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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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利米安将军和公爵约好了早上10点携女儿前来拜访。公爵一如既往很早就起来,和舒尔茨一起在园子里练剑练到了8点,然后回房换下练剑时穿的紧身衣,下楼吃起早餐。
莱曼一直睡到8点半,他背上的伤还没全好,昨晚研究咒语研究到很晚。别墅里没有魔法实验室,这让他很不习惯。
公爵早餐时很罕见地专门吩咐仆人,午餐准备露天烤肉,因为这是当年横行武术学院的三恶棍们最喜欢的食物。
从9点半开始,公爵就走出书房,坐在会客厅里等着了,舒尔茨自然陪着父亲。莱曼见着父亲心里还有气,说什么也不肯坐在会客厅里。跑回房间冥想去了。
过了一会,将军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舒尔茨赶紧上楼喊莱曼。将军才走出门,远远地就见到路上有一辆马车向着别墅驶来。
马车驶到别墅大门前停了下来,公爵领着两个儿子马上迎了上去。
马车还没停稳,正中绘着一枚家族徽章的车门就被一阵大力砰地推开,紧接着索利米安将军从车门里钻了出来,张开双臂和早就等在面前的公爵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啊哈,老伙计,终于又见面了。你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啊,不像我,我真的老了啊!”索利米安将军看上去相当高兴。
“是啊,自从那次宫廷舞会,我们大概有8年没见面了吧,不容易啊,老伙计。”公爵也很高兴,抱着索利米安将军,不停地拍打着将军的后背。
两个人似乎早就将社交礼仪丢在了一边,就连称呼都是用的以前在武术学院彼此之间的称呼。
“唉……你才来,鲁伯斯就回他的军团去了,不然咱们三个就可以好好聚聚了,我们三个大概有十五年没聚在一起过了吧。”
“他啊,唉……这不,军部下了动员令,他回去准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一有仗打就高兴得不得了。”
两位将军一直在叙旧,一边的莱曼有点等不急了,他不由自主地朝前挪了挪。
“是啊,这一晃就是多少年啊……这是莱曼吧。哈哈,一转眼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唔,还成了你们家族里第一个魔法师,5级吗?哦,六级了啊。不错不错,很有前途啊。”索利米安将军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莱曼,咧开嘴哈哈大笑,脸上的伤疤也一起抖动了起来。
莱曼不禁想到了奥蕾莉娅小姐,瞪着和她父亲一样的圆眼睛,冲着他,笑得无比灿烂。
莱曼身上一阵恶寒,赶紧打断这个念头,向索利米安将军一鞠躬:“伯爵大人谬赞了,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六级的魔法师,和您天才般的女儿完全不能比。”
“啊哈,你不说我倒忘了和你介绍一下你的未婚妻了。蕾妮,我们到了,快下来吧。”将军冲着马车里喊道。
莱曼见到马车里有一个人影晃了一下,似乎是从坐垫上站起,向车门走来。
莱曼的喉结不自觉地蠕动了一下,他咽了一下口水。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
那女子首先探出了半个头,莱曼的心一下紧了起来,他看见了那女子一头如海浪般卷曲的美丽金发,如盛夏的阳光般耀眼。
莱曼艰难地将目光向下移动,当看清了那女子的侧脸时,莱曼已经无法再将目光挪开了。
那女子的肤色不是像一般魔法师一样苍白,而是如雪一般的洁白莹润,又带着一丝健康的粉红。脸庞纤细,眼帘微闭,鼻子小巧挺翘,两瓣粉色的美丽嘴唇微抿着,莱曼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子并没有化妆,哪怕是一点唇红一丝粉底都没有用。
只是这一点侧脸,便已经将莱曼彻底征服。
莱曼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女子自长裙中探出一只水晶鞋,踏在架好的阶梯上。透过那只水晶鞋可以看见,那只脚纤巧无比,脚踝圆润,线条绝美。
随着那女子倾国倾城的身影从马车中缓缓走出,莱曼的脑中又是一阵眩晕。
那是莱曼只有在最深沉甜美的梦中才会见到的身影,一身亮黄色的长裙包裹着纤弱但是比例匀称的娇躯,金色的长发被盘起,露出了如天鹅一般雪白优雅的脖颈,那围在脖颈上的一条珍珠项链反而显得有些灰暗。在她的身上,金色,亮黄,雪白,这几种耀眼到及至的色彩彼此之间却搭配得无比和谐,完美到了极点。
即使是最挑剔的品评家,也只能希望肌肤再透明点;即使是最苛求的雕塑家,也只能希望曲线再饱满点。
那女子走下马车只是一瞬间,但是似乎却又用了一万年。
女子缓缓张开了半闭着的眼帘。
莱曼的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了。
他仿佛听到了鸟儿欢乐的叫声,仿佛瞥见了园子里的花朵正争先恐后地盛开。
女子的双眸晶莹水润,瞳仁是比火焰的颜色稍微深一点的红,顾盼之间带着一丝对于世间的漠然。
这是一个根本不应该生活在尘世之中的女子啊!
