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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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大营。(读啦网网友发布)
梅第奇将军和儿子们在大帐中呆了整整一个上午,依然没有想出一个针对雷诺大人的完整方案。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想要迅速地用正常手段将政治对手挤下台是基本不可能的,这一点将军自然心里十分清楚。威廉七世的意思是要新帝立威,那么现在就没必要着急动手,如果在七世还在位时就开始动手铲除雷诺和他的势力,自然会有嗅觉灵敏的人能感觉到。那么等到新皇即位时再将雷诺本人赶下台那就没有人会认为这是新皇的作为了。
依着雷诺的多疑性格,自己一旦动起手,甚至正准备动手,他多少都能够感觉到,所以现在更不可以先动手。当务之急是巩固自己现有的实力,摸清楚雷诺的底牌,还有更重要的是和卡特殿下先进行一些接触。
对于这位已经被秘密定下身份的皇子,将军还是比较陌生的。当然,陌生的只是人,对于他在帝都所做的那些事将军则是耳熟能详。这倒不是将军原本就比较关注他,而是因为他的那些飞短流长的风流韵事实在是太多,传扬的也太滥——卡特殿下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他的风流事,他甚至谈起这些事来也是得意洋洋——哪怕是一心扑在军队上的将军都有耳闻。皇子们即使担任公职,平时零花钱也不算很多,而卡特殿下却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足够的金币供他挥霍。他的生活相当地……奢靡——这是将军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相对温和的词语。他的情妇睡的是镶满了珍珠的大床,在放满了香槟的浴盆里洗澡,在用郁金香编织的地毯上跳舞来取悦他——这还是完全公开的,至于没公开的么……反正将军是想不出来。
据说曾经威廉七世派人秘密调查过自己这个二儿子,因为皇子们的零花钱是多少他心里都有数,显然是经不起这个儿子的挥霍,所以他专门派人调查了自己儿子的经济来源。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自己这个儿子竟然暗中做倒卖茶叶的生意。因为威廉七世的哥哥——当时的皇储,是在和汉诺威的战斗中中伏被杀的,所以斯威特兰和汉诺威结下了很深的仇恨。七世下令帝国的所有臣民不得和汉诺威人有任何往来。和汉诺威的贸易自然也随之中断,汉诺威西部有名的香茶在斯威特兰帝国的价格顿时涨了四倍。
因为帝国在边境都设有关卡,比较偏僻的地方虽然没有关卡但是有骑兵巡逻,所以茶叶走私商们经常会在穿越边境时被抓住,所携带的茶叶自然不能幸免,被全部没收。茶叶走私自然行不通。
向来爱喝香茶的卡特殿下为此很是不高兴,原来在正规市场上买不到的茶叶,在黑市上还能买到些,但是随着一批批走私商的落网,黑市上的茶叶也越来越少,斯威特兰帝国没有汉诺威帝国那悠久的茶叶种植历史,加上水土原因,本国的茶叶口味并不好,卡特殿下自从勉强喝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喝。
既然有钱都买不到茶叶,那就只好自己想办法搞。很快,卡特殿下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那时候各地的关卡都有权对可疑物品开箱检查,但是对于皇室的物品除外。所以卡特殿下就悄悄派人去汉诺威采购了大量好茶,装在箱子里打上火漆印,堂而皇之地用马车拉回来。到了关卡,人家一看火漆上盖的是二皇子的私章——不是皇帝是不可以用皇家的纹章的——自然挥手放行。(读啦网)哪怕是能闻到箱子里散发出的茶叶味,他们也不敢开箱检查。几车茶叶很安全地运到了帝都。
第一次成功地吃了螃蟹,这让卡特殿下很是高兴。同时他又从这个里面看到了无限商机,所以运来的茶叶他干脆一口没喝,全部以别人的名义卖了出去,获利颇丰。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帝都暗地里的茶叶大王。由于他干的是垄断买卖,所以很快就赚到了大把的金币。
得知此事的威廉七世一开始是非常愤怒,自己的儿子居然暗地里和汉诺威帝国做买卖,这不是在拆他的台吗?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做的不过是茶叶生意,又不是军火生意。何况七世本人也很喜欢喝茶,宫廷里的茶叶自然是从二儿子的渠道买来的,要是封了他的买卖,以后自己也很难再喝到香茶,所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威廉七世发现其实自己的二儿子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他才正式开始留意起自己这个原本不争气的儿子来。
可是有句话叫做圣心难测,对于威廉七世认为的可取之处,将军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所能想到的除了纨绔就是糜烂……啊不,是奢靡。
