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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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陛下的特使走出了营门,招呼门外等着的几个下属骑马离开了大营。读…啦他们深夜前来,又连夜离开,天知道他们打算住在哪里,反正莱曼是不打算去了解了。
可惜这战场附近不可能有强人出没,不然莱曼就打算祈祷他们晚上遇见歹人了。
刚才他和弗朗索瓦的一番争执声音大了点,语调激动了点,不少帐篷里没有在冥想的魔法师都听见了。罗伊斯正拿着一个风车在研究,听见声音第一个冲了出来。凯特和胖子紧随其后,凯特抱着那本已经被翻烂了的《死亡世界》,胖子则抱着一本光明教典。
别的魔法师一见争吵已经结束,都将门帘重新放了下来。
“莱曼,怎么了?怎么回事?”凯特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弗朗索瓦,问向莱曼。
“我怎么看这个家伙这么眼熟啊?”这是胖子说的话。
“他来找你决斗?”罗伊斯很好奇。
莱曼何曾受到过这种挑衅。就是以前在学院里,在酒馆中也没有遇到过。所以此刻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身为奥妮的未婚夫,却被人隐晦地置疑了身份,还是当着奥妮的面说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根本配不上奥蕾莉娅,而这正是莱曼的痛处。一个七级的魔法师和一个十一级魔法师的婚姻,虽然两人确实相爱,但是在旁人眼里确实是有点……失衡了。贵族对于门当户对很是看中,当然,不止是贵族看中,就是平民也很讲究。一个没有贵族头衔的人,不管多么富有都无法和一个破落的贵族结婚的。
而莱曼和奥蕾莉娅之间的婚姻,本身从世俗上来说毫无非议。两人的父亲一位是海潮军团的统领,一位是巨鲸军团的统领,两人确实门当户对。但是两人都还有一个特殊身份那就是魔法师,而从魔力高低的角度来说,莱曼则是太低了。魔力即力量,力量即身份,在这些不受世俗约束的人眼里,莱曼和奥蕾莉娅确实不相配。
尽管这也是一种带着世俗的眼光,但是这些人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错。
更何况抛开门当户对的问题,单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这也是相当地侮辱人。男人生气打架,多半是为了雄性的尊严,而这种尊严,正是他们最后的底线,所以男人浑身是伤都可以不在意,却偏偏相当在意被扇耳光。在他们看来,疼痛是小,丢了面子是大。有时候看小男孩打架,就算是两者实力相差悬殊,弱者被打得满眼是泪,也要咬着牙拼尽全力轰上对方一拳。因为打中了,多少可以挽回一些面子,虽败犹荣。
这种东西,女人永远不懂。
而弗朗索瓦这句话,恰恰就是一记耳光,很正很正地打在了莱曼脸上,还让众下属和死党都听见了,犹如留在脸上的掌印一般。说完话便扬长而去,不给莱曼提出决斗的机会。而莱曼这边,不管是因为家族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一些我们不得而知的原因,终究没有提出决斗,这对于一个男性,一个贵族来说都是相当伤自尊的。所以莱曼被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处发泄。
不远处一个帐篷的阴影下,将军的身影一闪而逝,接着是他的副官。
奥蕾莉娅见莱曼双手握拳不停地发抖,显然已经是气到了极点。她赶紧将他拉进自己的帐篷里,回头对他的三个死党说道:“没事的,我来劝他,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罗伊斯连忙点头鞠躬,恭送奥蕾莉娅进去。凯特则是摇摇头,反手打算拉胖子一起离开,但是却摸到了像一本书一样的东西,他就像被黄蜂蜇了一口似的赶紧抽回手。
“怎么你整天带着这本书啊?”凯特皱眉道。
“你不也整天带着那本书吗?”胖子马上说道。
特撇撇嘴,不再说话,自顾自走了。
将军回到帐篷,坐了下来,舒尔茨马上跟了进来。(读啦网网友发布)
将军难得脸上露着微笑,似乎对于莱曼被侮辱这件事很是开心。
“父亲,”舒尔茨皱着眉头坐在将军对面,“怎么教会的人跑到前线来了,还是这么晚?”
“光明教会的那些人要做什么事还会告诉你为什么吗?”将军很不以为然地说,“反正他们不是来找茬的就好了。最近要注意的事太多了,人手可能不够用,要是他们确实不是来捣乱的就不要派人监视了。”
“父亲。”舒尔茨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可是他们这么晚前来,还是找魔法师,还是找的索利米安小姐,这也太巧了吧。”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绕弯子。”将军说道。
“父亲,”舒尔茨说道,“他们无缘无故来找索利米安小姐会不会和索利米安将军有关?”