她是为何堕入红尘,又是什么样的机缘让她成为他的妻子啊!
莱曼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灵魂在身体的周围晃晃荡荡。
这一刻,他已经爱上了奥蕾莉娅。
突然莱曼背后的伤口被舒尔茨点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疼痛将莱曼的灵魂硬生生地拉回躯体。莱曼哎哟叫了一声,回过神来。
他环顾四周,这时才发现,舒尔茨正在整理衣服,公爵的目光压根就没落在他的身上,索利米安将军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他猛然想起刚才直勾勾盯着人家女儿看的失礼举动,不由得大窘。
将军一把揽过莱曼,哈哈大笑:“哈哈,看来你对我的女儿很满意啊。蕾妮,这就是你的未婚夫,梅第奇将军的儿子,莱曼先生,他现在是六级的魔法师。莱曼,这就是我的女儿,你未来的妻子,奥蕾莉娅,现在是十一级的魔法师。”
莱曼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才修炼到六级。
奥蕾莉娅则是一脸淡淡的表情,向莱曼伸出一只手,莱曼赶紧诚惶诚恐地握住。
这只小手冰冰凉凉,柔若无骨,肌肤如丝绸般光滑,晶莹剔透。莱曼的唇贴在上面根本不想挪开。
脚又突然被舒尔茨踩了一下。
莱曼赶紧回过神,万分不舍地将小手放开。生怕又唐突了佳人。
他又向奥蕾莉娅看了一眼,发现她还是一脸淡淡的表情。
两位将军倒是没理会莱曼的失礼,他们相互搂着肩膀大步走进了会客厅。舒尔茨冲着莱曼笑了笑,追上了两位将军。
门口只留下了莱曼和奥蕾莉娅。
莱曼努力地挺起胸膛,做出自己认为最有风度最有礼仪的的姿势,优雅地朝奥蕾莉娅鞠了一躬,并且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奥蕾莉娅则是原地站着,一双红色的眸定定地看着莱曼。
莱曼见奥蕾莉娅没有动作,伸出去的胳膊也不好意思收回来,就只好保持这个姿势站在那里,时间稍久就觉得胳膊一阵酸麻。
奥蕾莉娅直到莱曼被她瞧得心猿意马,额头见汗了,才微微还了一礼,顺便挎上了莱曼的胳膊。神色仍然淡漠。
莱曼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锻炼过身体。
一对未婚夫妻手挽手走进了会客厅。
两位父辈见了,交口称赞起来。公爵夸奥蕾莉娅美貌无双,索利米安将军夸莱曼英俊非凡。总之一句话,他们觉得这次的联姻是相当正确的。
舒尔茨则是一脸“你小子怎么不反对了”的表情看着莱曼。
两个将军坐在一张沙发上,开始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舒尔茨则坐在一边全神贯注地听。
莱曼和奥蕾莉娅坐在另一张长沙发上,莱曼正在绞劲脑汁地想找点什么话题。而一边的奥蕾莉娅则始终是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打算和莱曼交谈。
莱曼可以感觉得出,那不是冷傲,而是一种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感觉。
从见到她到现在,莱曼都没见她笑过,不仅是笑,莱曼根本没有从她的脸上捕捉到过任何表情。
如果她不会笑,那将会是多么大的悲剧啊。
还是她根本不喜欢自己?莱曼的心突然揪住了。
他用自己能发出的,最温和的声音,对奥蕾莉娅说道:“我亲爱的奥蕾莉娅小姐,您有没有发现,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交谈过呢。”
奥蕾莉娅的嘴唇动了动,莱曼不由得一阵兴奋。但是吐出的话却令莱曼十分沮丧,她只说了两个字。
“是吗?”