这让将军原本紧锁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大帐中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大儿子去办他交代的那些事了,小儿子则在他未婚妻的搀扶下回帐篷冥想去了。所以他的眉头可以皱得毫无顾忌,可以皱得眉飞色舞。
看来以后家族的日子会不好过起来,自己也将陷入宫廷中的勾心斗角,这一切都是将军不喜欢的。当年自己的祖先战神公爵临终时大彻大悟,留下“子子孙孙切勿为官”的训示,他是听自己父亲讲过的。所以除了海潮军团这算得上是家族的半个私军的统领之位,将军再也没有担任任何公职。
今天唯一让他感到有些安慰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他总算表现出了一些身为家族一员所该有的家族使命感,虽然他自己极力否认,但是光从他参与谈话和谈到紧要处的低头思考就可以看出这小子其实还是在意家族的。
大儿子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看来以后有的事还是得请教这个当弟弟的啊!
这时,传令兵将午餐送了进来。花色不变,依然是面包和土豆。
将军稍稍愣了一下,让传令兵去把负责后勤的军官找来。
后勤军官以一个军人的速度很快地来到了大帐。将军指着午餐问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要塞已经攻下,以后伙食就没必要再节约了吗?那中午的牛排呢?难道宰相大人没把补给送来?”
后勤军官站得笔直地回答道:“报告将军,补给是送来了,只是您在攻城时将大营里所有的橄榄油都拿去放火了,我们已经没有油来煎牛排了。”
将军一愣:“都没了?”
“是的将军。”
“那你记得和宰相大人带来的人要。”
“是。”
将军无奈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拿起一个土豆,剥起皮来。

舒尔茨走出大帐,立刻忙了起来。
写信,派人送信回海潮总部,分派人手暗中保护父亲,弟弟还有鲁伯斯将军和索利米安将军——不管那两位将军有没有他们自己安排人保护,他都派出了人手。父亲最有力的盟友就是这两位将军,自然需要最全面的保护。鲁伯斯将军有他那离剑圣只有一步之遥的儿子的保护,所以舒尔茨将主要的人手安排给了父亲弟弟和索利米安将军。
如同大多数骑士都是从老一辈骑士的跟班做起一样,一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也需要从族长的跟班做起。他知道战神家族古老的历史,耀眼的荣誉以后就将被他所继承和发扬,自然处处努力,面面留心。他已经将家族荣誉自动地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从他发现自己有一个追求完美的习惯之后,凡是涉及到家族的事,他都是力求做到最好。直到传令兵将自己的午餐端进来时,他还正在一张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索利米安将军和鲁伯斯将军是父亲的生死之交,所以写给他们的信中可以和盘托出,而帝都里的拉舍斯奈男爵则应该有所保留。虽然他和父亲关系密切,但是那也只是因为相互之间是利益的联系。在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为父亲写过许多信件,但是今天这几封信实在是有难度。该说什么,该怎么说?这都和以前类似公文的信件大不相同,就算是掌玺大臣来写也需要斟酌一番。所以他看都没看午餐,捧着脑袋在冥思苦想。
相对于舒尔茨的苦恼,莱曼这边已经升级到了苦闷。
一大早就没吃东西,在父亲的大帐里又紧张地思考了一个上午,回到帐篷里时他已经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但是奥蕾莉娅却非得让他先冥想回魔。索利米安小姐一直担心着莱曼的身体,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他一晚上没有回复任何魔力,害怕他的身体因为替她挡了那一剑而出什么事。所以不看到莱曼的魔力正常回复她是不会放下心来的。送来的午餐被她放在很远的桌子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又把咕咕放在了盘子边。
一看见那只鼩鼱,莱曼的头顿时一个有两个大。那只小东西别看块头小,特别能吃,这一盘子食物估计等轮到自己时已经剩不了多少了。
“奥妮,你可不可以把咕咕收起来?”莱曼一脸哭像地说道。
“为什么?咕咕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奥蕾莉娅说道。
“我也已经一上午没吃东西了。”
“你要先冥想,等你冥想完了我做汤给你喝。”
“……”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莱曼的脸色又差了下来,奥蕾莉娅赶紧问道,“是不是头晕了?快躺下。”
“奥妮……”莱曼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如果我告诉你我的魔力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些,你能不能让我吃点东西?”
