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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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蕾莉娅眼帘微抬,眼神正对上莱曼那不可思议的的眼神她的全身轻轻一颤,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圣女……”莱曼苦笑一声。
“索利米安小姐自愿成为圣女,这全是秉承了圣光的指引,在经历过人生十九年的岁月后终于选择皈依圣光,这正体现了女神的伟大和非凡的魅力。”弗朗索瓦说道。
他说完后轻轻划了一个十字,小胖子也赶紧和他一样划了一个十字,奥蕾莉娅也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划了一个十字。
“奥妮,”浑身的疼痛让莱曼放弃了深吸一口气的打算,他定了定神,慢慢地说道,“我知道,进入光明教会一定非你所愿……”
“这是女神意志的体现,莱曼先生。”弗朗索瓦立即打断道。
“不,这不是。”莱曼追寻着奥蕾莉娅有些躲闪的目光,很坚定地说道,“我可以感觉到。”
“莱曼先生,”弗朗索瓦的语气有些变了,“命运之路早已经由女神安排好,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沿着这条命运之路走下去罢了。索利米安小姐能够皈依教会,这是早就注定了的命运。”
莱曼定定地看着奥蕾莉娅的双眼,过了一会,出乎弗朗索瓦意料地说了一句:“好吧,那就算是光明女神早就安排好了吧……”
他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让弗朗索瓦一时有些茫然。
“奥妮,我想说的是。你既然皈依了光明教会,那么就按照你所想的方式继续走下去吧。”莱曼轻轻地说道,“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不值得你再这么挂念,深夜还冒着危险跑来看我。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话,所有的不愉快统统丢到一边,要永远保持微笑……”
奥蕾莉娅的眼中已经全身泪光,她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鼻音浓重地说道:“弗朗索瓦先生,我想和莱曼先生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弗朗索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两个佣兵和小胖子一起丢了出去。在走出牢房带上铁门前,他似是无意地对奥蕾莉娅说道:“索利米安小姐,您现在已经是圣女了,希望您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作出亵渎女神的事来。”
奥蕾莉娅的泪水随着关上的铁门终于滑落了下来。她捂着脸,不想让莱曼看见她哭泣的表情,但是指缝间的泪水却在不停地涌出。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
莱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她,任凭她哭泣。
奥蕾莉娅哭了好一会,终于抬起了头,她的双眼红肿,小鼻头通红,漂亮的睫毛被泪水糊在了一起,让人顿生怜爱之情。
“奥妮,”莱曼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进入光明教会并不是自愿的……”
奥蕾莉娅拼命地摇头,金色的长发在空气中飞扬,在昏黄的火光中显得无比耀眼。
“傻丫头,”莱曼苦笑了一声,“别忘了我可没教过你怎么撒谎。”
他习惯性地想伸出手,帮她擦去眼泪,但是传来的疼痛和手腕处的束缚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莱曼,”奥蕾莉娅急忙走近,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你的伤好多。我帮你治疗一下,你别动。”
“傻丫头,”莱曼摇了摇头,“没有用的,刚才舒伯特已经帮我治疗过了,圣光对我不起作用的。”
奥蕾莉娅什么都没说,只是抿起嘴唇,手中金光隐现。随着咒语声的响起,她的身上魔力开始汹涌澎湃,一道最纯正的圣光开始在她的手中升起
门外的舒伯特脸色一变,弗朗索瓦则是微笑不语。
圣疗术,这是一个以信仰为基础的特殊治疗术,施术者对女神越虔诚,治疗能力就越高。奥蕾莉娅初为圣女,对于圣光之力的体会尚不深,但是由于信仰的虔诚,所以这种法术的治疗能力却能和光明大祭祀相媲美。
金色的圣光再次将莱曼全身笼罩住,和舒伯特不同,这团圣光犹如有生命一般,在莱曼周身环游不停。
治疗的结果出乎奥蕾莉娅的预料,同时也早在莱曼的预料之中:无效。
奥蕾莉娅呆呆地看着莱曼全身的伤口,突然伏在莱曼的肩头痛哭起来。
“莱曼……奥妮太没有用了……”
“奥妮,不用沮丧。”莱曼安慰道,他的身体动了动,看来是想抚摸奥蕾莉娅的头发,但是手终究没能抬起。
奥蕾莉娅轻轻啊了一声,脸一红,赶紧帮莱曼解去束缚。
“奥妮,不要。”莱曼轻声阻止了她,“你要是解开这些东西,那就是私放人犯的罪了。”
“莱曼,”奥蕾莉娅嘴上说着,手却不停,“你不会死。”
“傻丫头,我可是被定成叛国罪的,怎么可能不死,难道你还打算劫狱不成?”莱曼笑了,很宠溺地那种。
奥蕾莉娅望着莱曼,双眼如同星星般闪亮。
“莱曼,”她低声说道,“叛国罪虽然国王不会特赦,但是教皇陛下可以特赦,你知道吗?”