声音倒是相当悦耳动听,只是语调平淡,没有任何感情成分。

莱曼继续努力地维持交谈:“是啊,您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不想。”
莱曼一阵头大:“是不是马车的颠簸让您觉得疲劳了呢,魔法师们的体力并不好,这我很清楚,尤其是像您这样美丽纤弱的女魔法师。”
最后一句如此露骨地夸奖,莱曼原以为奥蕾莉娅会稍微笑一笑。但是他失望地发现她并没有笑,她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的改变。
“我不累。”这次好一点,她说了三个字。
莱曼再接再厉,希望能引她琐一句完整的话,而不是一个短语。
“亲爱的奥蕾莉娅小姐,您有没有感觉到口渴呢,我向您推荐一种茶叶,这是产自汉诺威帝国西部最负盛名的茶园里的茶叶,产量很少,香味非常独特。我这就吩咐仆人去沏……”
“我不渴。”
“亲爱的奥蕾莉娅小姐,您难道不觉得一直坐在这里闷得慌吗?您难道不打算去花园里面转转吗?这里种了不少的花,我想里面肯定有您喜欢的。”
“不喜欢。”
“亲爱的奥蕾莉娅小姐,您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我是指在您不研究魔法的时候,您知道,魔法实验再有趣,也有觉得无聊的时候。我看您的皮肤这么细腻这么有光泽,肯定不会是整天呆在实验室里不出来活动的。”
“没有。”
“天啊,我亲爱的奥蕾莉娅小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吗?”莱曼兴奋地叫到,其实心里觉得自己特别失败。
“不知道。”
莱曼彻底无语。
既然和奥蕾莉娅没有办法聊下去,莱曼就只好认真听两位将军的聊天了。
两位将军天南海北地聊着,将这八年中的见闻相互分享,一聊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午餐时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午餐时间,五个人坐在花园中摆好的一张桌子边,不远处是正在支着烤架的仆人们。公爵命人买了一只小牛犊,此刻已经被洗剥干净,涂上调料,在火上烤了好长一阵子了。
公爵和将军的话题已经谈到了武技和斗气,索利米安将军虽然失去了斗气,但是年轻时斗气却是三个恶棍中最强的。舒尔茨对这个话题也相当感兴趣,兴致勃勃地和眼前的一位身为18级骑士的公爵以及一位本该是18级骑士的将军讨论起来,但是他在讨论中仍然是以听为主。自己的父亲和索利米安将军年轻时横行学院,从军后又经历过无数场战斗,斗气如何运用,武技如何修炼,理论自然相当精深,这让舒尔茨受益匪浅。
莱曼和奥蕾莉娅对斗气一窍不通,又找不到话题可以聊,只好坐在旁边,仔细品尝烤肉。
奥蕾莉娅坐在一边,目不斜视,仔细地用餐刀切割着盘子里的烤肉,动作说不出地优雅。吃相和狼吞虎咽地前武术学院两恶棍相比无比地文雅。
两个父辈人物此刻正各捧着一只前腿啃着,刀叉早被他们丢在一边。
莱曼也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恐怖的吃相,一时目瞪口呆。当看到奥蕾莉娅将一块切好的烤肉送进那两片粉色的,美丽的唇瓣里时,不禁又想入非非。
他突然想起自己锁在房间里的那个小东西,早上忘了给它带点吃的,估计现在要饿坏了。他赶紧向众人道声抱歉,跑上楼去。
走进房间,远远地就看见小东西正躺在枕头上。它一见莱曼来了,马上窜上莱曼的手,东找西找地想要找点吃的出来。
莱曼伸手捉住它,将它拎到半空中,对它说到:“吃的东西我没带上来,不是不给你吃,是我带不上来。不过我马上把你带下去,给你弄点吃的。记住,不许吓人,不许做一些让人倒胃口的事,更别想乘机开溜,你要是敢溜,我就……”
莱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小东西不停地点头。
莱曼将小东西装进了口袋里,回到了花园中。
他让仆人准备了一个盘子,放在桌子边的草地上,又让仆人切下一块烤肉放在盘子里,然后将小东西掏出来,让它去吃烤肉。
小东西见到烤肉小眼睛立刻瞪得溜圆,被放到草地上后马上忙不迭地捧起烤肉大嚼起来。
这时,就听见两位将军的声音突然变大,好象在争执什么。
“索米,你这种理论是完全错误的,斗气的可贵之处是在于它是完全源自本人的身体的力量,这种力量既然是源于自己的身体,就可以被本人完全控制住。”
“我认为斗气作为一种力量,它本身就具有不可控的属性。我们只能在斗气燃烧时对斗气进行引导和利用,当斗气脱离我们的引导范围时,我们的身体就会受到伤害,所以我不认为斗气是可以被完全控制住的。”
“索米,我觉得这一点我们在战场上已经实践了无数次了,你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古怪的想法呢?”