“莱曼,你不要逞强。魔力反噬是很可怕的。”
“哦……我的天啊……”莱曼沮丧地想道,“她总是说我逞强。魔力反噬……怎么可能?又不是神力,怎么可能反噬?等等……反噬?反噬……”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旗舰的吊篮上时,曾经有过这种临界体验。
那是自己以六级魔控力操纵七级魔力时,全身如同沸水一般,头昏眼花还流出鼻血。攸达拉说那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力不足以控制庞大的魔力时产生的现象。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这魔力是属于自己的力量,那么自己就应该可以完全控制。也就是说,根本不会存在魔力脱离控制甚至是魔力反噬将自己变成一支魔法火炬的情况。
他又想起两个月前,那是他和奥蕾莉娅第一次见面时,由于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谈的,他就只好听父亲和索利米安将军的谈话。索利米安将军曾经说到他看见一位剑圣浑身冒火地死去,由此和父亲辩论斗气是否可控。后来在看了凯特展示灵魂之火时他以为那位剑圣是被亡灵法师的法术折磨而死的,也没去多想。此刻再想起来,似乎并不像他一开始想象得那么简单。
斗气和魔力同源,都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体,这一点是公论的。也就是说这两者都是自身的力量。但是这两种力量都会产生反噬,由此推论这两种力量都不是属于自身的力量。可以被完全控制的力量却产生了完全不可控制的结果。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
莱曼最烦的就是哲学,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去从哲来思考这个问题。他现在所想的是:魔力和斗气究竟是不是自身的力量。如果是,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无法控制导致反噬的情况?如果不是,那么什么力量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不由得坐在床上,像个成衣匠一样盘起腿,苦苦思考起来。
奥蕾莉娅见他陷入了思考,也不再打搅他。她轻轻地掀起门帘出去了,看样子是要熬汤。
咕咕正在一边桌子上抱着一个土豆啃得不亦乐乎。
因为元素之力被维利尔斯用奥术证明了可能是一个未知之神的神力,所以莱曼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它,当了一名奥术师。如果这魔力也是一个未知之神的神力的话……究竟什么力量才不是神力呢?
或者说我们究竟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呢?
莱曼隐隐觉得维利尔斯的结论有重大缺陷。只是两位大魔导师都对此结论深信不疑,他也不禁对自己的这个怀疑有点动摇起来。
烈日当空,土地被晒得滚烫,远处的景物都在摇晃。
而一个骑手却在这烈日下纵马狂奔。他的后背已经全是汗水,脸上也挂满了汗珠,身后尽是马蹄扬起的灰尘。从天空俯视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一道笔直的射线,起点是雷诺大人的营地。
骑手的怀里揣着一封信,一封要交给卡尔殿下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一行字:雷诺大人病危,请卡尔殿下速来营地。消息绝密,请殿下秘密前来。
雷诺正负手站在窗口,目送着骑手离开。他的脸上带着冷笑,眼神锐利。
如果不这么说,恐怕卡尔殿下会坐着马车,耀武扬威地晃到他这里吧。然后就是被威廉七世知道他擅离职守私自来见自己。
然后……自己和他的密谈就不再是秘密了。
再然后……还会有再然后吗?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威廉七世,你的时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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