莱曼一呆,旋即笑了起来。
“教皇可以特赦,但是我可不是光明教会的人啊。”
突然他又一愣:“奥妮,难道你成为圣女……”
奥蕾莉娅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缓缓说道:“成为圣女是我自愿的,但是教皇陛下也答应了我两个要求。”
莱曼心中一惊,转过头去,俯视着奥蕾莉娅精致的面庞。
“教皇陛下答应特赦我的父亲,并且保证不让你受审判。”奥蕾莉娅轻声说道。
“所以你就自愿成为光明教会的圣女?”莱曼问道,话的最后,他的声调已经开始微微打颤,“奥妮爱你,所以奥妮愿意。”奥蕾莉娅直直地迎上莱曼的目光,“莱曼,你不要这样……”
“奥妮……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已经在昨天……为了我不值得啊……”莱曼的眼眶已经红了。
“不,莱曼。”奥蕾莉娅摇摇头,“奥妮已经没有了老师,父亲也不在了,如果你也离开了我,那我会疯掉的。既然教皇陛下已经答应我,那我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索利米安小姐说得不错。”弗朗索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房间里,他施施然走近床前说道,“莱曼先生,您要相信圣光,相信教皇陛下。国王能做到的事,陛下都能做到;国王不能做到的事,陛下也能做到。”
“更何况……”他说到这里,突然诡异一笑,“您的家族是真叛国还是假叛国,您心里自然是最清楚的。”
“莱曼,”奥蕾莉娅咬了咬下嘴唇,说道,“就算是为了我,你就别问了,快走吧。”
莱曼的左手臂骨折,一直到现在连个夹板都没有上,断骨处肿得像个小山丘,他吃力地抬起右手擦了擦眼泪。
弗朗索瓦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看来索利米安小姐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怎么会爱上一个会哭的男人?”

奥蕾莉娅想上前将莱曼从床上扶起,但是弗朗索瓦阻止了她。莱曼很硬气地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但是连日来一直没有进食,为了激发他身体的潜能,马克又帮他放了十几次血,所以他刚爬起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下床,弗朗索瓦用手挡了一下。
“雷诺能暗地害死索利米安将军,也一定会对您下手。”弗朗索瓦说道,“所以即使有陛下的保证,让您继续留在帝都依然很危险。所以一会我会带您出去,将您送到魔法工会总部。雷诺再怎么样也不敢在那里杀魔法师。这些应该是您的东西吧,都拿上。”
他说着,递过来一条项链和一个戒指。
莱曼接过项链和戒指,疑惑地看了看弗朗索瓦,又将目光转向铁门处。只见铁门半开,小胖子正在门缝处缩头缩脑地向里面看着。他身后则是几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家伙。
“谢谢。”莱曼终究还是恢复了身为一个魔法师应有的风度,朝弗朗索瓦微微一鞠躬。
“不需要谢我,如果没有索利米安小姐,我才懒得管这件事。”弗朗索瓦庄重回了一礼。他用如此正式的礼节表示了他并不想接受莱曼的道谢。莱曼苦笑一声,只得由他。
“快走吧。”弗朗索瓦说道,转身就要走。
“不需要了。”莱曼在弗朗索瓦疑惑的眼神中缓缓举起那个黑水晶戒指,“我自己可以走。”
“那就请便吧。”弗朗索瓦耸了耸肩膀。
戒指中光晕流转,一个魔法阵微微发着光。奥蕾莉娅听莱曼说起过这个戒指,只需要注入少量魔力,就可以发动戒指中封印的魔法,那可是传说中的瞬间移动魔法啊。
只是莱曼一直在被以汲魔针抽取魔力,现在哪里还有半点魔力?奥蕾莉娅魔力虽多,但是已经和圣光之力糅合在了一起,每次催动魔力时都会带起圣光,这对戒指来说没有一点用。
“魔力……”莱曼喃喃地说道,“我忘了我根本没有魔力来发动戒指。”
弗朗索瓦抖了抖斗篷,戴上兜帽:“那我就送你出去吧。”
舒伯特这时小心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拳头大的魔力水晶,对莱曼说道:“这里面的魔力够不够?”