当年光明教会和皇室的那点子事,大贵族们几乎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当众说出来罢了,在提到光明教会时也没有一点应有的尊重口气,加上这一任的教皇在教会内部都有许多反对者,他们更是一提到光明教会就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索利米安将军就是知道那点子事的家族的继承人。
年轻时的索利米安将军,欠缺的就是稳重。不过进入军队后,他凭借着一股年轻人的冲劲,还是顺利地当上了巨鲸重装骑士团的团长。
有一次一场大战过后,他习惯性地在营地里巡视。当巡视到一个帐篷外时,他却再也挪不开脚步了。
帐篷里是一个重伤的骑士,旁边是光明教会的一位随军神甫。骑士重伤待死,神甫正在为他做最后的忏悔。
骑士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牙关紧咬,一句话说不出来,而这最后的忏悔却恰恰需要说句话。所以那位该死的神甫就得想办法让他说出“我忏悔”这三个字,于是他顺手就抄起那个银制的十字架去撬骑士的牙关。这一幕刚好被年轻的团长看了个正着。
我的勇士们战场上流汗流血,临死前也得不到安抚,反而被你拿着一个十字架在撬嘴巴。索利米安团长当时就毛了。光明教会他原来就不当一回事,现在又见到神甫在撬他的手下的嘴巴,年轻人当时就冲进帐篷,将那个神甫揪了出来,丢在地上,随手捞了个什么东西就是一阵乱打。
神甫虽然是神职人员,但是严格来说算是平民,贵族是可以随便殴打平民的。所以索利米安团长当时打得十分用力。也是那神甫命不好,索利米安团长当时随便一捞就捞到了一根拨火用的铁棍。那个神甫平时在军中养尊处优,这一顿铁棍下来怎么可能吃得消,当场就被索利米安团长给打死了。
这件事最后闹得很大,光明教会都已经派人将他抓了回去,声称索利米安将军是异教徒,要将他烧死。
这个罪名不仅将索利米安将军的父亲给惹毛了,当时任海潮军团副官的梅第奇将军和任冰山军团副总参谋长的鲁伯斯将军也被惹毛了。他们联手以军方的名义向国王施压,要求释放索利米安将军并且洗清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罪名。
可能是“军方”这两个字给国王的压力相当大,也可能是国王想借这个机会打压一下教权,总之最后教会迫于压力,将索利米安将军从宗教裁判所里放了出来。而索利米安将军也成为了第一个活着从宗教裁判所里走出来的人。
不过光明教会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就此罢手。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将军坐马车回帝都的路上被一群蒙面人伏击。他们身手并不敏捷,并且喜欢硬碰硬地对拼,一看就知道不是盗贼工会里的杀手。

那群人斗气深厚,又是以多欺少,将军杀掉两个后斗气就消耗一空,结果被打成重伤。在床上躺了二十天后虽然伤愈,但是却失去了所有的斗气。
被将军杀死的伏击者的尸体被他们自己人给带走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是光明教会所为,所以索利米安将军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让城防军加紧抓捕罪犯。只是从此索利米安将军对光明教会的人好感全无,在他接任巨鲸军团的统领一职后更将所有的随军神甫都驱逐出了军团,一个都不留,算是和光明教会划清了界线。
而现在光明教会的人居然跑来和他的女儿接触,这不得不让人堤防啊。
一提到自己的老伙计,纵是不太可能,将军也不得不认真思考一番。
梅第奇将军在沉思,一边的舒尔茨则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父亲,光明教会这么晚执意要见索利米安小姐能有什么事?教会什么时候和魔法师扯上关系了?所以我觉得公事不大可能。”舒尔茨说道,“既然公事不可能,那么就只有私事了。而这私事会有什么呢?除了那几十年前的老帐还会有什么?难道教会想翻旧帐?”
将军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件事……不只是神甫那件事,还有索米被伏击的那件事都闹得很大,光明教会遮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翻旧帐?再说都几十年过去了,再翻旧帐还有什么意思吗?”
舒尔茨点点头,说得也是。
将军想了半天都没想出光明教会派人和奥蕾莉娅接触到底有什么意思,只好暂时作罢。
“父亲,您刚才见到莱曼被侮辱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呢?”舒尔茨换了一个话题。
一提到这件事,将军的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那是一个欣慰的笑。
“啊?你是说那件事吗?”将军说道,“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弟弟虽然很生气,但是却没有提出决斗吗?”
“对啊!”经父亲这么一提,舒尔茨终于回想起来,“平时要是出了这么件事,弟弟早就跳起来要打架了,但是今天虽然被气得不轻,他却没有出手。”
“他总算长大了,知道什么是隐忍了。”将军长叹道。
“隐忍?”