“唉,我原本以为我们的斗气水平已经可以作为理论的参考了。可是前不久我在回帝都的路上曾经见过一位剑圣。注意,是剑圣。”
“哦我的天啊,一位剑圣?”
“一位剑圣!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倒在路边,已经浑身是血,而且身上还有无数条细小的裂痕,血就是从这些裂痕里流出来的。他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身上的斗气火焰也已经冲到半空中了。你要是见过那火焰就会知道,18级的斗气火焰只有它的一半高。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了,不过看样子他非常痛苦,不停地用拳头敲着地面,地面被他敲得坑坑洼洼的。对于这些20级的家伙,我自认为帮不上忙。最后你猜他是怎么死的?他是被自己的斗气火焰给烧死的!他被烧成了……唔,比那头牛还惨,尸体我都分辨不出来哪是胳膊哪是腿了。你说要是斗气是完全可控的,那他怎么会被自己的斗气火焰给烧死?”
“但是你真的确定他是被斗气火焰烧死的吗?”
“当然,不过那斗气火焰的颜色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我们的斗气火焰是金黄色的,但是他的斗气火焰却是苍白色的。不过也许剑圣的斗气火焰就是这个颜色的也说不定。”
“你看清楚那位剑圣的样子了吗?”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血,怎么可能认出来。再说了,也许他不是帝国的剑圣。”
“这就奇怪了,我曾见过洛克维尔大师的斗气火焰,也是金黄色的啊,怎么那位剑圣的斗气火焰是苍白色的呢?”
两个将军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舒尔茨也不做声。
莱曼正吃着烤肉,突然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正要送进嘴里的一块肉也一歪,戳到了鼻子上。莱曼一转头,发现是奥蕾莉娅的小手正拽着他的袖子。
莱曼一阵高兴:这小妞终于肯主动开口说话了。
不过奥蕾莉娅并没有注意到莱曼的高兴,她甚至没有看着莱曼,因为从莱曼将那小东西掏出来放草地上开始,她的眼睛就再没从那小东西身上挪开过。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我亲爱的奥蕾莉娅小姐?”
“那是你的宠物吗?”奥蕾莉娅一只手拽着莱曼的袖子,一只手指着正在大啖烤肉的小东西。
莱曼顺着奥蕾莉娅手指……盯着她纤巧的小手看了好一会,才将目光转到了那只小东西身上。
“啊哈,您是说这个吗?”莱曼走过去,拎起还在吃烤肉的小东西,“严格来说并不是我的宠物,我甚至不知道这只魔兽的名字,如果亲爱的奥蕾莉娅小姐知道的话,能否不吝赐教?”
小东西的美味烤肉只吃了一半就被打断,让它十分不悦,在莱曼手里不停地扭动,尖叫着抗议。
奥蕾莉娅从莱曼手中接过小东西,放在桌子上,将自己的盘子推给它。
小东西十分高兴地继续开吃。
莱曼也很高兴,刚才他和奥蕾莉娅的小手碰了一下,那种柔滑的感觉让他的心中重新掀起了一阵阵的悸动。
那种悸动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啊!就像是冬季里的温暖阳光,阵阵洒落在他的肩头;又像是微风带起了点点花瓣,幽幽香味扑面而来;还像是沙滩边的卷卷细浪,一地轻轻地打在他的身上。那种感觉,让人沉溺不可救药。
这就是爱情吗?
“这只魔兽啊,它的名字叫……”奥蕾莉娅看着正在吃着她盘子里烤肉的小东西,淡淡地说到:“它的名字叫魔界鼩鼱(第一个字读qu第二声,第二个字读jg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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