息的涌出，另一个披着破烂披风的身影渐渐显现。
“这里似乎很吵啊，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祭坛上站着另一个巫妖，骨骼比艾尔文明显要粗，这说明它比艾尔文的法力要高。
“邓洛普？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艾尔文的语气很不友善。
“我听说魔法工会正在挖你的山洞，所以特地来看看。”邓洛普将目光转向莱曼和依然护在他身上的奥蕾莉娅，“看来你下手很快啊，就剩他们两个了？”
“这是两码事，魔法工会的人已经走了。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艾尔文哼了一声。
“我们同为死神的仆人，你似乎不需要这么傲慢吧。虽然我曾经归你管，但是现在我们是平等的，所以收起你的傲慢吧。”邓洛普飘下祭坛，来到了他们面前。
“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邓洛普。”
“我比你更早成为巫妖，死亡之力的运用比你更纯熟。你最好还是收回这句话。”邓洛普的语气也渐渐不客气了，“这里是死神的祭坛，但是居然还有两个不是死神信徒的存在，这是亵渎，艾尔文。”
“啊？我感觉到了什么？这是消散的女妖的灵魂！”邓洛普突然叫了起来，“你居然毁灭了一位死神的仆人！艾尔文，你当真不把死神放在眼里了！”
“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你要是觊觎我这座祭坛的话尽管试试看能不能抢走！”
当着莱曼和奥蕾莉娅的面，两个巫妖吵成了一团，看来之间的确有深仇大恨。
莱曼觉得有些无语，而奥蕾莉娅则仔细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她冰凉滑腻的小手探进了莱曼的衣服，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胸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莱曼闭上眼，枕上了奥蕾莉娅的腿，低低呻吟了一声。
两个巫妖已经法杖在手，彼此眼中火光大盛，这一声呻吟却突然将它们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
奥蕾莉娅的抚摸太过舒服，莱曼是有点忘形了。
“啊哈，艾尔文，我们差点忘了还有两个客人，”邓洛普看着莱曼说道，“你难道不打算先打发他们走吗？”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逾越了，邓洛普。”艾尔文说道。
“在异教徒面前，似乎没有逾越的说法吧。”邓洛普不怀好意地说道，“难道你是想包庇他们，还是你根本就是魔法工会派来想刺探死神秘密的奸细？”
“邓洛普，你是想激怒我吗！”艾尔文法杖一抬，“那就来吧！”
两个巫妖身周黑气大盛，眼看就要战做一团。
“艾尔文，我可要提醒你，不要以为你曾经是工会的二把手就自以为是。你以前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依然不是我的对手。”邓洛普也举起法杖，“你和这两个异教徒都得消失！”
它法杖一挥，一道苍白色的火焰朝艾尔文飞去。
艾尔文早有准备，在火焰刚刚从对方的杖头飞出时，一个苍白色的护盾就已经施放在自己的身上。接着，它也举起法杖，吟唱起咒语来。
两个巫妖之间的打斗异常凶险，死亡之力四溢，灵魂之火乱飞，任意一点横飞的能量就可以将一个人的灵魂撕成碎片。即使莱曼撑开魔力护盾将两个人保护起来，他们也要缩在角落里，因为任何一点失控的死亡之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护盾击碎。
两个巫妖都以极快的速度吟唱着法术，同时在广场中加速飞过以躲避对方的法术，整个广场上空的黑雾被两个巫妖搅得不住翻涌。
地面上到处都是炸裂的碎石，幸好有魔力护盾，不然在地上的两个人可能早就已经被四射的乱石砸伤。
两个巫妖同时飞进了黑雾，从那里传来了一阵阵的闷雷声。
莱曼原本就不多的魔力已经全部消耗在了护盾上，要是这时候邓洛普不放过他们，忙里偷闲随手招点什么不死生物来招呼他们的话，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奥蕾莉娅紧紧盯着涌动的黑雾，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莱曼的衣服。
突然，一个身影从黑雾中显现，向着地面坠落。它的左臂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披风也更加破烂，露出了几根肋骨，胸腔中的那团灵魂清晰可见。
那是巫妖艾尔文。
它轰然砸在祭坛上，又摔断一条腿骨，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死形态的巫妖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哪怕它的全身都碎成了粉末，只要灵魂还在，还是可以再为自己找一个躯壳的。
邓洛普紧接着从黑雾中降下，他比艾尔文好一点。当然，只好那么一点。他法杖杖头上那颗水晶骷髅头被削去了一半，一条腿骨也已经不翼而飞。
但是他是胜利者，这就够了。
它慢慢地降落在艾尔文面前。
“你只用了这么些日子，对于死亡之力的理解就已经如此深邃，这已经超乎了我的想像，你已经赢得了我的尊敬。但是你依然要毁灭。”
艾尔文抬头仰视着对方，眼窝中的灵魂之火已经无比黯淡。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邓洛普将那根法杖送到艾尔文的眼前，“我好不容易炼成的灵魂颅骨就这么被你给毁了。所以我要拿你的头骨重新制作一柄法杖，我还要告诉每一个对手，被我击败的下场就是成为连我的仆从都不如的存在。”
艾尔文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奥蕾莉娅则一声低呼。
“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吧。”邓洛普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两个人，“灵魂炼制不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哪怕是三个灵魂。”
它的手骨开始凝聚起一团苍白色的光芒，那是死亡国度中唯一被允许存在的光。
死光！
所有的灵魂在触及到这团光芒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熊熊燃烧，直到完全化成那飘飞的火焰！
整个祭坛也开始随之震动，一道道锋利的死亡能量将整个祭坛包围起来。
艾尔文眼窝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它似乎认命了。
“莱曼，快帮帮老师吧。”奥蕾莉娅向莱曼说道，言语中有着罕见的焦急。
莱曼苦笑一声：“我的魔力已经耗尽了，实在没有办法了。”
“那那个蓝白色的冲击波是什么？”
莱曼想起了迪塞尔。
“那是……那是一种连我都不知道的东西。”莱曼长叹一声，“奥妮，我虽然是一名奥术师，但是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要是老师在，也许会有些别的办法吧。莱曼想道。
至于迪塞尔……他是打死也不会去求他的。
邓洛普手中的死光已经越来越亮，艾尔文的灵魂正在慢慢地离开它的胸腔，朝着死光飘飞过去。
这是一个让人窒息的场景。
奥蕾莉娅的手指关节处已经以用力而泛白，她猛然站起身，开始吟唱一个魔法。才听了几个音节，莱曼就已经感觉到这个魔法的威力。
但是对于20级以上的大巫妖来说，一个十一级的魔法师实在不够看。
十级魔法，风刃切割。
七八道足以割裂盔甲的锐利风刃在奥蕾莉娅身边生成，朝着邓洛普抬起的臂骨上切去。
可是遗憾的是奥蕾莉娅显然低估了巫妖的身体强度，那几道风刃只是在看似脆弱的骨头上留下了几道划痕。
“哼哼，不用着急，你们也会被炼制的。”邓洛普眼中的两团火苗望向奥蕾莉娅。
奥蕾莉娅的双手突然被一道黑色的锁链给束缚住了。
莱曼大惊，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此时重伤之下的他如同一个废人一般，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进了他的心里。
“窥探我灵魂的能耐上哪里去了？刚才不是很厉害么，怎么现在哑巴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