“不错。横逆之下,必有所恃。那个什么弗朗索瓦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强势,多半手上有很厉害的底牌。如果他被这么一激就傻乎乎地要求决斗,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将军对大儿子说道,“你也要记住,这不是懦弱,这是以退为进,韬光养晦,等到对手将底牌全部翻开时,自己再发出致命一击。”
将军似乎对莱曼的举动相当欣赏,一边回味一边不停地点头。
舒尔茨很严肃地回答道:“是的,父亲。我记住了。”
“唔,已经很晚了,你也去睡吧。我把这份报告看完也歇息了。”将军朝着舒尔茨摆了摆手,后者很听话地退下了。
“唔……不和教会为敌,保全自己也保全家族,这臭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嘛……自己以前是不是一直小看他了?”将军坐在椅子上想道。
莱曼被奥蕾莉娅拉进帐篷后,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奥蕾莉娅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在安慰他。
“莱曼,别生气了。”她说道,“小心气坏身子。那个弗朗索瓦太傲慢了,你这么气不值得。”
莱曼突然想起了那个黑衣男子,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他的男子,那个笑着说“傲慢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原罪”的男子。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全身涌上了一股寒意。他不由得反手握住了奥蕾莉娅的小手。
“奥妮,”他说道,“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当然不会。”
“你不会不要我吧?”
“不会,当然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地说道。
“你怎么了,莱曼。”奥蕾莉娅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
“没有啊……”莱曼慌忙说道。
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就马上后悔了,因为他感觉到握在手里的柔夷慢慢冷了下来。他赶紧转头看向奥蕾莉娅。
奥蕾莉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已经低了下来,眼中尽是失望。
“莱曼,”她轻轻说道,“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没有……怎么可能……你会是我的妻子啊,奥妮。”莱曼这话说得很没底气。
“你骗人,你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奥蕾莉娅很是失望。
她原来以为莱曼心里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她分享,但是她错了,刚才看着他的眼睛里明明有一些别的东西,但是他就是不肯说,而尽是拿一些问题来搪塞她。
“奥妮,”莱曼慌了,“不是我不和你说,而是……这实在是……”
“莱曼。”奥蕾莉娅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以后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并不能让你放松的话,那你可以解除婚约的。父亲那里有我来解释。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隐瞒。”
莱曼是真的慌了,刚才受的气顿时飞到了汉诺威西部的茶园里。他赶紧握紧奥蕾莉娅冰冷的小手,似乎还嫌不够,马上又将她的小手贴上了自己的胸口。
“奥妮,奥妮你能感觉到吗?”莱曼大声说道,“这里,这里的一切对你都是不设防的。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进来,我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对你有丝毫隐瞒。是的,我刚才做错了,我是怕你真的有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奥蕾莉娅的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
“我只是一个七级的魔法师,而你却已经是十一级的魔法师,你难道不觉得……”
“莱曼。”奥蕾莉娅打断了他的话,很认真地看着他。莱曼也安静地回望着他。
过了一会,奥蕾莉娅起身,走到莱曼面前伏下身,将头埋进了他那不算强健的胸前。
月如钩,灯如豆,万籁俱寂。只有帐篷里一男一女的呼吸声。
“莱曼,我爱你。”奥蕾莉娅喃喃地说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我只爱你,只爱莱曼。”
“奥妮……”莱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不是十一级的魔法师,你还会爱我吗?”奥蕾莉娅突然问道。
“爱!”莱曼很坚定地说道。
“如果我不姓索利米安,你还会爱我吗?”
“爱!”依旧是很坚定的语气。
“如果……”
“爱!爱!爱!”莱曼叫了起来,同时狠狠地抱住了她。
奥蕾莉娅在莱曼的怀中扭了扭,将小脑袋放在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上。
“那你就记住了,”她轻轻说道,“我爱你,永远比你爱我多一点。”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莱曼只有更紧地抱住她,似乎要用自己的力气来表达对她的爱。
“莱曼……”奥蕾莉娅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她在莱曼耳边轻轻叫着。热气喷在他的耳朵里,痒痒的,像是无言的撩拨。
“奥妮……不行啊……这里可是军营……”莱曼的身体也热了,他的高涨,已经如同滔天巨浪一般。但是理智的堤岸依然在坚持着不至于跨塌。
现在可是在军营里!他就是脑袋被马踹了也不敢在这军营中把奥蕾莉娅给推倒啊!
“莱曼……松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奥蕾莉娅轻轻推着他的胳膊。
莱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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