充满了魔力的水晶放射出柔和的绿光,看着这块用来存放自己被抽取出来的魔力的水晶,莱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十几天来受到的折磨再次涌上心头,而一边已经得知水晶来历的奥蕾莉娅则又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魔力缓缓地注入了黑水晶戒指,戒指中的魔法阵随着魔力的流入愈发地明亮。攸达拉充分考虑了莱曼的魔法水平,对这个魔法阵的启动做了一些改进,真正达到了傻瓜启动和无脑启动。
伴随着最后一丝魔力的注入,黑水晶喀嚓一声裂了开来,这个价值万金的戒指报废了。
但是一道幽深的传送门也出现在房间里。传送门上下轻轻弹动,无尽的星屑绕着门飞旋,如同最美的梦境。除了莱曼和奥蕾莉娅,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道传送门给吸引住了。舒伯特张大了嘴巴,弗朗索瓦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就是传说级的魔法吗?这就是魔法师们的终极力量吗?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啊……弗朗索瓦想道。
莱曼看了一眼传送门,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奥蕾莉娅。她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哭。
莱曼知道,这一走,从此他就要和她天各一方。以后,她就是侍奉光明女神的圣女,而他,则是一个鄙睨众神的魔法师。教皇陛下只是答应不让他接受审判,但是罪名依旧存在,这一点很隐晦,但是莱曼却懂。尽管魔法工会可以给他足够的保护,但是身为逃犯的他此生再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踏入斯威特兰帝国。
从此萧郎见我是路人,我见萧郎亦不识。只是……真的能忘掉她吗?真的该忘掉她吗?想到这里,莱曼的心一阵阵地疼了起来。他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奥蕾莉娅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冲动地投入了莱曼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莱曼的腰。
“如果我知道该怎么舍弃你,那该有多好……”莱曼用仅剩的右手轻抚着奥蕾莉娅的金发,缓缓地说道。
“莱曼……”奥蕾莉娅低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去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奥蕾莉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撒谎……”
“不,我没有撒谎。”莱曼低声说道,“奥妮,无论如何,千万不要离开帝都,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走进帝都,走进光明大教堂来找你。”
奥蕾莉娅的泪水已经将莱曼胸前沾血的衣服完全打湿,她不停地在莱曼的怀里点头,像疯了一样地点头。
“信,我信你。”她哭道。
弗朗索瓦抬起手,试图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传送门弹动得有些剧烈,这说明它已经有些不稳定了。
舒伯特当了一回恶人,他轻轻拉了拉莱曼的衣角,打断了两个年轻人的互诉衷肠。
莱曼放开奥蕾莉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迈步走进了传送门。在他的身后,奥蕾莉娅哭得像个孩子。
这最后的诀别之吻,终究还是没有送出……
传送门又弹动了几下,终于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奥蕾莉娅依旧呆呆地看着传送门原来的位置。
“圣女殿下,”弗朗索瓦轻咳一声,“我们该回去了。这件事已经结束,您在世俗之间也不该在有什么牵挂了。以后您的所有时间,就是属于女神的了。”
奥蕾莉娅擦了擦眼睛,看了弗朗索瓦一眼:“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们走吧,弗朗索瓦先生。”
她披起斗篷,戴上兜帽,率先走出了房间。
弗朗索瓦跟在她后面,就在走过舒伯特身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冲着舒伯特微微一笑。
后者当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修士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我叫舒伯特……”小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哦,舒伯特先生。”弗朗索瓦的笑中透着一丝诡异。
“舒伯特先生,您伪造教皇陛下旨意的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他说道,“但是今天这些事却被您看得一清二楚。我想,是不是我该做点什么。”
小胖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难道他要杀人灭口?
谁知弗朗索瓦却说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加入光明骑士团?我想随团牧师将会是一个非常适合您的职务。”
“啊?”舒伯特一愣,下巴顿时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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